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公司希望你能主動退出這次競争。”董立安露出一個微妙的微笑。

顧情長淡淡道:“為什麽?我不是已經和《繁花》劇組簽訂合同了。”

“田家家要執導的那部網劇确定立項了, 馬上就要挑選演員準備開機。如果你同意放棄《繁花》,公司就會把這部劇的一番留給你。”

“用一部網劇來換電影?”顧情長失笑,“我看起來很像傻瓜嗎?”

“不像。”董立安小眼睛微微眯起,他這次也很火大。不過公司的打算也不算異想天開。

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時代, 電影演員不再高高在上, 辛辛苦苦花大半年時間拍部電影,還不如輕輕松松兩個月就鼓搗出一部電視劇, 來得收益高。

就因為投資回報率高, 電視劇不僅單集片酬高、對藝人的演技要求也不像電影那麽嚴苛,所以不少電影演員也開始試水電視劇, 連一些成名多年的一線藝人都放下身段, 重回電視圈。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再說電視劇受衆廣,帶來的觀衆緣也是不容小觑的。因此兩個圈子的界限也是越來越模糊。

不過電視劇的玩法和電影圈不一樣, 電影圈是唯票房論,而對于電視劇來說收視率才是一切。每年數以千計的電視劇作品,能最終出現在觀衆面前的不過百部, 整條産業鏈中,電視臺絕對是強勢方。

電視劇面對最廣大的群體,創作空間是受限最嚴重的,又有電視臺這道攔路虎,很多影視公司便轉而投入網劇的懷抱。

網劇的情況就更複雜了。因為有別于電視劇的傳播渠道和創作方式,網劇憑借獨特的題材和寬松的創作環境,雖然也出了不少爛劇雷片,但精品也是頻出, 異軍突起,大有三分天下的野心。也有制作精良的影視作品先在網絡平臺上播出,大受好評後被衛星電視臺買入,開創了先網絡後上星的嶄新模式。

雖說如此,但對于藝人來說,“電影>電視劇>綜藝>網劇”的公式始終存在,電影圈才是最終的證道之處。同樣的拍攝時長,幾個月時間下來,電視劇動辄可以剪出幾十集,八十集長篇更不少見,但電影大部分九十分鐘、一百二十分鐘左右,撐死也就兩個多小時,不然觀衆在影院坐不住。對比一下,自然是電影對藝人的要求更高,自然成為藝人的證道方式。

而網劇向來是新人紮堆的地方,顧情長作為已經成名的藝人回頭再拍網劇,一着不慎砸在手裏,那完全會帶來相反的結果,主流電影圈也會把這當成她的自我堕落。

顧情長不喜歡上綜藝,也不愛接受采訪,曝光度遠遠不夠,出于這點考量,董立安确實勸說過顧情長應該接拍一些電視劇來培養觀衆緣,但态度始終是審慎的。接拍電視劇有利有弊,電影演員為了更好地诠釋電影角色,往往需要對外界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大導演都不喜歡用被過度商業化和過度消費的演員,便是同理,他們并不希望觀衆走進電影院,雙眼只看到演員這張臉卻記不住他演繹的角色。

當這張臉太頻繁出現在大衆眼中,失去新鮮感故事感,被打上種種标簽,他還憑什麽讓觀衆乖乖掏錢走進電影院。蔔紅衛曾經告誡顧情長,演員是沒有自我的,便是這番用意。

如今冷不丁的,公司為了安撫黎萱的不滿,就打算犧牲顧情長,這就不在董立安的計劃內了。

從公司層面來看,黎萱的觀衆緣路人緣确實遠超顧情長,她給公司帶來的收益也遠超過尚在起步階段的顧情長。《繁花》又是接近兩億的大制作,不管星輝還是其他投資方都希望選用更有票房保證的藝人。顧情長演技當然沒問題,但是她從來沒有在票房上證明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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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複出後的第一部電影,雖然票房高,但顧情長只演了一個小角色,根本談不上對票房的貢獻度,而第二部口碑優秀的《雙面人》,她雖然是女主角,但這部片在國內票房市場連個水花都沒有。更不用說尚在後期制作中的《極地》,一看也不是走商業片路線的。

