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練月和莫盈收拾了東西,日夜兼程,直奔清州而去。
練月和莫盈到了清州之後,先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順便跟客棧的掌櫃打聽情況,最後打聽出慕容家在清州的別苑建在城外的雲孟湖旁。晚上練月就潛了進去,結果這一潛就潛了三日。這三日裏,練月幾乎将慕容家的別苑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慕容遠,倒是看見了一個跟慕容遠長的有幾分相似的公子偃。練月只好先回客棧,把情況跟莫盈說了一下。莫盈思索了一下,說這個公子偃大約就是慕容遠的長兄慕容偃了。慕容遠曾經跟她說過,慕容偃很疼他,幾乎對他有求必應。慕容遠還說,關于娶她這件事,只要能争取到慕容偃站他這邊,那事情就成了大半,所以會從慕容偃這下手。只是不知道慕容偃怎麽來清州了,因為慕容偃是慕容家的長子,身兼重任,如果不是祭祖這等大事,他基本不回清州。
聽莫盈這麽一說,練月決定再過去探探,這次她不亂轉了,只盯慕容偃這一個人。
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盯了幾天之後,練月便發現了這其中的破綻。
慕容家的別苑裏頭,有座七層高的塔樓,慕容偃每日都會進去一次,或早或晚,一去就會待很久。但這個樓每層都有守樓人,似乎不大好進,如果真要進,一定是要要動番幹戈的,如此一來,就難免驚動慕容偃了。在不确定慕容遠到底在不在這裏之後,還是不要善動為好。
後來練月決定放棄盯慕容偃,而是改盯這座樓。很快她發現,這樓裏每日都會有人定時定點來送餐,而且不止一個人,每次都是兩個人。每個人都會掂着一個食盒。練月想,要麽這樓裏邊關了很多人,所以需要用這麽多食盒裝飯菜,要麽這裏邊關了一個很貴重的人,貴重到即便他被關起來了,慕容偃照樣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練月接着又去盯那送飯菜的仆人。這兩個仆人是膳房的雜役,平日也沒什麽事,就負責給塔樓的人送飯食,差事很輕松。練月盯了她們一個下午,等快到晚飯的點時,她們就一塊去膳房,把廚子做好的飯菜和溫好的酒放進食盒中,穿花過柳,一路去塔樓。為了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練月這次跟得近了一些,然後就聽到她們相互開玩笑打賭,賭五公子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練月想,是了,塔樓裏的确關着慕容遠,真替莫盈欣慰,但欣慰的同時,還有一些失落,因為她想到了劍客。不知道劍客現在在幹什麽呢,會不會像她思念他一樣思念着自己,還是真的把她當做一個妓|女,當時留情,走了就忘了?
練月回到客棧,把這件事告訴了莫盈。
莫盈聽到慕容遠被關的消息時候,沒有顯出憂慮,而是松了一口氣。那意思大概是在說,幸好派人來殺她的不是他,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練月看着莫盈的臉,忽然意識到離別馬上就要來了。
莫盈見到慕容遠的那刻起,就不再需要她,她将再次成為一個人。沒有人會永遠陪她,劍客是,莫盈也是,他們都是她人生裏的過客。
莫盈見她瞧着自己發愣,便輕輕的晃了晃她的手:“姐姐,你怎麽了?”
練月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道:“莫盈,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讓你見到他的。”
莫盈低頭抿嘴一笑:“姐姐,做你的妹妹一定很幸福。”
練月苦笑一聲,她的确是有妹妹的,如果還活着,那應當比莫盈還要大,只是她已忘記了妹妹的模樣,甚至連妹妹叫什麽也都不記得了。她走丢的時候太小了。衛國的一切,她都記不起了。
次日,練月去藥鋪買了一些藥材,準備給慕容遠送飯菜的兩位仆人配一份特制的毒|藥。又去買一些做人|皮面具的材料,準備給慕容遠做張人|皮面具。
以前做殺手時培養出來的許多技能,她都忘得差不多了,比如配藥。再比如,做人|皮面具。藥現在還能配一些,可做人|皮面具,兩年多不碰,她把步驟都忘了,做起來有些費力。而且在這城裏,也沒找着更好的材料,各種原因混在一起,搞得她做出來的人|皮面具糙得很,坑坑窪窪,全是疙瘩,貼在臉上,活像一個被毀容的惡婦,遂作罷了。只配了一副藥丸,準備用來吓唬一下那兩個送飯菜的仆人。
練月備好需要的東西之後,再次潛入了慕容家的別苑,這次莫盈也跟着來了,只是她沒進來,而是藏在別苑附近的桃花林中接應他們。
練月潛進去之後,一直暗中跟着那兩個女仆,午飯過後,膳房那邊收拾妥帖之後,兩人回到下房去歇息。
慕容家到底是權貴人家,別苑裏最低等的雜役,也不睡大通鋪,而是有各自單獨的房間,雖然小了點,卻是獨立空間,很難得。對于練月,她也是求之不得。因為人越少越好辦事,多的話容易打草驚蛇。
那兩個女仆各自回房之後,就一直沒再出來,看樣子是午休去了,只是院子裏一直有其他仆人來回走動,她只能耐心的躲在樹上等着。中間有一段時間,這院子空了下來,她便立刻翻窗進去了。
那女仆果然在睡覺,而且睡得很沉,練月抽出短劍,貼在她頸上,劍刃鋒利冰涼,她這才忽然醒了,因為醒的時候動作太大,還讓劍在脖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這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至多跟莫盈一般大小,女孩瑟瑟發抖,使勁往後貼,盡量使自己的脖頸離劍遠一些。
練月低眼瞧着她:“叫什麽?”
