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留下

太陽還在地平線以上,蘇绾就已經看到遠處高大的城牆。

邊城最外圍的城牆延綿幾十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邊城城門,此時卻看不到城牆上的士兵把手,蘇绾當即就是心裏咯噔一下。

城門緊閉,旁邊的小門挂着旗,代表有人看守,跟宋屠蘇離開的時候一樣。

上前敲門,不一會兒有人探頭看了眼,立刻開了小門,跪到地上哭道:“将軍,巴魯克帶兵偷襲,兵營有數十奴隸反叛……鄭琰鋒将軍重傷,此時昏迷不醒。”

“兵營還有多少兵?全都點出來!”宋屠蘇翻身上門,頭也不回的說。

守門的并不是離開時守門的那位,而是宋屠蘇留下來的親兵之一,顯然守在這裏是為了第一時間見到宋屠蘇彙報情況。

回兵營,反叛的奴隸五花大綁的跪在巨大的校場上。

守着奴隸的士兵看到宋屠蘇回來,小跑着過來,還沒開口,宋屠蘇便冷着臉道:“殺,一個不留!”

“是!将軍。”

點齊剩下的所有兵,包括夥頭兵,宋屠蘇把蘇绾推到後面,低聲道:“你留在兵營,等我。”

“可……”蘇绾想說什麽,發現自己就算了解情況,也說什麽都是徒勞。

拍了拍蘇绾的腦袋,宋屠蘇竟然笑了下,“我不會什麽陰謀、陽謀,能用的只有滿身力氣,和這些我身後的兵,不過憑這些對付巴魯克,足夠了!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蘇绾鄭重點頭。

目送宋屠蘇離開,蘇绾這才詢問具體的情況。

兩名親兵留了下來,一方面繼續留守大營,一方面是和王增一起保護蘇绾。

原來宋屠蘇剛離開兵營沒多久,就有奴隸接二連三的反叛,出去送信的士兵全都被兩位副将攔下,坐鎮大營的幾位老将此時忽然站出來,開始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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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上,皇帝是把邊城大營的所有兵權交到宋屠蘇手中,但她本身只有虎符,和皇帝封賞的一個沒有依據的‘将軍’一職,而左右副将和寧宜修,雖然官職比較低,但是有實權,最關鍵的是背後的家族支持強大,還有皇帝每次的不吝贊賞,都讓他們很有依靠。

再就是說是坐鎮大營的老将,其實因為年紀比較大,又沒有門路回京都謀個一官半職,又勞苦功高的,皇帝也不知道該怎麽安頓,就只能安頓在大營,沒有實權,也基本沒有機會帶兵出去,只能依靠俸祿過活。

宋屠蘇一走,奴隸就反叛,兩位副将阻攔出去送信的人,老将站出來暫時拿到兵權,這其中要是沒有聯系,傻子都不會信,只是究竟他們是如何聯系,如何分配的,這些細節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是老将點兵,巴魯克這次卻沒有直攻邊城,而是繞到側邊進攻。

側邊城牆相對來說比較薄弱,守兵也少,老将帶兵趕過去剛好堪堪保住城牆,但根據前面傳來的消息,失守是遲早的事。

現在鄭琰鋒昏迷不醒,只剩下一位副将在前線,老将們到底是老了,各方面都不行,這種急需宋屠蘇作為定海神針出現的時候,她卻被引到外面。

聽親兵講完,蘇绾心中有種吐血的沖動。

古往今來,只要是涉及到政治和權利,就會失去部分正義,只剩下血腥。

“帶我去看看鄭琰鋒。”蘇绾抹了把臉,抛去心中諸多想法,道。

“走。”王增也不再說什麽,直接上前開路。

鄭琰鋒已經被擡回來,但私兵都在前線幫他争軍功,帳篷周圍也只有不到十個人,王增很容易帶着蘇绾進了帳篷。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大半個身體都是血,看樣子已經包紮過,血卻還在繼續流。

