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見那中年女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方綿綿是怎麽也走不了。

派出所離這裏非常近, 不多久, 穿着制服的民警就到場了。

方綿綿的手心裏捏着一把汗,見來人是老陳警官時,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氣。但見不多久, 周毅也跟了進來後,她的心頭頓時五味雜陳,手足無措, 臉臊得紅紅的,甚至不敢擡頭看他。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

周毅進來後,瞧見方綿綿, 又瞧見鄭彬和喬如月, 不禁怔了許久。

他望向方綿綿,但見她神色尴尬羞恥,擰着腦袋刻意躲避自己的視線。而鄭彬似乎也隐隐認出了周毅,但他只苦笑着解釋,

“民警同志,都是誤會。”

中年女士卻叫起來, “什麽誤會?民警同志,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那三個人,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小三的關系, 哎呦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反正吵起來了呀!原配來捉奸,咖啡潑錯了腦袋, 潑我頭上來了!我總歸要求賠償的,你說對嗎?那個原配兇得要死,還質疑我的名牌絲巾是淘寶99包郵的,就她這個臭烘烘的脾氣,被離婚活該啊!”

一番稱述,讓方綿綿終于坐不住了。她不在乎其他圍觀群衆怎麽想,但不能在周毅面前!她昂起頭,終于直視着周毅的眼睛,

“民警同志,我不是小三。我和這位先生早就分手了,今天我們是偶遇的。他坐下來和我拼桌,說了一大堆自己婚姻不幸的話,我并不想聽,他自讨沒趣也正要走。他老婆卻跑來捉奸?真可笑……當年……”

算了,當年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她不想說了。只瞥了一眼喬如月道,

“看好你老公,別再讓他刻意找機會,來和我玩偶遇了。”

喬如月聽了,眼睛簡直能噴火。她一個箭步上前似是要狠狠扇方綿綿一個耳光,但周毅眼明手快地擋住了方綿綿面前,一把抓住了喬如月的手!

“這位小姐,你冷靜一點!我們是警察,你不會想當着警察的面行兇吧!”周毅冷冷道。

喬如月瑟縮了下,多少收斂了些。老陳警官顯然經驗老道,一眼看出眼前的事兒雖然家長裏短看似複雜,但核心矛盾并不是什麽小三不小三的,而是中年女士的賠償問題。

“很簡單啊,”老陳和和氣氣地開口了,“關鍵問題,就在于賠償。我看,絲巾倒是污得厲害了。這種咖啡污跡,能送去幹洗嗎?”

“洗不幹淨的!我的絲巾材質很珍貴的,洗壞了怎麽辦喲!”中年女士道。

“行行行,那你是想賠償絲巾的價值咯?”老陳警官道。

“當然啦!這是名牌,愛馬仕的,聽說過這個牌子吧!我朋友送的,他說要五千多塊呢!”

“那問題很簡單啊,要證明是不是名牌,值不值五千塊,你把**拿出來呀。再說,可以去專櫃驗貨的吧。能證明真身,賠償就好談了呀!”老陳警官道。

喬如月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她說,“阿姨,我真不是騙你。這絲巾真是一眼假。這圖案愛馬仕不是沒有,但是是前年全球限量一百條的款式,價格也不是五千,加個零還差不多。不過在仿品界,這個款式倒是賣得非常紅火。你問我怎麽知道的?我自己就是服裝模特,之前還為這款假絲巾拍過宣傳照呢。”

喬如月說着,打開手機翻到正品的官方頁面給女士看。女士一看,臉都白了,嘴裏喃喃着,

“這怎麽可能,老李怎麽會送假貨給我,不會的吧……”

喬如月又道,“阿姨,我今天可以賠你兩百塊,真的夠了。當然我也可以在警察那兒留下聯系方式,如果你去專櫃驗貨後,證明是正品!呵呵,也可以找我後續賠償,我絕對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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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麽解決了,在老陳警官的勸說下,中年女士接受了二百元的賠償,氣呼呼地走了。喬如月拉着鄭彬也走了,而始終在旁一言不發的方綿綿也點頭致謝,準備離開了。

“你沒事兒吧。”周毅見她臉色慘白,額前的劉海猶然濕漉漉的,不由擔心道。

“我沒事兒,只是今天比較倒黴而已。真不好意思,總是……總是讓你看笑話。”方綿綿無奈地牽牽嘴角,還想說什麽,卻又沒能說出口,只道一句,

“那我走了。”

“好,再見。”

………………

那天回到家,方綿綿洗了澡後躺在床上。一閉眼,今天在茶餐廳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不論是鄭彬一臉漠然的神色,還是激動萬分的喬如月,還是氣得哇哇叫的中年女士,他們都不是方綿綿記憶的重點。

她一直在腦海裏觀察着那個人的表情,甚至連她自己都驚訝——自己居然那麽在乎周毅的反應。他……有沒有相信那段關于自己是小三的話兒?還是他會選擇相信自己,信自己和鄭彬只是偶然碰見的?

這天晚上,方綿綿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心頭仿佛燒着一團火,讓她口幹舌燥。擰開臺燈,想要抓過水杯喝一口,但抓來的卻是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她握着手機遲疑了片刻,又興許是遲疑了許久許久,終于認命地把自己想說的話,發微信給他。

“周警官,這麽晚打擾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有點介意,還是想解釋一下。我和那位鄭彬先生曾經交往過,但他在結婚前劈腿了我的朋友喬小姐。之後我退出,他們結婚。我便沒有再和鄭先生聯系了。今天在茶餐廳,的确是偶遇,但鄭先生有說,之前他在咖啡館門前遇到過我,所以經常來商場轉轉,我們的偶遇也并非全是偶遇。不過,那都是他的想法了,我确确實實,沒有和他再來往的心思。喬小姐信不過丈夫,跟蹤過來,看見我和鄭先生吃飯,便誤會了。我起初沒有解釋,因為覺得沒必要說給那些圍觀的人聽。但,我還是想和你解釋一下。”

打完字之後,默讀了好幾遍,咬咬牙發出去了。

半夜三更,沒想到周毅卻回複得很快。他說,

“我明白,我并不相信絲巾女士和喬小姐所說的關于你是小三的話,完全不信。請你放心。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麽方老師并不擔心其他人誤會,卻偏偏要解釋給我聽?”

方綿綿怔了下,只覺得打字的指尖有點麻,好似有電流微微淌過。

她回複說,“因為周警官不是‘其他人’,周警官是我認識的人。你也說過,當我是朋友的,對嗎?我不想被朋友誤會。”

周毅隔了許久才回複,“的确,我一直都把方老師當朋友。對了,我看你常常關顧那家茶餐廳,味道很好嗎?”

“是啊,那兒的絲襪奶茶,檸檬茶,菠蘿油和一些港式點心的味道都不錯。”

“聽着就好吃。下周我就要陪同張老師去區裏參加比賽了。賽後,如果有時間的話,能請方老師這位朋友,在茶餐廳吃個飯嗎?”

方綿綿的心跳得很快,但手指毫不猶豫地就回複了,“好呀!祝你順利!”

“其實我緊張得很……不聊了,今晚我值班,有出警任務。”

“好的,再約。”

“再約。”

放下手機,方綿綿躺回床上,只覺得渾身上下熱乎乎,暖洋洋的。

這算什麽?她問自己。

他……這算是對自己……發出約會的邀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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