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齊久跟着林绮走過十四中後門一條街， 從大路繞到小路， 才終于到了林绮推薦的茶飲店。
店面挺大， 沿街的落地窗使得店內通透明亮，二人座居多，灰牆配淺色調桌椅， 顯然是小女生小情侶愛光顧的地兒。
“來來來坐下，”林绮把菜單給他推過去，“強烈推薦這家的布雷， 做得真的超超超好吃！”
林绮說這話的時候幸福得直拍桌子，一舉一動跟個女高中生沒差。
“我不吃甜。”齊久說着看眼菜單，“…我要杯檸綠，無糖的。”
“哎那你錯過了一個億， 這裏的奶蓋茶也超級贊。”林绮到前臺點個單， 拿着小票回來坐下，“我跟你說啊，回頭別告訴林染我們上這來了，他要知道我沒給他帶東西，得跟我拼命。”
“他生病，總不能瞎吃。”齊久說。
“生病？”林绮像聽了個笑話， “病他個大鬼頭， 他就是在家裏躲着，要病頂多是個神經病。”
齊久笑笑， 敢情這林染是裝病，連着四天不來上學。
所以這人是慫得沒出息， 在躲他？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問…”林绮有點兒猶豫，“你們那天到底出什麽事了？當時我就看林染不大正常，他不肯去學校以後我磨了他好幾天，他才肯告訴我你叫什麽。”
“就出了點兒意外。”齊久抿唇，“他跟我打架，我們掉湖裏了。”
“哎你們神仙打架？還能掉湖裏去？”林绮驚了，“不過齊久，這些都不是重點。其實你那天出現在我家，把我吓了一大跳，因為林染從來不帶人回家。”
林绮說這話的時候，他們點的東西上來了，齊久摸過檸綠喝了一口，沒接話。
“玩得好的像李言孫宇什麽的，都好幾年朋友了，一次都沒上過我們家，林染不樂意別人來。”林绮揭開布雷蓋子，用勺子挑了一小口，“所以我覺得你挺特殊，雖然特稀奇，我一次都沒聽林染提起過你。”
“特殊”，這字眼王仁也用過，那會兒齊久就沒把這“特殊”放在眼裏。
“他為什麽…不樂意別人來？”齊久問。
老實說他心裏有點兒小樂，但他決定憋着。
“我也不知道。”林绮嘆口氣，“從小就有的毛病，他跟誰都不親，小時候倒有跟着劉楓屁股後面跑…啊劉楓是鄰居家兒子。”
“我知道。”齊久說。
說好的“特殊”呢？不是還有劉楓嗎，操他媽的太不爽了。
“你和林染…是一個班嗎？”林绮問。
“同桌。”
“那就更稀奇了，”林绮樂了，“林染那兔崽子，以往連同桌都不肯要的，他班主任找我談過好幾次話…”
齊久看着她，林绮有些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攪着杯裏的奶。
“你應該聽林染說過，我們爸媽車禍走的，那個時候林染三歲，他是我帶大的。”林绮臉紅了，“我比林染…大十五歲。”
“你看着…挺年輕。”齊久斟酌不出用詞。
“閉嘴。”林绮瞪他一眼，“我自己知道我是老阿姨啦！”
她拿勺子狠狠戳着杯底，戳了一會兒像洩氣了似的。
“所以我一直覺得…林染身上一堆毛病改不了，沒準就是因為我不夠格。”林绮說。
齊久沉默着，他認真不擅長安慰人，也不曉得誇人。
“林染…挺好的，”齊久憋出這句，“長挺好。”
“長特帥，是吧。”林绮瞬間興奮回來。
“我是說，他性格長挺好。”齊久忍着沒笑。
“那是他在外頭裝個樣子，”林绮笑着拍拍桌子，“我跟你說，他小時候可不這樣，他小時候巨難帶！”
“他怎麽了？”齊久來了興趣。
