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眼回到侯府已經有十日了,親近的親友基本上都已經見完,帶回來的東西亦已一一歸檔放置妥當,一家子終于閑了下來。
傅知遠的任職文書也下來了,乃中書侍郎一職,屬于實權官職,只等再休息幾日便要正式上任了。
原本王夫人是要大擺宴席的,但傅知遠本人一向低調喜靜,不耐煩應付那些阿谀奉承之輩,再加上旅途勞累,怕妻女還未休整過來,擺宴席免不得要幫忙操持又要受累,索性就自家人賀一賀就行了。
不得不說傅知遠是個體貼的丈夫,蘇宇妱最近确實感覺有些提不起勁兒,整日裏睡不夠似的,想着應是旅途後遺症要多多休息了。
這日,傅輕澄姐妹二人在府中花園的涼亭裏下棋,正下得興起之時,元宵帶着他的小厮阿齊和阿東急忙忙地走了過來,走到跟前不等喘過氣便急哄哄地說話。
“阿姐,阿娘剛剛在屋裏暈倒了,白蘇姐姐要請大夫呢,阿爹和阿兄不在,這可怎麽辦呢,阿姐快去看看。”
姐妹倆一聽哪還顧得上下棋,傅輕澄伸手抱起元宵,傅輕淺護在一旁三人急忙往安和院趕去,三姐弟趕到時府裏的蘇大夫也才堪堪趕到。
蘇大夫見着姐弟三人剛想見禮,便被傅輕淺催着往屋裏走。
屋裏伺候的婢女見着三人紛紛行禮問安。
傅輕淺來不及多說便帶着蘇大夫進裏面給母親診脈去了,傅輕澄抱着元宵亦随後趕到。
白蘇和白蘭是蘇宇妱的貼身婢女,此時正候在床邊一臉的急色,見着傅輕淺帶着大夫來了,連忙拿了絲帕鋪在自家夫人的手腕上,讓蘇大夫診脈。
傅輕淺在一旁細細詢問是怎麽回事,白蘇一一答了,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暈倒,只能靜靜等着蘇大夫診脈的結果。
那邊王夫人得了蘇宇妱暈倒,又招了大夫的消息,帶着丫鬟急匆匆趕到了。
等蘇大夫細細診完脈,傅輕淺便出口詢問,“蘇大夫,我阿娘怎麽了可要緊?”
“五姑娘不必擔心,世子夫人并無大礙,可能是最近勞累又一時起身急了,有些血氣不穩才會暈倒,一般孕婦都比較容易血虛,我開個方子,世子夫人喝兩劑再注意休息就好了。”
“孕婦!我阿娘有了身孕?她身子可要緊,腹中胎兒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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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輕澄第一個反應過來出聲問蘇大夫。
“怎麽,你們還不知道麽?已經三個多月了。世子夫人身子底子好不必太過擔心,腹中胎兒亦康健。”
衆人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難怪阿娘最近總是困覺,原來是有了身孕,都怪我太粗心了。應該早早發現的,還好沒出大事。”
傅輕淺覺得自己作為女兒,又是長姐應該更細心些才是,免不了有些自責。
王夫人聽完又驚又喜,媳婦懷了身子還長途跋涉,歸家後亦忙前忙後整理家什,還好沒什麽大事,聽完孫女的話又覺得她乖巧懂事,怕她太過自責便出言安慰。
“織織和阿娮不必自責,你們姑娘家的也不懂這些,沒發覺也正常,便是你阿娘因着近來的事多也沒發覺。沒事了,以後好好養着就好,很快你們就又有一個弟弟或妹妹了。”
說完對着屋裏的婢女道,“都仔細些,好好伺候世子夫人,萬不可出差錯。”
衆奴婢急忙應道,“是,老夫人。”
崔蕪因着有事一時走不開,這會子急急趕到,聽說沒什麽大事,還是有孕這等喜事便放心了。
待蘇宇妱醒過來之後囑咐好好休息,又敘了會話才跟着王夫人離開安和院。
蘇宇妱醒來得知自己竟然又有孕了,不禁喜不自勝,本以為到了如今的年紀不會再有了,沒想到有了意外之喜,即使已經有了二子二女,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總是喜愛的。
況且兒女們都體貼乖巧,聰慧伶俐,再多也不會嫌多。
她看着小兒子時不時瞄向自己肚子的小眼神,忍不住笑了起來,拉過小兒子胖乎乎的肉手覆在肚皮上。
“元宵很快就要當哥哥了,開不開心呀?”
“開心,當哥哥後我也可以管人咯?”
傅輕淺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逗他,“你這是嫌棄阿兄阿姐平時管着你嗎?”
