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黑暗的記憶中回過神,她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濕潤地看着他。
華尋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得心口一緊,他擡起手在她頭頂輕輕揉了下,安慰道:“沒事,都過去了。”
溫酒深吸了口氣,将當年發生的事在他面前回憶了一遍,說完後,她哽咽道:“當年我爸媽喪禮期的那幾天,也是我人生最難捱的一段時間,那會兒我特別害怕,感覺人生好像已經走到了盡頭。在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我甚至天真地幻想,要是你能在我身邊就好了,是不是很可笑?”
“溫酒……”
“你聽我說完。”溫酒打斷他,“在我高中最叛逆的時候遇到你,我知道像你們這種學習好的人,尤其像華老師你這樣的天才學霸,你們很讨厭我這種不學無術的壞學生。所以你離開後,我就改了,我離開渝城,轉校去了榕縣,每天認真聽講,認真完成作業。2011年1月10號,我給你打過電話,本來想去渝城找你,想叫你陪我過生日,但是沒打通,後來才得知你兩個月前就去了英國。”
頓了頓,她苦笑道:“雖然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去了英國,但我仍然很努力的學習,我以為自己能離你近一點,後來才發現,不管我怎麽努力,也追不上你的腳步,不僅追不上,我還離你更遠了。”
“溫酒。”華尋感到心髒像是被鈍刀子在劃拉,一下一下割不斷,卻疼得要命,他擡手摸了摸溫酒的頭,聲音微澀,“溫酒,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很……”
“叮”的一聲,他話剛說一半,就在此時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而那句“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最終沒能說出口。
溫酒自然也沒往那方面想,她偏頭一看,皺眉問道:“什麽啊,怎麽一堆亂碼?”
華尋趕緊收了手機,很随意地回道:“沒事,可能是朋友不小心按錯了。”
其實那堆亂碼有專門的翻譯密碼,翻譯出來是——二十號晚上九點,昊天的人會在月夜進行交易。
華尋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十八號,只有一天時間部署。
溫酒見他眉心微蹙,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讓他反感了。她尴尬地咬了下唇,擡起頭時,滿臉堆着笑。
“剛才跟你開玩笑,被震住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一定會吓到你。當年表白風波對我影響也挺大,事後我就後悔了,對你的那點喜歡蕩然無存,甚至還有點讨厭你。但現在,不愛也不讨厭了。”
華尋再次看向溫酒,但“喜歡”二字,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半夜時外面下起了雪,簌簌風雪,讓這個喧嚣的城市瞬間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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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是被冷醒的,看到外面飄雪,她披上衣服起床,走到窗戶跟前拉開一條二指寬的縫,冷風卷着雪花立馬湧了進來。她冷得一哆嗦,立馬将窗戶關嚴實了。
從衣櫃裏拿了床薄毯子,去溫博的卧室,蓋在他的被子上面。
第二天早上起床,雪還沒停,仍舊在下,路面一片白,整個城市一夜間銀裝素裹。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
看着鋪天蓋地的白雪,溫酒心情莫名的很好。她隐隐有種,新的一年,她會有好運的感覺。
洗漱完,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八點,心裏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給周陽打個電話解釋下昨天趙全友被打的事情。
解釋了,怕自己工作都要掉,不解釋吧,好像工作更不保……想了想,還是解釋一下更妥當。
屏幕界面停留在通訊錄頁面,一番掙紮後,最終她決定還是打電話過去解釋一下。手指正要按撥通鍵,電話響了,是周陽打過來的。
她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接通了電話,以為自己要飯碗不保了。誰知周陽半句沒提趙全友的事,只是例行通知她今天不用練車,等雪停了再練。
挂完電話後,溫酒有點懵。
昨天一時沖動,趙全友被打時,她也沒攔着。事後冷靜下來了,才感到後悔。
