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衷

百無聊賴地在牢籠中待了幾日,四面八方傳來的慘叫聲不斷,但也逐漸習慣了。音邈屈着膝,抱着腿,神情變的空洞。

似是在夢中一般,那個男子不是虛影,也不是慕白,那樣的纖塵不染,那樣的深情,只是她逐漸記不起他的模樣,也逐漸忘卻了他所說的話。

時至今日,她倏地感覺一陣孤單,以前不去探究過去是因為對她毫不重要,如今他說自己會永遠忘了他,不知為何,她竟有了一種想回憶起往事的欲望。

“喂,你在想甚?”牢外女子尖細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不屑。

音邈擡頭,卻看見一抹鵝黃色身影,“公主追到冥界可是有事相告?”

“哼!你以為本公主願意來這種地方,要不是本公主的二哥苦苦相求,本公主才不要來看你呢!”芙怡抱着手,嘟着嘴。

“音邈謝二殿下的關心,希望公主轉告二殿下将心思放在該放的人身上。”音邈心中倒是覺得可笑,這二殿下一向将自己作為若詩看待,真是鬼迷心竅。

“你自己給他說吧!這次宮笳哥哥回來說你是好人,本公主暫且就相信宮笳哥哥一回。”芙怡說着便從袖間掏出一顆水晶球,用靈力送到了音邈手中。

“公主看似很在意宮長老的公子啊。”音邈斜視過去,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芙怡倏地臉紅了,一跺腳,“這裏臭死了,本公主要回天宮了,你好自為之!”說罷,便一溜煙消失在牢中,她的聲音卻還在回傳。

看着水晶球,她心中一股尬然之感蔓延開來。她将靈力輸送進去,水晶球迅速竄到天空中,形成一塊不大不小的水幕。裏面立刻顯現出一個玄衣男子,他坐在案邊毛筆揮舞,身後插架萬軸,汗牛充棟。

似是看見了音邈一般,他将筆輕輕擱置在墨臺上,滿面春風,“芙怡将東西送到了吧?我估摸着你會十分枯燥,有了這個我便可以陪你說會話了。”

音邈冷笑道:“二殿下,您真是固執無比,我說了無數次了,我不是若詩,你大可不必對我這般好。”

“阿邈,那天你說的可是真的?”慕白眼中流光轉瞬,神情極其認真。

“不知二殿下所說何事?”音邈擡起頭,隔着水幕與他對視着。

他微微一笑,如漫天桃花初開,明朗而含情英俊的面容似是水墨中走出來的人一般,加之身後的書堆,竟也有種王者的磅礴多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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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邈看着水幕中絕塵英俊的人,說道:“無人與二殿下說過其實您更适合舞文弄墨,指點江山麽?”

“莫要打岔。阿邈,你那日所說是真的麽?”他撐着頭,俊朗的面上十分期待。

“二殿下,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那日的話自然不是真的。您身邊多得是願意為您付出的女子,何苦抓着音邈不放,音邈當真不是你心儀的若詩姑娘。”音邈攤了攤手,十分無奈,不是人人都願活在別人的影子下。

慕白沒有說話,眼中盡是失望,但逐漸變得幽深,似是眸中還有着另外的世界一般。二人一時無語。

良久,他擡了頭,聲音喑啞,“自從那日你從琉璃閣逃走,我便知曉你不是她。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我只是訝異于這一點。聽過我吹簫的人許多,但真正能懂我簫聲的人僅你一人,在華枋都帝宴會上時,我便更加确認了你不是她。”

看着水幕另一頭靜坐着的人,慕白又恢複了笑容,“若詩會支持我,無論我幹何事,她都毫無意見,但她從未懂過我,你不是她。”

“那二殿下更是無理由再糾纏于我。”

“若是我說你便是我要尋的人,你會信麽?”慕白深情款款,眉間卻有着不易察覺的愁緒。

音邈澄澈的眼中愈加的冰冷了,“二殿下的盛情難卻,音邈生來便是無心之人,怕是會辜負了二殿下。”

“叫我慕白便好,我可以等。”

“二殿下快抄寫經書吧!”看着慕白柔情的模樣,音邈覺得十分不适,說罷,便将水晶球收在袖間。倏地,一股栀子香味蔓延在充滿腥臭的空間。

回頭時便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身後處定定地站着,她立即行了禮,喊了聲“師父。”

“那日為何對凡人出手?”拂燧背着一只手,神情凝重,身體卻寒意涼人。眉間的疏遠感是音邈從未見過的,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弟子曾告知過師尊那柳若汐有靈力,那日不知為何她在弟子腦中布下妖術,弟子行動便受她控制。她竟将紅玉擄了去,并且以她來威脅弟子。”音邈也變得認真起來。

“紅玉?”拂燧微微一愣。

“是弟子的好友,弟子對她不能置之不理,畢竟是因為我柳若汐才将她抓走的。”音邈低着頭,半跪在拂燧面前。

“你怎知她是因你而被抓走的?”拂燧冰冷地語氣中有着一絲怒氣。

音邈擡起頭,盯着拂燧的眼中閃着哀求的光,“柳若汐愛慕仙界二殿下,但因為音邈與二殿下心儀的女子長相相似便被嫉妒,她先後兩次暗算于弟子,紅玉定是她抓走來威脅弟子的。”

拂燧踱着步,半晌,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也罷,你起來吧!身體可好些了?那混沌之火所繼承的靈力你可能用?”

音邈搖了搖頭,她早就試過了,雖說表面上繼承了混沌之火,但體內的那股強大的靈力卻時有時無,是以也只能用先前的所修煉的靈力來保身。她眼睑下垂,有些沮喪,又似是想起什麽來,擡起頭對着拂燧,“師父,您告訴弟子,弟子是不是毫無靈基,不适合修行?”

她自開始讀《混元》便知曉了,自己靈基薄弱,所幸師尊靠一些靈丹來幫助自己煉氣,這才到了築基修為,只是修煉的靈力通常還是會時有時無。那日在琉璃閣自己靈力忽地笑傲是不見,所以那劍下去即便是凡人也只能傷到皮肉而已。

拂燧看着那雙真誠的眸子,雖沒有在鳳栖山的溫暖,但足以使他不想騙她,他點了點頭。所幸虛影的契約近日被他與傲雲合力壓制住了,他定是無暇再顧及那株情絲。

他拿出一個繡着蓮花的錦囊,交于她,看着她青絲上不知何時沾染的灰塵,欲要伸手拂去,靠近時又僵在了半空,緩緩收回。

“你還記得為師救你時的約定麽?”

“嗯。弟子無論上天入地,只要能做到的,便一定替師父去做。”音邈杏眼中閃着興奮的光。對她來說,活下來便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

拂燧背影一僵,看不清正臉,“你按照錦囊中的做,不要問為何,你與為師一開始便說好的。”說完,微微斜着眼,餘光掃視了她一眼,便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牢中。

錦繡中裝着一塊月白色的錦帕,錦帕上寫着:

近慕白得華陽一簫,入華枋取琉璃月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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