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仇恩(六)

此後五年間,兩在煙雨的□□下學會了琴棋書畫,站立坐卧皆有風情,她甚至求煙雨教她如何使用魔氣,盡管她的魔氣微弱,但若是用得好,也能起到四兩撥千斤之效。

煙雨十分嚴格,若是當日沒有完成她的任務便會遭到毒打,魔族的身體特殊,恢複速度也很快,煙雨經驗豐富,無論前一天打得多疼,都會保證她第二天能完成任務。

兩的适應能力極強,很快便學會了曲意逢迎,将煙雨服侍得妥妥帖帖。煙雨對她亦十分滿意,幾乎從不離身。只是從不允許她到處亂跑,只讓她在這後院子裏活動,範圍十分有限。

這日,兩又見一新進閣的女子被強拉着拖走了,她忍不住好奇,問女子道:“姐姐,我常見新入閣的女子被人……帶走,回來之後神色惶惑疲憊,我問她們,她們也不肯說,姐姐可知道她們究竟去哪兒了?”

煙雨瞥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輕笑一聲道:“我倒是沒發現,你都長這麽大了。”

兩笑着躲避道:“姐姐可手下留情,上次我一躲,差點碰碎了你那寶貝瓶子,這次可不知有沒有那麽幸運。”

煙雨道:“開起我的玩笑了,你膽子不小啊……”

“喲,都長這麽大了。”半邊頭忽然從外面走進來,他的目光在兩的身上逡巡了一番,然後笑道:“□□得不錯啊,當初那豆芽菜如今也是凹凸有致的小美人了,可你怎麽還藏着掖着不肯放出來。”

兩知道他們倆雖五年都未曾見面,但卻有很大過節,只垂着頭站在一邊。

女子眯了眯眼睛,抓過她的手,那手瑩白柔膩,纖細修長,如同白玉雕刻,卻又比白玉多幾分溫度和柔軟,道:“你也差不多能接客了。”

“接客……?”兩直覺不太對,她下意識地想把手收回來,“我、我年紀還小……”

“不小了。”半邊頭打斷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貪婪,他嬉笑道:“魔族性淫,是時候讓你去體驗體驗了。”

煙雨眉頭一皺,随手抓起一個杯子朝半邊頭扔去:“滾出去,我這屋子裏向來不接待醜人!”

半邊頭側頭躲過,道:“滾當然可以,只是這丫頭五年了還無所成,光在這裏吃住,不合規矩……”

煙雨将手邊的茶幾用力一拍,四條桌腿應聲而斷,桌面被血紅的魔氣提到半空,朝門外飛去,兩聽到門外悶哼一聲,煙雨罵道:“再不滾,當心我把你另半邊腦袋也敲下來!”

門外傳來半邊頭強壓着憤怒的聲音:“今晚戌時,她若是不來,便等着閣主發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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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輕輕摸着兩的手,許久,才慢慢道:“總有這麽一遭,受着吧,總比死了好。”

兩困惑地看着她,再問,她卻什麽也不說了。

當晚兩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她被人按在床上,梳得齊整的頭發在掙紮中變得淩亂不堪,衣衫被撕碎,她想反抗,卻一分力氣也使不出來,好像被什麽東西控制一般。她甚至覺得眼前模糊,意識漂移,她希望這只是在做夢,可是那從身體到內心的恐懼和疼痛卻是如此真實,她被圍困于其中,動不得、哭不得、生不得、死不得,她顫抖着,忍耐着,茫然無措中她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怪自己說出了那句話麽?可即使不說那句話,她也逃不過這命運,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怪煙雨麽?她只是其中一環,換了別人,也許她早就遭遇了這些。怪那半邊頭麽?她的确想起他就惡心,是的,全怪他,若不是他強逼,煙雨根本不會讓她出來。

可是她的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着她,提醒着她讓她遭遇這一切的元兇。她想起那個轉身離開的背影,想起那個小袋子裏銀錢相撞之聲,那是他們一個月的口糧。

她想起男子離去前說,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麽呢?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陷入了黑暗,再無知覺。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兩坐起身,看到了身上那些不堪的痕跡,更可笑的是,她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唯獨手被用柔軟的綢緞包得好好的,一點都沒被碰到。

小雞?小狗?

