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斯
世界天旋地轉,朦胧中看見一身黑衣,輪廓清晰的男子正看着她,如初見時的模樣,“師父,杜衡草……”
“嗯。”
兀地,一身黑衣的英俊男子變成了虛影那張妖豔的臉,正着急地喊着她,她擠出一抹笑,虛弱地說道:“虛影,你也來了,我無事。”
感覺到那人身體一僵,愣神片刻,便朝着影岐殿飛去。
血陽當空,新弟子皆在殿前的廣場處訓練禦空之術。倏地,黑影一閃而過,衆人都愣神片刻,再朝前看時,方才觀看他們的傲雲前輩也消失不見了。
“她不是被仙界帶走了嗎?怎這麽一身狼狽回來了?”傲雲蹙着眉頭,看着滿身狼狽的音邈,果真這小姑娘不一般啊。
拂燧将音邈放置在書房的空榻上,起身看着傲雲,“中了赤蟒的毒,看似和谿邊也打鬥過,可有辦法?”
傲雲坐在榻邊,拿起音邈血跡斑斑的手,把了脈,神情十分凝重,“必是赤蟒王的毒,此毒極陰,片刻便入骨三分。”
“可有辦法?”拂燧面上毫無表情,聲音卻不由自主帶了三分焦急。
傲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本身為赤蛟,體內所含毒液與那赤蟒可以相悖,可以克制七日,但她肉身畢竟太過平凡,所以……”
“難逃一死嗎?”拂燧眼中浮上一絲痛苦,難道天命果真不可違?那日在黑荒她本該就踏入輪回的,卻被自己救回,如今也是難逃一死。
傲雲點了點頭,起身用一只手指着音邈眉心,嘴裏念着訣,疑慮紅絲便從他手指緩緩進入音邈眉心,片刻音邈已經發黑的嘴唇逐漸恢複了顏色。
“那赤蟒不過才有兩千年修為,竟連你也沒有法子。”
“赤蟒本是上古神獸,因食人才被貶入血森,雖如今只是過了幾代,但體內所含陰毒單憑我的血氣是抵禦不了的,我回去查查古書。”傲雲拍了拍手,便坐了下來。用靈力将自己儲存在手中的書取了出來,一頁一頁攤開看。
拂燧看了一眼面色逐漸紅潤的音邈,也一并坐了下來。又命人将幻音喚了過來,為音邈收拾了一下。
“只是那血森我平日去的時候也是會繞開赤蟒的,惹上它可是很麻煩的事,這小姑娘,怎會一個人跑去血森?”傲雲有意無意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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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此處,拂燧眼中浮上了一絲憤怒,咬了咬牙說道:“是璃月。”
翻書的手頓了頓,傲雲嘆了口氣,“你不覺得你對音邈太過上心了嗎?”
這麽多年他還是了解他的,自小他雖心軟,但也一向冷漠。直到遇見那個凡人,他便是如今的模樣,感情變得豐富。若是僅僅是想要利用她的那個身份,那股不知名的靈力,他只需要從音邈那裏汲取過來便是。為了音邈,他眼中竟有一絲對璃月的殺意,他,到底還是他,內心深處那個柔軟的他。
拂燧轉頭直直地盯着傲雲,“她是我最重要的一顆棋子,自然要上心了。”
“可她并沒有修煉天賦!”傲雲聲音也硬了一些。
良久,拂燧擡起了頭,淡漠地說道:“我心中有數”
傲雲怒視着拂燧,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多少年了,他與傲雲雖說會時常調侃,但從不像今日這般鬧得不愉快過,他是真的太過上心了嗎?拂燧轉身看着那張瘦弱的臉,心中不知名的情愫泛濫。半晌,搖了搖頭,不可能會讓一種事發生兩次的。
往後的三日拂燧便将音邈交給幻音照顧,自己不知蹤影。影後忐忑的來過幾次,但都無果。拂燧的書房竟被上了結界,只針對仙人而舍得結界,影後心中不勝惶恐,幾日果真沒睡好覺。
第四日傍晚時分,拂燧一身白衣,悄然出現在傲雲房中,風塵樸樸,略有滄桑。傲雲低着頭看着書,沒有理會。
“我既然違背天命,将她從黑荒帶回,她的生命我必然有責任。你知道是吧?”他一貫冷漠的語氣,只是略顯焦急。
傲雲擡起了頭,說道:“我是為着你好。”
“你只需告知于我何物能解毒便好。”
“當真要解?”
“嗯。”
傲雲搖了搖頭,起身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仙界天宮後山處有一汪天然靈泉,裏面靈陽充沛,若是能泡上七七四十九天,這毒自然是可以解的。莫要說我沒幫你,解毒之法告知于你,去不去由你。”
拂燧陷入了沉思。當年千音留書一封,說仙尊欲要拿她要挾于他,莫要讓拂燧上當,若是不得已,只有來生再會。等他一路勢如破竹,火急火燎地趕到仙界後山斷魂坡時,空無一人。那從從天而降的天網将自己推入火坑。再次睜眼時,自己被綁在天雷柱上,正坐的二人。一身喜服,紅的刺眼。自那日起他便發誓要她血債血償。只是,當她落在他劍下時,他卻做了讓他後悔終生的決定。
如今再去天宮,又該怎樣面對?靠着父尊為他煉制的靈丹,可增強靈力的靈丹,她一飛成仙,甚至不用修煉,便是下君靈力。
“若是為難,便放棄吧!我不及早告訴你,也是怕你為難。或許放音邈走,十幾年後又會再見。”傲雲拍了拍拂燧的肩,寬慰道。
拂燧眼中一絲掙紮,“謝謝。”
音邈早已被幻音帶入住處,雖說面色好轉,只是六日以來,從未睜眼過,一直沉睡着。幻音和依音看着着急的不得了,但也無能為力。影尊每日在書房批着公文,再也沒有提起過音邈的事。因為此事,影界幾千弟子皆在私下裏說着影後的壞處,影後心中一絲憤懑,但這幾日也未敢發作。
“師尊,弟子為你煮了碗粥,你來嘗嘗?”音邈笑靥如花,在竹屋外端着碗,看着拂燧,眼神中還是初時的那般溫暖。
“也不嫌着麻煩。”拂燧低聲責備道,但仍然是揮了揮手,示意音邈走了進來。千音樹依舊在奏響樂音,窗外的栀子花開的甚是燦爛。
音邈坐在一旁看着拂燧吃完了粥,忽地,言語中盡是傷感,“師父,日後弟子再也不來這千音居了,也不回影岐殿了。十幾年而已,對于影界來說只是十幾日,到時,弟子還會來此處尋你。”
拂燧破天荒地笑了兩聲,眼中充滿了寵溺,“胡說!等你來生定是不會記得我的,又怎會記得此處!”
“他們說弟子狐媚師父,這千音居音邈不該來的,不該來的。”音邈淚眼朦胧,哽咽着消失在門外,化作一縷青煙,沒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