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姑娘拍了拍手,便有侍女捧了幾個壇子上來:“今天是花朝節,那我們就飲這杏花釀。”
侍女将酒壇開封,依次倒入在座人面前的酒盅之中,香甜醇厚的酒香帶着杏花的芬芳彌漫在空氣之。
好酒!薛麒心道。
“真是好酒!“裴钰微笑同沈小姐道。
看裴钰識貨,沈姑娘明顯心情大好:“裴公子既然喜歡,那何不暢飲一番!”
被心儀的姑娘注視着,裴大公子頓時生出了萬丈豪情,他舉杯:“多謝沈姑娘款待,裴钰在此先敬姑娘一杯!”
說完便潇灑的舉杯昂首,将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薛麒面色大變。
沈小姐莞爾一笑:“裴公子好酒量,如此沈怡也不能辜負裴公子的心意。“只見她也端起酒盅,同裴钰示意,一個漂亮的仰頭,将杯中酒一滴不落的飲入腹中。
她的脖頸修長優美,在陽光的映照下瑩潤如玉,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跳動的液體。
裴钰頭有些暈,只覺得口頭舌燥,血氣上湧,他忍不住站起身來……
一直提防警惕着的薛麒試圖用手拽住裴钰,缺不料他身形忽而一變,向庭院中的花卉走去。
原以為喝醉的裴钰會對沈姑娘出手,卻沒想到這貨不按常理出牌。這下連薛麒也摸不準他的行動了。
薛麒頭疼的扶額。
裴钰這貨,簡直是纨绔界恥辱。雖說擔了個纨绔的名頭,可一來不會賭博,二來沒嫖過姑娘,飯桌上更是沾酒即醉。
而且一醉就斷片,偏偏這貨卻沒什麽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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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次要不是他看着,險些被別人占了便宜去……
不知這次又要搞出什麽幺蛾子來,他回頭沖沈姑娘露出一個歉意的苦笑:“裴钰他酒量淺薄,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先給姑娘賠禮了。”
而沈小姐則單手扶着下巴,繞有興致的看着裴钰的一舉一動:“無妨,無論是什麽樣的他,我都喜歡。”
薛麒噎住,算了,當他沒說。
只見裴玉面露酡粉,步伐不穩的漫步在花叢之中,時而輕嗅,時而垂首打量。
也不知是在幹啥。
雖然行為幼稚不堪,慶幸的是裴钰有一張漂亮的臉,即使是醉酒迷蒙的眼也讓他看起來別有風情,清風徐來,吹起淡紫的衣袍,他立在在姹紫嫣紅的花卉中,仿若花仙現世。
終于,像是尋到了什麽,他停在了那株白雪紫玉前,神色中透着欣喜之色。
他回眸望着沈小姐,原本清亮的眸子由于醉酒變得霧蒙蒙的,還有些迷離。
那雙眸子盛着滿滿的愛慕……
一向冷靜自持的沈姑娘看着這樣的裴钰,都有些失神,喉頭滾動,輕念出聲:“裴钰……”
薛麒扯了扯嘴角,以他對裴钰的了解程度,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下一秒,只聽“咔嚓“一聲,方才還在枝頭美輪美奂,鮮豔欲滴的白雪紫玉被裴钰連莖折下。
他已經可以想象沈小姐的臉色……
白雪紫玉這種名貴的新品種,不是有錢就可以買的到的,更何況照料的如此精神,定是花費了許多心血的。
而裴钰毫無所覺,捧着那朵剛剛折下還十分鮮妍的白雪紫玉,一蹦一跳的向沈小姐走去。
接下來的場景,薛麒都無顏面對。
裴钰捧着花,立在沈小姐面前,因為醉酒的緣故,笑的有些傻氣:“我将園中花查探了一遍,發現只有這朵配的上你清雅無暇的氣質,如斯美人,怎能毫無裝飾……嗝。”他打了個酒嗝,便擡手,将那張白雪紫玉小心翼翼的插在了沈小姐毫無珠玉點綴的發間。
果不其然,沈姑娘的面色有些發青。她擡手……
莫非是要将巴掌甩在裴钰的臉上?薛麒心想。
看着裴钰一臉求表揚的蠢樣子,薛麒扶額,打就打吧,毀人所愛,爹也救不了你。
沒想到那沈姑娘手摸上發頂那碩大的白玉紫玉,顫抖着手,似乎很嫌棄的想要摘下來,然而看到身前裴钰哈巴狗一樣的殷勤的表情,舉起的手在頭頂握了握拳,輕飄飄的放下,轉而摸了摸裴钰的頭。