“毛病多啊，”林绮說上了就興奮，“出門但凡有人欺負，他都能可兇地揍回去，這片認識的見了他都繞路走…在外頭是小霸王，到家就是個慫包。晚上怕黑，非要點個小夜燈才肯睡。”
齊久笑起來。
“他是真的慫，上小學有小姑娘親他一口，第二天縮被窩裏打死都不肯去學校。”林绮說完，看看他，“你…沒親他吧？”
“你覺得呢。”齊久特淡定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我說笑呢，”林绮笑得樂不可支，“還沒說完，林染這小鬼打小就特能折騰，十二歲以前我都管他叫林任性。”
“他是挺能折騰。”齊久跟着笑笑。
“是吧？吃東西挑三揀四，做得不合胃口就一口都不賞臉吃。早上起床氣特重，又是哭又是鬧勸半天才肯去上學。”林绮一邊嘆氣一邊笑，“我真的是一塊蛋糕一口糖地把他給哄大的，幸虧他還有這愛好。”
林绮口中說的林染，跟現在的林染實際相去甚遠，但隐約還能找着一點兒影子。
挺可愛的，他倒想見見。
“…我覺得，我能一直忍着沒把他扔了，純粹是因為這孩子笑起來真的特好看。”林绮說到這兒拿手捂住臉，“簡直就是小天使。”
齊久回憶了一下，印象最深的算林染那勾嘴角笑，像地痞流氓那款。
“他一笑，我就覺得續命了。”林绮把手拿下來，“林染最能鬧騰的時候大致六七歲。那時我剛到個小公司當職員，帶着他壓力特大。有天下班後中途下了大雨，我沒帶傘…”
“當時心裏真的特別難受，往哪走都是雨，身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林绮垂下眼，“就覺得…特別孤獨。”
“…所以林染找到我的時候我特驚奇。他就那麽點兒小人，舉把大人用的傘，還舉得歪歪扭扭的。”林绮露出輕松的笑來，“那個時候我就想，我根本不是一個人，有林染的地方就是家了。”
齊久安靜聽着，一直沒說話。
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法說點兒什麽。這林绮看上去雖然不靠譜，但林染能夠遇上她，實際是何其幸運。
“…我話有點多，你別介意，我其實就是個話痨。”林绮看他不說話，才自覺扯遠了。
“沒事。”齊久笑笑。
“我今天主要是想說…不管你和林染現在鬧着什麽矛盾，我都希望你能拉他一把。”林绮說，“他實際就是個慫到沒朋友的蠢蛋，你要樂意和他…”
林绮話沒說完，頓住了。齊久擡眼，瞧見店裏進來個男人。
穿白襯衫打/黑領帶，大致三十歲上下，朝這邊走來的同時有些兒不爽地看了他一眼。
“還沒聊完呢？我車停對面等大半天了。”男人走過來，手撐桌子上低頭看林绮。
“哎你瞎跑進來做什麽？沒點耐心。”林绮瞪他眼，有些兒抱歉地沖齊久笑笑，“今天耽誤你時間了，不好意思啊。”
男人沒等齊久回應，伸手拉過林绮的手腕，“知道耽誤人家還不快走，回家去。”
“哎你幹嘛呢！”林绮被迫起身，沖男人腳後跟就是一腳。
“花臉貓。”男人不怒反笑，拿手擦掉林绮嘴邊沾的奶漬。
林绮耳根子瞬間就紅了。
齊久人站原地，頭一回覺得自己像某種特閃耀的東西，橫豎都是大寫的尴尬。
“給林染帶布雷了嗎？”男人問。
“帶啥布雷，不讓他吃！讓他耍脾氣。”林绮說。
“打包四份布雷。”男人回頭對店員說，“給林染留兩份，然後讓這個小朋友也帶兩份回去。”
男人說着看齊久一眼，眼神挺和煦的。
齊久一臉平靜地看了回去，“謝了啊叔叔。”
太他媽操蛋了，齊久一肚子火強行憋着。
“下回一塊兒玩啊，小朋友。”男人上車前，還特欠地朝他揮揮手。
小…小朋友你大爺！
林染把煙摸出來點上，聽見鑰匙開門聲，叼着煙沒回頭。
