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徹底放飛周向晚 (1)
周向晚背地裏被人叫作瘋狗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是被周向晚摧殘過的辣雞,有的被周向晚放狗咬過, 有的被他養的熊錘過, 更有甚者被吊在直升機底下飛來蕩去,大家互相确認眼神,往事不堪回首,憤怒又膽怯地瞪着周向晚。
周向晚仿佛習慣了這樣的眼神,對周自橫道“左轉第三間, 去冷敷,別進來了。”
錢盟同情地看了周袍輝一眼,周向晚和周自橫很是有點交情, 護短,又是人不犯我我偏要惹你,人若犯我我弄死你的性子,心知把人燙成這樣, 周袍輝肯定得倒黴,當下做好了和周向晚一起搞事的準備。
長柄傘在手裏轉了個流暢而漂亮的圈,皮靴踏水,清淩一聲響, 周向晚一步一步地朝主位走去。
周袍輝巴不得周向晚在壽宴上大鬧一場, 當即垮下了眉,哭嚎道“大哥!是周自橫先罵我的……明明都是你的兄弟, 你怎麽可以這麽偏心呢!……”周袍輝很清楚周向晚最讨厭什麽, 讨厭別人提周向清, 讨厭別人自稱是他的兄弟,基本就是個炮仗,一點就炸。
誰知道,周向晚聽了,盯着他端詳了半晌,忽然笑了。
周袍輝正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周向晚就用傘柄勾住了他的脖子,周袍輝被勾的一個趔趄,正要摔個狗吃屎之際,周向晚足尖一擡,把椅子勾了過來,傘往下用力,周袍輝被按着頭,一臉懵逼地坐在了椅子上,幹幹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
周向晚随意地往桌上一坐,一只腳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的是氣定神閑,和顏悅色,緩緩道“你們先把滿地的水拖了,再過來鞠躬。”
周袍輝“???”卧槽這個畫風不對。
這時,有一個硬氣的小弟挺起了胸膛,道“你憑什麽命令我們,現在當家的可是小周少……”
小周少一詞徹底逗樂了周向晚,他拍着大腿笑了幾聲,招呼錢盟道“掏”。錢盟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槍,黑幽幽的槍孔無聲無息地對準了這位硬氣的小弟。
小弟“怎麽可能!門口的安檢那麽嚴,你怎麽過得去!?”
錢盟譏諷道“嗨,屁大點事兒瞧把您給驚的,主人回自己家,需要安檢嗎?也就你們這些雜魚得過。”
硬氣的小弟只挺了三秒的胸膛頓時漏了氣,臊眉嗒耳地朝骨灰盒鞠了一躬,并噔噔地拖起了地,頭頂頂着一把槍,所有人迫于淫威,都老實巴交地做起了保潔。
周袍輝簡直要懷疑人生,不得不接受他手底下似乎都是廢物點心的事實,仰頭瞪着周向晚。
周向晚語重心長地道“年輕人,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Advertisement
周袍輝茫然地道“哥,你到底在說什麽?”他完全想不通周向晚為什麽不按套路出牌,畫風還變得和公園相親角大爺一樣!
周向晚沉吟片刻,和藹道“你把我惹毛了,我決定要剁掉你的雞雞。”
兩人的姿勢頗為玄妙,周向晚坐在桌子上,周袍輝的脖子被一把傘勾着,坐在凳子上,仰頭看着周向晚。他現在不能和周向晚起沖突,他必須掐着點,等周鑒林到這裏,讓炮仗精周向晚當面質問周鑒林,那才是真正的一場好戲。
“……”周袍輝讷讷的“現在嗎?”
