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管之前綠間心裏怎麽糾結，最後高尾還是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回家了。

綠間的房間跟綠間的規矩簡直要突破天際地融合在一起了。

必須要用右腳先踏入房間，進房第一件事是開窗，推開的距離經過嚴格測算，然後打開書櫃把最上面一排的書重新整理一遍。

其實只是強迫症而已吧……高尾有些好笑地想着，趁綠間還在擺書的時候他大致地浏覽了一下整間屋子，雖然一早就想到以綠間一絲不茍的性格他的房間會整潔到什麽樣，真正看到了還是覺得大家都是高一生為什麽差距會這麽大……

他看到書桌角擺了本服裝類雜志，有些驚奇地拿起來看：“小真竟然會看這種雜志？偷偷在學習勾搭女生時的穿着搭配嗎？”

綠間轉頭看了下，面無表情地又繼續擺書：“那是你吧高尾，那期有黃濑的專訪。”

“小真你是黃濑的粉絲？”高尾随手翻看那本雜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随便問問，實際上則是豎着耳朵等待回答。

果不其然，綠間很快否認了：“怎麽可能？那家夥硬要給我的。”

“哦這樣。”高尾松了口氣，又覺得哪裏還是怪怪的，等他發現綠間房裏其他的雜志都好好地插放在專門的書架上，唯獨這本被擺在書桌角的時候他終于知道為什麽了。

綠間一定是時不時地在翻看它，同時又小心地保護它不受磨損。

所以這本雜志不新但很完好。

傲嬌的性格決定了他一定不會講實話。

那麽跟“硬被塞過來”相反的真相就是……

——一直小心地珍藏着。

高尾看着他手上正翻到的專訪那一頁，心情很複雜。

彩圖上的少年躺在花田裏四肢伸展，一瞬不眨地盯着天空，面帶漂亮的微笑，光是看着他就會讓拿到這本雜志的人心情變得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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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把他放在錦簇繁花裏，他本身就是最絢爛的景色。

黃濑這個人啊……盡管對他的了解只停留在是小真的國中隊友，籃球很厲害還是個模特這麽淺顯的地步，也不妨礙他知道黃濑究竟是多優秀的人。

遠比這張畫上的光影斑駁要精彩得多。

這就是小真的國中生活，跟那麽厲害的人在一起。

而像黃濑這樣突出得異于常人的夥伴，并不只一個。

他們被稱作奇跡的世代，也真的像各自的色彩一樣韻味不同卻都足夠炫目強大。

他被從帝光走出來的綠間吸引了，但是對于綠間來說，高尾和秀德又是什麽呢？

會不會……稍顯暗淡呢。

“別害羞嘛，明明很珍惜它的啊，我都看出來了。”高尾一如既往地揭穿道。

綠間也一如既往地哼了一聲，說：“如果不是他總是來煩，那種東西我早就扔掉了。”

“上次也是，還特地跑到神奈川去看他的比賽。”高尾突然蹦出這麽一句，好像一定要找出綠間在意黃濑的證據來。

綠間還沒來得及再反駁回去，高尾就把最後的問題抛出來，盯着他的目光灼灼又認真非常。

“黃濑是不同的吧。”

有幾次看到綠間按着手機，發送內容是“去死”，發送對象上備注名字是“每日煩濑”，第一次看到他就忍不住笑了問起緣由。

“誰讓他總是發毫無意義的東西過來。”綠間擺出不耐煩的表情這麽回答。

如果是毫無意義的東西，你幹嘛還每次都回？雖然都是“去死”。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覺得那個備注名字好笑了。

所以才問你，黃濑是不同的吧？

已經用了陳述句的語氣，就等着綠間點頭。

沒想到綠間嗤笑完他很無聊又想了想，最後道：“帝光是不同的。”說話間把最邊上最後一本書也插進去。

他講完覺得這表達稍微有些不妥，像是會引起什麽歧義，但是高尾沒表現出特別的反應，他也不好再較真地糾正，也就沒再說話。

他的意思其實是，雖然他沒有多喜歡黃濑這個人，但是畢竟是一起從帝光出來的隊友，還是有關注的必要。

但是在高尾看來，這就是變相承認黃濑很特別還順便給帝光時期的同伴都戴上了“重要”的帽子。

“高尾你要什麽飲料？”

“鮮榨果汁！”

“= =#”

“哈哈開玩笑的，跟你一樣就好了。”

“下次別來了，麻煩死了。”綠間留下結語就出了房間去拿飲料。

這一段小插曲就被小心地帶過了。

最後那本雜志還是好好地擺在臺燈旁邊，裏頁上黃濑歪着腦袋笑得很無憂無慮。

綠間從來不主動提籃球以外的帝光時期，高尾也從來不問，但是不提不問，不代表回憶淡掉了。

高尾覺得自己有發展成為高深哲人的潛質，他努力思考着也許一輩子都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現在和曾經，到底哪一個對綠間更重要呢？

