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父親

秦刺起身, 半靠在床頭,擡腿下床的時候, 輸液管被他扯動。

“小心針管!”許耐耐急呼。

他這才注意到手背上有針管。許耐耐急急按好針管, 問他:“你要做什麽?”

他抿唇,沉默如同一把沾滿腮紅的粉刷, 刷遍他的面頰和脖頸。

不明白他這是什麽反應, 許耐耐又問:“怎麽了?”

“咳!”他悶悶地清了一下嗓子,粉刷刷到了耳垂, “衛生間。”

呆了一呆, 許耐耐也學着他咳了一聲, “你注意着輸液瓶。”

等他去了衛生間, 她雙手捂臉,忽的聽見他擱到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有人打電話。”她沖着衛生間揚聲道。

“幫我接。”

許耐耐有點踟躇, 最終還是拿起手機。

秦世天。

這名字……有點眼熟。她只猶疑了半秒不到, 就接通了電話。

“阿刺。”

屬于中年男人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輸入耳中。她小愣半晌,接着道:“您好,秦刺他在衛生間。”

電話那頭突然沉寂。她有點惴惴,然後聽到男人說:“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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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同學。”

“你們……”

“我們在醫院, 秦刺他生病了。”聽出男人話音裏不易察覺的深意, 她趕緊解釋。

“他生病了?”男人語氣變沉。

“嗯, 感冒了。”

“醫院地址。”他簡單地扔給她四個字,似命令般完全不容置喙。她還沒出聲,手機就忽然被人奪了去。

秦刺掐斷通話。他氣息微喘,像是臨時想起了什麽, 急急從衛生間沖出來的。

仍然保持着接電話的姿勢,許耐耐錯愕地張着口。他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放到一邊,重新躺回床上。

見他眼神深沉,像不會流動的死水,似如昨日下午拒接不知是誰的電話那般沉黯。

腦中白光驟然閃過,她猜想,昨日讓他心情突然變得不好的電話和方才的電話不會是同一人吧。她猶自猜測,中年男人的名字凝結在眼前。

秦世天……秦世天……

她想起來了,秦世天不就是秦刺他爸嗎。裏提過秦刺的家世背景,寫到過秦刺的父親秦世天,在這個世界裏叱咤風雲的商業巨鱷。但也只簡單地提過一句,沒做其他任何描述。畢竟就跟大綱似的只有一萬多字,重心全部集中在男主怎樣虐女主上了,多餘的廢話基本沒有。

秦刺和他父親關系不好麽?裏也沒寫過,所以她無從得知,但從方才的電話可以判斷出兩人關系貌似不怎麽好。

不然哪有在通訊錄裏直接寫自己父親大名的,哪有直接就挂斷自己父親電話的。

發覺思維跑得越來越遠,許耐耐趕緊打住跑遠的思緒。她瞥向病床上的少年。

因為才生過病,他看起來很憔悴,皮膚帶着病态的蒼白,兩頰仿佛凹陷下去,只剩下分明的骨架。

才一個晚上而已,他竟然瘦得這樣厲害。是她以前沒有發現他一直這樣瘦,還是只是因為生病而将瘦下來的對比度放大化。

她心裏發緊,說:“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緘默已久的少年微啓唇,“餓。”

提着粥回到病房,發現他已經睡着,她俯身叫醒他。他在輸液,不方便吃東西。現在這種情況,許耐耐也沒心思顧慮其它,自然而然地端起碗,喂他。

他也不拒絕,順從地張開嘴就吃。給他喂粥的時候,他一直注視着她,目光焦點仿若被粘在她身上。她受不了這般灼熱的盯視,剛要往後退一點,卻見他毫無預兆地翻身下床,一把撤掉針管,一陣龍卷風似的刮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傳來微弱的嘔吐聲響。她迅速追進去。

他趴在馬桶邊沿,背脊蜷屈,用盡所有力氣地吐。

許耐耐站在衛生間門口,好像看見了一座屹立的高山轟然倒塌在馬桶邊緣。她趕緊跑過去,輕輕拍他的背。

他吐出了方才的粥,而後就像沒什麽可吐了,只吐出了透明的液體。

難聞的酸腐味充斥整個衛生間,她沒有半點不适,只輕拍着他。

放在馬桶邊沿的手背上溢出血,鮮紅的血珠從蒼白的皮膚裏流淌出來,刺酸了許耐耐的鼻腔。

她趕緊去拿了一杯水和一根棉球。用棉球止住溢出的血後,她繼續按着他。他還在吐,卻沒有什麽能再吐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不再吐了,整個人虛脫般地垮了下來。她立即攙扶住他,把杯口送到他嘴邊,“漱漱口。”

