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進門看了孩子一眼, 就急忙忙地趕往張老頭家,讓他收拾東西跟他走,說完了還去工地轉了幾圈。

現在終于有點時間了, 再不抱會孩子,下個月還要不要進房間睡了呀!

張老頭嘴唇哆嗦道:“王老板,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家,好像不幹淨……”

說到此, 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又涼了!

王浩:“……”

張老頭繼續哆嗦:“真的, 不騙你!”

他都快哭了,這真誠不夠勇敢的小表情,比劃了好一會,顫聲道:“要不,咱們再請個高人吧,我真怕這事我一個人幹不了……”

王浩真想一巴掌呼他頭上去。

上次趙珍珍那事, 張老頭還特意給他畫十幾張的符,告訴他在各個指定的方向,燒了拜, 拜了燒,總之, 就是各種誠心誠意地弄了大半夜。

害他被老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為了一家人的安全, 他忍了——

何況張老頭的收費向來是不低的, 一句兩句把自己的符誇上了天……

那眉飛色舞的模樣, 讓王浩覺得跟眼前這個慫包, 完全不是一個人!

這貨現在很不要臉地告訴他,他抓不了鬼。

啊呸,抓不了鬼,你收我那麽多錢……

王浩真想掄起大棍子,把他給趕出去。

張老頭苦哈哈道:“我這人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水平,相面什麽的還真是挺在行,但是捉鬼、畫符這樣的,當年沒好好學。”

說完扭捏的像個小女生!

王浩:“……”

他這話倒真是不假,葡萄師父陳祥,相面的本事,葡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在當今玄學界,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所以,做為陳祥的師弟,張老頭,這本事确實得了些真傳。

比起葡萄來還要好上許多,可偏偏他這個人懶,葡萄曾聽師父說過,這位小師叔,天資倒有,就是好酒肉,一心想着賺大錢。

後來就把心思放在相面之上,能混口飯吃那就得了。

王浩也是被他氣得沒法子,咬牙切齒道:“你把我的錢都給我吐出來!”

張老頭淚目,“這次,我請這個人,是我的師兄,你也知道的,就上次嫂子那朋友遇到那事,不就是我師兄擺平的麽?”

說起這事,張老頭心虛的直顫抖。

他師兄的最大本事是相面,捉鬼這事,能力是有,可上次遇上那個,怎麽說呢?

只是想辦法壓了下來,來找他一起商量對策過。

可偏偏兩人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正打算,如果這事沈倩那朋友還找來,他們就找上師門去,誰知,那事竟然糊裏糊塗的解決了。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沈倩那朋友最後安然無恙。

倒是害她那人死的死,傷的死,這事就那麽迎刃而解了……

張老頭甚至都想過,什麽榮華富貴,不要也罷,到時候大不了跑路。

王浩默了一會道:“行,那就找你師兄!”

他轉身就又要上樓,繼續去逗孩子,葡萄一聽馬上要見到師父了,心頭一動。

再次放出了兩只,左右兩邊各一個。

将張老頭給擡了起來。

王浩眼睜睜地看着他失重,再摔回來,頭上的發無風自動,張老頭淚流滿面,“王老板,怎麽辦?你家的鬼怎麽還挑人欺負啊!”

張老頭說完,鼻梁上的眼鏡又憑空飛了起來,他顫着手将眼鏡給拉了回來,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寒意,自眼鏡上傳來。

力道比他要大上一些……

張老頭幾乎炸毛,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嘛,他兢兢業業地靠本事活着,捉鬼這事從未幹過,怎麽就把鬼給得罪了!

王浩:“……”

家裏有小朋友,再這麽鬧下去,小朋友就發現了。

王浩索性讓葡萄帶着劉繼幾個上樓去玩,他坐在張老頭的對面,左看看右看看,緩緩道:“張老頭,你該不會是酒不夠喝,又想着法的坑我吧!”

張老頭淚目:“這次是真的……”

王浩覺得有點玄幻,主要是他也不是沒碰上過鬼怪作亂,上次工地上那事,他是親眼目睹了,可跟現在這個性質真是不同。

難道他們家飄來一只搗蛋鬼?