公司希望顧情長退讓,如果是出于正常的內部決策,董立安能接受。但他不接受這種自我犧牲給別人讓道的屈辱方式。

《繁花》的三番角色是顧情長與星輝簽約後,星輝給出的第一份誠意,不管顧情長還是董立安都很看重,董立安絕對不允許有人觊觎甚至伸手來搶。

顧情長清亮的眼睛望着董立安:“我可以退一步,但交換條件必須由我們來提。網劇我可以接,但必須讓黎萱來給我做配。”她促狹一笑。

像現在這樣要求她退讓,卻又是施舍般的态度,她反倒一步都不能讓。

讓了這一步,她和星輝簽的藝人合約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了。

難道就黎萱可以拿合約威脅公司嗎?

招式不怕老。她自然也可以用。

她是漫天要價,當然星輝也可以坐地還錢。

董立安小眼睛一轉,頓時意會,也微笑起來。

當他在公司會議上提出這一點時,這下就輪到黎萱的團隊被刺激得不輕。

更氣人的還在後頭。顧情長和她的團隊仔細研究了黎萱最近的活動和行程表。

顧情長放下手中的《MC》時尚雜志最新刊,眼睛盯着封面看了一眼,頓時冒出一個主意。

“小羽你去聯系一下MC。我願意接受他們的獨家采訪,把我即将代言杜勒斯手包和謝詩瀾珠寶的消息透露給他們。小勤你負責和杜勒斯方面溝通,他們一定很樂意幫我拿下MC這次的九月大刊封面。”

謝詩瀾代言合約原本在顧情長拿下木蘭影後就準備談的,因為出國兩個月才拖到現在,而杜勒斯手包代言卻是在品牌方看過顧情長拍的廣告作品後,雙方就立刻坐下來磋商了。如今雖然對外消息還未公布,但可以想象顧情長未來的時尚地位。

伍思羽和狄學勤相視一眼,眼中精光大勝,立刻點頭就去着手。

董立安笑說:“狄學勤這也算歷練出來了。我原本只想給你找個家教,萬萬想不到他還有今天。”

“他還算不笨。”顧情長嘴角噙笑。

“豈止是不笨。我看今後海外的業務大可以交給他來盯。”董立安摸着下巴笑。

于是很快,黎萱已經拍好準備上下月刊的封面硬照,生生就被雜志方撤下來,臨時換上了顧情長的封面。

黎萱面無表情地看着《MC》九月刊,封面上那個眉目淩厲的女人突破了次元壁,朝她投來蔑視的眼神。顧情長這一巴掌抽的可真狠。

黎萱猛地蓋住封面,轉頭寒聲道:“告訴所有人,今後《MC》的所有采訪一概拒絕。你不情就別怪我不義。”

經紀人聞言皺了皺眉頭,有點不太贊同她這種意氣之争,但知道她正氣頭上就按捺下勸說的心思。

“她手伸得太長,就別怪我打痛她。”顧情長渾不在意地對江格格說道。

筷子夾起透明如薄紙的生魚片,蘸着黃芥末,放入嘴中。

“這魚肉确實夠新鮮,又嫩又香甜。”黃芥末的刺激口味包裹着入口即化的魚肉,讓顧情長吃得不亦樂乎,“這天婦羅也不錯,你嘗嘗。”

江格格知道她老家是南州,向來好這一口,所以今天才特意在這裏請客:“我就知道你喜歡吃海鮮,這家日料我來過幾次,味道很正宗。你喜歡就多吃點。”

“我哪像你過得神仙日子。在國外兩個月,差點沒把我饞死。天天漢堡薯條,想起我大吃貨美食國,我都想哭了。”

顧情長邊吃邊一陣贊嘆。

江格格筷子倒沒怎麽動,包廂裏只有兩個人,顧情長哪還看不出她有話想說。

“這是怎麽了?你平日不都很爽快嗎?你再這麽看着我,我再好的胃口都得給你看沒一大半了。”

江格格目光幽怨,嘆了口氣。

顧情長忍俊不禁,幹脆放下筷子:“說吧!什麽事?”

