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更)

屋裏的那點燈光, 被棉布簾子遮得嚴嚴實實, 沒露出半點燈光來,導致廊下黑漆漆的一片, 衛莊坐在竹椅裏,聽到身後有動靜,沒有動。

練月走到他身側, 見他不動, 就擡手蹭了蹭他的肩膀,他這才回頭瞧了她一眼。

她把杯子遞給他,他卻沒接, 而是回過頭,将手肘支在膝蓋上,撐住了額頭。

練月把杯子擱在地上,蹲下去, 去摸他的手:“怎麽了?不舒服?是不是被風吹的頭疼了?”見他不答,也沒反應,就繼續道, “外邊這麽冷,要不還是先進——”

他握住她的手, 将她整個拽到懷裏去。然後一手托着她的後頸,一手握着她的腰, 俯身親了下去。

他身上很涼,可嘴唇卻很炙熱,他把她摟得很緊, 練月感到了一陣無力,只好順從,一股暖流湧上來,她頭暈目眩,渾身發軟。他越來越熱烈,吻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只得緊緊的抱着他。他的懷抱可真寬,像山一樣,好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被動搖。他貼着她的臉頰,把臉埋入她頸中,啞着聲道:“我愛你。”

她滞了一下,沒聽清似的:“你剛才說什麽?”

他又将她摟緊了一些。

她呆了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嘴唇貼到他耳廓上,輕輕的,悄悄的,好像風和雪都不被允許聽到,只有他能聽到,她道:“我也愛你。”

他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我知道。

她又悄悄道:“我不會因此就欺負你的,你放心,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你別怕。”

他在黑暗中尋到她的嘴唇又親了起來,一直親到衣衫淩亂,方才将她抱回去。

回到屋裏,才又想起今天是她成親的好日子,屋裏一片喜色,她又一身喜服,雖然已經被他扯散了。

他一邊親,一邊替她除掉衣衫,她也摸索着解他的衣衫,等真的脫幹脫淨了,卻什麽都沒做,只是相互摟着,聽外面的風雪聲。

風雪漫漫,餘生漫長。

這段時間,她覺得好累,他來了,她就不累了,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可能是最深的午夜,也可能是那段最暗的黎明之前,她醒了,卻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身邊人弄醒的。

她在迷迷糊糊中回應他,然後漸漸的清醒。

這夜裏,欲望如春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她溺水的時候,并不想人搭救,也不想自救,只想就這麽溺死,因為她抓到了他,他也在,她想同他一起溺死。

他那麽有力量,還帶了一點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兇狠勁兒,他在欺負她,他明知道她沒有還手之力,所以故意這麽欺負她。她忍不住喚了他的名字,嗚咽着說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話,好像在求他,也好像在安撫他,可他更兇狠了。

他其實很少這麽兇狠,因為很少生氣,一般只有氣惱的時候才會兇狠起來。她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讓他停下來。她又想起那次,她不小心說了句不該說的話,或許是讓他想到了慧娘還是什麽,他生了恨,兇狠無比。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又兇狠了起來。她想他心裏是有恨的吧,只是埋得比較深,平時一點都看不出來,還以為就是一個寡淡冷漠眼中無物的劍客,可只有靠得非常非常近的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的恨。不知道是對誰的恨,是慧娘,是她,是所有人,還是他自己?

事後,他把臉埋進她頸中喘息,他身體的一部分還在她身體裏,他的嘴唇貼在她耳廓上,啞聲說,這次是半路折回來的,耽誤了許多功夫,等天亮了他就要走了。

她一下就哭了,又是這樣,每次都這樣。

他低頭去吻她,她正生着氣呢,偏了頭,不給吻,他就順着把臉又埋進了她肩窩裏,好像那裏是個安全之所,他低聲道:“一個月左右就能回來。”

她握着他的手臂,翻身将他壓下去,趴在他胸膛上瞧他,他只瞧了她一眼,就把眼睛閉上了,并且還用手背搭在了上面。

她低下頭去親他心口那條新的疤痕,先是輕輕的親,後來是舌尖和牙齒,添吮噬咬,他猛然繃緊了,但人卻沒動。

她握開他那只遮眼的手,他低眼瞧她。

她的發絲落下來,落在他肩上,她有滿腹委屈:“一個月這麽長,你不會想我嗎,我不能跟你一塊去麽?”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壓回去,撫開她臉上的發絲,低聲道:“會想,但這次不能帶你去。”

她閉上眼,眼淚滴落在枕上,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哄道:“最快也要二十天,再快就不能了。”

她忽然抱住了他,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會想你的,每天都想,做夢也想,你若不快些回來,等回來的時候就只能瞧見一堆白骨了,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他再次置身進去,她猛地咬緊了唇,蝕骨的快感一浪接着一浪。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他背上的皮肉中。

他啞着聲兒逼問:“你不是希望我死于非命,永無歸期麽?”