薛麒一臉凝重,或許花神娘娘在這一刻真的顯靈了。
方才他本是無意,卻發現這沈小姐的手雖看起來白嫩,但是手掌卻寬厚,手指的骨節分明,隐隐中可以看出細繭,根本不像一個閨閣小姐的手,倒像是習武之人。
想到這一層,薛麒腦子裏忽然跳出了一個月前聽到的隐秘傳聞。
京城新貴沈将軍府正在秘密尋找縮骨功法,同時易容大師莊眉也被請到軍中做客。
再聯系到一個多月前,裴钰這貨放下“只娶姑娘,不嫁男人。”這句話,拒絕了沈公子的提親……
薛麒後背已布滿了冷汗。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着裴钰這倒黴催的湊熱鬧了,如今情況是進退兩難,若是告訴了裴钰,他薛家一介布衣商戶,怎麽得罪的起實權在握的沈家,若是不告訴裴钰,畢竟十幾年的交情,薛麒着實不忍心眼睜睜看着他落入虎口。
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此時他已經不知如何面對眼前的“沈小姐”,或者說,沈将軍公子——沈儀。
瞥到已經醉倒在席間的裴钰,薛麒只覺頭疼欲裂。
唉,等他酒醒後再派人知會他真相吧,總歸是好兄弟,不能看他被外人坑了。
薛麒看着眼前的“沈小姐”,只覺一種壓迫性的氣勢同自己倒來,他渾身緊繃,又強作淡定的起身,拱手道:“沈姑娘,時候已經不早了了,裴钰他不勝酒力,我代他同你賠罪,我們改日再聚。”語畢,他攬上已經醉過去的裴钰轉身欲走。
剛擡腳走出兩步,只聽一聲:“慢着。”
薛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側身回頭:“沈姑娘還有何事?”
“裴公子沉醉不行,移動多有不便,宅中還有許多客房,不如歇息一會,等裴公子酒醒後再走可好?”只見“沈姑娘”唇角帶笑,眼中卻一片冰寒。話語雖是問句,可院中的侍女已聽令上前,将裴钰接過,攙着他向客房走去。
薛麒心裏咯噔一下,被發現了。他正欲跟随侍女去客房。
這時沈小姐又開口道:“薛公子既然無事,何不坐下一敘。”不容質疑的語氣。
薛麒暗自嘆了口氣,看來此劫是躲不掉了吧,于是認命的回到席間,同“沈小姐”面對面坐着。
薛麒問:“沈小姐,還有何事?”
“沈小姐”把玩着眼前的酒盅:“你發現了吧?”
薛麒心中忐忑,面上不動聲色:“我不懂沈小姐你在說什麽。”
沈小姐将頭上的白雪紫玉一把拿下,扔到一旁:“我看起來,像女人嗎?”
薛麒不由看向沈儀的臉,雖是裝扮成了姑娘,但是卻留着原本容貌的特色,少了幾分棱角,多了幾分柔和,清冷中透着美豔……莊眉真不愧為傳說中的易容大師,到底是如何做到這般自然而不突兀的。
薛麒面上露出贊美:“沈小姐貌若天仙……”
“你是個聰明人,想必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沈小姐打斷了他,同時聲音也由軟變硬,恢複了原本低沉的音色。
薛麒徹底哽住了,一個人向你暴露秘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威脅了。要麽幫他保守秘密成為同夥,要麽游戲結束。
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果不其然,沈小姐……不,沈儀道:“聽說你們薛家在同範家競争一處鐵礦,我可以幫薛家拿下這處鐵礦的使用權。”
這鐵礦可不是一般的鐵礦,若是拿下了它,薛家便可在軍需制造中分一杯羹,在皇商中的地位更上一層樓,這麽多年來裴家屹立不倒,便是因為壟斷了軍中的糧草供應。
只是城南範家也看上了這塊肉骨頭,兩家僵持已久,誰也拿不下這處鐵礦,搞的薛家老爺子頭疼不已。
只聽沈儀又道:“我既能幫你們薛家拿下這處鐵礦,當然也能幫範家,該怎麽做,相比薛公子心裏也明白。”
話已至此,薛麒問:“我若是不幫你呢?”
沈儀接過侍女手中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了擦手,慢條斯理道:“那就小心你們薛家的生意,看薛老爺會不會後悔養了你這麽一個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