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致命追擊》已經重新送審, 結果還未出來。在這個節骨眼上，電影能得到協會提名，也算是給投資方打了一劑強心針。
當然得到提名的，還有該片兩位主角, 沈小樓和莊芸飛, 衆人的焦點也多半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網絡門戶報道裏也就順帶提了一兩句顧情長，多少擠出一點可憐的版面。
只是不知是不是該說這部電影命途多舛, 從立項籌備時就受人矚目, 制作完成後在內部看片會上，業界人士也是一致表示肯定, 也獲得了幾次電影節提名, 但至今就是無一斬獲，顆粒無收, 甚至送審都不順利，面臨撤檔的危機。
所以宋正這次雖然高興，但對《致命追擊》能不能拿到獎, 顯然并不抱有多高的期待。因為顧情長獲得提名，他通知她到時一起跟着劇組走紅地毯。
還問顧情長有沒有禮服，如果沒有，劇組會提供，只是需要她到時候過來量尺寸挑選衣服。
能省錢自然是好事，顧情長滿口答應，約好了時間。不過在看了一同提名的幾部電影後，她就知道自己是來陪跑的。一顆火熱的心就徹底冷下來了。
當天在酒店做完造型, 顧情長就跟着宋正還有編劇制片人提前出發去頒獎會場。到了之後還得等沈小樓和莊芸飛一起出場，畢竟是一個劇組的，這次也主要是為電影宣傳造勢。
顧情長身穿黑色短裙禮服，是今年的春季新款，得體卻又不會喧賓奪主。車內開了暖氣，所以她就披了件外套坐着。盯着車窗上因為內外冷熱溫差而出現的霧氣，表情有點怔松。
“宋導，唐導這次怎麽沒來？”顧情長打破車內的沉悶問道。
宋導坐在副駕駛座上，雙手握着泡了枸杞的保溫杯，側過頭道：“他最近去給一個小朋友幫忙了。他這人就是熱心腸。”
唐衛星是圈裏出名的老好人，有點事求上他，一般能幫他都會幫，而且還喜歡提攜年輕人。這回《致命追擊》送審的事忙完，他就受人所托，幫一位青年導演保駕護航，擔任對方新電影的監制。
不久就有主辦方工作人員來通知待會的入場順序安排。《致命追擊》劇組将壓軸上場。宋正瞥了眼身旁的助理，吩咐道：“你催一催小樓和芸飛都到哪了？”
助理聯系了兩位主演的助理，得到結果連忙附耳低聲說：“沈先生已經到酒店了，在等莊小姐做造型。說是馬上就能過來。”
宋正微微颔首，不再多催了。轉過頭和編劇餘光讨論其他事情。顧情長就支着耳朵聽，乖巧不插話。
沈小樓和莊芸飛的時間卡得很準，堪堪在走紅毯不久前到達會場。前面走完幾個劇組，一聽壓軸的《致命追擊》劇組馬上就要登場，剛剛還萎靡不振的媒體記者立刻打雞血般，舉起話筒攝像機嚴陣以待。
車門開啓，一片謀殺菲林的聲響，閃光燈差點把人眼睛亮瞎，欄杆兩旁還有自發組織應援的粉絲群，舉着應援物燈牌大聲喊沈小樓和莊芸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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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芸飛身着春季秀臺最新款的粉鍛露肩魚尾裙，長發挽起，身姿挺拔脖頸修長，氣質端莊典雅。她身旁的沈小樓作為男士只是最簡單的黑色西裝打扮，卻愣是穿出了古代顯貴公子的味道，他挽着莊芸飛，含笑對着兩旁的人群揮手。
宋正帶着顧情長迎了上去。
莊芸飛順勢挽住宋正另一只胳膊。
顧情長便稍微落後半步，與編劇餘光同行。餘光看着前方的莊芸飛左手挽住男主演，右手挽着導演，笑容得體春風滿面地走過紅地毯。
兩旁記者不停喊着他們的名字，讓他們走慢點，留給他們照相的時間。
一旁有沈小樓的粉絲激動地擠上去，還把手上的燈牌掉到紅毯上。
沈小樓出乎衆人意料地停下腳步，撿起燈牌遞到粉絲手中，激動得粉絲抓了他的手直哭，眼淚就像出閘的猛虎，看得顧情長一陣莫名。
除了這個小插曲外，無它事。會場的紅毯很短，很快就走完了。
估計也是天氣太冷了，女藝人穿着禮服都不願意在室外逗留太久。
進入到頒獎會場的大廳，耳根就清淨許多了。
顧情長暴露在空氣外的肌膚也才漸漸暖起來，剛剛這短短的路程，差點沒把她凍成冰棍。她趁着沒人注意，狠狠搓了幾把胳膊。
宋正難得開玩笑道：“女藝人就是受罪，不管多冷的天，凍得瑟瑟發抖還必須要美麗動人啊。”
“對，下輩子我得好好投胎，想清楚了再喝孟婆湯。”顧情長深有同感地點頭。
宋正微微失笑。
沈小樓隔着中間兩個人看過來，略帶疑惑：“你們說什麽這麽開心？”
莊芸飛接過話茬，開玩笑道：“顧小姐說下輩子要投胎做男人呢，我也這麽想過。你們男人就是太占便宜了，有時候，我還真挺不服氣的。”
“那你覺得今晚我們倆誰有機會拿到最後的獎杯？”沈小樓挑眉。
莊芸飛雖然渴望得到獎杯證明她的演技，但亦覺得她今晚希望不大，但輸人不輸陣，她秀眉一飛：“那咱們就打個賭，你贏了你請我吃宵夜，我贏了，你請整個劇組吃宵夜。”
“不劃算，我不跟你打賭，賭來賭去你都是莊家。”沈小樓好整以暇搖搖頭。
随着時間臨近，會場漸漸安靜下來，交談聲也都壓下去了。
電影評論協會的頒獎儀式比較簡單，沒有表演環節，主持人很快地組織開場，嘉賓輪流登臺宣布獎項。顧情長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頒完幾個邊角料的技術獎項。