她什麽都不是,她不過是個魔族,一朝流落于人世,便只能任人搓圓按扁。

還不如一只兔子。

“兩?”

她猛然擡起頭,卻沒有見到這聲音的主人。她的心裏突地一沉,立刻翻身下床,草草将自己拾掇幹淨,穿上新備的衣服就沖了出去,沒跑兩步被人攔住了。

半邊頭的臉上有塊紫色的淤青,顯得他那可怖的臉更加可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昨晚享受得怎麽樣啊?”

“滾開,我要去找我姐姐!”

“脾氣真像呀,不愧是她帶出來的人。”半邊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希望你的結局,不要也和她一樣。”

“她怎麽了?!”兩在問出口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後院離她不過幾步的距離,她只要走幾步就能知道,可是她偏偏着急,甚至內心隐隐的恐慌,讓她拒絕去面對那個結局。

可她明知道這人的嘴裏吐不出半個好字。

半邊頭沒說話,他咂咂嘴,将手掌攤平,舉到脖子前,然後橫向一拉——

兩渾身都震了一下,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騙我!姐姐她很厲害的,她……”

“她再厲害,也不過只是我藏心閣的一條狗,她花了五年時間□□出你這麽個廢物,連伺候人都不會,難道不該死嗎?”

兩在某一刻覺得腦中原本崩得極緊的弦在那一刻斷了,天旋地轉的暈眩,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知道自己可以不再時刻顧及儀态表情,不必整日和那枯燥的琴棋書畫打交道,也不必再看到女子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可是她的心髒鈍痛,痛得她混沌的頭腦無比清醒,她伸手扶住了身邊的欄杆,微微張開嘴,道:“好極了,我終于,不必再遭罪了。”

半邊頭的笑聲極其尖銳刺耳:“沒想到啊,煙雨,真沒想到。”

他走過來,在兩的耳邊輕聲道:“你知道她為什麽對你好嗎?因為你長得和她那個一進閣就死掉的妹妹很像,上次她要保護妹妹,結果妹妹死了,這次她竟還妄想保護你,結果,自己也死了。”

半邊頭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笑啊,你不是怕癢麽?怎麽不笑了?”

兩沖回她們的院子裏,院子裏空蕩蕩的,地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煙雨不在了。

兩在過後的日子裏取得了半邊頭的信任,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削掉了他另外半邊腦袋,然後幾乎用掉了半條命才終于破開藏心閣的陣法,逃了出來。

朱樓看着看着,忽然道:“這陣法似乎和上次我們遇見的不太一樣,連她都能破得出來。”

無夢道:“若非煙雨給她留了保命符和地圖,她是斷然出不去的,不過陣法的确有所變化,與如今的不可同日而語。”

朱樓又瞥了那畫面一眼,道:“該不會是因為她逃了出來,所以閣主才加強了陣法吧?”

“……”

土地貧瘠荒涼,房屋破舊不堪,兩深深吸了口氣,她聽見不遠處傳來有人哭叫的聲音。兩個高大的少年将一個略矮瘦些的少年堵在牆角,從他手中将書搶走:“我聽說你爹娘總是晝伏夜出,不知做什麽買賣,雖然見不得人,但肯定賺得不少啊,借點給哥幾個花花呗?”

矮瘦的少年看着自己的腳尖,低聲啜泣着。

“哭個屁啊,跟個女孩子一樣!你交不交出來,不交出來,我就把你的書撕了!”

“不行!”矮瘦少年猛地擡起頭,“若是書丢了,明天先生會……”

其中一個高個兒少年伸出手,從他脖子上扯出一條細鏈子,鏈子的另一端被從衣服裏拉出來,是一個小牌子,上面刻了一只貓咪的頭像,那貓咪眼尾上挑,露出一副可愛的笑臉。原本上面應該是鍍了金的,大概是長期被主人摩挲,金色已經褪幹淨了,露出下面銀白的底色來。

“什麽玩意兒,挂這麽個破東西。”

矮瘦少年一把将貓牌搶了回來,護在胸口:“這個,不行。”

高個兒見他緊張,抓住他的手腕道:“給我!我偏要這個!一個破牌子,你稀罕什麽?莫非裏面是銀子做的?”