“對啊。”周向晚眨了眨眼,溫柔得像個天使,和善道“我現在是個好人,換以前,我會剁了你的頭。”
話音剛落,周向晚神色不變,依然是笑眯眯的,舉起雨傘往周袍輝兩腿之間快準狠地一戳。
沒有人想到周向晚上一秒還如春天般溫暖,下一秒就突然發難,直到周袍輝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捂着裆滿地打滾,衆人才反應過來,尖叫着往周袍輝那邊沖,周向晚挑眉道“錢盟,攔住他們。”
錢盟作為一名少女格鬥選手,雖然發福發出了雙下巴,但好歹身手依舊,一腳踹一個,越踢越來勁,哈哈笑道“走你!!!”
周向晚走近周袍輝,居高臨下地看了看,覺得不滿意,“先別嚎,連血都沒,還得補一腳,啧。”
周袍輝哀嚎道“哥,哥,我錯了,我真錯了!!!”
周向晚擡起腳“哥?”
周袍輝眼神一變,更加驚恐,吼道“爸!爸爸!救我!!!”
周向晚啧了一聲“誰他媽是你爸!?”
“我是。”
周向晚身後穿來一聲極為沉緩的聲音,很威嚴,周向晚已經有很多年沒聽過他的聲音了。
周鑒林。
周鑒林一身筆挺的西裝,發型被精心打理過,鬓邊有幾縷銀絲,他沒有刻意掩蓋歲月的痕跡,臉上有着細細的紋路,卻不顯滄桑,只讓人心生畏懼。
周鑒林從來不管這種兒子間的鬧劇,他上下打量了周向晚一眼,發現他手裏拿着一盒骨灰,道“把你母親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以前對他又敬又恨又怕,但現在卻不會了,他看着周鑒林,平淡道“她不會想待這裏的。”
周鑒林重複道“周向晚,我說,把你母親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微微挑眉,道“周鑒林,我今天要帶她走,你攔不住我。”
周鑒林凝視着周向晚灰藍的眼珠,感覺到了一絲陌生的氣質,周向晚做出什麽荒唐事都不奇怪,但不該用這種姿态來面對他,他可以容忍周向晚的叛逆,但不能容忍他的不服從。
周鑒林向後招了招手,四五名保镖會意,圍住了周向晚,“周少,得罪了。”
周向晚微微一笑,道“該我說才對。”
年輕時的周向晚也就會幾招搏鬥術而已,後來在南非為了活命,取百家之長,什麽花架子都沒了,打人技術直線上升,更何況他這次是有備而來,紅傘如一條靈活的蛇,呼呼生風,又快又狠地擊打在關節處,每一次擊打都帶出一圈耀眼的電光,四個保镖,只用了四下,一擊倒地,還渾身抽抽。
周向晚安慰道“也就50v,一會兒就能動了。”
周袍輝捂着檔氣若游絲道“爸爸,小心,大哥他有槍……”
這麽一說,事情就不像管教兒子這麽簡單了,剩下的保镖神色一凜,紛紛掏出槍對準了周向晚和錢盟。
周向晚面不改色,看着周鑒林,心态平和,道“小時候,那傻逼老師剪了我的頭發,我從你身上學到了一件事——打架,人一定要帶足。”
錢盟縮在周向晚旁邊,聞言頓時拿出了一個人頂三個人的架勢,但還是小聲耳語道“周少,咋整啊?我哪打得過啊?”
此話落地,一個小紅點倏忽照在了周鑒林的眉心,錢盟驚叫“狙擊……卧槽……”
周鑒林頂着眉間一點紅,倒是從容,道“你弄這麽大陣勢,就為了你母親的骨灰嗎?”