江格格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掏了半天,抽出一張封面精致的大紅請帖,推到顧情長面前。

“這該不會是你的結婚請柬吧?”顧情長納悶地翻開細看,差點沒驚掉下巴。

新娘一欄正寫着江格格的大名。

顧情長揉了揉眼睛,嘀咕:“難道我眼花了。”

江格格接過話茬:“你沒看錯。我要結婚了。”

顧情長臉色大變,雖然知道江格格一向都是個沒有志向的人,但也沒料到她這麽快就找到人把自個嫁了。

顧情長放下請柬,擡頭看江格格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她生氣的模樣,她這才放緩了臉色,笑道:“虧我把你當好朋友,這麽大的事你都瞞得密不透風,難道還要等到結婚生子了才告訴我。”

江格格連忙讨好地擠出笑:“哪裏有,你別冤枉我,我這不是跟你坦白了。你是圈子裏第一個知道這事的,甭看我平常身邊一堆小姐們,我只信任你一個。”

“該不會是奉子成婚吧?”顧情長八卦道。

江格格直接丢給她一個大白眼。

顧情長便又追問道:“難道你那位拿不出手,所以你藏着捂着?”

她方才掃了一眼新郎的名字,并不認識,估計是圈外人士。

江格格一雙圓眼睛轉得跟車轱辘似得,把手指扭成麻花,這才踟蹰道:“其實我就是怕說出來沒人信。他是小有資産,不過年紀比我大,別人都覺得他長得醜,我倒沒什麽感覺,他就是比一般人黑了點。我要是說我們準備結婚,估計都以為我愛慕虛榮奔着他的錢去的。這事要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信。”

顧情長支棱着耳朵,洗耳恭聽。

其實江格格最初是在一次飯局上認識對方的,席上有人介紹他是科技新貴。這人個子高大但皮膚天生偏黑,江格格一下子就記住了,私下笑話他是非洲人,好死不死被對方聽了一耳朵。

這下彼此都記住對方了。

情不知何起。來往幾次突然就看對眼了。

原本江格格還有點猶豫,她自個心裏有本帳,算得可清楚了。

結婚和談戀愛不一樣,戀愛随便談,但結婚了就是要和他以及他的家族相處,她雖然喜歡錢,有點愛慕虛榮,但真不願意當個憋屈的豪門媳婦。當然他是白手起家,算不得豪門。

而且她還一層顧慮,當年她年少不知事,誤入順泗街,被人騙拍了一套寫真集。

她因此便拒絕了對方,也老老實實跟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不由己。

本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他想辦法把那套寫真集連同底片都買了回來,當着她的面銷毀了。

江格格頓時軟得像棉花糖,腦子一熱就答應了對方的求婚。

後來才知道他家不止是小有資産,一面竊喜一面又苦惱,更沒辦法對顧情長開口了。

拖到請柬都弄好了,她才不得不坦白。

顧情長聽完來龍去脈,一臉正色問:“你都想好了嗎?”

“想好了。”江格格猶猶豫豫,半天才鼓起勇氣道。

顧情長便露出笑容:“那我提前恭喜你,到時我會去參加你的婚禮。”

江格格拍着小心髒,頓時大松一口氣:“我以為你會苦口婆心勸我別想不開。”

“我有那麽俗嗎?”顧情長挑眉反問。

江格格搖頭笑了,一臉喜笑顏開,眼角眉梢都帶着甜蜜。

顧情長壓下心中的隐憂,笑了笑,撿起筷子繼續向美食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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