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此刻飛機正在俄羅斯西伯利亞境內, 飛機已經在伊爾庫茨克機場上空盤旋, 地面緊急疏散了飛機和人群, 讓出了跑道。消防車也已經到位,為防止火災,不斷地噴灑着厚厚的阻燃泡沫。
空姐十分訓練有素, 鎮定自若,依然用溫柔的話語讓大家脫下鞋子、皮帶、手表、戒指、項鏈等物品, 以免在撤離途中摩擦引發火災。
所有人都照做, 空姐拿着置物筐上來挨個收東西。走到蘇甜面前, 空姐看了她一眼,輕聲說:“小姐, 麻煩您把絲襪也脫下來。”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空姐。
“絲襪在摩擦過程中極易着火,一旦起火,附着在皮膚上可能造成很大的傷害。”空姐耐心地解釋着。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當然活命比較重要。她也顧不得什麽矜持, 顧不得什麽當着總裁的面了。二話不說,默默撩起裙擺,将連褲絲襪脫了下來,交到置物筐裏。
收完東西, 空姐又叫大家扣緊安全帶, 并示範了安全姿勢。所有人,從沒像這一刻認真仔細地看過安全示範, 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做錯一個動作, 錯過生還的機會。
起落架已經放了下來,成敗在此一舉。
飛機劇烈地晃動着,蘇甜頭俯低着緊緊地抓着自己腳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起落架着地,劇烈地摩擦地面的聲音,然後是剎車制動滑行的拉扯感。
很快艙門被打了開來,充氣滑梯被放了下來,所有人在空姐的指揮下光着腳往外跑。
伊爾庫茨克地處西伯利亞,嚴寒期比較長,偏偏還天降大雨,寒風夾雜着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身上,而地上是厚厚一層冰涼濕滑的泡沫,冷得透心涼。所有人都狼狽極了,還是要不停地往前奔跑,還沒過安全線,飛機随時有可能爆炸。
外國的救援對接工作沒有中國做的那麽好,救援車遲遲沒來,所有人都是只身逃命,此刻站在潇潇冷雨中凍得渾身顫抖。
蘇甜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冷還是恐懼,渾身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雨水糊在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她只能無助地抱緊自己的雙臂。
忽然一件西服搭在了她的肩上,還帶着一點溫熱的體溫,讓她肩頭一暖。透過密密的雨幕,她看到總裁只穿了一件襯衫,當然也已經濕透了,渾身淌着水,但他還是體貼地把他僅剩的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微微仰頭望着他,他薄唇微抿,雨水順着他流暢的下颌線不斷地淌下來。他亦望着她,眼神裏有着她讀不懂的意思,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臂來,緊緊地摟住她的肩,堅定地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大使館的車比救援車早一步到來,所有人都上了車,被帶去做了身體檢查,确認無人員受傷後又送回休息室。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給每個人發了幹毛巾,又倒了驅寒的姜湯。這一刻,劫後餘生,感受着來自祖國的關懷,不少人都感動得落淚,生為中國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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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甜已經換上了幹淨溫暖的衣物,頭發也吹幹了,但捧着開水杯的手還是忍不住得抖動。到此刻,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剛剛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差一點就要陰陽兩隔,差一點就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簡直比噩夢還要可怕。
工作人員給大家送來了各自的物品,蘇甜手中握着手機,對于父母的思念達到了頂峰,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會想念最親密的人。她幾次想要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就怕一個電話過去讓爸媽徒增擔心。
“吓壞了吧,還好嗎?”潘星走了過來,坐到她旁邊。
蘇甜很艱難地扯出一絲笑意,自嘲地說:“我大概再也不敢坐飛機了,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确實挺可怕的,不過好在只是虛驚一場,聽說并沒有起火,只是輕微的機械故障,觸發了火警裝置。”
“你怎麽知道?”