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的咬着嘴唇。

她不答,他就來勁了,一陣一陣的猛撞,非要她回答不可。

練月覺得他沒有死于非命,她卻要先于他死于非命了,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了,嗚咽着求饒,說自己是一時情急,胡說的,他又說晚了,折騰的更厲害了。

他有時候覺得她很脆,時常怕自己會把她折斷,有時候又覺得她很有韌性,越是揉搓越葳蕤。她葳蕤茂盛的時候,他的征服欲會特別強。就像少時與人比劍,對手越強越興奮。

練月睡到快中午,方才醒來,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這次她是知道的,知道他要走。她想,走之前知道同她說,這就是進步。她會讓他慢慢放下戒心的。

洗漱過後,她關上門,走出院子,去葉湛的院子,只是那院子院門緊閉,叫門也無人應答。

蔡婆從自家的院子出來,見到她,一臉心疼的拉過去:“月娘,大娘對不起你,誰知葉湛這麽不是東西,娶妻次日就要休妻,大娘真是看錯了他,你放心,沒事的,将來大娘再給你說一門親,保證比他要好。”

練月一臉茫然的瞧着他,蔡婆擦了擦眼淚,從袖中摸出一封信,遞給她,道:“好孩子,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他要走就讓他走吧,你就當沒認識過他這個人,将他忘了吧。”

練月接過信,信封上寫着兩個字:“休書。”

她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又想起他那些半真半假的話,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她勸了會兒蔡婆,将她勸回自家的院子,出來之後,躍進了葉湛的院子裏去。

雪還在下,只是越下越小了,院子裏的車轍印還沒有完全被新雪掩蓋掉,堂屋的正門沒有上鎖,她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屋子裏收拾的很幹淨,也很空蕩。

正堂的八仙桌上,端端正正的擱着一份信,同她手上的休書一模一樣,只是這封信的信封上只寫了一個“月”字。

她打開信封,抽出信紙,展開。信裏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見。另最後奉勸,太平城于卿而言,已非太平之地,為長久計,另擇新地方是上策。”

練月知道,自從葉湛出現在太平城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變得不安全,就算葉湛對她沒有惡意,但那些人順着葉湛的路子,未必就找不到太平城,她在這裏非常危險的。若是以往,她是一個人,心無所挂,走了也就走了,可如今有了衛莊,衛莊的一切都在這個城裏,她怎麽能讓這個劍客跟着自己東躲西藏呢。她不能走,那就賭吧,她的運氣一向都不錯的。

衛莊走後,練月發現自己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茶飯不思,大約是因為這次他走之前,說過會回來。二十天,就算一個月,有了盼頭,日子怎麽都是好過的。

下午,練月去綢布莊裁了幾尺布,準備給劍客做身衣裳,劍客高高大大的,做衣裳也特別費料子。給他做身衣裳用的布料,可以給自己做兩身衣服了。這麽高大的人,圈起來養着也特別費錢呢,不過沒關系,她有手藝,養得起。

裁了布,回家時,剛拐進清水巷,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越走越慢,同時餘光朝兩邊掃過去。

葉湛沒走之前住的那所院子的圍牆上立着一個一身皆紅的女子,女子正在瞧着她笑。

是沒見過的面孔。

練月扔下手上挎着的籃子,轉身猛跑,但還沒跑幾步,巷口忽然出現了一個紫衣女子。

這個紫衣女子,練月是認識的,地宮裏的同僚紫蘇。

紫蘇出現後,跟紅衣女子相對的那面圍牆上,出現了一襲青衣的男子。

這個男子,練月也認識,還是她曾經的同僚,東音。

與此同時,練月身後還有一個黑衣男子,這個黑衣男子跟紅衣女子一樣,是練月沒見過的新面孔。

練月被四面圍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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