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守護
四月底下了好幾場大雨，一場比一場炎熱，蒸騰而起的高溫燒的徐康寧渾身難受。
夏青禾吃着牛肉面，蔥花香菜都不加，徐康寧和他恰恰相反，加了好幾勺都吃不過瘾，夏青禾搞不懂吃這兩樣東西的意義在哪裏，無法感同身受它們的美味。
“要不我等會兒回去給你涼拌一碗香菜吧，你快把別人店裏的香菜吃完了。”
徐康寧點點頭，“好，一言為定，記得多放醋。”
夏青禾……
兩人吃完了面，已經快十一點了，徐康寧腳像提不起來似的，在地上磨蹭着往前挪，夏青禾拉着他，捏了捏他的手心，“怎麽，太累了嗎？”
徐康寧搖頭，低聲回道，“我想回家。”
“馬上就到了，”夏青禾把他摟了過來。
徐康寧靠在他胸口，聽着他穩穩的心跳，覺得有些恍然。
“不是，我是說……回我自己家。”
“不行！”夏青禾脫口而出，徐康寧感覺他說完明顯的愣了一下，然而卻很快的平複了下來，“不是，我是說今天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徐康寧深吸了一口氣，“我打車也就二十分鐘，很快的……”
夏青禾怎麽可能讓他重新回到那個鬼地方，“康寧，你回去幹什麽？”
“我回自己家，還需要理由嗎？”徐康寧莫名其妙的看了夏青禾一眼。
夏青禾微怔，躲開了徐康寧的目光。
徐康寧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終究是有些不忍，解釋道，“我覺得我天天住在你家，我覺得有點兒別扭，而且現在天氣太熱了，我很多夏□□服都沒有拿，這兩天還穿長袖，熱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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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明天去買新的！”
徐康寧給了夏青禾一巴掌，“你錢多燒的慌啊，我今天回去拿，裝好了明天帶去學校再過來也方便。”
“我明天陪你回去，”夏青禾堅持道，“你答應我陪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徐康寧想到兩人床第間那些溫馨的承諾，突然有些想哭。夏青禾，既然你記得我們之間的諾言，那你為什麽還要做那種事！
徐康寧突然狠了心，“我不，我就要今天回去，你再攔着我，我要懷疑你有什麽陰謀瞞着我了。”
夏青禾被他說中了心事，他不知道徐康寧是真的知道了什麽，還是無意間的一句調侃，反正這句話一出，夏青禾覺得自己再勉強把人留着，實在說不過去了。
“你真是……任性，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夏青禾狠狠的捏了一把徐康寧的臉，把自己剛才一瞬間的慌張給掩蓋了過去，“我送你吧，送到家我就回來。”
徐康寧同意了。
回去的一路上，徐康寧靠在椅背上睡覺，夏青禾在一旁看着他，路燈明滅的掃在徐康寧臉上，偶爾有晚風透過大開的窗戶卷進來，徐康寧頭發四散，睡夢中眉頭也還是緊皺着的！
夏青禾慢慢的握住了徐康寧的手，拉過來放在了自己腿上，徐康寧人長得矮，手也比夏青禾的要小幾寸，半握拳窩在他那寬大掌心裏，更像是個小孩兒一樣。
夏青禾看着那一小團，心裏柔軟的不成樣子，覺得即使要他付出自己的全部，也願意守護徐康寧往後周全。
夏青禾看着徐康寧渾渾噩噩的爬樓梯，擔心他一腳踩空了摔下來，忍不住喊道，“小崽子，你打起精神，再這樣我直接把你拽下來回我家了。”
徐康寧有氣無力的哼，“知道了，你趕緊走吧，我就幾步路的距離，你擔心個鬼。”
“就擔心你啊，我能怎麽辦，”夏青禾跟在他後面上了樓，一把摟住了徐康寧。
徐康寧一腳踏在樓梯檻，感受着夏青禾溫暖厚實的懷抱，他的氣息和聲音都在耳畔回響，仿佛就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安慰。徐康寧突然有點兒走不下去了，他恨不得跳到夏青禾背上，大喊一聲，“管家，趕緊帶少爺我回家吃好吃的去。”
可是……
徐康寧擡頭看了一眼這昏暗的樓梯間，胳膊肘一拐，從他懷裏掙脫了，“熱～～”
夏青禾不管不顧，摟着他上了二樓，在那生鏽的鐵門前站定，夏青禾一腳凝重，徐康寧泰然自若。
“好啦，滿足了你的偶像劇幻想了，成功的把本少爺送到了家門口，這會兒可以滾了吧。”徐康寧轉身看了夏青禾一眼，往樓梯口示意，“下去。”
“康寧，要不……”
“下去！”徐康寧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不說第三遍。”
