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落下有餘音回旋,宋思銘長久以來的挫敗得到了舒展,他清朗的聲音圓潤而有利,在普遍帶有湖南方言口音的學生中間顯得獨樹一幟。
他道:“我想我還不太适應羅密歐對于感情的熱烈。”
确實宋思銘是理智冷靜的,這樣的熱烈的感情幾乎很少能在他身上看見。不過他轉而又道:“不過為了對得起諸君地信任,我不會輕言放棄的,許先生——我即羅密歐。”
這一刻,安如深切的感受到宋思銘身上那強大的氣場,只要這份信心還在,她知道宋思銘一定可以。
她笑道:“若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演一場。”
這部羅密歐與朱麗葉是當年話劇社演了無數遍的經典劇目,她自然駕輕就熟。
“恭敬不如從命”,宋思銘彎腰向她做了一個紳士禮。
舞臺上俊男美女深情以對,舉手投足間盡是默契,極好的演繹了一幕凄美絕戀。
禮堂外,辛楣握拳在大門處裏站了良久,最後揚長而去。
見鬼
一場話劇很快接近尾聲,兩想對視的時候,宋思銘恍惚中已不知什麽是真,什麽是戲。他的一切舉動都已不受自己大腦控制,仿佛提線木偶般由着感情牽扯己身。
直到宋思銘從自己噴薄而出的情感中掙紮出來,安如已順着階梯慢慢向外踏去,而他仍怔怔停留在原地。
“許先生”,他喊道。
“嗯”,安如輕輕回轉頭,臉上挂着淺笑,溫暖的燈光傾灑下來,她恰恰現在這光源的中心位置,顯示出虔誠不可侵犯之姿。
宋思銘一瞬心緒亂成一團麻,理不清頭緒,他胡亂道:“大雪艱深,前路難行,一切小心。”
安如聞言,笑意愈發深了,“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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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已轉身離去。
這雪的确下得沒完沒了,早上停了,晚上又下起來了,且又愈來愈大之勢,她願意全天都呆在被窩裏以禦寒冷。
不過白天有課,她的心願是不大可能實現的,只好和一衆老師一起縮在辦公室裏烤火。
辦公室裏人多嘴雜,學校只這麽小一點地方,新近發生的一些事想要蠻過有心人的眼睛幾乎是很難辦到的,而這小小辦公室裏便是這些流言蜚語滋生的最佳場所。
安如平時不願背後議論別人,但身在這個環境中難免聽多了各種小道消息,像高校長和汪太太之間有私情這樣的事更是被傳地有模有樣。
她有幸和鴻漸在同一間辦公室裏,但因為前些天和他傳的一些緋聞,至今還未得到很好的澄清,為了避人口舌,所以他們平時連話都不怎麽敢說,就怕加重了別人的誤會。
辦公室裏就燒着這麽一個火盆,門窗都緊閉着,她坐在離火盆較近的一個角落裏。聽着一位教授邊嗑瓜子,邊侃侃而談,“我昨天見着趙先生的女朋友了,那可真真是時髦漂亮,不愧是上海走出來的。我說趙先生怎麽一應拒絕了先前給他介紹的對象呢!難怪難怪,說起來要是我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怎麽忍心離開她來這偏僻地方日日受相思之苦。”
安如手下得筆一頓,她吸了吸凍地發紅的鼻頭,筆下的文字開始和之前的文字不連貫起來。
火盆裏的火越燒越旺,漸漸有些火星往外面飛漸,圍坐在周圍的人臉被映地通紅。
鴻漸也在這些人裏頭,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受蘇文纨的白眼。之前對着蘇文纨他還有些愧疚,畢竟自己不能夠回應她同等的愛情,可如今這僅剩的些許愧疚都被她磨沒了。
他瞧了眼安如所在的位置,見她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沒往這邊注意,松了口氣。
然後接了那位教授的話頭,“梁先生,這事我知道的比你要清楚。我可以确切的同你說趙辛楣同這位蘇文纨絕不是男女朋友,這位蘇小姐已有未婚夫了,我還去參加過她同她未婚夫的訂婚儀式呢!以後這種話不可再亂傳了,不然趙辛楣若是找你拼命我絕不幫忙。”
梁姓教授将信将疑地道:“我看趙先生同那位蘇小姐那麽般配的一對,怎麽就有未婚夫了呢!方先生,你可不能騙我。”
鴻漸圓眼一睜,大聲道:“我騙你能有什麽好處不成。”
那位又嘀咕了幾聲,這事便做了罷不再被提起來。
不一會,下課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在諸人都沒動之際,安如率先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她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去,開了門,冷風順着領口袖口使勁往裏面蹿,她冷地不禁打了個哆嗦。輕輕帶上門,徹底與門內的世界隔絕。
梁姓老師叫梁再先,他碰了一下旁邊的鴻漸道:“你和許小姐真沒有關系麽?”
