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商墨陽道:“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下來吧,我接住你。”

他張開懷抱,示意藍裂雲跳到他懷裏。

“不必了,多謝。”藍裂雲沒想到他調情的手段忽然變得那麽高,竟不知如何應對。

靈泉水浴對于外傷恢複十分有效,他身上又酸又疼,泡一泡倒是不錯。

他脫了衣裳,放到岸邊,褲子卻不肯脫了,小心地下了湯池,沿着池壁走到不遠處的蓮葉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他在水上就看的分明,靠北的方向有五六張在水下的石凳,大小不一,和蓮葉十分相似。水面上有一小半撒了紅蓮花瓣,大部分都飄在了東向的出水口附近。

雖然剛才商墨陽若有若無地給他捏了小腿,但激烈的情事仍然讓雙腿酸軟,下半身幾乎不是自己的。

靈泉下襬放石凳由來就有,用于在靈泉中修行,但一般都是鼓形或是方形,或者直接在池壁邊做成長凳,蓮葉形的很少見,多半是出自商墨陽之手。

他避着商墨陽而行,坐到石凳上,商墨陽卻再次主動到他跟前來:“轉過背去,我幫你捏肩。”

“不用了,我坐一會就好。”

商墨陽卻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藍裂雲還沒想好怎麽擺脫商墨陽,卻已和他上了床,此時自然不願意再做親密的事,慌忙将他推開:“你不是說好不動手動腳的嗎?”

商墨陽微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藍裂雲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死鴨子嘴硬,明顯累得要死,卻不肯接受他的所有好意,但他從未見過商墨陽這般殷勤,心裏委實有些不安,面上卻半點也瞧不出來,冷聲道:“莫非你還親過死鴨子?”

商墨陽輕笑了一聲,又親了親他的嘴唇:“吃過煮熟了的鴨子,裏裏外外都是。”

藍裂雲捏了捏拳頭,卻只能忍氣吞聲,索性靠坐到池壁,假裝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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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墨陽笑道:“你閉上眼睛,是不是嫌我沒親夠?”

藍裂雲陡然睜開雙目:“你好煩。”

商墨陽登時笑不出了,看了他許久,他卻将目光避了開去。

商墨陽艱難地道:“可能我覺得,你做小紅的時候,對我最是溫柔貼心,所以才想要你化成這般模樣。卻沒想到,你卻變得更狠心了。以前小紅從來不對我說這種話的……”

他不提以前還好,提到以前小紅如何待他,藍裂雲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說一句嗎?你對我說的話不是更絕情?這就受不了了?”

“是我對不住你,就算你恨我,也是應當。其實當初你走之後,我就後悔了,我想一生追随你,再也不管什麽正道蒼生,即便是以後過不了心魔這一關而死,也心甘情願。”

“你這麽說,還不是因為我是藍裂雲,你看重他,當然願意說好聽話來哄他!”

商墨陽目光閃動了一下:“你現在,是在用小紅的身份說話嗎?”

藍裂雲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語氣有些不對,不知是不是受到身體變化的影響。

他沒回答,顯然是默認,商墨陽瞬間激動起來,緊緊地把他抱住了。

他不由錯愕,還以為自己産生幻覺,但微微顫抖的商墨陽就這樣抱着他,頭埋在他肩膀上,讓他無法錯認。

這真的是他高貴冷靜的墨陽?