夏青禾咬着牙，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你進去拿，我等你行嗎？”
徐康寧一腳踹了過去，“得寸進尺！”
這一腳幾乎用了全力，夏青禾覺得自己的小腿要就此廢了，他蹲下來抱着自己的腿默哀了幾分鐘，徐康寧趁這個空檔，開門進去了。
關門之前，他輕聲的說道，“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然而這通電話終究還是沒有接通，徐康寧一進門，，剛放下書包就被徐建平摔在了沙發裏，他不敢出聲驚擾到門外還等着的夏青禾，徐建平更是沉浸于這種隐匿的快感，拳腳落在徐康寧身上，無聲，痛苦。
第二天徐康寧難得的曠了半天課，他實在是被打的爬不起來了，一般情況下，徐康寧雖然會反抗徐建平，但是并不直戳他脊梁骨，可是昨天徐建平頻繁的拿夏青禾來刺激他，他實在沒忍住，後果只能是躺屍了。
陳曦給他發短信，“你怎麽沒來？”
徐康寧從後門進來，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有氣無力的，“大爺我在這兒呢。”
陳曦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梁軒打算找你要資料。”
梁軒起身給他讓座，徐康寧側身進去，後腰的傷口碰到了桌子，疼的他整個人一抖。
“你要什麽，我給你拿。”
梁軒看着他溫柔的笑，“嗯，昨天數學的一些筆記。”
徐康寧從抽屜裏拿出筆記本遞給他，“你自己找，我睡一會兒。”
梁軒接過他遞過來的筆記本，磨砂質地的封面，包了首頁，梁軒翻開來看了看，字體好看，一看就是練過的。
梁軒看着徐康寧的後腦勺，覺得他頭頂的發漩都特別的可愛。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康寧像一只餓極了的狼。
夏青禾一臉莫名，“你今天怎麽啦？”
徐康寧搖搖頭，“沒有啊，我怎麽了？”
夏青禾拽住他往嘴裏送飯的筷子，“你慢點吃，吃快了消化不良，你胃又要難受了。”
徐康寧甩了甩他的手，“你這人越管越寬了，還不讓人吃飯，橫行霸道的過分了，再這樣跟你絕交！”
夏青禾手一松，沒有說話
徐康寧沖着他笑，“太好吃了。”
夏青禾回了他一個笑容，覺得徐康寧回了一晚劉家河，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兒精氣神都被吸幹了一樣，臉色白的不正常。
“你昨天……”夏青禾率先打破僵局，“睡得好嗎？晚上有沒有餓肚子。”
徐康寧搖頭，“沒有，睡的還挺好的。”
“噢，”夏青禾一副無辜臉，“我昨天一晚上都沒睡着，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着。”
“你太肉麻了，”徐康寧做了個受不了的表情，突然擡頭沖夏青禾笑了笑，“夏青禾，今天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什麽東西？”
徐康寧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我也玩個神秘，今天回家告訴你。”
夏青禾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現在不能說嗎？”
徐康寧搖搖頭，“現在說了.....就沒意思了。”
周末晚上的地鐵很堵，徐康寧卡在門面上，恨不得擠破窗戶沖出去。
夏青禾在遙遠的對面擠着，眼神一刻不停的盯着徐康寧的背，徐康寧透過玻璃門的反射，看着夏青禾，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之前的模樣，可是為什麽看着就這麽的陌生，陌生到他多看一眼，都覺得委屈。
他突然就不明白了，為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到家的時候沈蔓文在客廳聽音樂鑒賞，徐康寧打了聲招呼，就上樓了。夏青禾去廚房拿了瓶酸奶，也跟着上去了。
“給，每日必備。”
徐康寧接過來撕開封口，二話不說的全部往嘴裏灌，夏青禾看不過去，伸手要去攔，徐康寧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把酸奶放在一邊，頂着滿嘴的奶泡泡，沖過去抱着夏青禾就親了下去。
夏青禾糊了一嘴的草莓味奶沫，覺得甜膩，又吸引力十足。他攔腰抱着徐康寧，剛想要下一步動作，徐康寧卻突然用力，在他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夏青禾幾乎是痛喊了一聲，松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血還挺多。
“康寧，你....”