趙全友再無.恥、再混.蛋,她也不該縱容學員當衆毆打他,尤其是還有華尋在場,要打也得私下裏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這樣才不會落下把柄。
周陽的電話像一場及時雨,讓她徹底松了口氣,只要工作保住了,一切好辦。
帝皇酒店內,天還沒亮,剛過五點。
華尋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站在落地窗前。
他耷拉着眼皮,斜靠在陽臺上,一臉嚴肅地對着電話說:“想請你幫個忙,把安城的遠山駕校收購了。嗯,你沒聽錯,就是收購一個不太出名的駕校。”
挂了電話後,華尋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昨天晚上,他一夜沒睡,躺在床上,腦中反反複複萦繞着溫酒八年前最絕望最痛苦的一幕。
而另一邊,昊天計劃,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他的腦袋早已被擱放在了閻.王手裏,說不定哪天就被奪走了。
可是看到溫酒現在的情況,他心如油煎。
他能為她做的,就是盡量讓她生活過得順遂一點,經濟一點點好起來。
對于溫酒,他是喜歡的,只是那份喜歡被他壓得太深,深到連他自己都快忘了。再見到時,才一點點從血肉裏剝出來。
二十號過後,安城這邊的任務一旦完成,他就又要開啓新的征程。像是一條不知歸期沒有來路的船,飄蕩在茫茫大海上,看不見沙岸。
安城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除去前面一段時間停停下下的三天小雪,昨天跟今天,已經連着下了兩天大雪,好多路都被封了,駕校也面臨停工,訓練場上鋪着厚厚的雪,沒法再練車。
溫酒在家閑着沒事做,就打掃衛生,籌備年貨。其實每年過年,她都沒什麽好籌備的,家裏就她跟溫博兩個人,也吃不了太多東西。
兩人份的餃子,兩人份的瓜子花生糖,兩人份的年夜飯,兩人份的歡笑。
中午吃過飯,溫酒正躺在沙發上看家庭倫理劇打發時間。突然門鈴響了,她遲疑片刻,走過去在貓眼裏看了眼,是小區鄰居陳芳。
打開門,溫酒笑道:“陳姐你來的真巧,快進來坐,我今天沒上班,正閑得無聊打算去找你。”
陳芳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兩人在客廳一邊摘菜,一邊看着家長裏短的電視劇說着家閑話……說着說着,突然間陳芳話題一轉。
“小酒呀,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
溫酒一愣,随口回道:“才滿二十五不久。”
“哎呀,那翻過年就是二十六,虛歲都算二十七了。”
溫酒:“……”怎麽一下就二十七了?!
陳芳繼續說:“我二姑媽有個侄子,今年三十二,雖然離過婚,有個八歲的女兒,但他家條件很不錯,是拆遷戶,在東城那邊有四套房。我跟他說過你的情況,也把你的照片給他看過,他對你還是挺滿意的,就看你有什麽意見。”
溫酒一臉懵逼……心裏很不舒服,像吃了蒼蠅似的。她知道陳芳是關心她,可關心歸關心,不經過她的同意,甚至問都沒問她一聲,直接把她的照片給別的男人看,讓她挺反感的。
她捏着芹菜笑了笑:“陳姐,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無父無母,還帶着溫博。你姑媽的侄子那麽有錢,只怕是看不上我。”
“不會的,不會的。”陳芳連連擺手,“只要你同意,他那邊沒問題,他看了你的照片後就說挺喜歡的。你們南方姑娘都長得水靈,尤其是你,五官端正,白皮膚大眼睛,我看不比電視上的明星差。”
溫酒尴尬地笑了笑:“陳姐你再吹就把我吹上天了。”
“哈哈哈……你這姑娘,我可都是實話實說。”陳芳擇完菜後放進菜筐裏,拉着溫酒坐到沙發上,跟她長篇大論的開始唠叨,“溫酒啊,女孩子遲早都得找個歸宿,你現在已經二十五了,趁着年輕有行情,還能挑挑揀揀找個好婆家,女人一旦過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到時候你再想找個條件好的男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溫酒隐忍着怒意笑了聲:“陳姐,我現在還不想找對象,等過兩年再說吧。”
“我看也別再等了,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你們見一面,先聊聊,看看合不合得來。反正你情我願的事對不,要是你覺得不合适,跟我說聲就是,我去回絕他。”
“陳姐,我……”
“好,就這樣定了,一會兒我跟他打電話詳細的說下。哦對了,他叫馬武,長得還可以,高高大大的個子。”
溫酒正要拒絕,陳芳風風火火就走了,她壓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陳芳離開後,溫酒一直沉着臉,半天沒說話。
溫博從卧室出來,察覺出不對,拉着她袖子晃了晃,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怎麽了?”
溫酒搖了搖頭:“沒什麽。”
“姐姐,我們下午公園去堆雪人吧。”
“好,吃了午飯後,我們出去堆雪人。”
下午,姐弟倆去公園玩了一下午,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