潘星朝不遠處努努嘴,說:“剛剛倒水路過,聽到那些人在和程總說的。”
蘇甜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總裁站在那裏與人交談着,衣着整齊,一副精英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的人。總裁作為一個集團的統領着,心理素質果然比一般人強大許多,才能做到臨危不亂,鎮定自若。
蘇甜想到剛才混亂中他給予自己的安慰關懷,讓她心裏暖暖的,覺得總裁比平時還要高大帥氣許多。
在伊爾庫茨克将近滞留了七八個小時,在排除了一切危險因素,确保飛機能夠安全複飛後,程辰的意思是重新起飛,繼續行程。
剛發生了這種事情,雖然人人都抵觸坐飛機,但總不能一直滞留在機場,該離開還是得離開。離巴黎還那麽遠,不坐飛機也沒有別的辦法。
伊爾庫茨克的雨沒有停歇的意思,能見度很差。機長強勢起飛,不是戰鬥民族勝似戰鬥民族,聽說這機長以前是在部隊裏開殲擊機的,難怪這麽硬核。
蘇甜幾乎是硬着頭皮重新上了那架飛機,卻再也沒有當初的喜悅心情,一路戰戰兢兢地在心中默默祈禱,把各路神佛求了個遍。終于撐到了巴黎,直到安全下了飛機,雙腳踏上土地,她才松了口氣,緊提着的心稍稍落了下來。
***
抵達巴黎是當地時間晚上十點,蘇甜拍了張酒店的照片發給父母,簡短地報了個平安,對于迫降的事情只字未提。大家在酒店裏倒了個時差稍作休整,第二天上午便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工作中去。
蘇甜和潘星去确認秀場的地點和時間安排,這一季的時裝周安排在杜樂麗花園舉行,FAER的秀時間安排在時裝周第二天的下午三點鐘。蘇甜特地留意了一下,夏奈麗的時間正好安排在他們後面一場。
杜樂麗花園原先是皇後的私産,位于盧浮宮和協和廣場之間,依傍着塞納河,環境十分優美。花園裏有大片的綠草地,大道旁有許多精美的雕像,因此有露天博物館的美譽。正是陽光惬意的午後,許多法國人坐在噴泉池邊喝露天咖啡,鴿子和烏鴉自由地穿梭在其中,十分的悠閑自在。潘星還殷勤地給她買了花瓣冰淇淋,蘇甜看着心曠神怡的美景,吃着葡萄酒味的冰淇淋,飛機上的恐懼感終于沖淡了許多。
設計師們則要安排模特兒進行走秀彩排,每個品牌的秀只有短短二十分鐘,如何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更好地展現自己的品牌,是需要花點心思的。
蘇甜回到酒店向程辰彙報情況,走進他的房間,他正在講電話。她便走到門外去等待,耐心地等到裏頭不再有講話聲傳出,她才走進去向他詳細地彙報了情況。然後又看了一下行程表,提醒道:“程總,今晚法國時裝協會有一場歡迎晚宴需要您參加,是否安排下去。”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沖着她點了點頭。
“程總,那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蘇甜,等等。”他開口喊她,“晚上你跟我一起去。”
蘇甜愣了愣,看着他。
“法國人的晚宴少不了舞會,我缺個女伴。”他狀似無奈地攤着手聳聳肩。
“這……”她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總裁也不怕她把事情搞砸了,不問問她會不會跳舞?她如實地說:“程總,我沒有參加晚宴的經驗,我怕給集團丢臉……”
他微微笑了笑,說:“你不必有心裏負擔,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只是陪同一下,晚禮服等下叫人送去你房間,你試一試,如果不合身趁早叫他們改一下。”
“那好吧。”總裁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有答應了。
等她回了房間,果然很快就有人送來了晚禮服,是随行的那位女設計師,見了她還挺客氣的。
蘇甜在她的幫助下穿上了那套晚禮服,那是一套長及腳踝的晚禮服,寶藍色絲綢的抹胸長裙,外面綴了一層輕薄柔軟似煙霞的薄紗,上面是手工縫制的淺金色釘珠,勾勒出天馬行星,精致的輕紗荷葉半袖優雅不失大方,隐約露着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膚,後背開深V口,露出她優美的脖頸與性感的後背。微微一動,就像是一片星雲流動的夢幻星空。
這剪裁也太合身了吧,緊緊地貼着她的肌膚,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樣,根本不需要修改。她不由得驚嘆:“怎麽這麽合身?”
女設計師笑笑,說:“這本來就是程總讓我們按照您的尺寸定制的呀。”
“咦?”她疑惑了一下,這難道不是總裁臨時起意拉她過去,而是一早就安排好的?連禮服都是定做好了一同帶過來的!