“又抽煙？”一只手伸過來，把他煙給拿遠了。
“拿回來。”林染冷着臉，回頭看劉楓一眼。
“哎你抽啥煙，流裏流氣的，不适合你。”劉楓沒把煙還他，跟他一塊兒靠欄杆上站着，“你家就把鑰匙放鞋櫃裏，也不怕來個壞人？”
“你就是個壞人。”林染頭轉回去沒理他，往口袋摸了摸。
“操。”林染把空煙盒扔地上。
真的燥。
“怎麽了你，脾氣挺大啊。”劉楓給手裏那一小瓶益力多紮上吸管，“喏，喝奶不？”
“……”林染接過來，吸了一口，皺眉，“不冰啊。”
“講究這麽多幹嘛，有你喝的就算不錯了。”劉楓說。
林染含着吸管不說話。
“讓我猜猜啊…”劉楓雙手撐欄杆上，“你這不肯上學的，是躲你那同學吧…之前到我店裏吃飯的那個，叫齊久的。”
林染把吸管拿開，“關你屁事。”
“哎看吧，我猜中了。”劉楓笑起來，“楓哥怎麽說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那點心思，別人看不見，可我閉着眼都能感覺到。”
“是，你最牛掰。”林染很敷衍地說。
“所以，你這是吹了？跟他型號不合适？”劉楓問。
林染從好幾年前就知道自己是個同，劉楓跟他是一路人，他也就只跟劉楓說過。
“沒型號，他應該是個直。”林染把奶吸完了，一手将瓶子擲垃圾簍裏。
“哎這他媽精彩。”劉楓嘆了句。
林染看着陽臺外邊兒那顆樹，不說話。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辦？”劉楓問，“他知道你是…沒？”
林染頭轉回來，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我他媽不想去上學了。”
“哎你個智障東西，”劉楓看着心疼，給他揉揉腦袋，“沒什麽大不了的，熬熬就能過去。”
劉楓認真招架不住他這眼神，林染本來就是個特好強的家夥，現在眼睛裏卻挺茫然無助的。
“還記得我說的沒，你要實在不行，跟我呗。”劉楓說，“反正我們一塊長大的，知根知底。”
“滾吧。”林染指指門。
“哎你真是，”劉楓一手摸上他的頭，“開不起玩笑啊你。”
“誰他媽…”
“要真難受，就哭呗，我裝沒聽見。”劉楓眼裏望着暮色，手還搭林染頭上，“這事，對我們這種人多了去了，以後還會有……”
林染沉默地站着，沒作聲。
“過幾天吧，過幾天就啥事都沒有了。”劉楓說。
作者有話要說：
林绮：我瞎幾把說這麽多，是讓你主動點兒，知道嗎？你再不主動，我弟弟就跟着劉楓跑了，知道嗎？
齊久：我聽說有人覺得我直，誰說的，站起來。
林染：（抱頭蹲下）
下面是真·作話：
說個事，今天評論區有天使問起我是不是緣更。
看了覺得挺慚愧的，我的小粉花的确分布得很醜陋了（╥╯^╰╥）
其實我強迫症挺重，人也很蠢，很多事情要沒琢磨清楚，就會一直琢磨。
因為寫耽美文算第一次，以前也沒看過，所以最近在努力地觀摩學習。
真的很感謝看文的天使們對我的寬待啦，這話我雖然不夠格說，但姑且說說：
寫文這事，我有很認真在對待。不管數據如何，我都盡我所能去寫我能寫出的最好。
謝謝天使們了，真的很愛你們w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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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