兩随手從身邊掰了根粗樹枝,上去就往那兩個高個兒身上招呼,她下手一點不留情,将他們抽得嗷嗷亂叫,慌忙抱頭跑走了。

兩扔下樹枝,轉過身道:“你沒事吧?”

矮瘦少年驚魂未定,也不敢看她,目光只落在被人扔在地上的書本上。

她蹲下來撿起書本遞給少年,道:“我送你回家吧,你的家在哪兒?”

少年抓着那貓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書本,他搖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兩道:“你為什麽怕我?”

矮瘦少年盯着她的臉,喉結上下滾了滾,道:“你……你長得這麽漂亮,是……是魔族嗎?”

兩笑了,她湊近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黑色的,我是人族。”

闊別多年,她終于又見到了那兩夫妻,他們比之前似乎滄桑了一些,靈力低微的人族無法駐顏,很快便會和普通人一樣老去。

女子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狼狽不堪的兩,道:“我家裏拮據,雇不起你,煩請另謀高就。”

兩道:“我從小無父無母、居無定所,如今漂泊流浪到此處,深覺與小少爺有緣,我不要錢,只求夫人給個住處,我能幹家務、照顧小少爺,保證他不再被欺負,而且絕不給你們添麻煩。”

少年牽着女子的手道:“娘,求你了,她真的很厲害,只幾下就把那幾個人趕跑了。”

女子瞪着他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我教你被人欺負了要找人保護你了?!”

少年不說話了,他的臉上、胳膊上都有青紫,眼圈通紅,委委屈屈地縮在一邊。

女子氣得直跺腳,男子打圓場道:“姑娘,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是我們家裏情況特殊,沒法雇傭你……”

“是因為你身後的東西嗎?”兩道。

夫妻二人警惕地将籠子護在身後,少年則自覺地退到一邊。

女子道:“你知道什麽?”

“別緊張。”兩笑了,“剛剛小少爺問我是不是魔族,如今你們又不肯讓我進去,之前我在四處流浪時聽說,有人靠買賣魔族掙錢,不知二位,做的可是這生意?“

女子也笑了:“道聽途說,姑娘切莫當真。”

“要我說。”兩不緊不慢地道:“魔族自然當抓當殺,一山難容二虎,世道豈容二族?自當屠個幹淨!”

女子正猶豫,兩忽然往他們面前一跪,道:“我自小父母便被異族殺害,是他們毀了我一生,我與魔族不共戴天!如今能得遇二位貴人更是緣分,縱然無法同去消滅魔族,能為你們看家,護好小少爺,也算是為此做了點事,我爹娘在天之靈也能得以安息。”

男子拉了女子一把,悄聲道:“沁兒整日裏被那些人欺負也不是個辦法,此人知道我們底細,縱使放她走,她也能将我們所做之事告知村裏人,不如就近留着做個丫頭,反正也不差她這口飯。”

女子繞着兩走了幾圈,道:“沒生什麽病吧?”

兩搖搖頭。

女子籲了口氣,道:“叫什麽名字?”

“兩。”

“涼?”女子想了想,“你既然要跟着我們,以後便跟我家姓,從今天起,你便叫做姜涼。”

姜涼低着頭,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那我叫阿沁,便叫你阿涼!”

“胡說什麽!“女子呵斥道,“比自己大的女子當叫什麽?”

姜沁的臉有些紅,他朝姜涼拱拱手,道:“姐姐,別來無恙否?”

姜涼有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他們初次見面,而如今竟是恍如隔世。

幾個月之後,他們不再過于防着姜涼,這日男子又捉到了一只魔族,為了慶祝多喝了幾杯,姜涼試探地去掀開簾子,夫妻二人也并未阻止,她膽子便大了起來。

要不說世事多巧合呢,籠中的魔族與她當年差不多的年紀,脾氣簡直像只暴躁的小豹子,在籠中橫沖直撞,但是因為多次被結界灼傷,時不時停下來舔舐傷口,口中發出不甘的低吼聲。

姜涼故作驚訝道:“這還是個孩子呀,他也是個魔族嗎?”

