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四中期末考試在周三, 九門功課連着考上三天才算完。
在齊久以前那學校, 無論大考小考, 統統是拉開桌子就發試卷,做不做弊純粹看心情。
而十四中不一樣,考個試喜歡把學生全打亂, 分到不同教室去,力圖使這學校遍地的學渣在拿到卷子的同時,體驗舉目無親的悲涼。
第一門物理, 齊久中途給卷子翻個面,聽着旁邊哥們兒發出聲哀嚎。
“久爺,你做慢點行嗎,我這還沒開始抄呢。”哥們兒壓低聲音喊話。
齊久靜靜看這人一眼, 連抄都跟不上, 未來還能有希望嗎?
“久爺久爺,你救我一次,再給我多看眼,我只求個及格!”哥們兒開始嘩啦嘩啦晃卷子。
齊久聽得心裏煩,把答題卡抽出來擺他眼跟前兒,指指選擇題部分, “六十分。”
“哎六十分你全對啊?”哥們兒趕緊開始抄。
“能讓你及格。”齊久說。
“咳, 考試過程中不要交頭接耳,大家自己做自己的。”監考女老師拍拍講桌, 可惜沒多少底氣。
“謝謝啊久爺,回頭請你吃飯。”哥們兒把選擇題填滿了, 滿意地笑笑。
齊久沒理他,接着做後邊兒大題。這期末考試是全市統考,題目沒多少難度,草稿紙也沒大用上。
他屬于活得很實在的那款理科生,平時上課聽明白了作業挑着重點做了,基本就不多在學習上耗時間。即便真閉關了,也就是為了數學物理競賽能拿個獎。
齊久把卷子填滿,看眼時間只過了半小時不到,交了卷就往教室外邊兒走。
七月初氣溫得有三十四五度,教室裏外都是一種密不透風的悶熱,齊久扯着衣服領子走過一排教室,像他這樣提前交卷出來暴曬的真沒幾個。
他頂着炎熱出來,其實就為了做件特變态的事兒。
他預備上林染那考場去看一眼。這一眼不能怎樣,可對方躲了他一周半,他今兒要逮不着這慫逼,日子都沒法過得舒坦。
齊久還沒開始爬樓,倒見着林染從樓梯上下來。
巧了。
林染把頭發剪短了些兒,穿件白襯衫,乍一眼看着沒往日那種痞氣,倒像個挺規矩的讀書人。
第一眼過去,兩人都能從對方眼裏讀出點兒尴尬。
“九爺早。”
林染招呼打完,接着往下走,沒再看他。
一句“早”就完事兒了?他又不是老領導。
齊久伸個手,一手臂把人攔下來。
“病好了?不接着多病幾天?”齊久問。
“嘿,”林染咧嘴露出個假笑,“這不考試嗎,病先緩緩,考完了再接着病。”
齊久看他笑,覺得心頭就是沒來由一把火。
“你接着病看看,咋不把高二高三都病完了。”齊久盯着他,目光冰冷。
“哎我他媽…”林染斂了笑,“九爺你今天抽的什麽風,是複習把你腦子給折騰壞了,還是天熱了你燥得慌?”
齊久愣了一秒,“我他媽不跟你吵架,你嘴放幹淨點兒。”
“那讓讓,我撒尿。”林染說。
齊久站着沒動,林染對他這眼神、這态度,簡直就像回到了他們剛認識那會兒,只要林染不笑,就像是塊有棱有角的冰。
擱那兒硌得他肝疼,有火燒不上來。
“讓讓,”林染看着他,“不讓尿你腿上。”
“有本事,下邊兒鑽過去。”齊久橫着手臂沒動。
這舉措實在幼稚得緊,齊久都搞不清自己在燥什麽,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讓步。
自己折騰一周半都沒把事兒理清楚,好不容易逮着人了,對方态度卻很高冷。
還有這種事兒?
“九爺,你別以為我不揍你。”林染冷着聲說。
“你又不是沒揍過。”齊久毫不在意地回答。
兩人原地對視了能有半分鐘,林染嘆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行吧,九爺我錯了。”
林染伸手拉過齊久的胳膊,帶了一把,随後人從旁邊兒鑽了過去。
齊久人愣着,眼看着林染消失在樓道裏。
完了啊齊久,你他媽徹底完了。
就剛才林染帶的那一手,讓他有一瞬間覺着可以一口親上去。
齊久擡起手背,狠狠蹭了一把臉。
操他媽燙手。
“大家先別忙着收拾東西,手頭上的事麻煩先停一停,聽我說個事。”李依依站講臺上喊話。
下邊兒一片人全沉浸在放暑假的喜悅裏,她那講話聲自然被蓋過了,齊久都為她感到可憐。
這時,孫宇一個激靈竄講臺上,對着講桌毫不猶豫就是一巴掌。
轟然一聲巨響,所有人都朝講臺上看。
“大家安靜,聽班長說個事。”孫宇樂得像個猴。
“謝謝,”李依依朝他點個頭,拍拍講桌,“就是…這不要升高二了嘛,我們班也沒一起搞過什麽集體活動,就想挑個合适的時間一塊聚聚…你們覺得怎麽樣?”
