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七彩雞窩頭名叫馬巍,名字筆畫多得直接能和他的智商成反比。

他以往不在這帶混,唯一一次帶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到老城區的偏僻小巷談談情,就不巧碰上了上網出來抽根煙的林染。

馬巍打初次見面就看不順這林染,慣常裏一副清高又纖塵不染的樣子,偏偏打起架來比狼還兇狠。馬巍跟他私下起過幾次沖突,然而鬥舞鬥不過打架又打輸,最後連自己的小女朋友都給賠了進去,當着馬巍的面向林染告了白。

林染眼見着他朝自己比中指,臉上的表情壓根兒沒變過。

對面這六人除了成舟全都是馬巍那一帶混的,看來今天這事兒還是沖着他來的,趙錢輝的事只算是順帶解決。

“今天只打一節,二十分鐘的。”成舟低頭看一眼表,摸過地上的球,“雙方各上五人,我做裁判。”

此言一出,趙錢輝他們幾個都露出有點兒驚訝的神情,林染默不作聲地蹲下去系緊鞋帶。

成舟不上場,這件事其實就好辦多了。這說明在這場約球裏成舟純粹只擔當牽線人的角色,雖然不清楚是為了賣那馬巍便宜還是還人情,但至少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介入這種毫無意義的鬥争。

林染不想跟他結什麽梁子,他也同樣對林染避之不及。

見雙方準備就緒,成舟左手托球,将球抛出去後就退到邊上,玩起了手機。

孫宇不愧為猴子,蹦起來比馬巍要迅速地帶過了球,拔腿跑得飛快,勾手将球傳給了靠近邊線的李言。李言運球過人沖到三分線內,将球舉到胸前作出起跳姿勢。

對方一位高個兒的見勢趕緊躍起要蓋,然而李言早已先他一步,将球投了出去——

籃球入筐,擲地有聲。

進這一球不過短短數秒,對方幾位明顯是第一次打配合,跑起位來都心不在焉随心所欲的。

而林染他們恰恰相反。他們五個人怎麽說也一塊兒看了打了好幾年球,彼此一個輕微的手勢還有眼角餘光的接觸,都能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跑位該往哪兒接應。

對方裏稍微有點兒技術含量的是位長着流川楓式狐貍眼的家夥,在被林染他們走節奏連着進了兩個球後終于扭轉局勢,單人帶球一路跑過了半場。

林染速度很快,人平移過去斷球,眼角餘光卻瞄到了從後頭跟上來搶球的馬巍,這人的手指上戴了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曹影趕緊地朝這邊喊了一聲,林染當然知道馬巍要做什麽,人側過身去躲的時候狐貍眼照舊運着球,像是無意地擋了他的退路。

還真是完美配合。

馬巍手指上亮閃閃的那戒指有棱有角,狠狠地往林染手臂上劃了一道。

都還沒來及痛,血就直接出來了。

“我操/你媽逼!”趙錢輝見狀大吼一聲,擡手就給了跑過來那狐貍眼一拳。

這一拳夠狠,揍得狐貍眼兩個鼻孔一起出血。

場上人簡直就像是一直在等趙錢輝的這聲大吼,這下子都跟岩漿一下子沖破了火山口,這會兒球已經沒法打了,眼看着要演變成一觸即發的幹架。

成舟一個人蹲在邊上,叼着煙,像是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半點兒關系。

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勇敢,竟然像戰争片裏演的那樣大喝了一聲巍哥,隔着小半個場擲炸/藥包似的,給這邊隔空擲過來一根舊棒球棍。

馬巍個傻子都沒來及回頭看,那棒球棍簡直就是沖着他後腦勺來。

這群人都他媽瘋了。

林染沉着一張臉,膝蓋毫不猶豫地撞在馬巍腹部,把他整個人給踢彎了下去。

他自己來不及躲,擡手硬生生用手臂把棒球棍給擋了回去。

幸好是木做的,但真他媽疼。

棒球棍摔出去,直滾到了一雙鞋邊上。

齊久從李秀蘭家出來以後,毫無目的地四處瞎走走。

這個小城市分新老城區,正好由一條窄窄的江水相隔。

齊久到這兒一周半,幾乎把新城區這邊該轉的都轉遍了,索性沿着橋往老城區走。

心裏燥得很,這會兒想給陳申發條短信,都覺得特矯情惡心。

齊久走得很快,他不清楚自己這會兒是要去哪兒,心裏頭壓着的那團氣怎麽也喘不順,張了嘴又發不出半點兒聲來。

到這會兒沒處發洩,只能悶着,情緒填滿了就都壓進罐子裏,一遍一遍把開口給封嚴實了。

老城區有一小片全是待拆的老建築,從這些陰森又沒半點兒人煙的建築間穿過,簡直就像走在廢墟裏頭。

齊久覺得,自己跟喪屍屠城後的幸存者似的,按劇本寫指不定得在這兒過上一輩子。

等他悶着一口氣在這片廢樓周邊繞了好幾圈,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沒事兒,高德永遠是人最忠誠的夥伴。齊久滿不在意地從兜裏頭摸出手機。