“不。”周鑒林的身後是當年那面銀鏡,周向晚的視線越過周鑒林的肩膀,看見了自己的臉,他平靜地接受了他長得有點像周鑒林這個事實。基因就已經這樣了,回爐重造也來不及。“我本來想打爆你的頭,但你運氣好,我媽骨灰還在。周鑒林,我決定和你斷絕父子關系。明天我讓律師和你寄文件。”
周鑒林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松動,很快又恢複了磐石般的冷硬,“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踏出了這扇門,就永遠別回來。”
門外遠山如黛,入眼一片澄澈的青藍,耳邊細雨沙沙,就像是靈魂絮絮的低語。
他抖了抖雨傘,噠的一聲把傘撐開。走之前他側過臉看了一眼身後——昏暗的大堂,奢華的家具,充滿怨恨的私生子,周鑒林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鏡子裏,只有他是正面,其他人都只能看見背影。所謂家族,這一灘散發着惡臭的泥潭,進去了就被拖得永世不見天日,一輩子就只能看見眼前的那點東西了。
“這破地兒,誰愛待誰待着。”
周向晚邁出了門,初冬清寒的風席卷而來,他把傘微微前傾,罩着抱在胸口的骨灰,擋住了撲面而來的雨絲。他心想,媽媽,我會努力當一個讓你驕傲的兒子。
周向晚卸下隔世的枷鎖,抱緊他生命初始獲得的最珍惜最純淨的愛,撐着一把張揚到極致的紅傘,從容邁入了細雨裏。
走了幾步,周向晚突然停下,道“錢盟,跟上。”
錢盟還沉浸在周向晚裝逼的氛圍裏不可自拔。聞言,回過神來,大步走到周向晚身邊,和他合撐一把傘,低聲道“感動,周少你裝完逼居然還記得帶上我!”
兩人上了車,周向晚道“我不是周少了。你還跟我嗎?”
錢盟錘了周向晚肩膀一下,道“五年前我跟你的時候,您就說您有啥?”錢盟想了想,笑了,補充道“您啥也沒,但是有病。”
周向晚哈哈笑了一聲,道“我還有礦啊!”
錢盟掏出槍,啪嗒一聲,槍口冒出一撮兒火,點了一根煙。其實今天他們什麽都沒準備,早起去做了個帥酷的發型就過來了,他靠着這麽一個打火機和迷之自信,把那群私生子吓了個夠嗆。錢盟深深吸了一口煙,心情才平靜下來,道“那狙擊手哪來的?今兒不就咱倆嗎?”
周向晚感慨道“周自橫弄的。就路邊那種兩塊五一根的紅外瞄準器,剛剛讓我給他打錢。啧,小瘋子一賺就是一千萬。”
錢盟松了一口氣,道“您可別亂來啊,違法的事都別弄,咱得當個實名小天使,成嗎?”
周向晚乖巧道“嗯。”
錢盟欣慰道“那咱接下來怎麽安排啊?王者帶我上個分呗?”
周向晚一張老實巴交的好人臉“我想去綁……啊,不,請蕭錦河喝杯茶。”
錢盟“……是喝毒吧。”
時間轉眼就到了雙十一,吳涼離職前要做的最後一件大事,是籌辦周氏主辦的雙十一珠寶展覽會,游輪從連雲港出發,一路到公海再回來,為期七天。
這個峰會比較複雜,軍商政各路皆有涉及,表面上是珠寶展覽,實際上就是一個人脈流通的橋梁,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講究得緊,因此要安排的事情格外多。吳涼是總負責人,說不要幹什麽事吧,每件事他都要過目,但具體的又不用他幹什麽,只負責在紅毯上接引,安頓,充當周氏的門面。
夕陽西下,“曙光號”游輪在海上劃出一道又長又寬的波紋,就像一條絢爛的倒三角形金帶,甲板鋪上了豔麗的紅毯,紅毯間散落着細細的碎鑽,兩邊簇擁着攝像師和記者,閃光燈咔嚓咔嚓,每一次閃光,鑽石都折射出炫目的光,閃得吳涼險些連商業假笑都挂不住。
珠寶展上的珠寶并不是放在玻璃櫃展出的,待晚宴開始之時,明星們會戴上這些珍貴的珠寶進行展出,能和周家攀上關系意味着更好的資源,巨大的曝光率,所以這次的晚宴,幾乎彙集了娛樂圈的頂級流量,全程在圍脖企鵝以及周氏官網上實時直播,這也導致了來的記者空前得多。
魏天香是吳涼的女伴,此時身着一件褐色珠裙,一手拎着精致的小挎包,一手挽着吳涼的胳膊,望着記者們,咬牙微笑道“吳總……為什麽你的笑容可以挂一天……”
吳涼道“笑僵了,凝固了。”
魏天香累得不行,只好通過八卦轉移注意力,“哎,吳總,你看,周少的緋聞女友!就那個網紅,她割了個雙眼皮!”