很快又有妝造師來給她化妝做發型,她剛好燙了卷發,頭發比較蓬松,妝造師把她的長發從下面往上卷起來,盤了個複古低垂的溫婉發髻,最後又給她戴上昂貴的珠寶配飾。
一番打扮下來,蘇甜看着鏡中的自己,簡直認不出來。
“蘇小姐真有氣質,優雅得像個王妃,程總帶着您去參加晚宴,肯定豔驚四座呢!”
他們幾人從飛機上一路跟過來,早就看出了總裁對蘇甜的不一般,飛機迫降的緊急關頭,總裁可只是緊着蘇甜一人,全程關心着她的一舉一動。他們還不得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稱贊巴結一番,說不準以後她就成了他們的老板娘了呢!
蘇甜被他們幾個人圍着一頓猛誇,弄得很不好意思。她不求晚宴出什麽風頭,只希望一切順利平和,安然收場,不要出什麽岔子就好。
***
這是時裝周開始的前一天,許多明星受邀約,從世界各地趕來觀看時裝秀,這會兒陸續抵達巴黎。一時,明星團隊、追星族、記者将巴黎街頭圍得水洩不通。
程辰他們堵了一會兒車才到達晚宴現場。出席晚宴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門口安保森嚴,豪車雲集。
蘇甜挽着程辰的胳膊走進宴會廳,富麗堂皇的歐式宮殿燈火輝煌,衣香鬓影,美女如雲。有一瞬間,讓蘇甜産生了如墜夢境的錯覺。
法國女神、著名球星、好萊塢巨星、還有幾個中國一線明星都在場。蘇甜沒想到在這裏可以看到這麽多巨星,雖然她不追星,但一下子看到這麽多只在熒屏上看到的國際巨星,還是忍不住激動,感覺一下子到達了人生巅峰。
她很想把這衆星雲集的場面拍下來發給許純看,她看了肯定會興奮尖叫的,不過最終她還是忍住了。這個時候除了優雅,不能有任何舉動,她不能給總裁丢臉。
她挽着他的胳膊,一步都不敢松開,生怕自己鬧笑話。任由他帶着她穿梭在人群中打招呼,她只管微笑着點頭致意。
程辰帶着她朝着一個留着絡腮卷胡子的精瘦老頭走去,他就是法國時裝協會的會長,見到他們十分的熱情,還以法國人的見面禮,執起她的手背輕輕吻了下。
侍者彬彬有禮地端着紅酒走來,程辰十分紳士地給她端了一杯,三人舉杯淺抿一口。程辰用流利的英語與會長交談着,蘇甜陪在一旁端着酒杯淺淺地微笑,溫婉得體。
夏奈麗的劉總端着酒杯朝他們走來,蘇甜眼神與他不期然的相遇,她禮貌性地對着他微微點頭致意。
程辰似乎覺察到了這輕微的變化,擡眼望出去。
劉建東已走到了他們跟前,先與會長寒暄了一番,會長借故走開去招待其他賓客。他才笑着說:“聽說程總在半路上出了點小意外,人沒事吧?最近可是聽了不少飛機失事的新聞,弄得人心惶惶的。”
兩人碰了碰杯,程辰聽了只是挑了挑眉,說:“托您的福好得很,只是個小插曲,不勞劉總挂齒。”
劉建東呵呵笑着,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後的蘇甜身上:“還是程總有魄力,後生可畏啊!只是不知有沒有吓壞這位美麗的小姐。”他的酒杯朝着蘇甜的方向舉過去,“不知這位小姐怎麽稱呼?”
