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檀雪城(四)

“真的不行,我不想再這麽做了。”

“寧哥!莫怪我沒有提醒你,我為你找了這麽多實驗品,花了那麽多銀子,你現在告訴我你不做了?”

“可……可是……”

“沒有可是,妄秉寧,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跟我說的?因為你說自己對此感興趣,不摻雜私人恩怨,我才相信你,如今你莫不是想告訴我,你對此産生了感情?!”

“我……”

“誰在外面!”

妄非順飛也似的跑了,又被妄父抓回來跪了一夜。

過了幾天,妄非順低着頭在走廊上慢慢走,路過一個房間時,站住腳步,房中傳出了他爹低低的說話聲:“這邪術傷身,我已是如此,別無他法,只是順兒……他絕不能再學。”

一個女聲道:“阿寧,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順兒聰明機靈,縱使你不讓,也難保他自己不會偷偷學了去,若是用的方法不對……”

妄父提高聲音道:“他敢!他用哪只手學,我就廢他哪只手!我就不信,我妄家的子嗣,不靠這邪術,便混不出個名堂!”

妄非順握了握拳,雙膝跪下,朝房間深深磕了個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樓無語地看着沒高多少的妄非順又順着他熟悉的那條路急匆匆地跑過去,只是這次,他沒有再躲,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狼狽不堪。院子中間的妄父跪在已經全紅的陣法當中,身邊的劍早碎成一段一段,紅光一寸寸爬上他的皮膚,手臂、腰腹、胸口,妄父顯出極痛苦的樣子。

妄非順叫道:“爹!”

妄父擡頭見是他,咬牙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快走!快走!”

妄非順向前踏了一步,一道藍光從陣中飛過來打他的面前,妄父吼道:“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妄非順哭了,跪下來一聲聲喊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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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妄非順身邊突然掠過一個身影,妄母如瘋了一般闖進陣法中,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女子便像是撲火的飛蛾,全身的靈力都在燃燒,一步步走向妄父。

“阿寧……”她抓着妄父的衣襟,深深看着他。妄父說不出話了,他費力地擁住懷中的女子,眼睜睜看着紅光爬上他最心愛的女人的臉頰。然後他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便淹沒在紅光中。

妄非順跪在一座小小的墓前,朱樓看那墓碑上簡單刻着幾個字:父妄秉寧,母蘇靜之墓。

妄非順磕頭,道:“爹,他們都說你私練禁術,被魔氣沾染反噬,身體只能毀去,而娘走火入魔,以身獻陣想救你回來,最終魂飛魄散。他們都以為孩兒也已随你們死了,卻沒想到孩兒竟茍活下來。爹娘教誨,順兒永生謹記在心,不敢有絲毫違背。”

“順兒不孝,如今只能為你們立一座衣冠冢。但總有一日,順兒會滅掉魔族、光複妄家,以慰你們在天之靈!”

妄非順垂下目光,手指爬上簡陋的墓碑,他把頭抵在手背上,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爹、娘,我想回家。”

他的聲音顫抖,淚水滾落臉頰,悄悄滲入泥土中,消失得沒有痕跡。

直到漫天星光,他握掌成拳,在地面上死命錘了兩下,磕了幾個響頭,轉身離去。

朱樓看着他單薄的肩膀,背影挺拔卻孤獨。

再一次出現的妄非順已經是個少年了,雖然還未長開,衣着也樸素,但卻打扮的十分齊整,再加上眉眼帶笑,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

他手裏拎着個紙包,正在街上走着,路過一排流浪兒時,不經意地一瞥,腳步忽然頓住了。他盯着那些孩子好一會兒,忽然倒退了幾步,向他們走過去。他在其中一個孩子面前慢慢蹲了下來。那孩子低着頭,看不清相貌,妄非順就把臉湊了過去,越湊越近,那孩子被他逼得只能擡起頭。

朱樓挑了挑眉,其實那應該是個少年,只是因為瘦而顯得格外小,癡癡呆呆的,只一雙金瞳在那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格外突兀。

