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停留在她身上，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程總，您有沒有好一些？”
他穿着醫院淺藍色圓領衫，斜靠在病床上，左手上打着點滴，很少有人能把病號服穿得這樣潇灑，果然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
“嗯。”他簡短地應了一聲。
她細心地發現點滴快見底了，上前去幫他按了鈴，護士很快端着托盤走進來。是個年輕的小護士，給他換藥水時帶着幾分羞澀，想來看見這種帥氣多金的男人，很少會有人不動心的。
等護士走了出去，她猶豫了半晌，還是問：“昨晚我沒有給您添麻煩吧？”她故意問的委婉，只因他是老板，總不能直白地揪着他的衣服問，是你送我去的酒店吧！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唔。”他看了她一眼，說：“你喝醉了摟着我不撒手，不知算不算你說的麻煩。”
真的嗎？她真的做了這麽過分的事嗎？她詫異地看着他。試圖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些許真相，不過他神色平常，并不能看出什麽來。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後來呢？不會發生了點什麽吧？她不敢問下去，窘迫之色爬上她的俏臉，紅雲一片。
董事長夫人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指揮着他們把花束移出去。轉頭看到蘇甜滿臉通紅，說：“呀，小姑娘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別是發燒了？”
蘇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滾燙。她有些尴尬地笑笑：“範阿姨，我很好，沒有發燒，可能太熱了吧。”
“是嗎？”
董事長夫人探究似的看看蘇甜又看看程辰，最後視線落在她手頭的保溫桶上：“那是什麽？”
她忙把保溫桶放到床頭櫃上，說：“聽說喝粥養胃，我煮了點魚片粥，就是時間有些倉促，米粒還沒有完全熬化開來。”
她順手把蓋子打開，一陣熱氣騰騰的香味撲鼻而來，飄滿屋子。
“現在會做飯的女孩子可不多了，真是太難得了。”董事長夫人微笑地打量着她。
蘇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推說：“公司還有事，範阿姨，程總，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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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遠了，董事長夫人說：“你這秘書挺不錯的，人家都送鮮花補品，就她細心實在，秘書就是要這種細致入微的人才行。”
是挺細心體貼的，對于她的工作态度，他也很滿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董事長夫人走到他床畔，看了看保溫桶裏的粥，說：“這粥看上去很可口，你要不要吃一碗？別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
“行吧，我正好有些餓了。”
範阿姨親自給他盛了一碗粥，是保溫桶自帶的碗勺，還是機器貓圖案的，端在他手裏有些奇異的反差。他本來還有些不願意端這種幼稚的碗在手上的，但是一勺粥下去，整個胃都被熨帖了，便顧不得那麽多了。
她的粥不稠不稀，水頭剛剛好，米粒軟糯香醇，魚片鮮香嫩滑，鹹淡适中，十分合他胃口。很快一碗粥見底，滿腹舒坦，還有些意猶未盡。
想不到這個女人煮的粥這麽好吃，非常的家常，沒有花裏胡哨的東西，就像小時候家裏還沒有發跡，媽媽做的味道，家常而溫馨，十分治愈人心。
“麻煩外婆再幫我盛一碗。”
“好吃嗎？”
“還不錯。”他挑了挑眉。
“你呀！”她寵溺地睨他一眼：“這麽老大不小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明知自己胃不好，還喝烈酒。不如搬回來住吧，你給我每天按時回來吃飯。”
事實上這三年來，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飲食極不規律，胃痛是常有的事。昨晚心情不好，沒吃什麽東西，在胃痛的情況下還喝了烈酒，才導致了胃出血。
他聽了有些頭大，無奈地摸摸鼻子，“星子就要回來了，外婆不如叫他回去住，這小子嘴甜會解悶。”
“你又轉移目标。說實在的，你年紀不小了，現在公司運營平穩，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家裏有個女人操持着才叫過日子。”
“外婆，您怎麽又提這事？”不知怎麽的，每次與外婆聊天，無論以什麽話題開頭，聊着聊着最後總會扯到他的終身大事上去。