蘇甜禮節性地伸手與他碰了碰杯,落落大方地說:“劉總幸會,我是程總的秘書蘇甜。”
劉建東眼神放光驚嘆了一聲:“啊呀!蘇小姐真是光彩照人,絲毫不輸那些女明星,怪不得連一向獨來獨往的程總都舍不得放手,要把你帶在身邊了。”
蘇甜覺得這個人說話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也怪,不是那種禮貌性的誇贊,反而肆無忌憚地甚至有些貪婪地上下打量着她。
她維持着僅剩的微笑沒有說話。
程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遮住了蘇甜,說道:“我還有事,劉總,失陪。”
說完便帶着蘇甜轉身離開。
他抿着嘴唇,似乎有些生氣:“離他遠一點,不是好人。”
總裁的為人還是挺正直的,剛剛禮貌又不失分寸地把她護在了身後。
“好。”她低聲應着。
***
散發着青春氣息的春之聲圓舞曲奏響,舞會正式拉開序幕,男賓們紛紛紳士地彎腰致禮邀請女賓跳舞。蘇甜慶幸自己在大學社團裏學過交際舞,與別的系聯誼的時候也跳過幾次,也不算睜眼瞎,至少有些淺薄的經驗。
“程總,我不太會跳,還請見諒。”她羞赧地說。
舞未跳,她要先給他打一劑預防針,就怕等下水準太差被總裁嫌棄。
“又不是參加比賽,沒有評委來評判技巧的,重在交際,不在跳舞。”
咦,總裁這算是在開玩笑嗎?原來他也有風趣的時候,真是難得。
當他的手掌摟住她腰際的一刻,兩人的距離不由自主地拉近了不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是一種淡雅的木質調香味,她對香水的了解很少,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麽味道,但這成熟的氣息莫名叫人想倚靠上去,大概這就是來自異性荷爾蒙的本能吸引?
他掌心的溫熱熨帖在她的腰上,不習慣的異性肌膚相觸,讓她一下子繃緊了身子。她內心忐忑不安,根本不敢去瞧他,眼睛平視着,視線停留在他的喉結處,然後不知為何她更緊張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腳步錯亂,連續踩了他好幾腳。
“啊,對不起,程總!”她一臉驚慌失措。
“別緊張,身體放松。”
他引導着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随着舞曲的音樂節奏,帶着她轉了個圈。
畫着歐式壁畫的中世紀宮殿,巨型水晶燈長長地垂下來,璀璨奪目閃人眼,滿場花花綠綠的裙裾轉着圈圈,像一把把旋轉的花傘,發出迷人眼的光芒。
蘇甜在轉了幾個圈下來,僵硬緊繃的身體終于松弛了下來,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她甚至由衷地說道:“程總,您的舞跳得真棒!”
“你也不差,蘇秘書。”他回應着她,顯然心情也很不錯。
一曲終,蘇甜微微出了些汗,剛才轉了幾個圈,發髻上的發飾有些松動了,她擡手想重新夾一下,只是有一縷頭發勾住了。
程辰站在她身旁,伸手幫她把勾住的發絲輕輕取下,又重新把發夾夾好。“好了。”
他欣賞似的看着她,眼角帶笑。
不知是跳舞跳得熱,還是什麽,蘇甜覺得自己臉上微微發燙,心頭除了忐忑還有一絲微甜。
而他還在看她。
是不是人來了巴黎,入鄉随俗,也變得浪漫了起來?
***
“程總,是否有幸能一起跳支舞?”
頗為溫情暧昧的氣氛被打破,兩人雙雙擡頭。
上來邀請的是女星柳莺,噙着優雅的微笑。她是國際咖,各種獎項拿到手軟,是華語電影的大滿貫影後,享譽國際影壇的時候才十幾歲,典型的年少成名。
離影後的距離只有半米,蘇甜頗有些激動。想不到柳莺真人比熒幕上還要精致,雖然面頰上有些小雀斑,但瑕不掩瑜,何況沒有人是真正零毛孔零瑕疵的,這種自然的美比那種整容假臉美好多倍,影後不愧是影後,她的五官真的是那種360度無死角的美。
她的目光柔和地掃過蘇甜,沒有頤指氣使,沖着她親和地笑了笑。外界都說她高傲,明明很親和呀。那強大的氣場,蘇甜站在那兒,覺得自己俨然皇後身邊的小宮女。
按照國際慣例,女士邀請男士跳舞,男士出于禮節是不能拒絕的。
蘇甜看着他們攜手走向舞池,走到一旁坐下來,她正好可以喝點果汁歇一歇,這細高跟站久了,有點累腳。
她目光閑閑地追随着兩人優雅的舞步,不禁感嘆真是養眼登對,國際影後與商業巨鱷共舞的畫面如此吸睛,明天應該會登上娛樂新聞的頭條吧。
她愣愣地想,能夠配得上總裁的,大概就是要這樣同等耀眼的女人吧,這樣站在一起才登對。而她平凡又普通,只不過是拉來充充數的,永遠不可能企及他。
她自嘲自己想得太多了,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擡頭見那個劉建東正朝她這邊走來,她連忙偏轉過身子想避一避。但他顯然是沖着她來的。
“蘇小姐,可否賞光跳支舞?”他微微彎腰,朝她伸出一只手。動作是紳士的,但其實這個詞與他挂不上鈎。
“不好意思,劉總,我不太會。”蘇甜委婉地拒絕着。
“蘇小姐不要謙虛嘛,剛才看你和程總跳得蠻好的嘛,還是說,蘇小姐不給劉某面子?”