妄非順盯了了他許久,忽然笑了笑。

少年在看到妄非順的臉時往後縮了縮,原本呆滞的金瞳中竟流露出一絲畏懼來,妄非順道:“你可有地方去?”見少年不答,又道:“不如跟着我,好歹有間房子住。”

那少年低下頭,無所适從地縮到牆角去,似是非常害怕。

妄非順想了想,上前幾步,将紙包打開,裏面是幾個還冒着熱氣的胖包子,那少年聞到包子的香味,猛然擡起頭,一碰到妄非順的臉又縮了回去,但是他的眼睛卻像是釘在包子上,怎麽也脫不開。

妄非順笑道:“如何,跟我走,這包子就是你的,不僅如此,每天都有熱包子吃。”

又壓低聲音道:“肉餡兒的。”

身邊幾個小乞丐聽了這話都聚過來,其中一個讨好的笑道:“公子,他是個傻的,也不會說話,您要是家裏缺個幹活的,您看我怎麽樣?”

“選我吧!我最愛吃包子了!”“是我先看見的!”旁邊的小乞丐都吵嚷起來。

妄非順嘆了口氣,拿起一個包子在手中抛了一下又接住:“送你的,要不要?”

那少年看看包子,又看了看妄非順的臉。

妄非順等了許久,周圍的小乞丐都沒趣的走了,少年還是沒有動靜,于是他将饅頭在少年面前晃了晃,确保一絲熱氣帶着新鮮地肉香鑽入少年的鼻子後再慢慢縮回來:“真的不要?”

那少年的口水咽了又咽,眼珠子都不轉了,就在妄非順作勢将包子塞進嘴裏的一瞬間,少年伸出手去,一把從妄非順手中搶過那包子,然後低頭狂吃起來。

妄非順蹲着看了一會兒,見他吃完一個又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其他的包子,笑道:“還想要?”

少年點點頭。

妄非順道:“剩下的可就不是送的了。”

見少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鼻子:“跟我走,有包子吃。”

少年猶豫了,他縮了縮手腳,似乎又想将自己蜷成一團。

妄非順放棄般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既然你這麽不情願,那就算了吧……”

他放慢腳步轉身往巷子外頭走,就在他即将踏入街道的瞬間,他的衣角被人牽住了。

少年抱着剩下的包子跟着他回了家。

妄非順将他帶回了自己暫時的住處,一間顯然是別人廢棄的小茅屋。這屋子也與妄非順相似,舊卻齊整,還有個小小的後院。妄非順燒了水,調好水溫,将少年扒了個幹淨,将他塞進浴桶。洗完後又挑了自己衣裳給他穿,替他紮起頭發。

這麽一拾掇,朱樓發現其實這少年長的十分好看,妄非順身上尚可說是少年氣的風流,這少年卻是真真實實的好看,原本兇狠的眼睛此刻因為癡傻而失去了攻擊力,令他看上去如女子般精致與柔順,竟讓人覺得……十分可愛。

妄非順撫摸着他柔軟的頭發道:“你這樣子可真好看,比我家裏最好看的舞姬還好看,若是賣去小倌館,也一定值不少銀子……”

少年沒有回應,妄非順繼續絮絮叨叨道:“人家說不為五鬥米折腰,我用幾個包子就把你騙回來了,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又轉着眼睛笑道:“既如此,不如叫你五鬥?要不然叫包子?”

“……”少年癡癡呆呆的看着他。

“決定了,以後就叫你五鬥吧!”