他的手僵硬地拍了拍商墨陽的背部,沒想到商墨陽竟是這麽愛他,甚至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而他卻還在糾結商墨陽到底對他有沒有感情。一種莫名的愧疚感湧了上來,忍不住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負氣出走,如果我沒有離開的話,或許就不會……”就不會難産了。

“你醒悟了?”商墨陽擡起臉看着他,面上一片淡然。

藍裂雲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但商墨陽的臉上沒有一絲淚痕,連情緒激動的痕跡都沒有,藍裂雲懷疑他剛才根本沒有哭過。

商墨陽緩緩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但可一不可再,下次不要這樣了。”

啥?他還沒原諒商墨陽,商墨陽就“原諒”他了?藍裂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深深懊悔剛才怎麽就對商墨陽産生了愧疚憐惜。

“你原諒我?”他仔仔細細地看了商墨陽好幾眼,發現他神色肅然,完全不像在開玩笑,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商墨陽面上泛起一絲難以覺察的紅暈,卻自然而然地道:“我有什麽病?我沒病。說起來小桃還活着吧?你把他養在何處?”

藍裂雲怒意上湧,冷聲道:“我就知道你只想要孩子!告訴你,他就沒生出來!”

商墨陽想了想道:“你既然這麽說,想必他是無礙的,多半是一個球或者是一個蛋。他是元胎,自有天佑,不用我們操心。我沒有想要得到他,只是你畢竟為了他難産,我自然要多問幾句。要是你不願意告訴我,也就罷了,想必他已被你安置妥當,我十分放心。”

“你真的舍得?原來你不就是想要讓他認藍裂風為父嗎?”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隕落了,所以讓他姓藍而已,并不是要讓他認藍裂風為父。我是想讓他認裂雲哥哥做義父的。”他将前後因果緩緩道來。

藍裂雲聽過以後,半晌無語。

他重回逍遙城後已然知道此事,但他當時滿心仇恨,渾然不去想藍城主隕落和小紅肚子裏的孩子要認藍裂風作爹之間是什麽關系。如今聽到商墨陽解釋,才知道他對藍裂風的懲罰遠遠不夠。但藍裂風為了逍遙城的百姓,難得地做了一件事情,要懲罰也似乎師出無名。

藍裂雲道:“誰讓你這麽笨,連我有沒有隕落都不知道。”

“我和裂雲哥哥多年君子之交,彼此聯系越來越少,他又一心避開我,難免會讓我一時出錯。孩子可以再生,與誰結道也沒有關系,”商墨陽發現藍裂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改口道,“但和意中人結道,并且還有孩子,自然是錦上添花。”

“可是小紅在離開的時候,還不是你的意中人吧!”

商墨陽見他神情慘淡,心知不妙,忙道:“怎麽可能不是?小紅和我青梅竹馬的裂雲哥哥一模一樣,我自然是一見鐘情的。你要再翻舊賬,我便要先來問問你,你為了一點不值錢的面子,不肯跟我上蓮花峰修仙,變成小紅還要瞞着我,是看不起我還是信不過我?如果說你對我還是少年時的印象,認為我不值得托付,可是小紅跟在我身邊也已經有了一段時日,應當對我有所了解,卻為何不肯吐露真相?是不是覺得玩弄我的感情很有趣?讓我在兩個人之間苦苦掙紮,很有意思?”

“不是!”

商墨陽一改剛才的激動,變得平靜了些,坐到藍裂雲身邊稍高一點的蓮葉椅上,雖是赤裸半身,卻依舊閑适自如:“那是因為什麽?先前你傷勢未愈,我也就沒有為難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藍裂雲硬着頭皮道:“你別問了,反正我不是有心要戲弄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你不是有心的,卻害人害己。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不想負了我的裂雲哥哥,就只好對我的小紅絕情了。幸好你沒事,不然我……”

“少甜言蜜語了,誰是你的小紅!”

這樣又羞又怒的表情也只會出現在小紅臉上,商墨陽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

藍裂雲連忙拍開了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好吧。”商墨陽只好收回手,看着他,目中無限愛憐。他不僅想摸他的頭發,還想摸他微紅的耳朵和面頰……心中不住感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只可惜才摸了一下頭,就不給摸了。

兩人雖然坐在水中,但上半身都是赤裸的,面面相觑,一言不發,藍裂雲不免有些尴尬。

“喂,你什麽時候把我手上這東西取走?我要回逍遙城了。”他晃了晃自己手腕,兩個護腕卻是紋絲不動。

“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取走。”

藍裂雲本來沒指望商墨陽會放了自己,聽他這麽一說,不由得大喜過望:“什麽要求?”