吳涼“……”
“噢!據說那是周少發小,蕭家的小兒子,叫什麽蕭錦河,啊,好貴氣好優雅啊,和周少那殺馬特直男一點也不一樣!”
“那不是xx嗎?果然她整容整太多,整張臉都垮掉了。唉……”
吳涼腦袋嗡嗡疼,迫切地需要清靜一下,拉着魏天香往後退了退,道“魏秘,晚宴還有半小時開始,我去抽根煙。你替我看着。”
游輪上設有六道安檢門,還安排了一百三十個防爆警察,吳涼與安保隊長王隊做好交接才往休息室走去。
吳涼性格孤僻,不喜社交,但商政圈基本都混了個眼熟,一路打招呼還要躲記者,就是找不到一個清靜地,走了一條通往冷藏室的路,終于沒人了。吳涼揉了揉臉,恢複了面無表情的常态,決定接下來一年都不笑了,站在走廊盡頭的小窗戶旁,快速叼了一根煙,還沒點上,就聽見耳機裏傳來“報告,一樓手機無衛星信號。”“報告,三樓ifi斷了。”
……諸如此類,就像約好了似的,接二連三,整艘游輪的信號全都斷了。
吳涼打開手機确認,發現确實如此。并不排除海上信號不好的可能,但他心裏卻隐隐湧上不好的預感——這一場宴會牽扯實在是太多了,安全方面絕對不能出問題。
“王隊。”吳涼拿起對講機,“聽到請回答。”
電流滋滋有聲,吳涼在遙遠的喧鬧之聲以及冷藏室的寂靜之間捕捉到了一絲微妙的聲音。
那是他的聲音,不是回音。
他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在另一臺對講機響起,聲源就在他附近。問題在于,為什麽對講機那頭的人不回答他。
吳涼微微皺眉,再次舉起對講機,“王隊,聽到請回答。”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但吳涼确認了聲源——冷藏室。
吳涼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放輕了步子,靠近冷藏室,冷藏室的門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窗,吳涼往那裏看了一眼,呼吸一窒,一股森然的寒意從他腳底直沖腦門,他沉了沉氣才拉開門,冷藏室的寒氣混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撲面門。
貨架上放在一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敞開,血液混着白花花的腦髓錯落滴下,吳涼挑開袋口,看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眉心有一個大洞,是子彈穿過造成的傷害,巨大的沖擊力炸掉了他半個腦門。這是王隊,安保隊長,十分鐘前還在甲板上笑呵呵地與他做了交接工作。
吳涼揉了揉眉心,努力壓下反胃的感覺,心想“負一樓通往冷藏室只有一條路,王隊不可能跟在他身後又被人槍殺,那麽他早就已經死了,剛才和他說話的人根本不是王隊!”
