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傅輕澄一行人走了将近兩個時辰終于來到了積瑤山,看着眼前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的景象只覺春光無限好。
留下看馬車的仆人後,倆姐妹便帶着丫鬟和護衛往山上進發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只是一路走來似乎真的沒有看到什麽人,也沒有看到莊子。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看到一個建的頗為精致且面積也不小的亭子,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映入眼簾:迎風亭。正是此亭的名字。
入口正對面的那一面面向着一個小瀑布,隔着的距離很适宜,既能賞景還不會被沖下來的水滴濺到。
瀑布底下有一個水潭,水潭清澈見底,偶爾能看見幾尾魚從水底下的雜草裏游出來,頃刻又游回去躲着。
不遠處有一條山溪蜿蜒而下,溪邊長着各色不知名的野花。
其餘兩面挂了淡紫色的輕紗,只是看上去挂了有一段時間了。
亭中央有一張石桌子,周圍四張石凳子,可以讓過路人歇歇腳。
亭子兩則種有桃樹,如今還沒落盡,偶爾飄下幾瓣來倒也添了幾分落英之美,再加上不時從山間傳來的幾聲鳥鳴,更添空靈幽靜之感。
靜坐一會兒之後,傅輕淺命人擺出紙筆,細細思索了一會後便開始落筆,神情專注,全副心神皆沉着于畫中,卻不知一旁的傅輕澄觀此情形,驚嘆道:好一幅美人作畫圖。
一時之間也來了興致,忙命人也擺好案幾紙筆,不出一會兒一個神情專注正在作畫的美人便躍然于紙上了。
旁邊的墨玉忍不住伸過脖子瞄了一眼,赫然發現這不就是五姑娘嗎!形似神更似,把五姑娘的特點表露無遺,啧啧,自家姑娘的畫工又更進一步了。
這邊的傅輕淺也停下了筆,再仔細端詳了一下畫作,還不錯挺滿意的,果然作畫也需要好的環境和心情。
她放下畫回過頭來,發現自家妹妹竟已然畫好了一幅,自己還成了那畫中的人物,卻也見怪不怪,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給妹妹做對象,只是妹妹的畫技又見長了。
傅輕澄也想看看姐姐的成果便伸手要了過來,她不得不佩服,畫山水畫還是姐姐厲害,自己還有所不及。
如此看過之後,畫作便交由一旁的墨玉墨雨收好,回去還得細細進行二輪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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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楚王一同向太後請過安後,沒有待多久便從別院出來了。
由于別院建的位置偏高了些,待二人行了一刻鐘左右才走到半山腰處,忽聞一陣優美婉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簫音傳來。
楚王受生母容妃影響,從小便知書識墨,精通琴棋書畫,又喜愛音律,尤其愛聽簫曲。
乍聞此曲雖只是一小段,但懂音律的人就知道,奏此曲之人定然是個有一定音樂造詣的演奏者。
此曲婉轉非常又異常緊湊,很考究演奏的功力,但是此人卻絲毫不見氣短,氣息轉換得極好。
楚王頓覺找到了知音,便想要上前結識一番。
太子對音律雖沒有楚王那般癡迷,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懂,身為皇家子弟這些可都是從小就學習的功課之一。
只是在他看來,這些是生活的調劑品,卻不是必需品,平時有興致的時候才聽一聽。
自認為是聰慧又機靈還有天賦的太子殿下,也不可否認,這段演奏很好,便是看看是何人所奏也無不可。
就在二人準備提步循着曲子傳來的方向尋去時,一道古琴音也加了進來,竟毫不突兀,不需磨合便穩穩地一路合了下來,一曲畢,連太子殿下都不覺沉迷其中。
若說簫獨奏時太過悲涼,顯得凄苦,那麽古琴音的加入則把這份悲傷控制在了悲上,悲而不傷,才是世人欣賞音樂的地方。
如此完美的琴簫合奏,不僅需要對曲子極其熟悉,還需對其中所要表達的感情了悟透徹,更需要有技巧和默契,缺一不可。
如果說之前對于認識演奏此曲之人無可無不可,那麽現在連太子殿下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
一曲畢,墨玉和墨雨等人都聽得遲遲回不過神來。
傅輕淺和傅輕澄則細細地回味着剛剛所奏的曲子,順便回想一下是否有不夠完美之處,一時間竟連亭子外面站了兩個陌生人都不曾發覺。
護衛們四處分散隐在暗處,主子們沒有危險是不會輕易暴露的。
太子殿下和楚王站在亭子外面,就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
兩個相貌有七分相像的豆蔻少女在亭中相對而坐。
左邊身穿鵝黃束腰寬袖長裙的少女手握玉簫。右邊着青色束腰外加一件修身外衣的少女,纖纖玉手扶在琴弦上。
二人皆微微垂着腦袋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任二人如何想像都想不到是這般情形,演奏者竟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姑娘。
