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搞事老賴周向晚
槐樹枝葉繁茂, 吳涼只能隐約看見周向晚踩在樹枝上的皮鞋,一陣窸窸窣窣後, 吳涼聽見周向晚向下高聲道“吳涼, 我找到啦!就挂在樹頂上,烏拉!”
吳涼又拍拍大漢,輕聲道“你跟他說,別嘚瑟,小心點下來。”
大漢傳達道“周總, 你男朋友讓你小心,別摔了!”
吳涼認為這個謠言有必要澄清一下,便道“我不是周向晚男朋友。”
大漢鬼鬼祟祟道“那小老弟, 周少是在追你吧?”
吳涼道“不是。”吳涼像是想起了什麽,正色道“以後不要這樣說,讓錢盟誤會了就不好了。”
大漢“???”
周向晚靈活牽引着樹枝爬下來,兩腿岔開坐在在樹幹上, 垂着眼睫,居高臨下地望着吳涼,努力隐藏自己的開心“吳涼,你看, 我找到了。”周向晚說完, 就要跳下來,吳涼忙道“別跳, 太高了。”
周向晚動作一滞, 換了個公主一樣的姿勢坐在樹幹上, 矜貴地晃了晃腿,道“那你接住我,我要跳了,一,二……”
“等等。你以為你是小貓嗎?我肯定接不住!”吳涼轉頭問旁邊人道“有梯子嗎?”
“有是有。但周少哪有那麽嬌氣!”大漢說着,張開手,道“周總,跳下來吧,我接着你!”
周向晚不耐道“誰要你接!別在這礙事。找個梯子來,收拾收拾,就走吧。對了,挑個最貴的飯店吃飯,我給你們報銷。”
大漢忙不疊去保安室搬來一個梯子,在樹幹上架好,一行人來得快,去得更快,風風火火地吃夜宵去了。
他們帶走了燈,周遭驟然暗了下來,繁星,暗夜,寒風,槐樹,以及兩個相望的人,在寂靜中凝成一副畫。
吳涼扶着梯子,站在樹下等了半天,擡頭道“快點下來。”
周向晚道“你上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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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晚,你是公主嗎?”吳涼望着他,低聲道“別鬧了,快下來。”
“你上來,你這種乖乖仔,以前從來沒爬過樹吧,”周向晚向下伸出手,笑道“快點,上來。”
前世,周向晚在吳涼床頭櫃裏找到了一張願望清單,雜七雜八地寫了很多奇怪的東西,有幾個印象特別深,比如,“爬樹”,“和愛人看流星”,“和袋鼠打架而且要贏”,“養螞蟻”,“在樹屋抱着親吻”等等,周向晚覺得吳涼的願望清單透着一股簡單樸素的直男氣息,很是沒有追求。
吳涼拗不過周向晚,扶着梯子往上爬,周向晚牽着他坐好,問道“還要往上嗎?”
吳涼的恐高症并沒有因為開了一次直升機而得到克服,非常緊張,牢牢拽着旁邊的樹枝,搖頭道“不用。你千萬別亂動。”
“瞧你這點出息!”周向晚一腳挨在橫斜的樹枝上,一腿閑适地在空中亂晃,“屁股坐穩就行了,別怕。”
吳涼脊背直直僵挺着,道“你不是說,你破産了嗎。那些人是哪裏來的?”
周向晚的腿頓時不晃了,他隐約感覺到這個問題的回答很重要,于是嚴肅道“我确實沒以前有錢了,之前我的錢好像是無窮無盡的,現在不是了。不過,不至于連工資都發不起,所以願意留下的員工也不少。現在一切從簡,我真住在超市樓上。上次你說,給我當秘書,還說話算話嗎?”
吳涼道“算。但是你不能再騙我了。你到底有沒有失去周氏的股份?”
周向晚聳了聳肩,道“不知道。我媽去世了以後,我沒花過周鑒林的錢。有沒有股份都無所謂了。”
“所以,你之前确實在騙我。”吳涼逼視着周向晚,沉聲道“到底為什麽?因為你的夢?”
周向晚同樣注視着吳涼,心想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嘴上卻道“因為我的夢。”
吳涼蹙眉道“荒唐。”
周向晚肅然道“中國有一句俗語,重要的事,不管多扯,都要相信是真的,叫什麽來着?”