最可怕的是,如果王隊的身份能被替換,怎麽能保證安保隊的其他人是幹淨的?吳涼握着對講機,發現能打的不能信,他能信的人都不能打。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去主艙報警,也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窸窣的腳步聲從走廊這頭穿來,離他越來越近,吳涼無路可退,關掉對講機,鑽進了冰櫃裏,留了一條細細的縫往外看。
不出一分鐘,冷藏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四個穿着保安衣服的高大男人陸續進來,每個人背着一個巨大的塑料袋,塑料袋落地,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他們并不交談,放下屍袋之後,其中一人走向吳涼的方向,吳涼相當緊張,屏住呼吸,握緊了拳頭,那人卻不打開冰櫃,而是從貨架上拿了個編織袋子。
這些人打開袋子,各自從裏面拿了槍和仿真人皮面具,他們沉默地戴好面具,熟練且訓練有素,和“王隊”的情況一樣,他們戴上了面具,搖身一變,成了吳涼熟悉的保安。
這時,對講機發出滋滋的聲音,吳涼心裏一突,又想起他已經把對講機關掉了,定下心來。
原來,響的是犯罪分子的對講機,吳涼隐約聽見他冷酷的聲音在溢滿寒氣的房間裏回蕩“clear。”
說完,他們又邁着整齊的步伐出去了,吳涼注意到他們的步距統一,步伐沉穩,透着一股殺伐之氣,他們出門将門一關,整個房間又安靜下來。
吳涼生在春風裏,長在國旗下,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來自恐怖片,下了班就是個攤在按摩椅上喝奶茶的死宅,現在和五俱屍體待在一起,有一瞬間腦子是空白的。
這群人手段極其殘忍,武器齊全,人數未知,目的未知,而他們現在正在海上,還是公海,哪怕除了他之外有人發現了不對勁,發送了求救信號,救援到來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如果只是謀財,是最好的情況,害命的話,這一船的人都得遭殃。
吳涼現在面臨着一個重大的選擇,晚宴已經開始了,他現在如果沖到現場說有恐怖分子,茫茫大海的,一旦人亂起來又沒地方跑,傷亡也許更多。他在腦子裏快速念了一遍元素周期表,冷靜下來,爬出冰櫃,選擇了第二條路。
他需要武器和手機信號。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能趕在事情爆發把首領幹掉,運氣不好,他只能加入豪華屍袋套餐了。
吳涼自嘲一笑,用力撕開屍袋,在溫熱的血裏摸索,摸遍五個人的屍體,集齊了一把槍和一根防爆棍。
吳涼裝備好這些東西,擦幹淨手上的血跡,抖着手剝開一顆薄荷糖塞進嘴裏,定了定神,才往外跑去。
與此同時,距離“曙光號”游輪一海裏的地方,緩緩駛來一艘小型私人游輪。
整片公海,這艘船是最騷的。船體上的噴漆以基佬紫為主色調,淺紫色淡紫色粉紫色薄荷綠噴得五光十色,還挂滿了小彩燈,一閃一閃的,活像個街頭冷飲攤。旗杆上一面旗高高挂起,底下還有專門的打光裝置,大晚上的也能看清上面印着一張俊美臉蛋,底色是激昂的蘇維埃紅,随風飄揚,那笑容可真是又騷氣又邪性。
是的,旗上面印的正是周向晚的臉。
周大爺今天晚上過來準備請蕭錦河喝茶。
周向晚自從和周鑒林決裂之後,心情倍兒爽,衣着品味逐漸變态,現在畫着煙熏妝,大長腿上套着一件花花綠綠的沙灘褲,甩着人字拖歡快抖腳,外面套一件皮裘,正躺在沙灘椅上捏着小勺子挖西瓜,苦逼保镖錢盟站在一邊,在一陣煙熏火燎中淚流滿面地燒烤。
周向晚“錢盟,我的烤腸多撒點孜然。”
錢盟絮絮叨叨“周少,我們說好了,你帶五個人,低調潛入曙光號,禮貌地請蕭錦河過來吃燒烤。你答應我,我就給你多放孜然。”
周向晚認真道“真不是我欺負蕭錦河,他看起來像個好人,但他絕對就是個反派!”
