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綿綿的腦子一片空白, 只機械地反反複複看着這條新聞, 直到父母大驚失色地問她,

“你怎麽啦,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啊……沒什麽。”方綿綿慘白着臉,連忙沖回房間拿起手機給周毅打電話, 但,一個兩個三個,他遲遲沒有接通。他給周毅的微信留了言, 也始終沒有回複。她上網搜索和這條新聞有關的信息,但事發突然,也就前幾個小時的事兒,每家新聞網站的內容都大同小異。

她急得如熱鍋螞蟻, 汗如雨下, 終于耐不住地換了衣服抓起包就往外跑,臨出門對父母喊一句,

“我有急事出去一次,今晚可能會晚點回來。”

随即也顧不上父母詫異的神色,她奔出樓道,奔出小區, 奔入夜色茫茫中, 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派出所。

………………

這一路上,後怕的情緒才一點點彌漫上去, 代替了剛才的焦慮,占滿了她的身體。

她給楊雪打了個電話, 哭得抽抽噎噎。楊雪被吓壞了,連忙道,

“你別急,哭沒用啊。你打不通他電話,那其他人呢?他同事,父母的聯系方式,你有嗎?”

“沒有,什麽都沒有。”她這才覺得在這半公開的感情中,彼此的聯系太薄弱了,一臺手機打不通,就怎麽也聯系不上了,“我現在去他派出所,去那裏問問。”

“對的對的,說不定不是他呢,哪怕是他,說不定新聞太誇張了呢。要我陪你過去嗎?”

“不用了,我只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她擦了擦眼睛,車停在派出所門口,她挂斷電話,徑直沖了進去。

………………………………

接待她的民警,好半天才聽懂結結巴巴的方綿綿在說什麽。他詫異道,

“你說你是周毅的女朋友?看了社會新聞,又打不通他電話,所以特意來的?”

“對,對。新聞裏被送進醫院的,是他嗎?”方綿綿小心翼翼,心懷希望地問。

“是他……”民警歉意道。

“那,那他在哪家醫院,可以告訴我嗎?”方綿綿的心幾乎停了片刻,才又心急火燎地躁動起來。

“你真是他女朋友嗎?我沒聽師兄說過,他有女朋友啊?”民警同志遲疑着,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的,我真是我……”方綿綿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急得臉紅脖子粗。

直到老陳警官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着方綿綿,随即道,“應該是的。我正要去醫院看周毅,你和我一起吧……”轉頭又對接待處的民警說,

“你沒瞧見過,周毅的手機桌面就是這個姑娘的照片嗎?”

………………

老陳警官沒有開警車,而是上馬路攔了部出租車往醫院去了。

方綿綿和老陳警官坐在一起,多少有些局促。她客氣道,

“陳警官,你的傷好了?”

“是啊,早就回來上班了。”老陳和藹地笑了笑,“你是英才小學的老師吧。周毅和我提過你。”

“他……他情況怎麽樣?他是不是真的,被,連捅數刀?現在有沒有生命危險……我……”

“具體情況,其實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出警才回來沒多久。但有同事跟着去的,傳話回來說手術已經結束,沒有生命危險。哦對了。”

“什麽?”方綿綿的心被揪起來。

“他和我提過,說和你交往時間不長,現在還處于半保密狀态。不過此刻你去醫院的話,他的父母,同事,還有領導都會在。”

“哦……”方綿綿眨眨眼,眼眶有些濕潤。她吸吸鼻子,一笑,“沒關系。我只是想看看他,誰在場都可以。”

………………

到了醫院,進了病房。病床前三三兩兩地圍着幾個人,有穿着制服的——估計是同事吧,還有一對略顯年紀的中年夫妻——應該是周毅的父母把。

老陳警官的出現似是理所當然的,在場的人都對他打招呼,說道,“來了啊。周毅情況還不錯。手術很順利,麻醉還沒過呢,所以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但方綿綿的出現就讓所有人都詫異了,他們紛紛好奇地打量着她,尤其是周毅的父母。

周媽媽柔聲問她,“這位姑娘是……”

方綿綿的眼睛則粘在病床上的周毅身上,見他蒼白的臉色,無力耷拉着的胳膊,緊緊閉着的眼睛——但總算,活得好好的。

她不禁笑了,又像是哭了。好不容易收斂了情緒,方綿綿才鄭重地對中年夫妻自我介紹道,

“你們好,我是周毅的女朋友。”

………………

麻醉藥效過後,待到周毅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淩晨時分了。他徐徐睜開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感受着床上猶然有點僵硬的自己,空氣裏是微微的消毒水味兒。他花了半分鐘才想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的,他剛回派出所,就和同事一起去排查群租房了。其中有個租客神色詭異得很,他就要求對方出示身份證,豈料真被他們遇到了通緝犯。群租房裏租客衆多,周毅為保護其他人被捅了刀子,同事控制住了嫌犯,而他則被送往醫院。

看來,自己大難不死啊。

等等,自己床邊坐了個人。

等等,為什麽綿綿會在這裏?

他又花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思索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于是他努力發出沙啞的聲音,方綿綿很快就意識到他醒了。

“你別動,你腹部做了手術,不能亂動。”方綿綿急道,“感覺怎麽樣?麻醉過了,會有點疼吧?”

“還好……你怎麽在這兒?”

“我看了新聞,去了你們派出所,是老陳警官帶我來的。”方綿綿苦笑着,“新聞裏說你被連捅數刀,我很擔心……但還好,你同事告訴我,新聞記者太誇張了,嫌犯就捅了你一刀就被制服了,而且不算深。幸好幸好。”方綿綿第一次為虛假新聞而高興。

“你……”周毅心下感動,感動得如同渾身浸泡在暖暖的溫泉水裏。腹部的隐隐疼痛,已然不算什麽了,他柔聲道,

“你這麽晚不回家去,不要緊嗎?”

“我和父母通過電話了,我告訴他們,新聞裏受傷的民警是我男朋友,我必須過來看看。”方綿綿笑着。

“你告訴他們了?”

“是啊。之前覺得沒有合适的契機,這次也算徹底坦白了。你父母也來了,去外面說買點吃的,馬上回來。我剛才和你父母,你的同事領導都做過自我介紹了。”

“你怎麽說的?”周毅笑着。

“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啊。”方綿綿一字一頓,又伸手輕輕撫過周毅的臉,“快點好起來吧,我們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吃飯看電影逛街,我可不用再拿楊雪做幌子了。”

“好極了,那我真得快點兒好起來才是。”周毅嘿嘿笑了,笑到一半又皺眉道,“哎,的确有點兒疼呢。”

“沒動也別笑了!”方綿綿頓時虎着臉,又嘆氣道,“你這人真是……我怎麽總見你受傷啊,一會兒額頭傷了,一會兒肩膀傷了,一會兒腹部被捅了……怎麽就,就是不讓人省心呢!”

“我師傅也說過我,執法時沒技巧,總是弄傷自己。”周毅自嘲道,“不過也不是沒收獲啊。”

“這還能有什麽收獲?”

“瞧你,不就是一點一點心疼我,然後一點一點……”

“好了好了,閉上嘴好好休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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