用酒擦過手,蘇绾掀開蓋在上面的布看了看,皺眉道:“只是糊了草藥?這樣不行。”

“這麽重的傷,只能看造化。”大夫就在旁邊,他手上都是血,說完随意洗了洗手轉身就往外走,“傷病送來的時候再叫我。”

每次打仗,最累的還有大夫們,兵營大夫不算多,有時候他們幾天幾夜都不能睡覺。

鄭琰鋒的肚子開了個口子,應該是恰巧傷到裏面的動脈,否則血流的不會這麽兇,如果只是顧忌外面的傷,不管裏面的,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流血流到死。而且腹部血管并不像四肢以及其他地方那樣,就算紮起來,別的血管也能供血……

“我有個法子可以試試,你要是想活,就點頭。”蘇绾挽袖子,到底還是不想看着這人眼睜睜的死去。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鄭琰鋒還是點了頭。

“沸水,剪刀,縫衣針。”蘇绾回頭對王增說。

其實也不單單是因為不想看着這個人死,蘇绾想的更多。這次巴魯克的陽謀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足夠了解邊城這些人,而且這些人恐怕也願意被利用,左右副将和寧宜修,甚至還有原本沒有實權的老将們,他們某些時候可以結成聯盟,把宋屠蘇孤立在外面,就像這次一樣。

不知道以前蘇绾還沒來的時候,宋屠蘇有幾次被孤立,或者說她當初生死未知的出現在草原河流被蘇绾撿到,也是被孤立的原因。

那麽現在,蘇绾要打散這個聯盟,至少撬動其中的一角。

宋屠蘇說她自己不耐煩這些,也不擅長這些,但蘇绾覺得自己可以試試,至少現在……她可以試一試,看看自己這個從未來過來的人,究竟有沒有褪去所有的光環。

灌下去麻草,蘇绾剪開看上去不算大的傷口,用麻布擦掉血跡,仔細的看裏面傷到的地方,又剪開裏面的皮膚,果真看到斷開的血管,已經有些萎縮,血流速度變慢……等血流幹了……人也就死了。

“做了很久的羊腸線。”蘇绾說着,開始穿針引線,眯起眼睛縫合血管。

等血管縫合好,看着血液繼續流通,蘇绾松了口氣,把皮膚一層一層的縫合好,最後在外面糊上止血的草藥,用麻布包裹好。

“希望你能撐過去。”最後看了眼鄭琰鋒,蘇绾轉身叮囑他的親兵,“今天晚上你們要一直看着他,一旦他醒過來,不要喂東西,給點水喝。發燒的話就在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擦酒……”

此時的蘇绾還不知道,她在這些親兵眼中,早已變了模樣,不再是傳聞中因為宋将軍口味特殊才找到的女人,而是兇悍無比,敢拿剪刀剪人肚子的厲害人物。

夥房裏的人只剩下十幾個,蘇绾拍了拍手道:“大家熬粥,熬的越久越好。”

“把其餘的人都召集起來,包括那些功曹!”蘇绾說着把宋屠蘇臨走前給的令牌遞給王增,“用這個。”

很久之前蘇绾就注意到,很多傷員都很不注重衛生,而且傷病住的帳篷也實在是非常的讓人難以忍受。就算現在條件有限,至少地面得幹燥,通風得好,發黴、潮濕的獸皮絕對不能蓋。

很多傷兵一開始只是受了點小傷,但就是因為護理不及時,傷口發炎,慢慢變大,以至于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兵營每年都有因為這些情況不得不退役的士兵,他們只能拿到少少的銀錢回家鄉,又因為身上的傷,根本娶不到媳婦……

戰争真的很殘酷,蘇绾有些自嘲的想着,還好自己的敵人只是草原上那群狼。

第一夜,宋屠蘇依舊沒有回來,前線傳回來的消息并不樂觀,那部分城牆很有可能失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只是外城,并沒有平民。

躺在帳篷中,摸着阿醜身上的毛,蘇绾卻發現自己根本睡不着,她很想像小說中那些擁有金手指的主角一樣,去大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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