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染推開舞室的門，冷氣撲面而來。

幾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這會兒正坐在地上聊天，聽見動靜扭過頭朝這邊看。

看清是林染，幾個姑娘全都臉上帶紅，你蹭蹭我我撞撞你，興奮成了一團兒。

林染身上一件寬松的黃色t桖，配的是條帶白邊的運動長褲。他徑直走進來，傾身将手機往地上一放。

“不好意思，遲到五分鐘。”林染說着給音響設備插上電。

“林哥林哥，楊楓是不是又喝醉酒啦？”先說話的是個大眼睛長卷發的漂亮姑娘。

“不是，”林染笑笑，“這回他沒喝成，被老婆抓現場了。”

“哎喲楊楓怎麽老翻車，上回還當我們面給他老婆念保證書呢。”姑娘們大笑。

林染調到合适的曲子，把姑娘們喊起來做熱身，順帶伸手将立式空調的扇葉打高。

舞蹈室是林绮開的，快能有十年了。楊楓是這兒教hiphop的酒鬼老師，每逢翻車就讓林染來給他代課。

姑娘們自然樂意得不行，一節課下去總得拉着林染說個沒完。二十出頭的姑娘跟學校裏那些會怕羞怕事兒的小女生不同，心裏就沒把林染當個混混。

“上節課楊楓給你們教到哪了？”林染把音樂按停。

“到那個！”卷發姑娘興奮地舉起手，交叉着雙腳蹦了幾步，“就這個。”

“BK Bounce.”林染嘆口氣，“你這還順拐，學腳步的時候上半身放輕松。”

“哈哈哈你就像個奇行種。”旁邊一個小短發笑話她。

卷發姑娘氣得給了她一爪子，“林哥給示範一個呗，楊楓教得沒你好。”

其實姑娘們才剛入門，誰教都一個樣。林染沒當回事，直接原地示範了兩個八拍。

林染身體比例好，跳起來的時候又沒有沉重感，只覺得幹淨利落。

“看看，同樣是交叉跳。”小短發戳戳卷發姑娘的腦袋。

“再來一次呗。”卷發姑娘笑盈盈。

雖然覺得不大對勁，林染還是默不作聲地再示範了兩個八拍。

姑娘們也默不作聲地将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回了頭。

“再來一次吧，沒看清楚。”卷發姑娘再次舉起手。

這他媽就是在刻意逗他，林染特想原地蹦他個好幾下，他真的沒法應付女生。

“…最後一次，”林染盡可能地保持嚴肅臉，“看腳，別看我。”

“可是你長得好看。”卷發姑娘笑彎了眼。

“……”林染抿唇。

完蛋，他現在想找個地方蹲着笑會兒。

課結束以後，林染挨玻璃鏡坐下來給林绮發微信。

-“沒法教。”

-“哈哈哈哈哈不喜歡漂亮小姑娘嗎？”

-“我跟你說！新男友給我送花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不幹脆嫁了吧？”

-“不可以！我嫁了就沒人給我家林任性做飯吃了哈哈哈哈哈”

林染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機，跟抽了風似的震個沒完。

林绮是天生的話唠，而且打字手速飛快，十幾秒就是一整面屏的哈哈哈。

林染退出去，看見孫宇剛給他發了條微信。

-“林哥，王仁上班會點你名了。”

這周他連着五天沒去上課，十四中再怎麽混亂，總歸校有校規。而林染是個比較特殊的混混，他認真研讀過校規，知道曠課數量與開除的臨界點在哪。

也知道這是他這學期最後一天曠課了。

-“他讓你上畢業晚會。”

畢業晚會是十四中慣例舉辦的活動，從高一高二裏抓人上臺出節目，每年都辦得特熱鬧。

林染皺眉，想問問是誰向王仁推薦的他，可又覺得不大好意思。

最後就回了倆字。

-“不上。”

“王哥，林染害羞不肯上。”孫宇嬉笑着舉高手。

“為班級争光，這有什麽可害羞的？”王仁拍着桌子，“青春就這麽一次，我讀書的時候不知道上過多少臺，唱歌跳舞，還走秀。”

“王哥給走一個呗。”孫宇帶頭鼓掌。

班上瞬間一陣沸騰，全是喊着“走一個”、“走一個”的。

王仁被一群孩子盯着，臉都有些兒發紅，“等腰好了再走給你們看啊。”

下頭一陣倒喝彩。

“林染不肯上臺，那班上還有誰，稍微懂點才藝的？”王仁再拍拍講桌。

“王哥，齊久啊！”吳映彤舉起手，“齊久會彈吉他，歌唱得特別好。”