小破屋周圍不太平,魔物日益增多,打殺魔物是妄非順每日必修課,他囑咐五鬥在門口看,好好學着點。魔物當然不會忽略這麽個活靶子,一股腦兒向他沖過來,妄非順就趁機在背後将它們一網打盡。

有時妄非順看着一地血淋淋的魔物,開玩笑道:“不知何時能引來只大的,我就在這家門口功成名就了。”

五鬥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歪了歪頭。

這日妄非順正與一只找上門的魔物相鬥,他一劍揮出,幹淨利落的将魔物的頭斬下,正想擦擦劍,背後一陣涼風掠過,妄非順一驚,心道不好,待身體反應過來,背後已被那魔物劃出幾道極深的血痕,他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過去。咬牙急轉身,那魔物竟已經飛奔到眼前,一頭将他頂出幾米遠,狠狠撞在樹上,妄非順當場就吐了血。

眼看着魔物繼續朝他沖過來,妄非順咬牙,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就在這時,那魔物從中間被人活生生劈成了兩半。魔物似乎還沒有認識到自己已經被撕裂,依然朝前沖了幾步,接着就跪在了地上。

魔物的身後露出五鬥沾滿血跡的臉,他依然有些癡傻,卻朝妄非順邀功似的笑,甚至還沖他走過來。

妄非順想仔細看清楚,可是他實在沒力氣了,視線漸漸變得血紅,然後整個暗下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五鬥正坐在他的床頭,如臨大敵般看着他。

妄非順本能地往後退了退,背後卻蹭上了牆壁,疼得他“嘶”了一聲,五鬥着急地将他拉出來,動作有點粗暴,但是并沒有惡意。

妄非順有些不确定道:“你救我?為什麽?”

五鬥用手指在面前劃了幾道,然後用手指輕輕握住那并不存在的欄杆。

妄非順忽然反應過來:“你記得?你……”

五鬥點點頭,又興奮地做了個“吃”的動作,他虛嚼了幾下,露出滿足的神情。

妄非順笑起來:“你還真是,一個包子就被收買了。”

頓了頓,他又道:“多……多謝了。”

五鬥眨了眨眼,突然開口道:“森……黑……森”

妄非順愣了好半天:“你……你會說話?黑森?黑森是什麽?”

五鬥指了指他:“黑……黑……森……”

妄非順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不是黑森,是非順,非順!”

“黑……甚……”

妄非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黑甚就黑甚,我們慢慢學。”

少年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極燦爛的笑容:“黑……甚……黑甚。”

妄非順捏了捏那張沒有幾兩肉的小臉,垂下眼,好一會兒才笑道:“若有一日你聰明起來,聽我給你取了這麽個名字,還不得恨死我,況且之後你要是揚名天下,人家一提到你就是五鬥大俠,包子大俠……不行不行……”

說着向扭頭望去,見不遠處山崖上有株李子樹,眼睛一亮:“青崖,李青崖,這個名字可好?”

看樣子少年應該是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麽,只是自己的臉被他扯的變了形,為了快點擺脫,本能地點了點頭。

盡管确定了大名,妄非順還是喜歡“五鬥五鬥”地叫他,李青崖似乎也挺喜歡這個名字,甚至比叫他大名反應還快些。

就這麽安安穩穩地過了段日子,朱樓看得出妄非順想和李青崖說些什麽,可總是欲言又止。

這天天未亮,妄非順便悄悄收拾包袱,他緊蹙眉頭,望着床上睡得安穩的人,不甚明亮的光線從小窗口照進來,勾勒出對李青崖半明半暗的臉,他手指微動,臉上的表情甚至有片刻是扭曲的,但是猶豫再三,他最終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什麽決心,轉身走了。

剛出了門口沒走兩步,卻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跟來。

李青崖揉着眼睛追上來道:“甚……你去哪裏……”

妄非順僵住了,朱樓感受到潮湧一般糾結的思緒,黑暗的漩渦中浮出一小片被沾污的白色花瓣。

妄非順在原地站了片刻,終于閉了閉眼,長長喘了口氣,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個笑臉:“要跟我一起走嗎?”

時光一瞬而過,朱樓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黑色眼珠的男子,若非這段記憶中只涉及兩個人,他幾乎認不出他是誰。

李青崖站在妄非順身後,至少比他高了半個頭,除了眼神稍微有些直外已與常人無異,只是那張俊美的臉上無一絲表情,活生生一個冰山美人,妄非順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只是面上更多了一點少年意氣,此時的他已經同畫上差不了多少了。兩人走進茶樓,尋地方坐下,小二送上了茶水和瓜子。

妄非順身上衣着雖然素淨卻看得出料子上乘,看來是混的不錯。他放下手中的請柬,正色道:“雅氏邀我們星羅山一聚,共同消滅魔頭,以匡扶正義。青崖,你覺得如何?”