徐康寧看着夏青禾錯愕的表情，抓住他的手腕解開了他的束縛，往後退到了一邊，突然問道，“夏青禾，被自己最愛的人咬一口，疼嗎？”
夏青禾看着他的表情，腦袋突然一懵。
徐康寧繼續說道，“現在天天把我帶家裏，感覺挺好的吧，安全感足夠嗎？”
徐康寧一改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歡樂态度，甚至于有些刻薄的嚴肅，“夏青禾，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對于我，你到底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裝傻的。”
夏青禾看着他，大概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康寧，我……”
“夏青禾，你真的是愛我嗎？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麽。”
夏青禾遭了一記重錘，走近他輕聲問道，“那我呢康寧，我對你來說，是什麽？”
徐康寧剛聚集起來的那一丁點決心瞬間被這話砸了個七零八落，夏青禾對于他來說，是什麽？
夏青禾給他的，除了義無反顧的友情，還有非你不可的愛情，更有陪你走下去的未來，他說過，要等他長大，然後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
這一直都是徐康寧心裏暖暖的念想，也是支撐他在黑暗的夜裏獨自撐下去的力量。可是現在一想，這番揣在心裏的珍藏，都是用什麽換來的，這念想裹着黑暗的幕布，就像是鶴頂紅，飲鸩止渴，自尋死路。
“夏青禾，那你覺得我又是什麽？成績優秀的好好學生，家庭困窘的奮發學弟，又或者是………心靈陰暗的雜碎，你不是調查的挺清楚了嗎，我不想讓你碰，你卻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往明面上攤，你！！”
“你到底要我怎麽辦？”徐康寧哭着喊了出來，“夏青禾，你怎麽能這樣！我千方百計的不讓你接觸到徐建平這個變态，我想着只要我忍下去，我再忍兩年，就可以和你一起去過我們說好的人生，你為什麽非要往前湊，非要把自己也栽進來，為什麽！！”
夏青禾緊拽着徐康寧的手，“康寧，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為了你，我不想你再在他的陰影下生活，不想你再痛苦了。康寧，我們說過了要一起走到以後的……”
“那又怎麽樣，那又算什麽！”
夏青禾嘴巴動了動，無從答起。
徐康寧，如果連你這麽喜歡我都不算什麽，那到底什麽才能算作“什麽”！
你既然愛我，又怎麽能不算什麽？
夏青禾組織了很久的語言不受控制的亂了分寸，不知要從何說起。每一次，當他更加了解徐康寧多一點，卻又覺得他離得更遠了一點。
徐康寧是個披着面具才能活下去的人，夏青禾給他的溫暖獨一無二，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那些本不該有的東西。
充滿了痛苦的人生，一點點的甜，都能把它全部填滿。
“康寧，我求你了，你別這樣。”夏青禾沒忍住，跟着他哭了。
徐康寧推了他一把，“我昨天回家……”
夏青禾看着他。
“我回家……徐建平在家裏喝酒，”徐康寧把袖子挽起來給夏青禾看，身上的傷都是新的，紅紫不定，“你看，這都是他的傑作，他看我一次，就會打我一次，你給他再多的錢有什麽用，三十萬，三百萬還是三千萬！”
夏青禾被這最後一擊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徐康寧破天荒的對着他冷笑了一聲。
夏青禾從不知道，徐康寧冷笑起來居然這麽的滲人，可是他的腦回路沒跟得上目前滿是漿糊的腦袋，先行一步的從那笑容中看懂了一些東西，他心裏一驚，就見徐康寧揪着他的衣服把人壓了下來，冷聲冷語的問道，“夏青禾，你說你愛我，那你和徐建平之間..…又都做了些什麽！”
夏青禾瞳仁一顫，徐康寧明顯的看到，他眼中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了。
“我們分手吧，你跟他之間的那些破交易，到此為止。再讓我發現你特麽的往前送……”徐康寧眼睛猩紅的看着他，“你就別想再見到我了。”
徐康寧走了。
夏青禾反應了半天都不知道哪裏出了纰漏，房間裏似乎還有他的味道，嘴邊的草莓味也還沒消，混着血腥氣萦繞在他的鼻息間，夏青禾突然覺得很疼。
夏青禾深吸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一呼吸，心髒就疼，疼的整個人直發抖，眼淚都掉了下來。
“康寧，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你別走！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從那個人手裏把你搶回來，好不容易....”