也沒誰比您不像好人了。錢盟嘆了口氣,把烤腸遞給周向晚,憂心道“祖宗啊,你穿成這樣,怎麽低調潛入啊卧槽……”
周向晚咬了一口烤腸,被燙得嘶了一聲,一字一句道“我吃完烤腸,換上黑色皮褲,戴上黑色口罩,安安靜靜地進去,你看見曙光號的最頂上那曙光女神像了嗎?我從直升機上下去,那裏有人接應我,我就去綁,不,請蕭錦河過來。”
錢盟道“媽耶,直升機那動靜……您幹脆拿個大喇叭喊,我周向晚來了,屁民們還不過來速速跪迎得了!”
周向晚抿了抿唇,道“其他的不成,我不會游泳,而且,我從海裏爬上去,眼妝花了,發型也垮了,不行。”
錢盟“……很有道理,出門在外,最重要的還是咱這個搞事情的行頭。”
周向晚一本正經地傳授多年當大佬的經驗“沒錯,關鍵就在于出場氣勢一定要足。”
錢盟深以為然,試探道“我看那賓客名單,吳涼好像也在。”
周向晚道“我和吳涼絕交了。”
錢盟“……你倆怎麽跟小學生一樣,成年人的世界裏有絕交兩個字嗎?”
周向晚抿着嘴道“我覺得他影響我心情了。錢盟,情緒對我來說太糟糕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而且,他也沒有暗戀我。哼,絕交,再也不理他了。”
錢盟“……”他滄桑地摸了幾下日漸後移的發際線,去開直升機了。
周向晚啃完烤腸吃完瓜,換上皮褲理好發型,搓搓手,準備當反派了。直升機低空盤旋,放下一道長長的繩梯,周向晚跨上繩梯,朝錢盟比了個ok的手勢,錢盟亮了亮指示燈,示意收到,往前開去。遠處曙光號燈火通明,夜風呼嘯,星辰大海間,周向晚扶着梯子一手插腰,威武雄壯地跨着雙腿,長發飄飄,衣袂飄飄。他一臉嚴肅地吊在直升機底下,朝着曙光號晃晃悠悠地飛去,俨然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反派。
整艘游輪明面上的的監控攝像頭全被人破壞了。幸好吳涼這人,很是有點疑心病,什麽都必須安排得明明白白才能安心睡覺,當初他不顧財務的反對,堅持在船上按了兩套監控系統,一套給安保部看,一套連着他手機,他早上起來要看一遍,晚上睡前還要看一遍,不過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下次得在船上裝一個防恐武器庫才安心。
吳涼用背抵着門,端着一臺筆記本,連上衛星通信,發送求救信號,最後連接針孔攝像頭,握着槍緊張地看起了監控畫面。
他先把每個房間的畫面都過了一遍,越看心越涼,底下的倉庫一百多個保安胡亂疊在一起,手邊是散亂的飯菜和飲料,他沒有看見血跡,這些人臉色挺安詳,心想還好,他們應該只是被藥倒了,只是這樣一來,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畫面轉向大廳,晚宴看起來一切正常,侍者在一片衣香鬓影中穿梭,美人們巧笑嫣然,男人們風度翩翩,舉着酒杯三兩交談,沒有人想到冷藏室裏裝着五具屍體,也不知道身邊藏着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
這時,主持人上臺講話,吳涼聽不見他在說什麽,應該是一些歡迎致辭,說完後衆人鼓起了掌。
鼓完掌,燈光陡然暗下,吳涼忽然聽見外面砰一聲巨響,他神經太過緊繃,又不敢發出聲音,險些咬了自己舌頭,光線透過落地窗,一片絢爛的煙花在眼前炸開,監控裏賓客都齊刷刷地往外面看,他們的面容忽明忽暗,時不時發出一聲驚呼。
在場的人都被煙花所吸引,吳涼盯着屏幕,只見一個穿着筆挺西裝,戴着半張黑色假面的男人走上了主持臺,面具只能起到一個裝飾的作用,吳涼認出了這個人是誰,魏天香跟他說過,周向晚的發小——蕭錦河。