李青崖咧嘴,露出一個傻笑:“灰順去我就去。”

妄非順戳他手背:“說了多少回了,是非順,還有,在外面不許這麽笑!”

李青崖忙抿緊嘴角,妄非順又道:“這次星羅山鎮魔,雅氏廣邀仁人志士,我們若能借此機會一展頭角,既能斬妖除魔,又能揚名天下,豈不是一舉兩得?”

李青崖替妄非順添茶,然後嗑着瓜子欲言又止。

妄非順道:“說話。”

李青崖搖搖頭,憋出三個字:“人很多。”

妄非順道:“我知道人多不易,可我們走到這步,又有哪次是易的?若是容易,也輪不到我們了。”

“呦,看樣子,兩位去星羅山吶?”

二人回頭,只見隔壁桌一個形容粗犷的男子正斜着眼看他們,他磨着手中的一副雙板斧,陰陽怪氣道:“啧,這一口一個參加的,難不成還收到了請帖?”

妄非順點頭笑道:“在下不才,蒙雅氏家主厚愛。”

男子哼了一聲:“如今真是世風日下啊,哪裏來的人偷張請帖就敢去分一杯羹,妄想揚名天下,也不看看自己毛長齊了沒,我勸這種人吶,趁早回娘胎裏好好呆着,省的到時候吓得屁滾尿流!”

妄非順淡淡笑着,并不反駁。

男子将目光轉到李青崖臉上,愣了愣:“呦,還帶着個美人啊,你們是上山去跳舞還是去侍寝啊哈哈哈……”

妄非順突然将手一揮,“铛”的一聲打斷了男子笑聲,一張淺藍色的請帖斜飛插/入男子面前的桌子,妄非順笑道:“前輩高明,雅家的請帖怕也是被前輩這一番高論給吓在了半路,沒到您手中吧?”

身邊的人紛紛議論起來,發出嗤嗤笑聲。

“你!”男子露出羞憤的表情,偏偏眼角瞥見那張請帖,沒入桌子中足足半寸有餘,又不敢輕舉妄動。

妄非順偏過頭,笑得如沐春風:“那我這張請帖就當做是替雅家做件好事,送給你了,以了前輩的心願,大不了,讓雅家再送一張給我。”

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額頭青筋爆突,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他一手捏着請帖,用勁往外一拔——竟沒有□□,妄非順表情不變,含笑看着他。

男子旁邊的笑聲更大了,男子氣得吭哧喘氣,将整張請帖捏在手心,狠狠往外一拉——這次請帖倒是輕易被拔了出來,男子一時不防,倒退幾步險些坐在地上,他咬牙切齒地怒瞪着妄非順,卻又被震懾,敢怒不敢言。

“青崖,我們走。”妄非順拂袖而去。李青崖看了看妄非順,又扭頭看了看那男子,趕緊向瓜子盤裏再抓了一把。

第二天,兩人收拾畢,坐在門口一桌吃早餐,店裏小二慌裏慌張的跑進來,高聲叫道:“出大事了!死人了!”

店裏立刻喧鬧起來,衆人忙問是何人,小二壓低聲音,極神秘道:“說到這個人,在座的各位都見過!沒準昨兒還一起吃飯了呢!”

有人叫道:“別賣關子了,在座都見過的可就你了,難不成你竟是個鬼?”

