第34章
籃球賽人氣極高,他們來得晚, 前排已經沒有位子, 三人擠在偏僻的角落裏, 時不時被周圍人打量着。
“你能離我們遠點嗎?別人這麽偷拍你,打擾到我看球了。”蕭俞說。
杜羨移到後排去, 他今天穿了身休閑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 看着像還沒畢業步入社會的學長。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紛紛扭過頭來打量, 或幹脆拿着手機錄像。
過了會杜羨也對此有點不耐煩了,摘下前面江行雪帶的帽子,直接往自己腦袋上一扣。江行雪猝不及防地被搶走了帽子,郁悶地瞪了他一眼。
杜羨一臉“你能拿我怎麽樣”的嚣張表情, 江行雪愣了愣, 摸着自己往上翹起來的一小戳頭發,壓了幾下沒把其壓下來,反而被杜羨喊作“天線寶寶”,他切了一聲不再搭理人了。
選手開始入場的時候, 江行雪低頭玩了會手機。年級群裏不斷有新消息跳動出來,他點了進去。
本來以為大家此刻正興奮地分析這場籃球賽的雙方水平, 然而事實上,他翻看了十幾頁聊天記錄, 只能欣賞到各個角度的杜羨。
大一新生們原先認不出杜羨是誰, 到後來通過各自渠道打聽到了,此刻熱火朝天地以杜羨為中心讨論起了八卦。
江行雪心想, 你們還記得你們的同學在打籃球賽嗎?
裁判一吹哨子,江行雪關掉手機,悄聲問蕭俞:“我們班到底厲不厲害啊?你分析一下。”
“我怎麽分析,之前我又沒看過他們打球,好幾次想圍觀來着,邀請你你都不肯陪我,我一個人看多沒意思。”蕭俞說。
江行雪焦慮了:“那為什麽要和杜羨說每一個都能十進八……”
蕭俞拍拍他肩膀:“杜羨畢業了,就算沒畢業,他也不是我們院的,我們當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輸氣勢!”
“吹牛吹露餡了怎麽辦?”
蕭俞說:“你放心,對面是藝術院的,一群細胳膊細腿的文藝小青年,我們班吊打應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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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交頭接耳地說完,對方藝術院進了一球三分。
看着記分牌上數字跳動的江行雪:“……”
蕭俞安慰他:“上下半場各二十分鐘,沒事的,對我們班的Alpha有點信心!”
十分鐘後,藝術院又進了兩球,建築院一分沒動。
雖然雙方的确有着較為明顯的強弱體型差異,但他們院的高個子和壯實肌肉似乎只是個擺設。
杜羨嗤笑了一聲,前面那兩個人對此聽得一清二楚,蕭俞尴尬地解釋:“這是個意外。”
“沒事沒事,我相信他們的手指要是能碰到球,的确可以投十進八。”杜羨擺擺手。
怎麽這句話聽起來特別欠揍。江行雪苦惱地皺了下眉頭,他瞥了杜羨一眼。
杜羨一手撐在邊上的凳子上,像是一直替人占着身旁的位置。他歪頭看江行雪,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個正着。
他問:“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坐?”
江行雪确實想,可不好意思。
杜羨道:“我覺得你要是離場上遠一點,他們就不會那麽倒黴地被淘汰了。”
“這還有講究?”江行雪疑惑。
杜羨的下巴一擡,指了指自己邊上:“坐過來。”
江行雪的腳動了動,起身坐到杜羨的同一排,卻不是杜羨身邊,兩人之間隔了五個凳子,杜羨再挪到他這邊來。
“不要靠得太近,我等一下會被別人問的。”江行雪說。
“問什麽?”
“問我和你什麽關系,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江行雪已經察覺到有人注意着這裏的動靜了,硬着頭皮答道。
“我是你家上不得臺面的媳婦嗎,江老爺?”杜羨問。
江老爺很害羞,他并不排斥別人猜測自己和杜羨的關系,甚至還為他們倆的名字被人放在一起,而感到竊喜。
“不是。”江行雪輕輕地說。
“那你幹什麽這麽嫌棄我,為了那張沒有任何違約責任的保密協議?”杜羨道。
那張保密協議早被江行雪忘到九霄雲外,此刻被杜羨一講,他詫異:“沒有任何違約責任?那你寫來幹什麽?”
“當時想着,反正你也不懂這些,那幾句話可以吓到你就差不多了,真追究起來的話有點欺負人。”
江行雪提醒他:“到頭來是你先違約的。”
杜羨不在意:“你也沒提出來過讓我賠啊,這不正好。”
“賠,馬上賠,你浪費我感情,我要求以後碗全部都你洗。”江行雪咬牙切齒,虧他以前對這份協議在意得很,生怕一不留神觸犯其中紅線。
說完,他嚴肅補充:“不準用洗碗機的那種洗。”
“以後是指多少年?”杜羨問。
江行雪冷酷道:“直到我倆離婚。”
“要是不離婚,我豈不是天天洗碗。”杜羨道,“啧,說得我之前不洗一樣。”
江行雪對他的洗碗态度很有意見:“洗得那麽髒,我每次都要重新刷一遍,下次你帶着眼鏡再做家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上半場結束,江行雪瞧了瞧記分牌,落後別人三十多分,沒救了,不打算看下半場,卻又被杜羨拉住。
“不是和你說過,你坐過來的話,他們會贏的。”杜羨道。
江行雪不抱期待:“他們連球都摸不到,投球更沒個準了。我當時是忽悠你的好嗎,你那麽當真!別人教我道數學題,你搞得和我馬上要跟他再婚一樣!”