看二人的衣着,整體雖簡單細節處卻極為考究,絕非一般人家能穿得起,那必然就是出身官宦人家了。
再看其所用的琴和簫都不是凡品,一旁伺候的人也不少,如此看來還不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家中定然頗為顯貴。
就在二人想着,如何開口才不會驚擾了這一亭子的人時,一雙晶瑩黑亮的水眸直直看了過來。
太子殿下便與傅輕澄直直對視上了,只覺這雙眼睛真好看,随即又若無其事地移了開去,可心中卻微微起了些波瀾。
傅輕澄冷不丁的看到站在亭子外的兩個英俊少年郎,還和其中一個的視線對了個正着,但她才不會因為這個而扭扭捏捏,反應過來後便輕輕站起了身子,微微向二人福了福身。
對面的傅輕淺也站了起來,看到二人時,除了覺得都長得好之外,并沒有什麽異樣情緒,只當是偶遇的陌生人,原本也只是偶遇的陌生人。
墨玉墨雨看到亭外的陌生人,少不得要替自家姑娘問問來人所為何事。
“不知二位郎君有何事?若有事要幫忙,我家姑娘能幫的會盡力幫,若無事郎君與我家姑娘素不相識,恐怕不宜待在一處,還請兩位郎君恕我等無禮。”
一句話把事情說清了又不會令人反感。
這種時候是不敢勞太子殿下出聲的,楚王自覺攬下了溝通的重任。
“姑娘客氣,是我等唐突了。我二人到此山游玩,剛才路過此地,聞得一陣琴聲甚是美妙,又是琴簫合奏賞心悅耳。曲子也是不曾聽過的妙曲,本人也是鐘愛音律之人,便有心結識,不想是二位姑娘所奏,不是有意冒犯,在此先向二位姑娘賠罪。”
“既都是懂音律之人,因曲結緣也是緣分,自是不會怪罪你們的,郎君不必挂懷。”
聽聞來人也是音律的愛好者,說話也禮數周全,端的一個翩翩君子,傅輕淺不自覺便對其多了幾分好感。
楚王聞言只覺那聲音也如方才所奏之音般,悅耳動聽。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方才那曲是哪位名家所作,若在下想要一求那曲譜,姑娘是否能割愛?”
“郎君說笑了,這曲子不是什麽名家所作,乃是我姐妹二人平時練習時一時興起之作罷了,相信郎君聽過一遍之後已經記得差不多了,若沒記全的話,三日後可派人來此處取完整的曲譜,若只是想經過原著者同意才敢使用,現今就當送予郎君了。”
“如此就多謝姑娘慷慨了。還勞姑娘派人辛苦跑一趟。”
傅輕澄想來是個爽利人,“郎君客氣了,曲子遇到真正喜歡它的人,才是它被創作出來的最大意義,要是都藏着掖着,也沒什麽意思。”
“我妹妹這話說得不錯,咱們大方送,郎君也爽快接就是了。”
“兩位姑娘果真是爽利之人。”
太子殿下看多了扭扭捏捏,裝模作樣的女人,還是頭回見着行事如此大方,又不會讓人覺得輕浮的閨閣女子,倒是多了幾分欣賞。
以他的性格,若換在平時,才懶得搭理呢!
“姑娘簫藝如此了得,想來定是有幸得過名師的指點。不知道姑娘的簫藝師承何人?”
“郎君謬贊,小女是有幸得過一位先生的指點,卻并不知道先生的身份,是以回答不了郎君的問題。”
楚王并不意外,畢竟這等高人一般都比較特立獨行,講究緣分。他自己不就有屬于自己的孤高和傲氣麽。
既是因為聞琴聲而來,也說了這麽一會話了,且對方是閨閣姑娘又沒有表露身份的意思,饒是兩位都是天潢貴胄,龍子鳳孫,畢竟不相識便不好再待在此處。
楚王看了太子一眼,對方顯然也是這個意思,便出言告辭。
“叨唠兩位姑娘了,我二人還有事便先行告辭,再會!”
傅輕澄傅輕淺微微福了福身子,看到二人轉身離去後便重新坐了回去,并沒有過多的想剛才的事情,更沒有好奇二人的身份。
在她們看來對方既不曾透露只言片語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何況自家這邊也沒有表露身份,就當是一時曲友罷了,反正日後或許也不會再見了,不必強求。如此姐妹倆還是該幹嘛幹嘛。
一旁伺候的人就算有心想要讨論兩句,但見自家主子這樣便也不敢貿然開口,只管專心候着。
太子殿下和楚王對剛才的事卻沒有沉默不語,尤其是楚王,仿佛找到知音的感覺令其有些興致高昂,便打開了話匣子。
“七郎覺得剛才那位姑娘是否是受的東陵先生的指點?”
“若猜得不錯應該是他了。”
“我也認為是他,不過想來定是那位姑娘天賦過人,才能得了他老人家的指點,名師高徒。”
東陵先生乃是享有盛名的簫藝大家,當然也有十足的矯情勁,輕易不會在人前吹奏,少數的幾次被世人津津樂道。
更不會輕易指點別人,能得他指點的都是天賦過人的可造之材。
世人知道的為二之人,一個是當朝成國公世子夫人孔潇潇,還有一個是江南樂器制造世家師家姑奶奶,現今的靖陽王妃師光瑤。
這二人均是當世簫藝名家。
“那位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便有了如今的造詣,假以時日必定成就不凡,只可惜不曾表露身份,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六哥想知道派人查一下就是了。”
“聽上去你并不好奇?”
“沒有什麽好奇不好奇的,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了。”說完便大步往前走。
楚王見太子這樣說便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只是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派人查一下呢?
卻不知這麽快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