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俠的大兒砸
柳驚風拉過站在身後的葉修澤,溫聲道:“你看他像誰?”
葉修澤擰着眉頭,看着對面白發蒼蒼的老婦突然睜大眼睛,一把邁出門檻抱住葉修澤神色激動。
這孩子的長相太像她那不孝女了。
“這太像雪兒了,可是雪兒的兒子?”老婦良久才顫着聲音,想到自己那個不孝女,神情都悲哀起來。
“快些進來,瞧我都忘記了。”老婦讓開個道,攥緊葉修澤的手往裏頭帶,柳驚風跟在後頭,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房屋的結構。
裏頭蹲着個小姑娘在洗衣服,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正拿着筷子往白嫩的包子裏頭加着肉餡。
洗衣服的小姑娘見着屋裏進來了陌生人,有些好奇的擡擡頭瞧了一眼,又迅速壓擠起衣服來。
裏頭有只黃狗,正懶洋洋的趴着曬太陽,連步也不願移動。
“你叫什麽?你母親怎麽樣了?”
老婦和藹的問着,臉上笑眯眯的。女兒走了那麽多年,她前面還生氣,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就覺得孩子肯回來就好。
她也沒什麽別的奢望,女兒雖然走了那麽久,可是女兒的面容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連臉上的痣她也記得在哪。
葉修澤抿着唇,撒謊道:“我叫葉修澤,母親前些年便病逝了。”
如果說是自己親手放着火把将自己燒死,那外婆會覺得自己的女兒受了多大委屈,才選擇這麽痛苦的死亡方式。
老婦愣了一下,随即嘆着氣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突然轉頭看向柳驚風,猶疑着說:“你是?”
她的心裏有猜測,可是面前的男子最多三十歲的模樣。
“我叫柳驚風,是修澤的爹爹。”柳驚風吐字清楚,望着這老婦心裏有些不安。
老婦對柳驚風的态度明顯冷漠下來,她沒在搭理柳驚風,自顧自的推開房門,溫和的對葉修澤說:“廚房裏頭蒸着玉米,可甜了。外婆和你爹爹聊一聊,你可以和阿黃玩一玩,它不咬人的。”
她有些皺巴巴的手指了指地上連眼睛都不想眨的黃狗。
“小玉,你帶修澤去廚房。”
葉修澤皺皺眉,就見柳驚風朝他搖搖頭。
小玉連忙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衣物,将濕噠噠的手往腰間的布上一抹,揚起笑容朝葉修澤走來。
老婦見葉修澤跟着小玉離開才轉頭望向柳驚風,她原諒了女兒,不代表原諒這拐騙了她女兒的人。
她女兒一直很乖巧,自從去了寺廟以後,同她一起去的那些人就一直沒有回來。
派出去尋找的人一直都說沒有消息,她一直焦慮的等待,卻一次次失望。好在女兒一個月後終于回來了,她詢問過,但是她不肯訴說這一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車夫和侍從都沒有回來。
……
柳驚風見着這老婦一進門就神色淩厲的瞧着他,渾身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被葉雪的母親用這神色瞧着,真的渾身難受。老婦深思的看着他,半響道:“長的倒是俊俏帥氣,眉宇間像個好人。只是你拐騙了老身女兒多年,也別指望我對你态度有多好,沒恨你就不錯了。”
柳驚風自從強行背上葉修澤爹爹的名號以後,第一次因為這名號感覺到不自在。
“沒把你趕出去是因為我瞧着修澤喜歡你,想來你是個稱職的父親。從修澤對你的态度我看出來葉雪也過得不錯,只是我還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柳驚風看着她慢慢的坐下,默默咽下咽喉裏的口水,感受到了兒時私塾先生提問時的恐懼感。
“岳母請說。”
“你一沒納采,二沒納幣,三沒親迎。老身當不起你的岳母。”老婦語氣不善,并不喜歡柳驚風這一臉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她覺得自家女兒看上的估計就是這一張俊俏的小臉,想起女兒失蹤一個月後那破爛的衣衫,不悅道:“你家在哪兒?祖上可有地契?”
這問題柳驚風一樣也答不上來。
“沒有地契?你帶着葉雪和修澤都是怎麽生活的?都靠租的?”她原先便皺紋布滿的臉上更皺了。
柳驚風微微點頭。
老婦沉思片刻,又問:“當年雪兒從寺裏隔了一個月才回來,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柳驚風哪裏知道發生什麽,只能硬着頭皮胡亂道:“那時我并沒同她在一起,只是尋不着她人,打聽到她去了寺廟,一路尋去在崖下發現了她。”
老婦忙問道:“然後發生了什麽?”