女子的指頭往男子臉上一戳,道:“你問他!”

男子挺起胸脯,理直氣壯道:“如今他是個孩子,還好對付,等長大了可就是大禍害,沒準是那魔王原無争第二!到了那時不知要費多少力氣才能抓得住他!我這是為修仙界做出大貢獻!”

女子冷哼:“好不要臉!”

男子搓搓手:“我不要臉不要緊,我娘子這張漂亮的臉保存好就成了!”

夜裏,姜涼偷偷給那小魔族塞了點吃的,小豹子怒氣沖沖,險些咬到她的手指。他滿臉憤恨地瞪着她:“你們會遭報應的!我爹娘一定會來救我的!”

“那你最好讓他們不要來。”姜涼面上毫無波瀾,道:“來了你們一家可就整整齊齊,全送去……”

小豹子輕蔑道:“他們若是打得過我爹娘,又怎麽會使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捉我?分明是靈力太弱,捉不了厲害的魔族,才專找小孩子!無恥!”

姜涼愣了愣,竟忍不住笑起來:“原來如此,這麽簡單的理由,我當年怎麽就沒想到呢。”

男子臨行前一日,天色格外陰沉,夫妻二人吵吵嚷嚷去街上買東西,因姜沁今日考完試便要放假,他們便計劃着這次帶他一起出發,讓他長長見識,姜沁昨晚知道了這件事高興得一晚上睡不好覺,一大早就跑去學堂了。

姜涼将簾子掀開,小魔族已經折騰不動了,他滿身是傷,蜷縮在角落,一眨不眨地瞪着姜涼,突然他揉了揉眼睛,然後騰地一下跳起來:“你……你……”

姜涼的眼中閃過幾道極細的金絲,她笑了笑,道:“你沒看錯,我是魔族。”

“那你怎麽能……”小豹子氣得語無倫次,“你這叛徒!你竟幫着人族!你出賣同類!不得好死!”

姜涼随手将符貼在籠子上,結界消失了,小豹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還呆呆地站着。

姜涼摸了摸他毛絨絨的腦袋,道:“還不快走。”

小豹子下意識一躲,又生生忍住了,不遠處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

小豹子面露喜色:“是我爹娘!是我爹娘來找我了!!”

他拔腿就跑,跑到門口又猶豫着轉回身道:“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等他們回來一定會把你也抓去的!”

姜涼搖搖頭:“你走吧。”

小豹子轉身抓起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害羞什麽!我娘說,人族很壞的,和他們在一起久了你也會變壞!”

姜涼沒有動,她微微低了低頭,道:“來不及了,小豹子,跟你爹娘躲得遠些,別再被抓到了。”

小豹子看了她片刻,撅了撅嘴:“好吧,不過你若是改變主意,就去西邊的森林……”

他突然整個人一僵,扭頭就跑,不遠處傳來剛剛那種奇怪的聲音。

姜涼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朝那小豹子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張金色的網罩住了中間的兩只魔族,姜氏夫妻倆各執金網的兩角,将網收成個棗核模樣,道道金光在網面上湧動。

姜涼一把抓住要竄上前去的小豹子,将他拉進旁邊的草叢中。

女子的額頭青筋畢現:“你給我拉住了!這裏頭可是沁兒将來娶妻生子的本錢!他若是娶不上老婆,你也別想有老婆了!”

男子亦不輕松,背上的汗将衣服浸得透濕,他費力道:“區區兩只魔族……而已,豈不是虧待了人家姑娘!”

“滾你的!”女子死死拉着手中的網,臉色都有些蒼白了:“這輩子再沒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誰知道竟會有魔族撞上我們搭好的陷阱!”

“這輩子我也做一回英雄,揚眉吐氣!”男子咬着牙。

“你……啊!”女子突然慘叫一聲,背上被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小魔族抓出五道極深的血痕,手上勁兒一下子松了。

網裏正在掙紮的兩只大魔族立刻撕碎了金網,他們一把拎起小魔族,頭也不回地跑了。

男子呆呆地扯着網的另一端,似乎還沒回過神。

姜涼急匆匆趕來,扶起女子道:“夫人,你怎麽樣了?”

