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酒
裴钰一把攬上身側殷白澤的肩膀,轉頭笑着問:“殷兄我們去哪裏吃酒,要不去玉露樓如何?”
殷白澤身體稍微有些僵硬,感受着右肩攬着自己的力度,眼前是裴钰湊近的俊臉,他卷翹纖長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動作,撲扇撲扇,好似撓在了他的心尖上,癢癢的,鼻尖嗅到的是裴钰身上帶着溫度的蘭花馨香……
“……好。”他聽見自己輕飄飄道。
裴钰放下了手,走到了他前面“走,去玉露樓!”
殷白澤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
玉露樓是一個月前新開的酒樓,多賣一些濃度不高的果酒,因着酒味清冽甘甜,入口醇香柔和,回味悠長,在京中權貴的私宴中很是流行。
而其中最受歡迎的當屬玉露酒,以口感香醇,入口甘甜,回味悠長,備受京中年少子弟的追捧。同時,這玉露酒還有一個優點,那便是不易醉。像裴钰這種酒量約等于無,平日裏一杯就能放倒的人,飲掉小半壺也只是微醺的程度。
裴钰雖不善飲酒,但也向往着跟志趣相投的知己把酒言歡的場景,想想就很是暢快呢!
二人進了玉露樓,只聽其中人聲喧鬧,定睛一看已是賓客滿座,人滿為患,一如既往的熱鬧。
店內小二連忙迎了上來,暗嘆兩位客人氣度不凡,更震驚于裴钰的俊美,便是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了吧,他滿面堆笑:“請問兩位客人在廳中還是雅間?”
看着廳中嘈雜擾亂的景象,殷白澤微不可查的皺眉:“雅間。”
小二應聲道:“好嘞,兩位雅間!客人裏面請!”
入了座,環境總算是清雅幽靜了一些,小二問道:“請問二位客人要點什麽?”
裴钰看向殷白澤詢問道:“不如便來一壺他家聞名的玉露酒?”
殷白澤道:“一切由裴弟做主。”
裴钰點點頭同小二道:“來一壺玉露酒,再上幾道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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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請問客人要點什麽下酒菜?咱家有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小二順道唱起了菜譜。
裴钰打斷了小二的唱菜,随手向小二扔了塊碎銀:“挑幾道你們店中的招牌菜,若是合心意再賞你!”
小二眼前一亮,接過碎銀,在身後掂了掂,暗嘆來主的大方,面上笑道:“客官請稍後,小的這便去置辦!”
不消一會,幾道精致的菜品和那招牌玉露酒便擺放到了桌上。
小二退下,裴钰自然的替殷白澤斟好酒,又給自個也斟滿。
“勞煩裴弟了。”殷白澤道。
裴钰舉起酒盅:“殷兄何須多禮,來,小弟先敬你一杯。”
他仰頭,将盅內酒一飲而盡,因着喝得急,還嗆了一下,咳嗽了許久……
“裴弟莫須着急,慢慢喝便好。”殷白澤起身關切道。
這時,裴钰終于從嗆酒中緩和過來,這玉露酒雖清甜,可也到底是酒類,帶着幾分辛辣,而裴钰嗆了酒氣,面色有些緋紅,因為劇烈的咳嗽,還嗆出了眼淚,此時眼圈紅紅,淚珠半懸在眼角,配着海棠紅的面色,多了幾分柔弱的氣質,顯的我見猶憐……
偏偏他還不自知,用那迷蒙的,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殷白澤,道:“小弟不善飲酒,讓殷兄見笑了。”
殷白澤清咳一聲,臉色凝重:“裴弟你……你以後不要同旁人一起飲酒了。”
他不知自己這般模樣是多麽的撩人,好在殷白澤定力足夠好,若是旁人……他不敢想象那後果。
裴钰随意了擦了擦眼角的淚,回道:“殷兄放心,旁人我都不同他喝酒的,殷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不算旁人。”
殷白澤聞言,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裴弟說的是,是我妄斷了。”這玉露酒确實如傳聞中那般清甜爽口,只是酒味稍淡不醉人。
兩人就着玉露酒,嚼着下酒菜,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談着。
裴钰道:“早就聽聞殷兄賭術高超,今日終于是見識到了,小弟佩服!”
殷白澤謙虛道:“不過是些小把戲,不足挂齒。”
裴钰好奇:“敢問殷兄的賭術是如何磨煉的,能不能教教小弟?”