蕭錦河從主持人手裏接過了話筒,微微擡起一只手,霎時,廳內燈光大亮,一對人端着槍從過道內魚貫而出,共有5個人,身材高大皆着一身黑色的防彈背心,口帶面罩,訓練有素。吳涼松了一口氣,心想人不多,還好。
正這麽想着,廳內又是一陣騷亂,白衣侍者們掀開餐車上罩着的銀色罩子,露出裏面的蛋糕五顏六色的沙拉和水果,他們揮開最上層的食物,底下的槍支彈藥森然有光,吳涼甚至還看見一人從烤乳豬裏掏出了一把沖鋒槍的零件,熟練且快速地組裝起來,對準了在場的賓客。吳涼又數了數人數,連帶蕭錦河在內,大廳的匪徒有十八人,這個數量就有點麻煩了。
蕭錦河在臺上說了幾句,人群騷動稍緩,大家一臉驚恐地抱着頭,蹲在了大廳中間。
那些匪徒走進人群,拎起了幾個女明星,女明星衣着亮麗,身上戴着璀璨華貴的首飾,正是曙光號要展出的珠寶,兩個女匪徒依次摘下了這些珠寶,放進了運送盒裏。
但明星身上戴着的珠寶并不是全部的展品,在會展的中央,有一玻璃櫃,裏面放着卡迪亞一串名為曙光的項鏈,歷史悠久,光是鑽石就重三斤,平時放在地下保險庫裏不見天日,沒想到一展出就遇上了劫匪。
玻璃櫃的安保級別非常高,打開需要三重密碼,第一重密碼指令只有吳涼知道,第二個密碼是實時密碼,需要遠程連接英國那邊才能知曉,兩個密碼一起開,輸密碼需要周鑒林來輸,讀取他的虹膜。三重密碼一旦出錯,玻璃櫃會自動開啓防禦模式。
蕭錦河朝着玻璃櫃開了幾槍,意料之中,玻璃光滑如初,吳涼看着屏幕靜靜地等着,明白他已經成為了他們搜尋的第一目标。
“滋啦——”對講機發出滋滋的聲音,監控裏蕭錦河站在王隊身邊,王隊拿起了對講機。
“吳總,聽到請回答。”
吳涼拿起對講機,平靜道“聽到。”
“吳總,您這一根煙也抽太久了吧?”王隊用唠家常似的口吻道“會場哪離得開你啊,你在哪呢,快回來吧!”
吳涼頓了頓,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王隊,你身邊有人嗎?”
王隊和蕭錦河對視一眼,王隊道“出事了嗎?我現在已經在角落裏了,有事您說。”
吳涼面不改色,語氣卻微微窘迫“我痔瘡破了,現在躲在二樓廁所,手機又沒信號,你有空過來給我送件褲子。”
王隊“……啊?”
吳涼懇求道“王隊,人到中年總有些毛病,這事兒您可千萬別說出去!”
王隊孤疑道“我要不讓你秘書過來吧……”
吳涼道“王隊,我秘書是女的,還沒結婚,換你,你好意思嗎?不說了,你快點,最後一個隔間,我給你加工資。”說完,吳涼就切斷了對講機。
大廳皆靜,監控畫面裏王隊噗噗地笑了,對講機是外放,吳涼心道好了,整個朋友圈都以為他長痔瘡了,這次真的是事業名譽都危在旦夕。吳涼緊緊盯這蕭錦河的嘴巴,看清他的唇語是“行了,你去二樓看看,快一點,sno馬上就要到了。”
吳涼皺了皺眉,心想居然還有人要過來……
吳涼捧着筆記本電腦,看王隊帶着三個人往二樓走,立馬出了監控室,先跑到廚房把煤氣打開,随即窩在了樓梯轉角,拉開了保險栓,屏氣斂息,盯着電腦屏幕。
王隊心裏不太瞧得起吳涼,長着一張娘唧唧的臉,還是個事兒逼,什麽事都要打報告,搞得他們運武器進來的過程繁瑣了好幾倍,他帶着人往二樓走,腳步不急,心态放松,想着讓痔瘡總裁再着急一會兒。
也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兩聲槍響和金屬碰撞之聲,第一槍沒打中,子彈嵌進樓梯金屬扶手,發出當一聲脆響,第二槍穿透了他的小腿肌肉,王隊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血液噴湧的劇痛。他望向拐角,只來得及捕捉一塊黑色的西裝袖角。
王隊招呼後面的三個人“追!!!打他的腿!”
