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冒雪上山

冬月二十的時候,私塾放假了。

可以紀少瑜為首的,準備參加來年童生試的學生們卻還是日日頂着嚴寒來私塾上課。

天冷了,趙玉嬌也不愛出門了,成日裏就窩居在家。

也只有偶爾紀少瑜也不去私塾的時候,趙玉嬌才會去紀家練字,這一去便是一整天。

寒冬裏第一場大雪很快便來了,道路皆被傾覆。

每年的這個時候,獵戶們都會格外振奮。

因為山裏的動物會在雪上留下腳印,最是方便追蹤。

趙玉書向來對打獵也有很大的興趣,他一大早就去找紀少瑜,結果紀少瑜不想出門,回絕了他。

趙玉書不甘心,見他二叔趙虎成借了兩只獵狗,背着老舊的弓箭和箭筒,興奮地跟着去了。

白茫茫的雪山上,濃墨般低沉的綠色若隐若現,那追山的獵狗時而狂叫,震落簌簌的白雪。

凜冽的寒風一陣一陣地吹來,趙玉書凍得鼻子發紅,不停地搓着手。

他那眼眸神采奕奕的,随時都關注着獵狗的動向,恨不得今天多獵幾只野物回去。

趙玉書跟趙虎成出門的時候,趙玉嬌還沒有醒。

等她醒來時,才知道她大哥跟她二叔上山打獵了。

趙玉嬌聞言,突然打了個寒顫,就像是冬日裏的寒風突然穿透了厚厚的簾子,然後刺入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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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亂地穿衣下床,腦海裏不停地回想着,她大哥出意外的那一年是不是這一年?

她記得很清楚的是,她娘會帶着她和她大哥一起去南山寺上香,說是要去去晦氣。

趙玉嬌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百般不安。

她這安生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竟然忘記了,她大哥會出事,最後是她二叔背回來的。

而偏巧今天,她大哥竟然跟她二叔一起上山打獵了。

趙玉嬌早飯都沒有吃就沖去了紀少瑜家。

紀少瑜看到趙玉嬌行色匆匆地來找他,連腳上都沾滿了雪也不管,當即蹙起眉頭,彎腰為她拂去鞋上的寒雪。

趙玉嬌的雙手順勢擱在他的肩上,心急地道:“少瑜哥哥,我大哥和我二叔進山了,你能帶我去找他們嗎?”

紀少瑜的手微微一頓,擡起頭來時,絲毫不見異樣。

“為什麽要去找他們,你看,外面又下雪了。”紀少瑜的看向窗外,片片雪花,正慢慢飄落。

趙玉嬌的目光也轉向窗外,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又下雪了。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感覺到害怕。

大哥出事的那一天,她記得很清楚,因為天很冷,還下着雪,她一個人在暖炕上待了一天,直到二叔背着滿頭是血的大哥回來,驚動了一家子的人,她才知道原來大哥失足摔倒,頭上摔了好大一個口子。

“少瑜哥哥,我要去找我大哥,下雪了,山上很滑,我怕他會出事。”趙玉嬌的雙眸氤氲着一層水霧,唇瓣也不像往常那樣紅潤。

她雙手緊拽着紀少瑜的衣袖,好似現在的他,成了她唯一僅有的依靠。

紀少瑜握着她的小手,道了聲:“好。”

兩個人從紀家出發的時候,趙玉嬌的手裏捧着熱乎乎的地瓜,在紀少瑜的懷裏吭哧吭哧地啃着。

紀少瑜帶着連帽,背上有着一把成色不錯的新弓,箭筒被他綁在腿上。

“我們從小山翻過雲嶺口,然後上雲嶺峰。”趙玉嬌出聲道,她記得她大哥是在雲嶺峰下出的事。

紀少瑜聞言,凝思一會後道:“走劉家田壩翻後嶺會更近一點。”

“別的地方,這幾日都有打獵的人去,想必他們不會再去了。”

“雲嶺峰最險,今日又是下雪天,去的獵人很少,他們一定會選那裏。”

趙玉嬌都不記得,從劉家田壩翻後嶺可以到雲嶺峰。

不過她知道紀少瑜對這些山路很熟悉,所以沒有反駁。

吱吱的雪聲不停地在腳下響着,耳邊時不時傳來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

陰沉沉的天空裏還在飄雪,視野裏,不是近在咫尺的濃蔭墨綠,便是遠處白茫茫一片的雪景。

趙玉嬌努力讓自己不拖後腿,上山的時候,她伸手抓住冰凍過的枝條,可下一瞬,紀少瑜便會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的雙手受凍。

雪越下越大,紀少瑜冷峻的面容卻泛起了一層汗珠。

遮擋風雪的帽子系在了趙玉嬌的頭上,幾乎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

可當紀少瑜艱難地帶着她上山時,她還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輪廓。

白色的雪花落滿了他的發絲,肩頭,然後再慢慢融化。

他仿佛毫無所覺,那雙伸出去抓住枝丫藤蔓的手紅了,然後漸漸凍得醬紫。

他身上的衣褲也髒了,除了泥污,還有腐爛的樹葉,融化的雪水。

可他的懷抱卻是熱的,熱得讓趙玉嬌覺得周身滾燙。

獵狗進了山,便到處蹿去。

趙虎成和趙玉書打了兩只野兔,這可把一心想要更多獵物的趙玉書樂壞了。

他一邊朝前追着獵狗,一邊對着他二叔道:“二叔,你快跟上啊。”

趙虎成擰着兩只肥肥的兔子,看着趙玉書那歡快的背影,嘴角下意識勾了起來。

兩只兔子的腳都是被綁住的,放在布袋裏。

一只傷了腳,有些血染了出來,還有一只是活捉的,時不時動上幾下。

趙虎成掂了掂,心裏想着回去拿一只來賣,拿一只來吃。

可想着想着,他卻忽然覺得有些堵心。

大侄子跟他出來打獵,前跑後跳的,雖然沒有出什麽力,可他也不好獨占獵物。

這要是大侄子說一人分一只的話,他也不好反駁。

趙虎成皺起眉頭,看着前面歡騰的趙玉書,忽然就沒有那麽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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