王浩往他旁邊一坐,那兩只鬼以葡萄看得見的速度向後靠了靠,其中一只較弱的,還有點發抖,兩只可憐巴巴地望着葡萄,等待指令。

葡萄:“……”

自從與王浩靠近,張老頭明顯感覺身體輕松了許多,長長地吐了口氣,“王老板,這輩子我就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

王浩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是想說,吃香的,喝辣的吧!”

張老頭淚目:“我說的是真的,我這個人一向……”

“行了,你那師兄到底在哪兒呀,咱們快走吧,處理完我家,一會還要因老家呢!”

去王家莊的路,說實話并不好走,現在天冷路滑,到了晚上霧氣也重,而且太陽一落山,鬼怪還會出現。

若真像昨天晚上王湘那樣,他感覺今晚家裏非亂成一鍋粥不成。

張老頭跟個尾巴似的,時刻粘着王浩!

葡萄有些等不急了,心頭砰砰直跳,邁着小短腿追了上去,摟住王浩的腿,甜甜道:“舅舅,我也去,舅舅我也去……”

王浩看了一眼,後面已經玩到一起的三個男孩,一把将葡萄撈起來。

張老頭站在太陽低下,終于回歸了大師風範。

出了門,葡萄才驚覺,走的急,忘了收陰魂,玉佩一翻,兩只就飄了回來。

上了車,張老頭開始口沫飛濺地講起了陳祥的英雄事跡。

有些屬實,有些添油加醋,還有一部分憑空捏造。

她師父這個人淡泊名利,否則也不會守着一個破道觀,守着村民在那裏過了一輩子,後來還死在了禦鬼人之手。

想到此,葡萄捏了捏拳頭,這輩子她一定要帶着師父飛升!

還要替師父蓋一座漂漂亮亮的大道觀。

陳祥的那座小道觀,座落在附近的一個半山腰,山下是個兩三百人口的小村子,他們去的時候一群孩子正在學校門前的那塊空地上踢一個破舊的足球。

歡聲笑語,令葡萄鼻尖酸酸的,這其中還有幾個孩子與她一起玩耍過,偏偏命運捉弄人,他們在五年後的那場大雨中喪生了!

那時候的葡萄還不到十歲,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場生離死別!

她甚至還眼睜睜地看着同伴的魂魄,被鬼差帶走,那一幅懵懂無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的小夥伴們……

葡萄盯着那邊的小學一直看。

王浩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道:“想下去玩?”

葡萄點頭,又搖頭,伸出小胖手指着遠處,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破破爛爛,甚至窗戶還用發黃的紙張糊起來的教室。

“舅舅,快看,那是學校嗎?怎麽跟我們學校不一樣?”

王浩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是不一樣,這個學校居然破成這樣了!”

他搞工程的,這樣的房子随時都有可能倒塌,別說什麽狂風暴雨,就是冬天的一場大雪,怕是都能把房子壓垮。

葡萄不知道王浩會不會管這事。

而她,則是打定主意将自己這一年來存下的零花錢,等見到師父後交給他。

讓他幫忙找人重建校舍,她不知道未來的那一場大雨他們能否存活下來,她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道觀比起學校的破落,也不逞多讓!

王浩想起,沈倩當時回來的描述,還有點不大相信。

這麽一位高人,守着這樣一個破舊的道觀是為了什麽呀?

張老頭一進道觀,就拉着王浩熟門熟路的找到後院去了,葡萄不急,這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看這裏,瞧瞧那裏。

還特意跑去搭在牆角的雞窩看了看,裏面養着五只母雞,一只公雞,喂着這六只雞,是她上輩子童年的主要工作。

每天割了草,喂了雞,才能開始一天的生活!