“我謝謝他。”杜羨誠摯道謝。
聽杜羨這麽講,江行雪心裏反而發毛。不過杜羨真沒再別扭,情敵的打球實力太值得關懷,魅力還沒陸成川那家夥來得大。
他站起來,大度地爍:“為了表示感謝,我幫他們進下一輪吧。”
“什麽?”江行雪理解不了杜羨這句話。
杜羨道:“對面找了職業代打,那些面孔我認識,我打新生杯的時候,遇到的就那幾個人。但你們現在找也來不及了,家屬代打湊合下吧,至少也能教教他們什麽叫十進八。”
中場休息的功夫,江行雪看到杜羨往場內走,然後和他們班的替補商量了句什麽,替補把自己的球衣抛給杜羨,而杜羨脫下短袖把球衣套上。
江行雪坐在體育館的邊緣,照理來說該十分清淨,然而在杜羨脫衣服的那刻,他覺得自己即将被場內的尖叫給掀翻。
有夫之夫為什麽沒點直覺,不去換衣室穿衣服!江行雪捂住自己的耳朵。
黃昏的光照進體育館,杜羨在他們班男生襯托下,身材顯得瘦削颀長,但看得出身上流暢分明的線條。他和其餘人商量了幾句站位排布,再不經意地往自己這裏看了一眼。
比賽開始,江行雪終于認認真真地看向球場,對面那隊通過上半場的碾壓式勝利,已經放松了警惕,在吹哨後不久,很快被自己班突然進了一球三分。
比他們最初進的那球還要快,似乎故意要比一比速度。江行雪捏了捏掌心,目不轉睛地看着杜羨。
倒不是他不緊張賽況,主要是這場開始後,球就幾乎沒怎麽離開過杜羨。
杜羨說的熟悉對面面孔不是假的,其中幾個人也後知後覺地認出了杜羨,他們慌亂地對視了幾眼,對杜羨嚴防死守。
“靠,這五人他媽是移動人牆吧。”蕭俞罵道。
只見杜羨對此不甚在意,踮起腳尖朝着籃板一投,球在三分線外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再空心套進球框。
全場一陣嘩然,風頭全被建築院搶了過來。
江行雪說的投十進八是假的,杜羨說他籃球打得好倒是真的。他投球很準,幾乎沒有失手,外加士氣大增,同學打起精神來,隊裏配合默契,穩穩地逐漸追回比分。
觀察對面那隊的臉色,确實想回幼兒園重新從拍皮球開始學。
哨聲不斷吹起,記分牌不斷翻動,所有人都沒再注意時間,直到裁判表示比賽結束,杜羨剛好再投進一球,球與籃筐下的線網摩擦,發出令人愉悅的聲音。
江行雪恍惚了下,這世間再怎麽平庸的諾言,都有失信的可能,但杜羨每次說的話、做出的保證,即便離譜到了種荒謬的程度,也會在他手上成真。
結束後杜羨先去了更衣室,江行雪在出入口等他,看了下群消息,話題從杜羨變成了杜羨和自己,他不清楚“自己其實沒和心上人一起,可所有人都在祝福我們倆”是甜蜜還是苦惱,只明白自己再看下去,耳根絕對發紅到敷衍不過去。
關掉手機安靜地站在那裏,過了許久,他見到杜羨與他們班的同學嬉笑着作別。
江行雪背着自己的書包,風似的跑到他身邊去:“你之前打新生杯,拿了冠軍嗎?”
杜羨淡淡道:“沒,那次季明洵家裏出了點事,我陪他一起去醫院,然後我們班棄權了。”
這沒讓江行雪的崇拜減少半分,他追問:“打球好是不是天生的?”
“以前一下課就跑去打球,不好就怪了。”杜羨道。
“現在沒見你打過。”
“半年前,松錫組織過一支籃球隊,打算空閑之餘,做點運動。”杜羨回想着那時的場景,“除了我以外,年紀最小的也要三十二歲,然後大家打了兩次,發現與其十個人搶一個球,傷筋動骨的,不如十個人拿十個球随便投。”
江行雪問:“後來呢?”
杜羨笑着說:“後來覺得還是多叫幾個人,組桌麻将局最舒服。”
夏天的尾巴在黃昏時分尤有熱度,杜羨剛洗過頭,有股薄荷味萦繞在四周,過了會頭發幹了,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梳了梳,江行雪看到有光漏過他的指縫,落向了自己。
兩人往停車場的方向走,路過金融院門口的草坪,本就可以踩踏過去,江行雪貪方便,想也沒想地往上面走。茂盛的草葉遮過鞋子,杜羨一低頭,瞧見江行雪纖瘦的腳踝被雜草摩擦得有點粉。
“不好意思,這塊草坪是我們院的著名景點。”杜羨理直氣壯地拉住他,和收保護費的一樣,“外人來了得交過路錢。”
江行雪不假思索地說:“我身上一分都沒有。”
他本想耍賴,但剛剛擡起了腳,便在下一秒被杜羨橫抱了起來。
杜羨低着頭看他,他摟着杜羨的脖頸穩住平衡後,要反駁譴責,卻忽的在杜羨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滿滿的,全部都是自己。
江行雪呼吸一滞,感覺不圈緊一點杜羨,自己就要飄起來了。
而杜羨道:“那麽小氣還想繼續踩,做什麽夢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困到我也要飄了,大概沒有錯別字(吧),5.25要去守夜沒有更新,下周會找一天雙更把昨晚缺下的份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