都是場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蘇甜得罪不起,也不想鬧出風波。心想反正是公衆場合,他應該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來。
“當然不是。”
蘇甜尴尬地笑笑,站起身來接受了他的邀請。
***
蘇甜心不在焉地與他跳着舞,剛開始還挺正常,他就是不斷地與她搭話,問的問題也還算正常,問問她哪個學校畢業的,哪裏人,有沒有男朋友這種,她就有一答一。慢慢地就開始不正常了,他不斷地靠近她,說她身上很香,目光總是不懷好意地瞄她,而摟在她背後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那本來就是一件露背的性感晚禮服,此刻他的手在她背上上下游移,并且有往下探的趨勢。
是她高估了這個老男人的道德水準,他竟然公然吃豆腐!
蘇甜皺着眉頭推擠他,不過他沒有打算放手的意思,緊緊箍着她的腰。
蘇甜滿臉的憤怒:“劉總,請您放尊重一些。”
她以為她的喝斥可以叫他收手,他卻反而更加不要臉的說:“蘇小姐是不是嫌棄我沒有程總年輕?你來做我的秘書,江城的房子你随便挑。”
蘇甜覺得自己的忍耐已到了爆發邊緣,這個老色鬼實在是太無恥了。如果再為了所謂的場面和諧,而再三忍氣吞聲讓自己吃虧的話,絕不是她的為人處世風格。
管他什麽來頭什麽勢力,騷擾女性他還有理了!是時候讓這個老家夥嘗嘗她空手道的威力了!
只是還沒等她發力,劉建東的手腕就生生被人給扼住了。蘇甜不知道程辰什麽時候注意到了她這邊,并過來給她解圍。他比劉建東高出一個頭不止,此刻居高臨下,一臉森寒地盯着他,就像一道陰影籠罩在劉建東的身上。
“你……幹什麽……”面對程辰的絕對壓迫感,他有些氣弱。
“劉建東,我從前敬你是前輩喊你一聲劉總,但別給臉不要臉,你的手未免伸得長了一點,我的人你也敢碰?”
他語氣森冷不帶一絲溫度,緊緊地扼着他的手腕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劉建東痛得五官變形。
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舞會停了下來,許多人都竊竊私語地朝着這邊看過來。
劉建東是要面子的人,萬一事情鬧起來,是他丢面子。他連忙小聲讨饒:“有話好說,一場誤會,先松開手,松手。”
“誤會?我的眼睛沒瞎,快給我秘書道歉。”他冷冷地說着,半分情面都不給。
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看熱鬧,看着兩個中國商人為了一個女人,不知在吵什麽。
“程總,您高擡貴手,咱們私下再說。外國人都在看我們笑話呢,嘲笑中國人不團結。”劉建東就是不道歉,卻也不想丢面子。
“你也知道怕被人看笑話?你做這些事情前沒長腦子?”他連最後一絲客套面子都不想給他,措辭十分無情。
眼見着事情越鬧越大,迫于他的威逼,劉建東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對着蘇甜說了句“對不起。”
這時候,會長也過來了,勸道:“程,大家都是朋友,給我一個面子。”
程辰的怒氣沒有消,他是沖着法國人的主場,給了會長一個面子,暫且放過了劉建東。
程辰拉着蘇甜走到了花園裏,那裏有座噴泉,汩汩地冒着水,夜風細微,道路兩旁的草叢裏一盞盞射燈蔓延向遠方。
他說:“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說:“程總,剛才謝謝您。”她真的沒想到,他會中途抛下影後,前來給她解圍,而且絕不示弱地要求老色鬼給她道歉,說真的,總裁的形象在她心中很高大了。
他似乎有些埋怨她:“我說過離他遠一點,如果剛才我不在場,你打算怎麽辦呢?”