“到了我這個歲數，最大的願望不過就是看到你和星子找到幸福，這樣我也能安心了，也好給你爸媽一個交待了。”範阿姨想起意外去世的女兒，心頭一陣難過。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卻是白發人送黑人，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麽意思。
程辰安慰了她幾句，卻沒有順着她的意思說話。找個人結婚，這事說起來好像很簡單，憑他的實力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一堆女人投懷送抱，但真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過日子，他連想都不敢想。
***
不知怎麽的集團每天都有文件要拿去給總裁簽字，于是蘇甜以一天一次的頻率出現在醫院，一手文件袋一手保溫桶。幾天下來，整層樓的護士都認識了她，知道了星辰總裁口味挑剔，只吃秘書送來的特供餐。
“蘇小姐來了啊。”
護士們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她也點頭回應着。
“程總在花園散步。”有人好心提醒她。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他的病房，人果然不在。她放下東西，開了陽臺門尋出去，見他果然站在圍欄處眺望着遠方。這層樓擁有一個很大的空中花園，種着各種花卉綠植，就像一個天然氧吧。
“程總。”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轉過身來，見她穿着黑色的套裙，長發高高束了一個馬尾，清爽利落。她站在紫藤花架下，淺淺的紫色像瀑布從空中垂下，映襯得她十分嬌俏。
這幾天，他誰都不想見，唯獨她，他每天都很期待她的到來。他朝她走過去，說：“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是開洋馄饨。”她淺淺地微笑，同他一起往屋裏走。
她一個人生活在江城，多數時候會吃外賣解決，有時候心情好或者空閑的時候會自己下廚，複雜的大菜不會，只會幾道簡單的，都是媽媽教她的。
趁着他簽字的時候，她已經把馄饨倒了出來。她怕馄饨坨了粘在一起，特地把馄饨和湯分開裝了。開洋馄饨是她家鄉的做法，家家戶戶都會做的那種。餡是豬肉、香豆腐幹和開洋剁在一起，馄饨湯則是雞湯做的底湯，撇去了雞油只用清湯，放上蛋皮絲、紫菜、蝦米，最後撒上一攥切成末的蔥花，十分勾人食欲。
他吃了一個果然很喜歡，說：“開洋馄饨我外婆也會包。蘇甜，你是無錫人嗎？”
她有些詫異：“我是無錫人，範阿姨也是？”
他點點頭，仿佛回憶：“小時候經常吃到。”後來家裏生意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家的氛圍卻越來越淡了。
“我肯定沒有範阿姨做的好，您沒有嫌棄真是太給我面子了。”
他說：“你不必自謙，你做的很好吃，我該考慮給你加工資了。”
她半低着頭淺淺地笑：“謝謝程總。”
最近兩人熟了不少，她說話也沒那麽拘謹了，有時候閑談也比較随意，而且她感覺總裁也沒有傳言的那樣高冷。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他的手機，他的鈴聲是手機自帶的那種，十分直男。她連忙上前幫他找出手機遞到他手上。
他一口純正的倫敦腔，貴族氣息十足，莫名讓她想到了《唐頓莊園》裏的大表哥。
她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安靜地聽他講電話，不過她聽不太懂就是了，好多商務詞彙都太專業。她上學時英語成績很一般，六級考了幾次才險過的，工作後她的崗位用到英語的機會不多，所以忘得都差不多了。她想着是不是應該去報個班提升一下自己，畢竟在總裁跟前行走，見識了許多能人，對比一下常常會因為自己不夠優秀而自卑。
他這通電話沒有打太久，擱了電話，又去吃他的馄饨。她拿着他的手機看電量不多了，随手給他充電。
她說：“出院的手續我已經辦妥了，周師傅明天九點來接您。”
“好。”他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繼續吃着馄饨，還喝了好幾口湯。
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吃，蘇甜心裏暖暖的。
難得的獨處，前幾次來，總有人。憋了幾天的話，她醞釀了下，還是開口問了：“程總，那天晚上沒有怎麽樣吧？”
“什麽？”聽她這麽說，他猛地轉過頭來，戲谑地看着她。
蘇甜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他這是什麽表情嘛。她小聲地說：“我的意思是沒有發生什麽吧？”
他嘴角輕挑：“蘇秘書是希望發生些什麽？”
“不，當然不是，”她連連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嗯？”
“就……”她不知道怎麽說，總不能說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換的吧，那樣會不會顯得太沒臉沒皮了，“一切都好？”
他說：“一切都好，很和諧。”
她忽然發現這問題問得聊勝于無，就像打啞謎。她想了想，還是讓她再想想怎麽問比較好，留待以後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