沈蔓文在樓下看着徐康寧冷着臉出去，忍不住上來看看情況，卻看到夏青禾這副樣子，她莫名覺得畫面是不是不太對，“你們吵架了？”
夏青禾連忙轉身進了書房，“沒事，你別管我。”
沈蔓文叫住他，“你哭了？”
“媽，”夏青禾打斷她，“真沒事兒，你去睡吧。”
很多時候，我們會為自己的某些選擇後悔，就像此刻的鐘楊易，他後悔當初沒有攔着夏青禾，夏青禾覺得自己只要屏蔽到其他的事情，一味的把徐康寧留在身邊，任何手段都是無所謂的，以致于沒注意自己的方式，對徐康寧和他們這段感情帶來的傷害。
“暴風雨”來的太突然了，連把傘都沒來得及準備，就被從頭到腳澆了個落湯雞。夏青禾再一次和徐康寧失聯了，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又玩起了人間蒸發。
鐘楊易敲了敲他的腦袋，“怎麽，脫手了吧？”
夏青禾冷着臉，“你知道什麽了？”
“什麽都知道，他估計，也什麽都知道了吧。”陳述句的語調。
“你告訴他的？”夏青禾眼神一暗，一拍桌子，“鐘楊易，你....”
鐘楊易雲淡風輕的回看了他一眼，擡手揪着夏青禾的領子就把他拽出了教室，動靜之大把一旁的王磊都吓了一跳，“你們幹什麽去？”
大鐘甩手一本書丢他臉上，“不用你管。”
天臺空蕩了太多，心跳都覺得震天響，鐘楊易把夏青禾按在牆上，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他媽的一天到晚想點正經東西行不行，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了嗎？徐康寧聰明的很，是他套我的話，他什麽都知道。”
“那我要怎麽辦，你告訴我，我怎麽辦！我要是不留着他，徐建平會弄死他的。”
鐘楊易低頭深呼了好幾口大氣，才終于勉強壓住了心裏的火氣，“那你就可以拿錢做交易了？啊，你他媽膽兒夠肥，你知道他爸是個什麽人嗎，你給他錢了，他善罷甘休了嗎，徐康寧安全了嗎？我告訴你，好幾次我都看到他自己在洗手間處理那一身的傷，他為什麽不告訴你，因為不想你也跟他一樣，你倒好，上趕着往前送！”
夏青禾頹然的靠在牆上。
鐘楊易放開他，往後退了兩步，“你越在乎他，你越是和徐建平鬥，就越是把他往深淵裏推。他安安靜靜的過完這個高中，遠走他鄉讀個大學，以後的路那麽長，你就非得急在這一時？”
“他當初為什麽什麽都不願意告訴你，他的自尊，都被你揭露出的黑暗掩蓋的所剩無幾了，他現在時刻在害怕，在驚恐，他就像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你不拽住他，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是你把他逼到這個地步，現在滿意了嗎？”
夏青禾終于站不住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
鐘楊易蹲在夏青禾旁邊，摟過他拍了拍，“你們倆都冷靜一下，你再這樣，才是真的會害了他。到時候如果他為了你和徐建平發生什麽事，你後悔莫及。別再逼他了……”
夏青禾趴在鐘楊易肩膀上，終于沒忍住，“大鐘……”
愛和恨之間的界限，到底有多麽的渺小！
徐康寧分不清此刻周身的這種感受是什麽情緒，只想着還要再多跑一會兒，再多跑幾步，這樣才不會被籠罩在心裏的痛反噬，他覺得自己一旦停下來，就會馬上死掉。
沒有人教過他怎麽去愛一個人，卻在這短短的十幾年裏，把全心的恨都給了本來應該是最親的人。
“你恨他嗎？”徐康寧在心裏問自己，反複的問。
操場上的人不多，晚自習以後校園越來越空蕩，沒人會像他一樣，在操場一圈一圈的不停的跑，直到把自己的精力全部耗盡為止。