殷白澤道:“不過兒時的興趣,随便玩玩的,沒有什麽訣竅。”
裴钰卻覺得他是不願回答,于是也沒有再刨根問底,只贊嘆:“殷兄真是穎悟絕倫。”
殷白澤笑了笑,轉而問道:“倒是你,又是如何定親了?多日不見,一見面便有了親事,還是沈将軍家的小姐,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裴钰笑道:“說來,我同沈小姐的緣分,也算拖了殷兄的福。”
殷白澤心兀地一跳,面上微笑問道:“還請裴弟解惑。”
裴钰面笑着:“上次聚會,殷兄匆匆離去,我便同薛麒去了書畫鋪子挑選禮物,正是在書畫鋪門口,我對沈小姐一見傾心,若不是殷兄中途離開,我或許也不會碰到沈小姐,總之還是要多謝殷兄。”
“……不用謝。”回想起那日,殷白澤面色一僵,隐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握成了拳。
從前就聽聞裴钰,不好男色,只喜歡姑娘,傷了京中不少弟子的心,他原以為只要先靠近他,培養感情,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真心。卻沒想到這麽快,他就定親了。
想必婚期也已經商議好了。
若是別的人家倒還好說,他可以讓那婚約做不得數……偏偏,是那新貴沈家,動不得!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竟然是自己。
殷白澤面色愈發不好,他取過桌上的玉露酒,一杯一杯的狂飲着。
裴钰見狀,想到殷兄扔孑然一身,自己年紀小于殷白澤,卻先他一步成親,心頭湧上一股愧疚之情,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玉露酒,同殷白澤碰杯:“殷兄不要喪氣,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很快也會遇上心儀的女子的。”
殷白澤将盅中酒飲盡,搖搖頭,然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钰:“我心儀的是男子。”
裴钰一驚,他想了想道:“這可有點難辦,若是女子,我還可同你支招,可是男子,小弟實在無能為力。”
裴钰雖然不喜歡男子,但是對朋友的性向卻并不是那麽介意。
這世上本就男風盛行,尋一個志趣相投的好友本就難,若是再介意對方的性向,那幹脆一輩子孤家寡人了。
只是裴钰确實沒料到,殷白澤竟也是好男風的,遂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接受了。而且,同殷兄來往這麽長時間了,也從未見他表露出對自己有意的話語行為,因此裴钰也沒将殷白澤的“心儀之人”往自己身上套,只覺得他的目光是在尋求自己的意見。
可惜他并沒有什麽好意見,只得舉起酒杯:“來,殷兄,一醉解千愁。”
殷白澤嘆了口氣,也同他舉起了酒杯,算是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
區區一壺玉露酒顯然不夠兩個求醉的人飲,于是裴钰揮手招來小二,又賞給他一塊碎銀:“再來兩壺玉露酒!”
收到銀子,小二先是驚喜,聽完裴钰的話,面色又轉為為難:“這位客人,我們店的玉露已經賣完了,客人不妨來兩壺玉髓酒?同玉露酒口味相似,只是口感醇厚,稍微濃烈一些。”
裴钰聞言點頭:“那就來兩壺玉髓酒吧,今夜我同殷兄不醉不歸!”
很快,小二端來了兩壺酒:“客人您點的玉髓酒,請慢用。”
裴钰斟了酒,一陣清香飄散,淡淡的酒味蔓延在空氣中。
他沖殷白澤舉起酒杯:“殷兄,喝下這杯酒,祝你得償所願,同心悅之人兩情相悅!”
看他這般為自己操心,殷白澤忍不住勾唇:“恩,多謝裴弟。”舉起酒杯,将那玉髓酒一飲而盡。
确實是好酒,入口清甜,滋味醇厚,只是餘味卻有些酸澀。
這時,裴钰又斟了酒,同殷白澤舉杯。
殷白澤再次喝下。
接連幾輪後,殷白澤覺得不太對勁。
只見裴钰的臉紅撲撲的,眼神有些迷蒙,口中來回念着:“殷兄,不醉不歸。”
顯然是,已經醉了。
殷白澤不由失笑,就這點酒量,還想同自己一醉方休。
這時裴钰已經不自覺的将身子伏在了身前的桌上,眼睛漸漸眯了起來,被酒潤澤的的紅紅的唇還時不時的開合,冒出幾個模糊的字節。
殷白澤試探的開口:“裴弟?”
沒有回應。
殷白澤擡手,拍上他的肩膀:“裴钰,醒醒!”
仿佛被打擾了睡夢,他的眉頭輕輕蹙起,長長的羽睫微微顫抖着,秀氣的鼻子還皺了皺,卻仍是沒有醒來,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
殷白澤的心狂跳了起來。
借着幾分酒意,殷白澤放肆的撫摸着他的面容,用手指擡起了他的下巴,俯身癡迷的吻着他的額頭,眼眸,鼻尖……嘴唇。
先是輕輕的觸碰,然而在感受到那驚人的柔軟後,忍不住開始小心翼翼**着,感受着那唇齒間的酒香,越來越沉淪,越來越貪心。終于,他嘗試着用舌尖撬開唇下的貝齒……
仿佛受到鉗制,還有唇上異樣的觸感,裴钰忍不住偏頭,擡手推拒。
裴钰的反抗,讓殷白澤猛然驚醒,他忙去看裴钰的反應,只見他轉了個面,繼續俯趴在桌上,顯然是還沒有清醒過來。
殷白澤暗自松了一口氣。
若是可以,他不想讓裴钰厭惡他。
如果,那個沈姑娘同裴钰真的是兩情相悅。
那他也會祝福的。
殷白澤叫了小二,結了賬,便半攙半攬的将裴钰帶出了玉露樓。
小二目送這對客人離去,神色有些微妙。
天色已晚,月影朦胧。
此時,裴钰的意識已全然下線,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了殷白澤的身上,他的頭順勢倚在了殷白澤的肩窩,溫熱的鼻息呼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殷白澤一顫,垂首看了一眼裴钰,然後默默的将他打橫抱起。
緩緩的往裴府走去。
尚是初春,夜裏的風還有些涼,裴钰不自覺的偏頭往他懷中縮了縮。
看着安然縮在自己懷中全無防備的裴钰,殷白澤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舍。
這樣親密的時刻,怕是不會再有了吧。
能不能,讓他……
他就放縱自己這一次。
看着越來越近的裴府,殷白澤下定決心,帶着裴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殷白澤好似是逃一般的離開裴府所在的巷子,他的心跳的極快。
全然沒有注意一直悄悄跟蹤在他身後的黑影。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沉迷農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