吳涼打完兩槍,跑出了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跑得腦子嗡嗡響,全憑本能在行動,沖進廚房,一腳踩上中央的冰櫃,用防爆棍頂開通風管道的網蓋,先把電腦扔上去,他扒拉着管口,踩着冰櫃借勢一躍——沒躍上去。
誠信肥宅吳總在還是青少年時,引體向上最多做了七個,更別提現在熬夜加班俨然半只腳已經踏入了中老年人肌無力的隊伍。吳涼懷疑人生,想着這些天在健身房舉的鐵不能白舉,掐了自己一把,掂着腳往上跳。
這時門被暴力頂開,吳涼天靈蓋一緊,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潛力,像猴一樣單手撐起身體,另一只手用拇指彈開打火機的上蓋,整個世界都在他眼裏變得緩慢,他只能看見那滋滋冒氣的燃氣竈,打火機燃着幽藍的光,旋轉落下,轟然一聲,火光大盛,追進來的兩人猝不及防,抱頭卧倒,吳涼恰好滑進了通風管道內,通風管道裏滿是灰塵和黏膩的油煙,吳涼潔癖發作一秒,又強行按下,灰頭土臉地快速往前爬去。
通風口又窄又小,通道錯綜複雜,吳涼爬了幾分鐘,忽然聽到了一陣不尋常的動靜,他艱難地扭頭往後看,幽暗狹窄的風口有一個九十度的直角,透過底下房間滲上來的幽光,吳涼看見一只沾滿血和灰塵的手像蛇一樣探了出來。
“hey,naughty kitten。”詭異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風口裏回蕩,槍口對準吳涼,半張臉伸出來,黑暗中他的眼神散着嗜血的光。
要完,快跑。那一瞬間,鬼使神差的,吳涼腦子裏響起了周向晚在健身房教他的話,“在你沒什麽力氣的情況下,有人持刀沖向你,不要跑,因為這樣會把後背露給他。首先,你的心理準備就是——不要把他當人看,怎麽狠怎麽來。見法官也比見法醫好……”
沒有絲毫停頓,吳涼在彈指間就克服了他本能的恐懼,大吼一聲,朝前面打了一槍,他不知道打中沒有,下一秒失重感傳來,通風管道承受不住兩個人重量,往下塌陷,吳涼砸在地上,在一片灰塵中艱難站起,四下看看,發現這裏是廁所。
外面大海茫茫,依然漆黑一片,一束筆直的探照燈光掠過海面,吳涼聽見外面似乎傳來直升機機翼旋轉的嗡鳴,又或者是他的耳鳴,他分不清。
這時,廁所門被一腳踢開,冷風灌進廁所,灰塵飛揚間,吳涼看見蕭錦河站在門口,手裏舉着一把沖鋒槍,他的笑容從容優雅,講話不緊不慢,道“吳總,你真是讓我意外。不聲不響地一出手就折了我四名手下。”
吳涼抹了一把臉,道“過獎,蕭少也是深藏不露。”
蕭錦河笑了笑,道“吳總,告訴我密碼,我留你一命。”
吳涼心想我算是徹底得罪他了,說了肯定死得很慘,能拖多久拖多久吧。便道“我的是聲音碼,你需要帶我親自去解。”
蕭錦河盯着吳涼審視片刻,道“好。”說完,他用英語對手下吩咐道“我帶他去大廳,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