“好!”孫宇帶頭鼓掌。
下邊兒跟着孫宇就是一片熱情的應和,李依依高興得臉紅撲撲的,“那我們就班群上約時間,盡可能齊人,不準不來啊。”
齊久平日東西都收拾得齊整,學期結束了雜物也不多,全部裝進書包裏就算完事兒。
至于林染…這人遁得夠徹底,本身抽屜就常年空空如也,試考完了壓根兒沒再回班。
“久爺久爺,試考完了,今晚怎麽安排啊?”孫宇可樂地竄他眼前兒,“我看林哥都病瘦了,要不今晚大家一塊宰頓豐盛的?”
“不去,”齊久收起手機,背着包兒往教室外頭走,“我哥們兒來找我玩。”
再說,他要去了,林染根本不可能來。
這事兒提起就燥。
“哎你哪的好哥們啊,帶着一塊玩玩呗。”孫宇還在後頭嚷嚷。
齊久沒理他,從教學樓下去,看清花壇邊兒上站着的倆人,瞬間就樂了。
陳申和吳光站一塊兒,簡直就像穿越過來的,這會兒正很友愛地分食一包蘇打餅。
“哎喲我看看,這是誰,這是誰!”陳申見了他就沖過來,滿嘴餅幹屑兒沒擦。
“七舅爺。”吳光原地點點頭。
“說了要我到車站接,怎麽就跑學校來了,”齊久拿拳頭碰碰陳申左肩,“耍我呢?”
“操,這不想給你個驚喜嘛。”陳申笑搓手,“七舅爺,我太他媽想念你了。這回來,還空運了你愛吃的蘇打餅…”
“噢,餅呢?”齊久伸手。
“這兒,還半塊。”吳光老實給他遞過去。
“我看你是想媽媽。”齊久朝着陳申就是一腳。
“嘿,媽媽。”陳申笑着躲開,“哎媽媽我們今晚睡哪兒啊?”
“睡我外婆家,招呼打好了,晚上別鬧騰就成。”齊久說。
齊久帶着倆人擠公交車,陳申這話痨一路沒停嘴,從籃球侃到新球鞋,八成是對着吳光沒話講,硬生生憋屈了兩個月。
“哎操這地兒真是南方!這些全是椰子樹?”陳申指着車窗外嚷嚷。
車裏傳來隐隐的笑聲,齊久尴尬地把他那蠢蹄子給拍下來。
“兒子,那是大王棕,我求你長點兒見識。”齊久小聲說。
三人從公交上下來,到便利店買了箱牛奶,繞進老舊居民樓遍布的小路裏。齊久大致觀察了一下,陳申和吳光的反應還算正常,甚至有些兒興奮地四處張望。
遠遠的,就看見李秀蘭和一群老太太們坐在居民樓下納涼。
“唉喲,同學來啦?”李秀蘭看見他們,樂呵着起身迎接,拖着腳走了好幾步。
“外婆好,這次來打擾您了。”陳申裝模作樣地打招呼。
“外婆好,打擾了。”吳光說。
“不打擾不打擾,第一次來南方吧,這裏天氣可熱啦!”李秀蘭一手拉着陳申一手拉着吳光,高興得不行。
“外婆,我先帶他們上去放行李,晚上我領他們出去轉轉。”齊久說。
“诶,行,你們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李秀蘭囑咐。
“哈哈,外婆您別擔心,您外孫在我們那兒一拳一個嘤嘤怪!”陳申笑道。
“嘤啥?”
陳申沒能再話痨下去,被齊久摁着後頸拖上了樓。
李秀蘭笑着嘆氣,拖着腿慢慢地走回石凳旁,廢了好大勁才重新坐下。
“三嬸,你腿最近怎麽啦?看你走路老是拖着拖着的,沒出什麽事吧?”馬婆婆問她。
“我也不很清楚…最近左腿走着吃力,還疼。”李秀蘭伸直雙腿,把兩邊褲腿給拉上去。
“唉喲。”看見的老太太們都發出聲驚呼。
李秀蘭的左腿,看上去明顯要比右腿瘦了一大圈兒。
“上醫院看看吧,哪有這樣的。”馬婆婆皺眉。
“可除了腿,好像也沒別的毛病…”李秀蘭把褲腿拉回去。
“這可不好說,你也七十幾歲人了,身體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不能忽視,搞不好會成大問題的。”較年輕的王婆婆語重心長地勸她。
“這樣,你外孫不是放假了嗎,讓他陪你去看看。”馬婆婆拿鵝毛扇拍拍她。
“行啦行啦,一有時間我就去。要真有什麽問題,不是吓着小孩嘛。”李秀蘭說。
“也是…”馬婆婆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沒有吓到你們嗚哇,
明天繼續。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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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