齊久這會兒插了耳機看電影，突然聽見有人喊自己，擡頭就是王仁那飽含期許的眼神。

“怎麽了？”齊久取下一只耳機，小聲問吳映彤。

“讓你上臺唱歌！”吳映彤答得特響亮。

“不去。”齊久把耳機塞回耳朵裏。

小蜘蛛要被人捶死了，這才是重點，別的都不算事兒。

班會吵吵鬧鬧了一整節，最後還是趙錢輝毛遂自薦着要演小品，九班才勉強算是為校上交了一批人頭，圓滿完成任務。

齊久電影看完了，将手機塞回桌洞的時候摸着一張皺巴巴的紙。

林染的分科意向表，昨天洗褲子完了從洗衣機裏打撈上來的。

紙是好紙，折好了夠堅實。就是這字，糊成了坨兒。

齊久拿筆描了一遍林染那手潇灑的字，到家長簽字那塊兒還是頓住了。

跟這人非親非故，他齊久的名字簽上去，王仁看了指不定得以為他們倆有了什麽飛躍性進展。

“孫宇，”齊久喊了聲，“…林染他爸叫什麽？”

“林…我哪記得。”孫宇三兩步竄過來，瞥了眼桌上的意向表，倒也沒覺得驚訝，“林哥沒爸媽，簽他姐吧，叫林绮，绮麗的绮。”

齊久只停頓了一秒，擡手把名字簽上了。

孫宇這話說得很平靜，就像早點要吃三個茶葉蛋，晚餐要給自己加雞腿似的。

這別人的事，橫豎他也管不着。

“久爺，今天你和我一起去拿球呗，胖子被王哥帶去讨論小品了。”孫宇說。

齊久答應聲，跟孫宇一起走出教室。下節體育課，王仁腰閃了不能上，卻安排了隔壁班體育老師帶他們練投籃。

這十點半的體育課，能把人直接曬脫水。

十四中體育課安排得夠科學嚴謹，從高一到高三每學期修一門球類，高一下是籃球。

體育器材室設在學校體育館的某個舊倉庫裏。齊久頭一回進體育館，裏頭就是一整塊多功能體育用地，籃球架羽毛球球網堆了一地。

“到時候畢業晚會，就在這裏弄。”孫宇進門，指指舞臺，“說白了你和林哥這一桌夠個性，死活不肯參加，參加了排練還不用上課呢。”

齊久沒接話，目光在這體育館打量了一圈。

體育館三面都是觀衆席，正對着大門的是舞臺，臺上有LED屏有深紅色布幕有三角鋼琴，完全不比齊久以往那學校來得差。

音樂老師黃歡站在舞臺中央，旁邊是校長。

辦轉學的時候齊久見過這校長，人很年輕，相比校風校紀和學生成績，更在乎大家怎麽一塊兒玩才夠痛快。

“觀衆席坐不下，讓高二學生坐下邊…”黃歡踮着腳指指臺下好幾處地方。

“高一這是要坐兩邊，舞臺都看不清。”孫宇說。

“後面呢？”齊久往上看一眼。

“那算頭等席，給領導坐的。”孫宇小聲說，他們正好從校長的皮鞋下邊經過。

“黃歡啊…”校長聽了半天，終于發話，“你找的主持不行，方芸那小女孩還不錯。可蔣一寧那口音太重，你得重新去找個講話字正腔圓點的。”

“字正腔圓的也不是沒有，問題是形象也得正，這就很難兩全…”黃歡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了。

“久爺，兩全了啊你。”孫宇笑着拍了拍齊久的背。

齊久轉過頭，校長和黃歡正巧一并注視着他自己。

“劉校，你看他怎麽樣？”黃歡試探地問了句。

“齊久同學是吧，”校長顯然還認得他，“畢業晚會的主持，你能做嗎？

“…b”

“不”字還沒出口，齊久被孫宇爆炸式的笑聲給打斷了。

“能！怎麽不能！”孫宇跳起來，想搭齊久的肩沒搭着。

久爺沉默的樣子真他媽吓人。

“主持挺容易的，你把詞背下來就好，而且——”黃歡看他不樂意，趕緊勸他。

“不用而且了，”校長一手把黃歡攔下來，低頭看着齊久，“就你了，多為學校做貢獻。這榮譽，是能夠抵消掉…”

校長特意沒接着說，但誰都明白校長的意思。

孫宇有點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榮譽能夠抵消掉處分，齊久面不改色地看着校長。

他就特讨厭人假裝迂回婉轉地說話只說一半，但他承認校長提了個好提案。

“行吧。”齊久說。

作者有話要說：

林染的隐藏屬性總算寫出來了

小夥伴總跟我嘲笑久爺和林哥

“一桌的歌舞青春。”

今天才知道怎麽看營養液的蠢作者

在此感謝：

笑子不聞 營養液x2

死魚君 營養液x10

每天都吃不到早餐的zz 營養液x1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