操。

手機沒電。

...也沒事兒,他能分清東南西北,随便轉轉總能找到出去的路——

就這麽硬是把操他媽差點兒就湧出來的眼淚給逼回去了。

即便到了黑燈瞎火的時候,他還知道看北極星判斷方向。齊久什麽都會,比人工智能強他媽好幾千倍。

哎操,真他媽喪氣。

齊久摸出煙來點上,腳踏過亂糟糟的砂石地,這兒沒個能久待的地方,他幹脆就随便走走。

遠遠的,他瞧見幾棟風格劃一的舊建築,通過熏黃了的外牆勉強能看出曾經是藍白磚。一塊舊鐵架支出來的牌子掉剩了個“鎮”和“醫”字。

大概是以前的鎮醫院。

破天荒的,他居然從這建築裏頭聽到了點兒聲響。

齊久沿着醫院邊緣的破圍牆走了幾步,看見一扇生了鏽的小鐵門,半挂在上面像風吹了就能掉下來似的。

齊久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得跟着起來了,直到他确确切切地聽到了人聲。

全是年輕男孩兒,竟然有人挑這種大周六的早上,來這種荒無人煙的破地方打球。

抱着去問個路的心,齊久由小鐵門進去。裏頭的花壇沒人清理,雜草長了一地,幾輛摩托車就彎在一顆大樹下面。

“我操/你媽逼!”

突如其來一聲大吼。

這聲兒簡直就是響徹了雲霄,連這摩托車都得跟着叫喚。

齊久聽出這聲音是趙錢輝的,也一眼就把籃下邊的林染給認了出來,他的手臂正在淌血,旁邊一個眼睛長得挺奇怪的男生杵在原地,被揍得兩個鼻孔全紅了。

到底操誰媽啊。

這兒又到底算什麽鬼地方?

是不是都知道他齊久特能混,所以他就專程到了這種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地方來了?

他眼見着那根棒球棍被隔空擲過去,林染陰沉着一張臉,像跟棒球棍杠上了似的擡手将它擋了出去。

還不偏不倚地,這玩意兒砸在了齊久的腳邊。

那個被林染救下來的七彩殺馬特頭男,竟然還能掄起拳對着林染揍回去。

齊久覺得,那個口子封嚴實的罐子,幾乎就是在這一秒鐘被炸成碎片的。

沒多想,他給了那棒球棍一腳。

棍子當即拌了七彩男一下狠的,讓他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齊久的意外出場,讓這場上本來即将開打的架沒打成,所有人這才意識到場邊突然多了個人。

林染頭轉過來,帶了點兒吃驚地看着他,眼神就是在說“你怎麽在這兒”。

他也特想知道,他怎麽就在這兒了。

七彩男摔了估計覺得自己特傻逼,翻起來一腳踹開了棍子。

沖着齊久就是天馬流星似的一拳。

齊久壓根兒沒躲,直接一手擒過了七彩男的手腕,毫不留情把人給往地上摔。

七彩男發出一聲大叫,他那邊的人眼看着要發作,被這會兒從地上站起來的成舟給一眼瞪了回去。

“這你新收的小弟?”成舟看了林染一眼,帶點兒揶揄。

“新boss。”林染露出笑。

成舟也跟着笑起來,這新boss将七彩男馬巍從地上提溜了起來。

馬巍罵罵咧咧的,就是一臉土實在狼狽。

“不想挨揍,就少挑事兒,少說話。”齊久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馬巍剛才還看着挺強橫,看清齊久的瞬間沒了聲響。

齊久那眼神寒得,林染心裏都跟着一個哆嗦。他其實挺怕齊久這種類型的人,擔得起事心裏沒軟肋,如曹影所說根本就不是道能端的菜。

齊久松開了馬巍,這回他沒能耐再撲上來。

馬巍招呼上他的人,幾個人匆匆駕着摩托車呼嘯遠去了。

“牛掰啊齊久!!!”趙錢輝大喊,“馬巍這麽大塊頭都能被你掀地上。”

你要想的話,你也可以的,林染靜靜看趙錢輝一眼。

“時間不早了,出去幹脆一起吃個飯吧。”曹影說,“輝輝請客啊。”

“行行行。”趙錢輝潇灑地揚揚手,朝齊久這邊看了眼。

“你也來吧,”林染小聲開口,“胖子是要報答你呢。”

齊久點頭,目光掠過他手臂,被棒球棍砸過的地方紅腫起來。

幾個人一起朝外走,林染和齊久走在最後頭。

“你手不去醫院看看?拍個片子。”

“沒事,就傷着軟組織了。”林染低頭看一眼。

“什麽?”

“軟組織,就肌肉血管神經什麽的。”林染說。

齊久作為标準理科生,當然知道那軟組織是什麽玩意兒。

他只是覺得嘆為觀止,這橫豎看着都像個學渣的林染,還知道這種詞。

“我生物學得挺好的,懂挺多。”林染偏過頭來,露出個有點兒得意的笑。

林染笑的時候勾嘴角,活脫脫的地痞。

連這懂挺多,聽着都意味深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封面了,叉腰笑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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