第一個重頭戲的最佳女配角終于揭曉。
大屏幕一一閃過五部提名電影，最後定格在五位女演員照片上，有年輕美麗的容顏，有剛嶄露頭角的新人，有浸淫行業多年的前輩，也有當了一輩子綠葉始終與獎項星光無緣的老藝人……
顧情長應景地跟着衆人視線看向頒獎嘉賓，恰當地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結果出來了，是那位老藝人拿到獎了。她在這一部電影裏精彩地飾演了一位強橫霸道的孤寡獨居老人，把堅.硬外殼下包裹的一絲柔.軟演繹得動人心魄，頗有些無聲處聽驚雷的震撼。
老藝人震驚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神渾濁，已經不年輕失去膠原蛋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底下的觀衆們不管此刻心底在想什麽，都十分應景擺出得體的笑臉，面帶鼓勵地拍起雙掌。
老藝人在同劇組人的幫助下，很快鎮定下來，上臺領了獎，發表得獎感言。顧情長卻聽見臺下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老藝人并不是今天才被人發現演技卓越，她演過很多戲，不管是爛片雷劇不管什麽角色，她始終用心兢兢業業，但直到年老這一刻，才得到一絲安慰和肯定。沒有多少人關心她在說些什麽。也許是這些人看待世界不夠寬容，亦或者是這個世界原本就藏污納垢，所以總有人喜歡私下做出各種陰暗露骨的揣測。
顧情長選擇不去聽這些負面的聲音。
她很認真凝視老藝人的臉，聽她感謝她的家人和朋友。
宋正以為她為自己的落選失望，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顧情長回以一笑。
“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他說。
顧情長心想，是啊，她不想像這位老藝人，熬到快退休了才得到一座安慰獎。
如此《致命追擊》便又落空了一個獎，接下來最佳劇本獎也落空了，一部還未上映的純愛片得獎了。沈小樓既獲得提名也是今晚的頒獎嘉賓，他很快上臺替最佳男配角頒獎。
影帝影後獎項都是放在最後面壓軸公布。
莊芸飛失利了，不過這不是她的錯，她在《致命追擊》裏的表演很精彩，只是人物本身有局限性，并沒有多少發揮的空間，扁平的人設再怎麽深挖也有天花板。她的戲份說是女主角，更确切應該說是二番，一番是沈小樓，他才是整部電影的核心。
莊芸飛說沒有期待是假的，公司和經紀人之前也都在幫她争取，事先也說過她能不能拿獎概率在五五之間。畢竟她還太年輕。但人總是有妄想，總期待那不可能中的一線奇跡。
真是不甘心啊！不過她落選後，按照慣例，沈小樓拿到影帝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過要是今晚《致命追擊》仍然一無所獲，被主辦方遛了一把，那明天的小報新聞可就熱鬧了。
莊芸飛表情一時有點複雜，很快掩飾幹淨，對沈小樓笑着咬耳朵：“你欠我一頓宵夜。”
沈小樓勾起嘴角微笑。顯然也把莊芸飛複雜的心情看在眼底。
顧情長到處聽八卦，但嘴.巴照樣關得緊緊，牢記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宋正倒是轉過頭耐心安慰了莊芸飛幾句。
很快就是頒布影帝獎項的環節。
大屏幕閃過沈小樓在《致命追擊》中的表演片段，儲尉明至始至終都是冷靜克制，甚至有點抽離的态度，就算被警方逮捕，關進審訊室，他依舊面不改色。
但就在這場審訊室的戲裏，面對心理犯罪學專家，在對方的步步緊逼下，他終于露出馬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外殼被戳中一個破洞。
大屏幕上，他陡然變色，猛地從椅子上暴起，越過長桌撲倒審訊專家。一雙血紅的眼睛裏，陰狠暴戾嗜血一覽無遺，似乎下一秒鐘就會将手中的生命撕碎。就在衆人以為他的外殼終于被攻破，他突然又微笑起來，收斂身上所有的狂暴，露出憨厚腼腆的笑意，扶着專家坐起來，替對方拍拍身上的塵土，嘴裏不住地道歉……
臺下掌聲響起。
在這段幾分鐘的戲裏，沈小樓貢獻了精彩的演繹。顧情長懷疑對方在電影開拍之前肯定是去監獄蹲守了幾個月，估計對多重人格也研究頗深。
他的得獎已經是毫無懸念。最開心的人還有宋正，沈小樓拿到影帝，至少不會讓《致命追擊》又一次顆粒無收，狼狽退場。
電影評論協會獎雖然不是含金量特別重的獎項，但也是由一批專業的電影幕後工作者評選出來的，沈小樓拿到這個獎杯，自然是開心的。
“時隔兩年，再次得到大家的厚愛，除了感謝只有感恩。感謝電影評論協會，感謝《致命追擊》劇組的全體人員，感謝宋導……還有我身後的粉絲們……”鎂光燈下，笑容優雅得體的男人，耀眼得讓人不能目視。
顧情長知道，這只是開始，接下來他會拿到另外兩座業內分量很重的影帝獎項。
這個男人啊，他已經站在山巅了。
她這個山腳下的人，仰得脖子都酸了。
這一晚上，有人得意，亦有人失意。
作者有話要說： 沉迷小說，差點忘記自己的更新。明天見。米娜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