漱完口,她把杯子擱下,攙扶着他出了衛生間。把他扶到床邊,他沒有躺下去,而是朝她靠過來。他把腦袋貼到她頸邊,上半身全部依靠着她,像一只尋求懷抱的幼獸。

“耐耐……”他幾乎是蜷縮在她懷裏,呼吸噴灑到她頸間的肌膚,熱熱的,卻又涼涼的。

起先她渾身僵硬,然後她擡手,慢慢地撫摸他的腦袋。同時騰出一只手去按鈴,叫護士過來。

護士給他重新插好針管,他仍然靠在她懷裏不出去。迎接着護士異樣的眼神,許耐耐當做沒看到。

他氣息淺弱,安安靜靜地依偎着她。室內也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

窗外噼裏啪啦地下着大雨,天空仿若被人拉開閘門,大顆大顆的雨珠潑灑而下,細密的聲響卻全部被屏蔽到窗外,打擾不了室內的半分安靜。

發覺他陷入睡眠之中後,她嘗試着将他從懷裏撤出來,然而縱使他睡得已經沒了意識,他依舊緊緊地貼着她,與她毫無縫隙,無論如何也分離不開。她放棄,怕弄到他的針管。

門邊輕然一響。她以為是護士,就沒轉頭去看。直到她聽到一陣不似于常人的沉穩而讓人倍感壓力的腳步聲。

她赫然回首。

眼光觸及從門外走進來的男人,她怔住。

男人穿着做工精細的黑色西裝,高大挺拔的身軀罩着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宛如t臺上走秀的男模。他看到她抱着秦刺,眼裏的詫異稍縱即逝。

望着他與秦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她想到了之前打電話過來的男人。那樣似乎慣于命令人的聲音與現在有着上位者般氣勢的男人,完全貼合。

猜到男人的身份,她試探道:“您好。”

秦世天颔首,而後步至床頭。他碰了碰秦刺的額頭,确定他病情穩定後,他對她說:“多謝。”

“不用謝。”能從他嘴裏聽到謝謝這兩個字,許耐耐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盡管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是,這種感覺就像在原來的世界裏突然見到x大佬,然後x大佬跟自己道謝一樣的受寵若驚。

“你叫什麽。”他用的陳述句。她愣了愣。果然是親父子啊,連問人的方式都那麽相似。

“許耐耐。”

她再次試圖和秦刺分離開。在人家爸爸面前,她和他這樣親密,她的臉有些發燙。

見秦刺因為她的動作而皺起眉,秦世天低聲道:“別動。”

她一滞,赧然地清咳兩下。或許是被吵到,歪在她懷裏的少年不悅地低喃一聲,臉頰蹭蹭她,還在她肩頸邊嗅了嗅。

許耐耐:“……”

感覺到男人壓迫性極強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她不敢再直視對面的男人,她猝地低垂下頭,牢牢地盯着雪白的被單。

秦世天看着陷入熟睡之中的秦刺。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平和安靜的兒子,這樣的毫無防備,仿佛卸下一身淩厲尖刺的盔甲。

“你是他同學。”他說。

“是。”

許耐耐覺得頭頂沉下一層無形的壓力,在這樣的男人面前,她無法控制地繃緊起全身。

這時候,外面有人進來,恭敬道:“秦董。”

秦世天看了守在外面的人一眼,而後站起來,“許耐耐。”

“嗯?”

“好好照顧他。”

許耐耐的神經如同被他控制住,不自覺地連聲應道:“我會的,我會的。”宛如在老師跟前保證自己會好好學習一樣的認真與鄭重。

等男人離開了很久,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麽話。她心有餘悸地撫順心口,觸手卻是一片毛茸茸。秦刺的頭抵在她胸口,她摸到了他的後腦勺。

他順勢頂了一頂她的手心,猶如一只睡得懶洋洋的貓。她不禁莞爾,笑意卻又慢慢地斂去。

以後秦刺也會和剛才的男人一樣嗎?讓人不敢與之對視,讓人下意識地繃起全部神經,讓人大氣兒都不敢喘,和他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說錯一個字。若是長期他父親這樣的人相處,自己恐怕會憋得精神出現問題。

她想起裏秦刺的性格。确實和方才的男人很像,甚至比方才的男人更甚。

他比他父親,多了一份變态般的瘋狂。

可是怎麽會呢,他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她低眸,摸着少年的頭發。她以前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會成為裏那樣的變态神經病,可是現在卻不确定了。

懷裏的少年會笑的很燦爛,會溫柔地關心她,還會那麽依賴地叫她的名字。除了打架兇狠了那麽一點。他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對,他是正常的,他是正常人,根本就不是裏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不,秦刺不是正常人。沒有耐耐的秦刺就會變成變态神經病。對了,秦刺喜歡耐耐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一見鐘情,也不是重生什麽的。

秦刺他爸才是我萌某人喜歡的霸總!寫到他,我萌某人的心情特激動。因為他像陸陸,嗷,我的愛。

ps:把萌某人迷住的太虐了,虐到都不想寫了T_T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愛吃土豆的貓 20瓶、小紅帽 10瓶、陟灼 3瓶、.嬌. 3瓶、陳有病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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