蘇甜如實地說:“我本來是想揍他一頓給他點教訓的。”
“你?揍他?”他挑了挑眉,不認為她細胳膊細腿的能打得過一個中年男人。
就知道總裁會不信,蘇甜解釋道:“其實我從小學了大概十年的空手道,自保應該不成問題。”
“……”
他愣住了,實在沒想到是這樣的狀況,他探究似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實在想象不出一個美豔女人威猛無比的另一面,他這個秘書簡直是個寶藏女孩。他啞然失笑:“這麽說還是我出手壞了事?”
“不不不,”她連連擺手,笑着說:“程總,您剛才的英勇形象在我心中兩米八!”
***
蘇甜沒有把舞會的不愉快放在心上,所有人都把精力聚焦到了大秀上。離FAER的秀開場大概還有半小時,後臺正緊鑼密鼓地準備着。蘇甜也在後臺幫忙,幫着模特兒整理一下衣服,幫着妝造師遞一下配飾。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忽然有個設計師大聲驚叫了一聲,吓得所有人都齊齊側目。
“為什麽會這樣!誰幹的!”
設計師手上提着一套服裝,衆人認出來這是壓軸的一套服裝,此刻上面卻破了幾個令人無法忽視的洞!
衆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大秀馬上要開場了,這可怎麽辦!
“這顯然是人為破壞,像是用剪刀剪的,究竟誰這麽惡毒要毀了這場秀!”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家趕緊想辦法怎麽彌補。”有人比較理智,出口說着。
“想什麽辦法,這可是壓軸的服裝,面料也是最昂貴的絲綢,手工蘇繡,現在毀成這樣還能怎麽彌補!”那個設計師充滿了沮喪。
“先讓模特穿上身,大家一起想辦法改一下吧,不管怎麽說先完成走秀再說。”
似乎也只有這樣了,可是那個模特又找不到了。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設計師連喊了幾聲,也沒看到那個模特的身影,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尋:“她去哪了?伊莎貝拉去哪了?”
“她去洗手間了。”有人回應。
“關鍵時刻她去什麽洗手間。”
正吐槽着,那個叫伊莎貝拉的模特捂着肚子一副痛苦表情地走了進來。
蘇甜看出了不對勁,上前去問:“你怎麽了?”
模特說:“好像吃壞肚子了……”才說了一句,她又往洗手間跑。
真是雪上加霜!
蘇甜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一路小跑出後臺去找程辰彙報。
此刻程辰正坐在秀場裏觀看其他品牌的走秀,他的身旁坐着柳莺,兩人偶有交流,低語上幾句。
還好蘇甜知道他的座位號,不至于在黑漆漆的環境中亂找一通。她貓着身子,盡量不影響其他人,走到程辰身邊,小聲地在他耳邊把事情說了一番。
“失陪。”
程辰向一旁的柳莺點頭致意,便不再耽擱,跟着蘇甜往後臺走。
此時,離FAER上場還有二十分鐘。還好大家已經從一開始的自亂陣腳中緩了過來,連生死一刻的空難都經歷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大事當前,唯有鎮定最能解決問題。此刻設計師們聚在一起頭腦風暴,利用專業功底,試圖把那套服裝盡量改得合理出彩一些。
比起服裝被毀壞,模特出現意外才比較讓人頭疼。伊莎貝拉嚴重脫水,不能再上T臺,已經被人送去了醫院。這一時半會的去哪裏找一個合适的人選,其他品牌的模特也都有任務在身的。
總裁和蘇甜走了進來,設計師眼前一亮,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蘇甜顏值高,身材比例好,身高也還可以,不如讓她頂替一下。這也是事出緊急,沒有辦法的辦法。
設計師走過去拉着蘇甜,說:“蘇小姐,求你來頂替一下伊莎貝拉吧,實在沒辦法了。”
蘇甜連忙搖頭:“不行啊,我不會走臺步。”
也對啊,她一點經驗都沒有,這可沒法在幾分鐘內突擊。設計師有些沮喪了,他的職業生涯,難道就要在這場秀中遭遇滑鐵盧?也不知是哪個人這麽惡毒,一心想毀了這場秀,毀了他的設計,甚至毀了FAER!他發誓,等完成這場秀,一定要把那個陰狠之人找出來!