女子的眼前已經模糊不清,男子亂了方寸,原地打轉,兩人竟都沒有發覺姜涼有什麽不對。

姜涼與男子扶着女子回到家中,男子匆匆從箱子裏拿出治療的符咒,敷在女子的背上,符咒緩緩沒入女子體內。

女子趴在床上閉目養神,稍微清醒些了,她忽然道:“姜涼。”

“在。”

“那小魔族是怎麽跑出去的?”

姜涼沒說話,男子急道:“你傷得那麽重,少說點話吧,那東西跑了就跑了,大不了拮據一陣,還是你的身體重要!”

女子睜開眼看着姜涼:“那籠子上的符咒雖弱,但若沒有我的‘解’字符,誰也打不開。”

男子一邊覺得女子這成天懷疑這懷疑那的德行煩,一邊卻忍不住将目光朝姜涼瞥去。

姜涼挺了挺胸,微微仰起頭,笑道:“那夫人覺得,是誰打開的呢?”

她身上衣衫樸素,卻擋不住那眉目彎彎,如月如勾,嘴角漾出淺淺的笑靥,端的是攝人心魄。

男子一驚,當即跳起來道:“你是魔族!為何我竟沒有發現!”

姜涼撫着細細的手指,道:“你既然沒有發現,為何執着于我是魔族還是人族?”

女子冷哼一聲:“魔就是魔,裝得再像人,也還是魔,撒謊騙人、謀財害命,抓了你是為民除害!”

“是嗎?”姜涼道:“你們把賣入青樓換糧食稱作為民除害?還好意思跟我提謀財害命?”

“至少我不會恩将仇報!”

“那我豈不是還應該謝謝你們?”姜涼嗤笑一聲,“倒也沒錯,如果不是為了你們,我大概早就死了。”

男子低聲道:“你先走,我攔住她。”

女子道:“廢物點心,這點出息!殺了她,明日我們拎着她的屍體去換錢!”

男子背對着自己的妻子,雙眼死死瞪着姜涼:“乖,聽我的,快走!”

他沒有等到回應,姜涼從他頭頂掠過,輕巧地落在他的身後,她的掌心握着一把細刀,那是煙雨的遺物,曾削去過半邊頭另半邊腦袋的。刀尖一寸寸下落,雪亮的刃上映出女子驚怒的面容,然後深深沒入女子的胸口。

男子轉身暴吼一聲,姜涼已經縱身躍起,細刀被輕易地拔出,帶起串串血珠,那女子幾乎當場就沒了氣。

原來人,也就是這麽脆弱的一張皮肉,胸口有心,鮮血殷紅,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男子抓出所有的符咒,狂亂地灌注着靈力,手裏的符咒化為道道金光,朝姜涼襲去。可惜他學藝不精,靈力又弱,那符咒到了半途便紛紛落下,即使有到姜涼面前的,也被她輕易化解。

姜涼瞪着男子,恨意像是迸發的火焰,燒得她微微顫抖。她看着男人那張平凡的臉,是這張臉送她入了那噩夢,還企圖将更多的魔族送入噩夢,他的臉上毫無悔意,只有絕望和瘋狂。她的心裏湧起一絲莫名的快意,簡直想像他關着無數魔族一般将他也關起來,嘗一嘗那昏天暗地的滋味。

“絕望嗎?”姜涼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将男子按在地板上,她舉起細刀,“你用別人的絕望換取銀錢時可曾想過這一天?”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只有人族才配活着?”

姜涼将刀抵在男子的喉嚨:“這是替我、替所有在藏心閣死去的魔族,還你和你的同類的!”

刀尖劃破了男子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濺得滿地都是,像是在屋子裏開出了一朵巨大的花。

男子在臨死前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指着姜涼的身後,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姐姐、爹娘,你們怎麽不來接我……”少年歡快的聲音停住了。

姜涼轉過頭,窗外刺眼的閃電照亮了整間屋子,映得她的臉格外蒼白,斑駁的血跡在她的身上綻開:“沁兒,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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