直到作業做完又回到自己家仍是無解。

那天晚上高尾躺在被窩裏睡不着，

翻來覆去都是那句帝光是不同的，那有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呢？

比如說，因為某一個人的存在才讓那三年變得不一樣了。

很想知道關于綠間的帝光三年，但是又害怕知道。

高尾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已經是在緊張了，害怕綠間被搶走，被一個……曾經的學校搶走？

這樣說來……高尾你是有多弱啊，他在心裏無奈地自嘲。

“特別的”，他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念着這個詞，然後突發奇想，雖然拿一個人跟一個學校比毫無意義，但是既然今天小真敢在跟帝光毫無牽連的自己面前承認“特別”。

那麽很久以後，到也許他們已經不能一直在一起的時候，綠間是不是也會對着別的那個誰說：

高尾是不同的呢？

17.5

高尾走了以後綠間也順手拿起桌上的雜志，他徑直翻到最後。

高尾只是匆匆看了黃濑專訪的部分，所以沒發現厚厚的雜志最後兩頁間夾了一張照片。

如果他看到了，也許就會有更進一步的猜測：綠間真正想珍藏的，是這張照片上7人親密無間的帝光時期。

那天是在哪裏，又是為什麽一時興起要提出合照已經不重要了。

最後決定的站位是青峰、黑子、赤司和桃井半蹲在前，綠間、黃濑、紫原在後排稍微前傾身體。

但是對合影興趣缺缺的青峰始終擺不出桃井認可的表情。

雖然後排也有兩個不合格的家夥，不過她還是就近原則地挑青梅竹馬下手了。

女生頭疼地看着他：“青峰君你知道什麽叫溫柔地笑一笑嗎？”

青峰嫌麻煩地抓抓頭發，嘴裏還嘟囔着：“都是站着不動幹嘛還要折騰表情。”

桃井受不了他地解釋道：“照片可是要長久地作紀念的吧，誰高興看你一臉兇神惡煞地杵當中呀。”

她沖黃濑打了個響指：“小黃，笑一個做示範。”

“耶~”後者超配合地比了個“V”的手勢，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是小狗嗎叫你幹啥就幹啥。”青峰這下倒是笑了，是看到黃濑乖乖的表情以後的嘲笑。

他們這邊遲遲擺不好姿勢，另外一邊也是狀況疊出。

綠間讓紫原暫停一下咀嚼薯片的動作好好拍照，其實是嫌身邊喀嚓喀嚓的響聲很煩，紫原卻轉過頭去問他：“你也要吃嗎？”

一邊說一邊有細小的薯片屑從嘴巴裏飛出來，還彈到了綠間臉上。

綠間青筋直跳地去搶他的薯片，紫原下意識地想保護自己的寶貝，卻不料傾翻了包裝袋，幾聲驚呼之後，前排除了最邊上的青峰都沒能幸免于難。

“敦。”赤司拍掉自己衣服和頭上的一點碎屑，慢悠悠地回頭去看他天然呆的隊員。

“啊……好可惜。”紫原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薯片遺體。

“桃井同學，別動。”黑子伸出手去幫她拿掉頭上的薯片。

女孩子一開始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哲、哲君就緊張得不敢大動，臉都熱起來了。

青峰剛想笑他們，臉就被後排的黃濑扯住了。

“小青峰的表情太可怕了，我來幫你笑一個。”好像能溢出陽光的歡快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黃濑雙手從兩邊扯住他的臉往邊上拉。

“黃濑你這家夥！”青峰看不見自己現在的搞笑樣子也能想象個□□不離十，惱怒地擡手想抓黃濑的腦袋，後面的家夥嘿嘿笑着躲得倒挺快，一邊死活不撒手。

吵吵鬧鬧了大半天，終于在赤司“溫柔”地笑着說出集體繞操場跑10圈以後拍出了正經的效果，桃井從無語的半死的拍照人手中拿過照相機回放時，卻發現了大驚喜。

幫他們拍照的人也許等得無聊，在他們鬧騰時也按了好幾次快門，其中有一張大家姿勢千奇百怪的最後被桃井定位“最棒”的，理由是“很真實”。

綠間吐槽說其實你只是對自己那部分最滿意吧，然後女生微紅着臉啾啾啾啾地講着反駁的話。

後來桃井特地把那張照片影印了7份人手一張，而綠間的這張正好好地夾在重要的雜志最後。

女生看到成品就笑得打跌，拼命說一直到50年後都要用這個罪證來笑話他們，薄薄的相片紙上：

綠間憤怒地伸手抓向紫原的薯片袋。

紫原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顯出一絲惋惜。

赤司因為轉頭的緣故沒有被拍到正臉。

黑子的手放在桃井頭上，看上去像溫柔的輕拍，他的表情很認真，而女孩子一手小心地攥緊了裙角，害羞又緊張。

青峰被扯出搞笑的怪臉，他還向上揮動着手臂，毫無形象可言，他上邊的黃濑咧着嘴微微低頭，燦爛漂亮的笑容甚至可以直接被用在任何一本雜志封面。

微風正好，陽光灑在身上就好像給他們每一個都披上鵝黃柔和的暖邊。

親密的夥伴，熟悉的氣息，一切都可稱為——最美好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