“不是,只是我也想帶着弟弟妹妹玩九連環,看畫本兒還要教他讀書認字,還有好多好多可以一起做的事。”
傅輕澄聞言問他,“那你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不能有弟弟又有妹妹麽?我都喜歡的。”繼而轉向蘇夫人,“阿娘他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阿娘現在也不知道,不過過幾個月就能知道了。”
“這樣啊,元宵知道了。”
姐弟幾個知道蘇夫人懷孕比較貪睡,留了一會後,囑咐白蘇等人悉心照料,有什麽事就及時來報便離開了。
不過一會兒,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便傳遍了侯府,全府上下喜氣洋洋。
晚上傅知遠回府得知消息後,就直奔安和院看望嬌妻去了,夫妻倆皆因又将有一個自己血脈的誕生而高興不已,自然又是一番濃情蜜意。
随着新一輪旭日的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傅輕澄在和母親敘過話後,便帶着元宵在府中花園裏漫步,走了一會後,想着回自己的桃源閣休息一會兒,再去找阿姐下會棋。
剛要轉過一棵茂密的花叢時,忽然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小聲說話,隐隐能分辨出是從假山與花叢相交那處比較隐蔽的地方傳來的。
随侍在旁邊的墨玉和墨雲顯然也聽見了,藏在這等地方交頭接耳分明是有鬼,剛想提步上去出聲責問,卻見自家姑娘擡了擡手便知道姑娘有了主意,于是悄悄退回一旁候着。
傅輕澄示意元宵別出聲,自己輕腳走近了些,聽見一個丫鬟的聲音傳來。
“你可都打聽清楚了,世子夫人睡下了?”
又有另一個丫鬟回答的聲音傳來,“不錯,已經睡下了,算着時辰世子也快回來了,你通知表姑娘做好準備,小心些別被發現了。”
“好,這點你拿着,事成之後表姑娘和三夫人都不會虧待你的。”
傅輕澄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慢慢退了開去,從另一條小路回了桃源閣。
那二人肯定是想着,現在自己母親有孕在身覺得有機可乘,便想着法兒往自己父親身邊湊。
萬一成事了就是世子的妾室,一輩子也算衣食無憂了,要是有幸能生下一男半女,在侯府也算是有臉面的人物,三夫人亦可在其中得些好處,那位柳表姑娘可不就是前陣子來侯府投靠她的遠房親戚麽!
一個沒靠山的親戚,到時候出嫁要她操心不止少不得還要貼一筆嫁妝,還不如做妾呢,大房可是要繼承侯府的,這潑天的富貴可不就是讓人眼紅麽?
那三夫人平時看着老老實實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是怎麽會有人這麽蠢這麽異想天開呢!真當他們一家人是擺設麽?
想來是安穩日子過久了,是要有人打打臉才能清醒記起這侯府是誰在當家了。
傅輕澄臉上揚起一抹冷笑,“墨玉你去二門等着,看見阿爹就把他請了來,就說我新得了一幅字畫讓他來看看。墨雲你去打聽打聽剛剛那兩個丫鬟都是誰,平時與那些人來忙得多些,順便吩咐白蘇讓安和院裏的人盯緊些院子,別讓一些閑雜人等随便在周圍游蕩。”
二人皆應聲領命下去了。
有了傅輕澄的幹涉,有心人的打算自然是落了空,那位表姑娘連傅知遠的面都沒見着。
傅輕淺被妹妹告知這樣一件事後,亦只是冷冷一笑,并未顯出多少不忿來,不愧是姐妹連反應都差不離,也是,這些不過是跳梁小醜,侯府好吃好喝供着還要惹事生非。
本來要是安安分分的,将來要離開也不會虧待了她們,既然現在把臉伸了過來,打就是了。
第二天,兩姐妹早早到頤和院給祖母請安來了,在與祖母和崔蕪并兩個弟弟妹妹逗趣了一會後,二老夫人宋氏帶着王氏和趙氏也到了。
原本她們不必像王夫人的兒孫們似的按規矩問安,只是好歹還吃住在侯府,平日裏也沒什麽要緊事,就常常到頤和院來露露臉,等分出去後便算是旁支了,将來少不得要仰仗侯府呢!刷好感的機會也不是容易得的。
相互見禮之後,一屋子人就開始閑話家常了。
傅輕澄見三夫人趙氏一派鎮定如常的模樣,莫不是覺得來日方長,可以徐徐圖之麽?還是早早讓其安分的好。
“三嬸嬸,表姑娘很喜歡海棠花麽?我聽說昨兒個她為了看海棠花,頂着日頭跨了大半個府到阿娘的安和院外,足足看了有小半時辰呢!”
三夫人乍聽這話不禁一愣,随即便恢複如常。
“這丫頭就這點愛好,常常一看就能看小半天呢。”
傅輕淺很快便接口,“三嬸嬸可是忙了告訴表姑娘,咱們府裏的海棠都集中在府中西面的花園那邊呢,就阿娘院外的那幾枝還是從那邊搬過來的,能有什麽看頭?三嬸嬸可要記得告訴表姑娘了,沒的跑那麽遠,怪累的。晚上我跟阿爹說起時,阿爹還說小姑娘愛花花草草不可厚非,但過了就不好了,要謹記。”
可不是麽,二老爺一家的院子都集中在西院,而安和院在中軸偏東一些,是除了頤和院外最大的院子,是未來侯府主人的起居地。
這些話說明了什麽,在座的除了幾個小兒外還有誰聽不明白呢,無非是有了非分之想又被識破了,要是敢再有這念頭就做過了,要記得自己的本分。
話落,趙氏的臉一陣不自然,更是印證了剛才的話。
宋氏和王氏看此情形連忙找話告辭了,看來要趕緊處理了免得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