“葉雪好在受的是輕傷,擦拭一番塗上金創藥過了十來天,傷口上結的痂便掉了。只是她失去了記憶,問她同她一起的人在哪,她都沒回答我。”
柳驚風面不改色的撒謊,事實上他連葉雪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
“我倒是沒找到同她一起掉下懸崖的人,只好帶她上了崖。我本來是要帶她回葉府的,奈何仇人尋了上來怕牽扯上她,就找了好友帶她回去。”
“聽好友說路上颠簸,她撞上馬車的一角,記起了曾經。她不肯相信我的好友,自己半夜從馬車上面逃出來。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好在她回了家。”
“我辦好我的事情以後,就馬不停蹄的回去找她,同她潛逃了。”
老婦聽得心驚膽戰。
柳驚風放下心,她信了就好。
“所以你先前就認識了雪兒,在她去寺廟以前就同她好過是嗎?所以她回來的時候就有了身孕,不願告訴我們就同你跑了出去!”老婦有些沉痛,好在還有個外孫看着不錯,對柳驚風的那些不喜也就抵消一些。
但是這些消抵也不足她對他的厭惡。
“是。”
“混賬東西,你父母沒教過你嗎?怎麽可以随便睡了別人家姑娘還不知會父母?事後也不上門來商量納采事宜!就讓我們為此擔心?生下修澤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她的聲音提高,讓屋外的葉修澤警惕的轉了頭,有些不安的瞅向那屋。
爹爹病的厲害,這些日子雖然沒有嘔血,但是他也清楚爹爹肯定不舒服。
現下被人責罵,即使那人是他外婆,他也不允許她對柳驚風這麽厲喝。
小玉也沒見過老夫人這麽發過脾氣,聲音都透了出來。
老婦此時發的怨氣柳驚風都理解,他無端端承接下這本不屬于自己的鍋,溫和的道:“是小婿的不是。我沒有父母,怕你們不允許我同意我與雪兒在一起,才會出此下冊。”
老婦喘着粗氣看起來是一時怒極,連帶着身體微微前傾。
許久她終于一手轉着珠子,眼睛往柳驚風那看去,沉聲說:“罷了罷了,你把修澤帶回來讓我瞧到,也算慰了我的心。”
只是她終究不願多看這男人,揮揮手又道:“你什麽時候離開?我也不願留你。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我死去的女兒,想到我短命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可能是懷念雪兒才讓你既然帶着修澤過來,就讓他多留幾日。”
柳驚風動動嘴,許久無言。
“好。”
……
見到柳驚風出來,葉修澤放松下來遞給他一根玉米。
“我嘗過很甜。”
柳驚風接過玉米,拍拍葉修澤的肩膀說:“你留幾天陪陪外婆?你外婆很想你。”
葉修澤皺着眉頭,和外婆比起來他更在意柳驚風。況且柳驚風已命不久矣 ,能陪多久是多久。
他抗拒着這件事,即使柳驚風的語氣強硬他也搖搖頭。
老婦有些傷心。
“爹爹不留下來嗎?”他的視線從柳驚風移到外婆身上。
“爹爹就不留下來了,這裏沒有空房間,修澤聽話。”
“你留下吧,和修澤擠擠也能睡。”
老婦見着孩子不舍的神情,終于還是選擇妥協。自家外孫的心裏,這陪他長大的父親占的比分總是重的。
葉修澤舒了口氣,緊緊拽住柳驚風的手不肯放。
老婦嘆氣,視線從正在蒸包子的中年婦女移到小玉身上說:“把廂房整理一下。”
小玉應答一聲,跑去廂房裏頭整理起來。
晚飯是包子和幾盤菜,很好吃。
柳驚風晚飯時覺得身子不舒服,便微微将飯碗放下站起來出了屋子。
葉修澤注意着他離開,連忙跟在後頭,從他的角度看只見柳驚風的錦帕上留着一片殷紅。
“怎麽又吐血了?”他擔憂至極,連忙搭上柳驚風的脈搏。
“又嚴重了,爹爹你可以哪裏不适?趕緊去歇歇別累着了。”
此時此刻葉修澤的心裏,柳驚風比路面上賣的糖人還要脆弱。
葉修澤确實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