說得衆人都笑起來。

小二眨眨眼,将手裏的抹布一甩:“客官您這話可怎麽說的,這人可比我強得多了,他就是那‘雙斧強盜’吳化!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青樓外,那個死相哦……啧啧。”

店裏頓時一片長籲短嘆之聲,小二一眼看見妄非順,忙跑過來道:“客官,您還記得昨天那個客人吧!就是那個坐在您身邊的客人,他後來還吵吵些什麽……”

妄非順喝了口豆漿,露出驚訝之色:“什麽客人?我不記得了。”

妄非順一路上說些趣事逗樂,李青崖抿着唇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妄非順毫不介意,自己笑的前仰後合。這日黃昏,兩人正在客棧中休整,小二敲門道:“你們二位哪個是妄公子?外面有兩人說慕名已久,求着要見您。”

妄非順笑道:“那便請進來吧。”

李青崖給妄非順和自己倒了茶,也在桌子另一側正襟危坐。

那兩人還是少年,一個稍年長,進屋後慌慌張張的,也沒看清楚,只瞥見李青崖身量高大,就胡亂俯身道:“見過妄公子,聽聞公子氣度不凡,今日一見,竟比傳聞還要強十倍!”

李青崖指了指桌子另一邊,道:“認錯了。”

二人轉頭,見妄非順笑道:“他比傳聞強十倍,你們看我如何?”

二人慌忙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我們眼拙……”

妄非順站起身扶住二人道:“不過開個玩笑,二位不必如此驚慌,再說妄某資歷尚淺,萬萬擔不起這樣的大禮。”

說着,問清這兩人年紀稍長的名叫方戟,稍幼的名叫章雲,來自同鄉,并未收到請帖,但也想往星羅山而去,妄非順心知他們也是想趁機建功立業,又恐自己實力不夠,大幫派不敢找,小幫派怕埋沒,就找上他這種年紀略大一些、名聲略響一些的人物。多半之前被拒絕了許多次,現在見到他也是戰戰兢兢。于是溫聲勸慰,答應他們共同前去。二人歡天喜地,就在妄非順樓下住下。

妄非順見李青崖滿臉擔憂,道:“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見李青崖還是皺着眉,輕輕推了他一把道:“吃肉去?”

李青崖眼睛一亮。

到了星羅山弈人居,因沒有請帖,妄非順報了名號,求見雅氏家主。雅仁禮聽了傳報,親自迎了出去。此人細眉入鬓,星目炯炯,一派正氣,令人不由心生敬意。雅仁禮見到妄非順時愣了一愣,又見到他身邊的李青崖,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兩轉,最後停在李青崖身上,頗有深意地笑道:“妄公子一表人才,年少有為,雅某佩服啊。”

李青崖道:“認錯了。”

雅仁禮挑眉,恍然向妄非順道:“雅某失禮,請妄公子恕罪。”

妄非順笑道:“是非順疏忽了,理應自報家門才是。”

互相客套後,四人都注意到雅仁禮身邊跟着個少年,雖未長開,卻與雅仁禮十分相似。

雅仁禮想拉他出來,可少年似乎非常害羞,死死拉着雅仁禮的衣角往他身後躲。

雅仁禮笑道:“這是犬子正南,前幾年還是個‘人來瘋’、‘自來熟’,越大反倒越害羞,各位見笑了。”

幾人說笑一番也就過去了。朱樓四處張望,覺得此處有點熟悉,恨不得妄非順能多逛些地方,妄非順卻不如他願,徑直去了客房。朱樓心裏正急,場景又換了。

耳邊靈力、兵刃相撞聲不絕,朱樓睜眼時,只見妄非順一行人在半山腰,揮劍殺得正酣。李青崖将手中一把厚重的長劍用得有如輕鐵,方戟、章雲常有不慎之處,李青崖便輕輕幫他們化解了去,四人游刃有餘。忽然,山頂紅光閃爍,将半邊天空映成了刺目的血色,妄非順瞳孔一縮,露出了極為震驚之色,那紅光以飛快的速度向山下蔓延,他驚叫道:“五鬥!你們快過來!!”

妄非順将手一抖,劍身向方戟卷去,正在這時,有人一劍劈在他的腰上。妄非順微微彎了一下腰,劍身便從方戟身邊錯滑了過去,他一手按住腰間,血從指縫中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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