鴻漸橫他一眼道:“我想我已經澄清了無數遍了,你若不信我說再多遍你照樣是不信的,我又何苦在費唇舌和你過多解釋。”
梁再先讪讪擺手道:“方先生,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從一開始就是相信你的。我這人略懂些面相,我打眼瞧你和許小姐絕不是什麽夫妻相,我确信你和許小姐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不過我觀許小姐和這辦公室有人确是難得的相配。”
梁再先話音還沒落呢,就有一三十多歲還未結婚的女教師嗆聲道:“梁先生,你和大家打什麽啞謎呢!你直說那人是你不就成了嗎?我相信在場諸位絕沒有人會反駁你。”
梁再先瞪了說話的女人一眼,既而忿忿道:“婦人之見,滿嘴胡言。”
在兩人吵起來之前,鴻漸站了起來,他道了句:“諸位,一會還走課,我先走一步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安如将辦公桌前的課本全改完才發現外面已黑沉沉的一片,她下意識想去看眼時間,才驚覺手表早已被她舍棄。
她抿緊唇晃了晃脹痛的腦袋,頭頂的電燈泡閃了幾下,她早已習慣了電燈泡忽閃忽滅的怪脾氣。
之前也有人同校長反應過,不過換了個燈泡後情況并沒有有所改變。她估摸着是電路太舊導致線路短路了。
反正是指望不上學校将老舊的電路換新,所以大家只好将就着這不太靈光的電燈。
辦公室裏的人全走光了,只剩她一個人,她剛起身,電燈閃了幾下後終于徹底暗淡了下來。
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餘晦暗的銀晖撒在地上,使得地上閃着盈盈地光。
屋外寒風仍舊在咆哮,吹得樹枝亦沙沙作響,似鬼哭,又似狼嚎。
有影子拖長了倒映在窗外,這一切變故驚地安如心底一陣陣發寒,她靠着桌子向前慢慢摸索着,小心地避過那些障礙物,可還是碰到了一張凳子,凳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原本移動的影子亦停了下來。
她咽了一口唾沫,喊道:“誰?”
回應她的只有呼嘯地風聲,沒有人。
定定站在了原地半晌,直到影子消失,她才松了口氣,可轉而她眼中的驚恐愈盛了。
辦公室的裏面的門鎖是壞的,只能從外面才能鎖上。就這樣那扇門從外面被輕輕的推開了,門吱嘎的聲音仿佛驚魂曲一般在她耳邊回響。
門口站着一好大的身影,安如後退了一步又碰到了那個才被她擺正的椅子,她心裏咯噔一下,大聲質問以為自己打氣。
“是誰在哪!”
“安如,是我,辛楣!”說完後他側身将寒風隔絕在門外。
有一抹火光亮了起來,在火光中安如确實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她怔愣了有一會,那雙緊緊握住的雙手不自覺地松了下來。
“辛楣,你也還沒回去嗎?”安如禮貌且疏離着。
“嗯!”辛楣從喉嚨裏發出一絲悶哼聲。
這氣氛莫名壓抑,安如覺得自己呆在這方空間裏喘不上氣了。
她站直身體生澀地道:“天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她借着打火機中傳遞出的餘光沿着桌沿慢慢過去。可是辛楣就堵在門口,她只能請他借過才能将門打開。
“辛楣,請你讓一讓”,安如低聲道。
辛楣紋絲不動地站在那,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向。
安如失了耐心,加重語氣道:“趙先生,麻煩你往旁邊站一站,我要出去了。”
她眉頭緊皺,仰頭同他閃着火光的眸子對視上,兩人對峙了幾秒,火光啪地一聲滅掉了,只是眼中的那一抹火色還未褪去。
表白
人的影,在雪夜裏恍恍惚惚,安如瞥開與辛楣對視的眸子,嘆息一聲,輕道:“你到底做什麽?”
暗夜裏,安如注意不到的地方,辛楣的手死死握着,又松開。他鼻間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過了一會,他舒了一口長氣,對上了那雙盛着細碎星光的晶亮眸子,鄭重地道:“安如——我喜歡你!”
安如呆呆立了一會,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