而裏頭那只七彩大公雞,還幫她一起抓過鬼,師父說它身上的毛色好 ,陽氣重,落下的毛讓她好好收着,後來雞毛收了一大堆。

師父給她做了個雞毛撣子,葡萄頭一次跟着師父抓鬼就是用的它。

後來,在一次任務時,它被惡鬼打傷,因救治的不急時,再也沒回來……

生離死別,本是人生常事。

可十幾歲的葡萄,卻怎麽也接受不了,哭了好幾天。

“花花,花花……”

葡萄趴在竹杆編制的圍欄上,小聲喚着公雞的名字。

公雞聽到有人喚它,擡起頭,朝着葡萄咯咯咯地跑了過來,葡萄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人生可以重來,真好!

她希望自己再強大一些,保護好,她想保護的小夥伴!

花花用它尖尖的嘴,在葡萄的手心裏蹭了兩下,發出歡快的咯咯聲!

葡萄被它蹭得手心直發癢,咯咯咯地笑個不停,一人一雞,很快玩到了一起。

王浩聽到她的笑聲,對身旁,穿着灰白色道袍,稀薄的白發紮了個髻在頭頂的陳祥笑道:“這是我外甥女,沒怎麽見過雞,一時好奇,過來就趴在雞窩那邊不走了!”

說完沖着葡萄道:“葡萄過來!”

一聽這名字,陳祥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慈祥,“葡萄這個名字好呀!”

王浩笑道:“這是小名,大名叫王瑤,聽張大師說,陳大師相面最準,不如替我家小外甥女也看一看。”

陳祥望着葡萄小小的身影,緩緩點了頭,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擡步走到葡萄旁邊蹲了下來,望着跟葡萄格外親的花花,說:“喜歡它的話,就把它送給你吧!”

葡萄一聽這聲音,小小的身體,激動的抖了起來。

眼淚刷的一下,就要奪眶而出!

可她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握着竹子的小手,暗自用力,才将眼淚給逼了回去,這才軟軟地開口:“不好,老師說了,不能搶別人的東西!”

花花上輩子就是為了救她,才被惡鬼咬傷的,最後丢了性命。

這輩子,若是再跟着她……

她不能,也不想再面對那樣的場面。

更何況,她覺得陳祥比她更需要它。

“不是搶,是送給你,道家向來講究緣份,你與它初次見面,便能玩到一起,這就是緣份,你們之間的緣份,你将它帶走,它高興還來不及呢!”

葡萄的心底一陣驚濤駭浪,她總覺得師父看出了點什麽,或者師父根本就知道些什麽。

她扭頭望着他,甜甜笑道:“好呀,那我把它帶走了,你不許哭鼻子!”

陳祥今年五十歲,因為天生頭發少的原因,再加上常年生活的艱辛,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

對上葡萄的笑,他的眼睛也有些失潤,微笑着點了點頭,伸出小手指,與她打勾勾:“來!”

來的時候三個人。

走的時候,四個人外加一只雞。

花花被葡萄抱在懷裏,全程都很乖巧,陳祥笑眯眯地望着她。

張老頭在旁邊口沫飛濺了大半天,一扭頭,發現他家師兄,全程都沒聽進去,反而一幅老懷欣慰的模樣,一直盯着人家小女娃看。

“師兄,王老板家這事,一會可全靠你了!你有幾分把握,咱們要不要再去找幾個人幫忙?”

張老頭推了陳祥一把。

王浩這個外甥女,他能看出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其他的,一概看不出,不過看他師兄這個樣子,大概也能猜出,這孩子與衆不同。

若不然,平時連一根雞毛都舍不得給他的人,怎麽可能把整只公雞都送人了。

陳祥笑眯眯地摸了摸花花的毛,“到時候看看再說,我看王老板面相,不像是家裏不幹淨的人,該不會是你搞錯了吧!”

張老頭臉白了白,把自己的遭遇重複了一遍。

平時他說話,是喜歡誇大其詞了一些,可這次不同,關乎到自己,他怎麽能可能搞錯。

陳祥笑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事,否則的話,為何鬼物,只逗弄你,不敢靠近王老板,我瞧着王老板面色紅潤,印堂發亮,如今正走大運呢,這樣的人,家裏怎麽可能有不幹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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