吳涼頓了頓,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向晚拍着大腿,道“對,就是這個道理。萬一呢,你看你,一臉倒黴相,我不允許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一點岔子。”
吳涼不明白自己怎麽就一臉倒黴相了,不願多問,伸手道“戒指還我。”
周向晚展開手掌,戒指靜靜地躺在他手心,吳涼正要拿,周向晚忽然合上了掌心,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吳涼。
吳涼同樣看着周向晚,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周向晚執起吳涼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拿着戒指,要往吳涼無名指上套。吳涼覺得這個場景和動作非常古怪,想縮回手,但又怕縮回去之後周向晚就不把戒指還給他了,只好忍着異樣的心情,愣是沒動。
周向晚拿着戒指,小玫瑰在吳涼指甲蓋上磕了一下,随即吳涼看見他驀地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這個笑容吳涼見過很多次,淺淺笑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同時右眼快速撲閃一下,純良又生動。
然而,這是周向晚的搞事專有笑容。
果然,周向晚磕了一下之後,忽然放開了吳涼的手,幹脆利落地把戒指往自己小拇指一套,道“不給你。借我戴幾天,過完年還你。”
吳涼拘謹地坐在樹枝上,搶也不敢搶,只道“你不要耍賴,還給我。”
周向晚将手藏在背後,眉飛色舞“哎~,我不。哈哈!”
“周向晚!”吳涼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道“我再給你買一個更好看的,你要多少都可以。但是這個戒指,不行。”
周向晚挑眉道“反正不給,有本事你來拿啊!”
吳涼頓覺剛才說周向晚很好很體貼很可愛是他瞎了眼,明明這人很壞很無賴很煩人!
吳涼氣急敗壞,抓着周向晚胳膊往外拉,要将他手掌扯出來,他用了十成的力氣,但沒想到周向晚根本沒有認真抵抗,極其輕易地讓他扯着一歪。
這就像人用全身的力氣拔蘿蔔,但蘿蔔只是淺淺的插在地裏,人不可避免地因為慣性要往後倒。
吳涼就是這種情況,眼看着一個不穩,就要栽下樹了。
“吳涼!!!”周向晚往前一撲。
只聞轟然一聲,兩人齊齊落地,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吳涼趴在周向晚身上,懵了一秒,因為砸下來時,周向晚抱住了他,落地時更是直接墊在了他身下。
“周向晚!”吳涼推了推周向晚,周向晚直挺挺的,毫無動靜,吳涼一時驚慌失措,先确認周向晚後腦沒有磕出血,随後伸出食指,探了探周向晚的呼吸。
吳涼一僵。
周向晚他……沒氣兒了。而且,他家似乎有心髒病史。
吳涼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空無一人,沒帶手機,他只在無聊時上過緊急救生的網課,沒有任何實戰經驗。
先按壓心髒三十下。
再人工呼吸。
吳涼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對準了周向晚的嘴,在嘴唇相碰的瞬間,周向晚猝然睜開了眼,再也憋不住氣了,愣着說不出話來——他先考慮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吳涼會不會把感冒傳染給他?
然後是驚詫——親親親了???
吳涼感覺到周向晚的呼吸波動,擡起了頭,與周向晚四目相對片刻,怎麽會不明白周向晚是裝的,當場氣出一身汗。
“周向晚……”吳涼跪在周向晚身旁,咬牙切齒,雙眼通紅,“你簡直,你他媽……這種事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咳咳咳咳咳咳,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是個什麽人!你……咳咳咳咳咳咳咳……”
吳涼說到最後,肺都要咳出來了。
“開玩笑的,”周向晚半坐起身,拍着吳涼的背,老實巴交道“我以為你會先摸我脈搏,不會這麽着急。對不起。”
吳涼用了三十年的修養,強迫自己用成年人的方式解決問題“身上有沒有哪裏磕着了?”
周向晚老老實實道“沒。我腳先落的地,哪裏都不痛。”
吳涼道“那把戒指還我,周向晚,你這無恥老賴!”
周向晚覺得這戒指不詳到了極點,自然是不肯還,吳涼又氣又急,非把戒指搶回來不可,于是兩人又在草地上滾成一團。
周向晚怕把吳涼氣得咳血,不敢鬧他了,最後,吳涼成功拽住周向晚右手,就要将戒指撸下來,沒想到戒指嚴絲合縫地卡着周向晚小拇指關節,他一摘戒指,周向晚就嗷嗷喊疼。
吳涼平躺在草地上,瞪着星空,無奈道“別嚎了,我根本沒用力!”
