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違抗軍令
城牆外面，裹着獸皮，兇神惡煞的敵兵接連不斷的撲進來，城牆裏面的士兵節節敗退。不，也不能說是敗退，而是前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後面撲上去的也沒能活下來，城牆的缺口開始慢慢變大。
除了往前沖，帶着身後的士兵往前沖，宋屠蘇不知道還能做什麽，還能說什麽。這種時候任何戰術都不會有發揮的地方，只有最笨的法子，沖。
活着往前一步，敵人就後退一步；死去，敵人就會踩着屍體上前一步。
殺，不停的殺，一步一步往前，決不後退。
不知道多少次，宋屠蘇都是這樣堅持下來，也不知道多少次，她都是用這種最笨的法子打敗巴魯克。
在身後那些士兵的眼中，宋屠蘇是永遠都不會失敗，也不會疲憊的人形殺-器，但只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這只不過是最笨的堅持，最原始的沒有任何華麗外衣的保持活着而已。
以前無數次都是這樣，這次肯定也是如此。宋屠蘇臉上全都是血水，幾步看不清前面，但卻能敏銳的捕捉到任何殺氣，準确的消滅。
一步一步靠近城牆，最後站在城牆上，像屹立不倒的另外一座城牆，再沒有任何敵兵能有超越。
城牆下面的屍體在不停的增多，知道沒有人敢靠上去，因為沒有人能活着越過那個人。
無論是任何時候，只要宋屠蘇出現，似乎就沒有失敗的可能。
氣急敗壞的一鞭子抽飛身邊的奴隸，巴魯克罵道：“該死。”
“大汗，我們損失的勇士實在是太多。”
“不行，絕對不能撤。”巴魯克看着身邊這些雖然看上去很強壯的勇士們，但只有他心裏知道，如果這次出來沒打到糧食，回去再過幾天勢必得吃掉所有的牛羊，包括多餘的馬匹，到最後就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食人。
每年入冬前出來一趟是必須的，能搶到東西最好，要是直接搶到安建府，那巴魯克做夢都會笑出來，就算搶不到東西，消耗一些人，剩下的人冬天總能熬過去。
只是巴魯克幾乎快要忘記上次占領邊城，強占裏面的糧草是什麽時候了，更別說安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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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很好找，因為邊城有宋屠蘇。
一人擋在前方，竟然無人可越過。
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是巴魯克最為痛恨的，卻恰恰是邊城尚且活着的将士們的定海神針，只要看到最前方的身影沒有倒下，就好像還有力氣，還能前進一步。
大後方，蘇绾雙手放在嘴邊，喊道：“大家加把勁，快到了。”
木桶裏裝着熬的粘稠的幾乎看不出黍子粒的粥，裏面加了碾碎的豆子，沒有豆腥味，反而只有香香的透着一絲絲甜的香味。
血腥彌漫中，糧食特有的香味瞬間傳出很遠，還有随之而來的聲音。
“将軍有令，殺一人者，得一口；殺十人者，得一碗……”
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猛的轉身，宋屠蘇一眼就看到站地遠遠的蘇绾，她頭也不回的手起刀落，解決身後趁機撲上來的人。
“違抗軍令。”
再次轉身，宋屠蘇從城牆上跳下來，踩着小山一樣的屍體，大步往前。
前面的敵兵都不由自主的後退。
渾身浴血，整個人都如同阿鼻地獄爬出來的阿修羅，手中的刀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血紅血紅像是阿修羅一雙一雙眼睛，散發着幾乎能看得見的煞氣。
“吾王，我建議撤退。對付宋屠蘇不能硬來，否則咱們的第一勇士……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主意……”站在巴魯克身邊，穿着寬大衣服，看不清樣子的男子，聲音陰柔道。
眯起眼睛看着遠處渾身是血的宋屠蘇，見她動作絲毫沒有減慢，巴魯克怒道：“撤！”
最開始的時候，宋屠蘇還只是個小兵，單槍匹馬就斬了巴魯克親封的第一勇士，後來又陸續封了兩個，結果都被宋屠蘇斬于馬下，現在草原第一勇士幹脆就不再封了，這也就導致根本沒有大将敢直接對上宋屠蘇。
退去的人如同潮水，速度奇快。
私兵營的人幫着一起運送粥水，此時蘇绾帶了一些人從城牆爬下，到前面去找宋屠蘇。
遠遠地看着宋屠蘇一動不動的站在前面，身上的戰甲開始往下滴血水，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頭發、臉上、手上都是血。
蘇绾覺得自己聞到的不是血腥，而是煞氣。
“蘇姑娘，不要再靠近。”王增忽然拉住蘇绾的衣服，低聲道，“将軍現在還沒恢複狀态。”
“我知道。”蘇绾并不靠近。
站在旁邊等着，天黑透了，火把點燃，戰場已經快要打掃完。蘇绾搓了搓手，看着站在原地依舊一動不動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臉，胡亂哼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的調子。
手腕一松，刀落到地上，宋屠蘇長舒一口氣，緩緩活動筋骨。
“為什麽來？不是讓你在兵營等我？”身體好像生了鏽，正在慢慢恢複柔軟，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味道難聞的離開，見蘇绾靠近，宋屠蘇伸手阻止道，“別過來，我身上血多。”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蘇绾果真不再靠近，借着火把的光仔細打量宋屠蘇，見她活動自如，但铠甲似乎又開始滴血，就知道肯定傷了。
不動聲色的跟着宋屠蘇，看她安排完後續事宜，直到回到兵營，蘇绾才開口道：“我讓人準備了熱水，幫你擦擦？”
疲憊的站在原地，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處理，這次竟然沒注意到蘇绾一直跟着，宋屠蘇想開口拒絕，卻又忽然改口，笑道：“行。”
卸下铠甲，裏面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透，仔細的幫忙脫下來，蘇绾伸手解宋屠蘇身上纏的緊的繃帶，解了一半才想起來擡頭，卻發現宋屠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
放輕動作，端了熱水幫她擦幹淨身體，糊上草藥，那幹淨的麻布包好所有的傷口，見她眉頭未動，依舊站着，蘇绾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她。
累成這個樣子，将軍果然是送命的。
“以後不要随便去戰場，因為我沒有辦法保護你。”宋屠蘇忽然轉身，走到床上倒下去，話也已經說完。
等蘇绾看過去，人又睡着了。
“哎，你這樣……我都覺得我自己……”蘇绾嘆氣，守在旁邊，一夜未眠。
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蘇绾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開着宋屠蘇的大氅，外面有練兵的聲音，轟隆隆的響。
起身走出帳篷，恰巧看到宋屠蘇回來。
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還是原來的樣子，走起路來也跟平時一樣，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那些傷。看着宋屠蘇氣勢十足的跟幾位年紀很大的老将說話，蘇绾忽然就明白她為什麽要如此僞裝了。
撇下幾位老将，獨自走到蘇绾面前，宋屠蘇低頭看她的臉。
清晨陽光正好，照在蘇绾巴掌大的臉上顯得她看上去白了許多，伸手攬着蘇绾的肩膀，宋屠蘇道：“昨天的事我們還沒說清楚！”
“哎？”明明回來的時候念叨過很多遍，蘇绾詫異，敢情這人都忘了。
一臉嚴肅的從懷中拿出一張面餅遞給蘇绾，宋屠蘇看着營帳門口，那裏站着兩名親兵，遠處的老将們早已離開，她有些出神的說：“奴隸反叛，巴魯克這麽容易就打到邊城，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