程辰沉默了一會兒,說:“蘇甜,就你上吧。這樣,我們把形式改一下,這本來就是一套壓軸的服裝,最後出場的時候就不走臺步了。改成由設計師牽手入場,站在C位慢慢轉個圈360度展現一下服裝就行。”
蘇甜還有些猶豫,畢竟這是她未知的領域。但其他人已經七手八腳地幫她換上了衣服,妝造也立刻跟了上來。
FAER這季的主題是“東方柔美”,整個系列都是絲綢加蘇繡,以彰顯中國古典美。這套服裝本來運用的是旗袍的立領元素,但已經被毀壞了,盤扣都被人挑掉不見了蹤影,顯然這個惡人還是懂行的人,知道這套衣服的關鍵點是什麽。
衣服穿上了蘇甜身上,設計師們都圍着她,想根據她的具體情況來定身做修改。經過一番商量,他們決定不再糾結這個立領設計,直接裁剪掉,改為另一個中國元素,漢服交領。
設計師手下沒有耽擱,直接把剪刀架到了蘇甜肩上,貼着她的身體就是一頓猛操作。其他幾個則在給她改尺寸,掐掉多餘的布料。
蘇甜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們叫她擡手就擡手,吸氣就吸氣,木讷地像個機器人一樣。她內心腹诽,他們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任務壓給她呢,她不确定這件事自己能否做好,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畢竟離她的本職工作,相距十萬八千裏。
她一緊張就覺得口幹舌燥,想要喝點水緩解一下焦慮緊張情緒。擡眼看見程辰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斜靠在化妝臺前。他似乎讀懂了她的情緒,擰開一瓶水給她遞了過來。
“別緊張,相信自己。”
總裁還真把她當全能秘書了,舞會還能湊合,這确定不是強人所難嗎?萬一搞砸了,可千萬不要怪她呀!
時間已經到了,其他模特兒陸續走出去候場,而她這邊衣服還沒改好。程辰擡手看了眼手表,勸大家鎮定不要緊張。
還好設計師的職業素養還不錯,并沒有太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專心地撲在服裝上。前面的走秀音樂隐約傳來,是熟悉的茉莉花,說明已經開場了。蘇甜反而是最緊張的一個,就怕衣服沒改好就到了她上場的時刻,她緊張地又喝下幾口水。
又過了幾分鐘,前面幾個出場的模特陸續回來了,設計師總算開始收尾,等他把針線打個結掐斷,蘇甜也終于微微松了口氣。
“程總,您看看怎麽樣?”設計師顯得有些疲勞,他已經盡了全力了。
這本來是套裙擺十分長的裙子,因為後面毀壞嚴重,修剪到了腳踝的位置。破損的刺繡上,是設計師靈機一動,拿了花瓶裏的鮮花一朵一朵縫上去的,顯得十分立體。最有看頭的是領口,原本立領顯得端莊有氣場,而改為交領的設計,拉長了脖子的視線,顯得脖子格外纖細,鎖骨更加迷人,似乎更加貼切柔美這個主題。
程辰也很滿意,說:“大家加油吧!”臨上場時,還輕輕在蘇甜肩上拍了拍,讓她不要緊張。
蘇甜忐忑不安地被設計師牽着手入場,慘白一片的鎂光燈往她身上一照,立刻把她的腦子也抽空了。她覺得眼前雪白刺眼一片,她什麽也看不清楚,只好嘴角微揚保持微笑。其他模特都開始往她兩邊聚攏,她站在C位,博得了全場焦點。幸好燈光太足,她看不見底下的人群,她聽着悠揚的音樂,心情反而慢慢平靜了下來,除了優雅地轉了個圈,手臂還做了幾個民族舞的動作,很好地展現了一下飄飄若仙的寬大袖子。
事實上,比起骨架高大的歐美人,中國人偏圓潤的骨相顯然更适合展現東方韻味,舉手投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