周向晚收斂演技,躺在吳涼旁邊,向上伸直手臂,張開手掌,擋住了些許星光,道“我就戴幾天,過完年就還你。好不好?”
吳涼沒說話,心累。
周向晚道“你別看我總耍無賴,但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男人,我剛才說幫你找戒指,是不是就找到了。”
吳涼“……然後你把它戴在了自己手上。”
周向晚道“那拉勾,我保證過完年就還給你,而且會很珍惜,絕不弄丢它。”
吳涼道“為什麽?我說過了,這是給我愛人的。”
周向晚神秘兮兮“急什麽,我又沒想當你愛人。不是我選擇了這個戒指,是這戒指選擇了我。快,拉勾,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契約。”
吳涼折騰了一天,實在是沒精力陪周向晚扯皮下去了,敷衍地伸出手,道“明天我給你寄合同,過年後必須還我戒指。這是有法律效力的知道嗎?”
“嗯。”周向晚伸出小拇指,愉快地勾住了吳涼小拇指。
暗夜寒風,細碎的星光閃爍,穹頂之下兩人并排躺着,周向晚勾着吳涼小拇指,大拇指鄭重地和吳涼大拇指按了一下。
周向晚甩着吳涼手,道“那句神聖的咒語就交給你念吧。”
吳涼覺得“拉勾上調,一百年不許變”這句話實在是太羞恥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道“不念,你幼不幼稚。行了,放手。”
周向晚啧了一聲,起調道“拉勾——卧槽卧槽卧槽!!!”
吳涼“???”
周向晚甩開吳涼的手,一個打挺,彈簧一樣彈起來,先是跳了幾下,然後開始瘋狂脫衣服。
周向晚只穿了兩件衣服,外面是一件紅色的沖鋒衣,裏面是一件白色針織衫。
“怎麽了?!”吳涼忙坐起,滿頭霧水地看着周向晚。
外衣脫掉後,吳涼毛骨悚然地看着一個巨大的突起順着周向晚脊背往上游走,随後一個黑影蹿上了他的頭,奮起一躍,好死不死掉進了吳涼衣領裏。
周向晚裸着上身,茫然又驚恐“是小松鼠?!!!”
吳涼步了周向晚的後塵,開始瘋狂脫衣“不是!!!是老鼠!!!”
“這個季節為什麽會有老鼠!!!”周向晚忙上前,掀起吳涼衣服,“別怕別怕,我給你抓!”
其實,比驚恐的人類更加驚恐的是老鼠本鼠,慌不擇路,一番掙紮,落了地蹿成一道殘影,吱吱吱沒了蹤影。
留下原地兩個驚恐的高貴靈長智人,一個光着上身,一個衣衫不整,抱在一起面面相觑。
吳涼渾身發毛,一身冷汗“跑了……嗎?”
周向晚緊緊抱着吳涼,驚魂未定道“中國怎麽什麽都有!怎麽什麽東西都往我身上爬,太惡心了!”
吳涼想起周向晚上次被鵝和鶴追上了樹,不由感嘆他才是真的一臉倒黴相,拍了拍他的背,哭笑不得地安慰道“應該是松鼠,沒事了,先把衣服穿好。”
吳涼話音剛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幹咳和狗叫,只見昨天那超市大媽牽着一只泰迪站在草地邊上,眼神詭異沉痛,見吳涼看着她,語速極快地道“你們基佬能不能別随時随地發情,野戰能不能找好地方,教壞小朋友你負責?!傷風敗俗!”
吳涼“……”
周向晚“……”
周向晚哪裏是肯乖乖挨罵的性子,當下對着吳涼的臉用力啵了一口,ua了一聲道“不能!就親!”說着,周向晚蹭了蹭吳涼,“我不僅親,我還要摸!”
吳涼“……”
大媽“傷風敗俗!!!”說完,大媽一副瞎了眼的樣子牽着泰迪疾步走了。
吳涼“……放開我。”
周向晚親上了瘾,又啵了一口,朝吳涼甩了甩戒指,“你要給我當秘書了,烏啦!!!”
吳涼“……”隐隐有一種熟悉不詳的預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