陳曦在升旗臺邊坐着，看着他不知疲倦的重複着機械般的動作，好多話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徐康寧很久不這樣了，讓她看着心慌。
她掏出手機錄了一段視頻發給夏青禾，“康寧還在跑步，已經跑了快一個小時了。”
夏青禾回的很快，“你幫我看着他點，他現在不想見我。”
“你們怎麽啦？”
夏青禾看着這短短的五個字，覺得好像翻開了一卷厚書，來龍去脈不知道怎麽開口，連個回複她的借口都想不出來。
是啊，我們怎麽了，我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陳曦的消息很快過來，“你不說算了，你們之間我不問，你做什麽都行，但是你別傷害他喔。”
夏青禾拽着手機，一頭磕在桌上，緩了一緩那翻湧而上的難過，請你別傷害他！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卻恰恰只做了傷害他的事。
這種感覺，就像來回在他傷口化掉的鹽，漬的他心口發麻，無力回旋。
夏青禾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愛紅眼眶，像個沒出息的笨蛋一樣，他面對不了現實，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全部都壓在心裏，沒事兒就總想哭。
其實離開并不可怕，可怕的帶着傷離開。
徐康寧跑完了步，一身的汗蒸發掉了好不容易釋放的壓力，覺得輕松了不少，他一路往回走，身後的人就一直跟着。
“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回家？”
陳曦問他，“你還難過嗎，你不難過了，我就走。”
徐康寧轉過身來笑着看着她，陳曦真的瘦了很多，可是就那樣站在他身後，就讓徐康寧覺得，她依舊溫暖，可靠。
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啊！
“你又來保護我了嗎，帶刀侍衛？”
陳曦笑了，“你需要的時候，我一直都在你身後的。刀也一直帶着，你讓我砍誰我就砍誰。”
徐康寧的笑挂不住了，終于，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陳曦紅着眼睛走過去，從包裏拿出一張紙巾給他擦眼淚，忍了很久才把那該死的哭腔忍住了，“你看你，跑了半天有屁用，該流的都沒有流幹淨。”
徐康寧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陳曦連忙扶了他一把，無奈徐康寧真的是跑了太久有點脫力，陳曦沒穩住，跟着跪在了他面前。
“康寧你別吓我，你到底怎麽了？”陳曦被他這副樣子吓的不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跟着他一起哭了起來。
無人問津的痛苦總是驕傲的，能窩在心裏百天百年的過下去，可是一旦這點小小的驕傲被這滿滿的關心無情的點破，就像是洪荒沖了大堤壩，所有委屈肆意倒灌，一發不可收拾。
徐康寧突然的情緒失控讓陳曦束手無策，只好抱着他一起哭，語言往往匮乏到可悲，一句一問總是會把人心裏的痛苦放的無限大，陳曦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抱着徐康寧任他發洩，連拍他背的力度都放的很輕。
夏青禾窩在角落裏看着，他的心被這隐忍的哭聲刺了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的再難複原。
這一晚，徐康寧哭完以後，一覺到天亮，睡的比哪一夜都踏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