“很簡單。”商墨陽淡定溫柔地道,“以後就我們兩個人私下相處的時候,希望你不要用幻象出現在我面前。”

“哼,你是覺得小紅比較有趣吧?”

商墨陽毫不諱言:“我的确偏愛小紅一些,但現在知道裂雲哥哥就是小紅,我自然會一視同仁。不過,對于你來說,你若是一直用幻象示人,和你的功法相悖,定會阻礙修行。我們修道中人,最重要的是修心,你這樣很難心靈圓滿,修成正果。反正你現在在我眼裏,無論長什麽樣子都是一樣,又何必自欺欺人?”

“是你在自欺欺人吧?”藍裂雲冷笑,“從我這個身份出現出現,你就至少想摸我十回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商墨陽理所當然地道:“那是因為,裂雲哥哥和小紅性情不同,小紅明顯更真實一些,也更脆弱一些,我自然要更加小心在意。”

“放屁!你才脆弱!有種就把老子的禁制解了,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

商墨陽笑意更深:“我制住你,就是不想和你打架,打架多傷感情。而且,我的意思不是說你的武力不如我,而是說你的內心比我更脆弱一些。當初你無論如何也要先結了金丹再與我結道雙修,想必也是出自于內心對未來的不安。你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是無所畏懼的,但帶上一個我,卻讓你猶豫不決,有了前途未蔔的心障。既然如此,你何不依靠我?實不相瞞,對于如何證道,我已有了一個想法,最多千年之內,必定飛升。”

千年之內,必定飛升?就連傳聞修為最高,閉關修煉至少已有千年的那幾位魔祖道聖也不敢說自己就能辦到。然後藍裂雲卻知道,商墨陽的自信不會是毫無緣由,他說有把握,那就一定是有把握。

他該不會是天道之子吧?

藍裂雲以前從來不相信這種虛無缥缈的氣運,可是想到商墨陽毫無阻礙的修行速度,受了詛咒般難以結道,卻因為商墨陽的意願而變得暢通無阻……不僅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商墨陽坦蕩蕩地道:“結道時我就說過,無論我去何處都會帶上你,所以不必擔心,以後盡可信任我,依賴我,就像你以前做小紅時那樣,當然,我們不是以前那般相處,而是真心實意地互相敬重。”

藍裂雲以前做小紅,只當是和竹馬之交的情趣,并不是真心仰望他,如今聽他重又提起,不由得羞恥難當:“你要是再提以前的事,我們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泡在溫泉中久了,他越發覺得乏力,顧不得去尋池子的石階,直接爬了上去。

商墨陽站在原處看着他爬,他隐約能感覺到身後的商墨陽盯着他的下半身,更是心亂如麻。

只聽得商墨陽悠悠道:“你不答應,還不是要維持這個模樣,得償我願,你答應了我,至少還能恢複法力,變化自如。”

藍裂雲一拳捶打在岸邊的石塊上,卻是一個印子也砸不出來,轉過頭對商墨陽道:“好,我答應你!但你也不能趁我不備,對我動手動腳。”

商墨陽道:“好吧,我不對你動手動腳,但當你主動的時候,就不要怪我了。”

“這怎麽可能?”藍裂雲瞪了他一眼,“還不快給我解開?”

商墨陽不以為忤,笑了笑,伸手一拂,兩個護腕登時從他手腕上落下,自行飛回商墨陽的手上。

藍裂雲沒等他說話,就匆匆丢了一句“告辭”,消失在了原處。

商墨陽聽着他的餘音依稀還在耳邊缭繞,嘴角的微笑更深。

他會給他時間,但不會給他機會逃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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