“七七。”女孩子小聲道。
練月道:“七七,你不用怕,只要你聽話,我保證絕對不傷你,但若不聽話,刀劍無眼,我也沒辦法。”
這個叫七七的女孩子點了點頭。
練月讓她伸出手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從腰間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往她手心倒了一粒藥丸,道:“吃了。”
那女孩的手抖得很厲害,眼淚也出來了,只是沒發出聲音,看樣子怕的不輕,練月道:“我如果要殺你,就不會讓你有機會醒過來,你放心,這藥不會要你的命。”
女孩聽她這麽說,便抖着手,把藥丸吞了下去。
真是個乖孩子。練月把劍從她頸邊拿走,自顧自的走到八仙桌旁,掂起茶壺,到了杯涼茶,正好那女孩從床上下來,練月就把杯子遞給了她,示意她喝了。那女孩什麽也不敢問,就乖乖的喝了。
練月把自己的短劍擱在桌上,坐下來,又拿起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的确是有些渴了。她放下杯子,伸手揪着她的衣袖,将她揪過來,把杯子從她手中拿過來,放回桌上,道:“七七,這藥的确不會要了你的命,但如果不及時服用解藥,卻會毀了你的臉。你的臉會先發癢,再發燙,最後又癢又燙,然後潰爛,裏邊會長出蟲子,蟲子順着你的肌理,鑽進你的身體,然後再慢慢的把你的五髒六腑吃掉。”
七七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練月道:“你這麽年輕,花骨朵一般,應該不會想變成那樣吧。”
七七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她腳邊,揪着她的裙子,卻又不敢說話,怕招來其他人,只拼命的點頭。
天可憐見的。
練月從腰間摸出一個白瓶子,道:“這是解藥,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把解藥給你。”
七七此時終于能說話了,她抖着嗓子道:“請姐姐吩咐。”
練月道:“你們每日都去塔樓那邊送飯,裏邊關的是什麽人?”
七七咽了咽口水,結巴道:“五……五公子,臨安來的五公子。”
練月道:“是不是慕容遠?”
七七點了點頭。
練月道:“他既然是你們家五公子,為何會被關在哪裏?”
七七道:“奴……奴聽說……是是五公子沖撞了相爺,送……送來清州思過的。”
練月道:“可知道是因為何事?”
七七道:“奴聽其他人說,是是五公子不願意娶國君的九公主,非要娶一個青樓女子引起的。”
練月從懷裏摸出一包藥粉,夾在指間,遞到她眼前:“這是一包巴豆粉,讓跟你一起送飯的那個人吃了,她吃下去之後,便不能跟你一起去送飯了,然後你跟她說,會找個人代替她去。我跟你一起去。”
七七驀然瞪大了眼睛:“原來姐姐是想見五公子。”
練月道:“我是你們五公子的朋友,而你們五公子又是你們慕容家最受寵的公子,将來即便事情敗露,也有他頂着,不會傷及無辜,所以你放寬心去做。”
瑟瑟發抖的七七聽練月這麽說話,覺得她還挺通情達理,而且看着也和善,一點也不兇神惡煞,又聽她是五公子的朋友,着實寬心了不少,便依她的計謀行事了,因為也沒有其他選擇。她又暗自想,難道這個女子就是傳說中那個讓五公子跟相爺鬧翻的青樓女?長得倒是也還行,比她見過的那幾位小姐要好看多了。只是年紀好像比五公子大……不過也無所謂,女大三,抱金磚嘛……如果有朝一日,她進府做了夫人,說不定看在今日自己幫她忙的份上,還會對她另眼相待呢。七七這麽一想,簡直都要雀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