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兵臨城下(一)

寧城被圍,六王爺陳兵城外。

将軍下令緊閉城門,一切出入都被禁止了。

南紗正打算繞道到崇明城,卻被困在城中。

沈将軍、督軍大人、知府大人日日聚在一起,商量應對之法。

呂國師在寧城的消息剛剛傳開,百姓翹首以盼仙人之風采,不料國師羞澀,從未出現人前,還好沈将軍壓根就沒指望國師大人能用仙術解寧城之圍,因此對國師消息不甚感興趣。

倒是知府大人前往探望兩次,都被守門的攔了回來,據說國師在閉關修煉。

至于修煉何種仙術,知府大人不得而知。

但知府兩次被拒的表情很明顯,一臉隐忍的惱怒。

國師府中侍從則日日愁眉不展,國師昏過去後,竟一直未醒過來,大夫聽到國師是半仙之軀,也紛紛表示束手無策。

打扮妖嬈的侍妾十分無奈,日日端湯喂藥,那小胖矮子居然一直未醒,如今寧城被困,城外也不知被陳兵多少,這該死的半仙卻掉鏈子,一想到若寧城被破,自己淪為俘虜,或一個不慎,身首異處,想想都感到害怕。

侍妾咬着指甲紅蔻丹,幽怨地掃了國師一眼。

床上的人如同死去一般,毫無動靜。

仙人昏過去也與常人不一樣。

侍妾又嘆了一口氣,撐着下巴看向洞開的窗戶,窗外幾枝夾竹桃随風搖曳。

綠葉紅花,不勝嬌羞。

卻沒能讓人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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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癟起嘴巴,一臉不悅。

坐在芙蓉樓二樓雅間的執香夫人也愁眉不展。

紫檀香大部分勢力折在寧城,如今寧城卻起兵禍,将軍戰士守城,只守不攻,不知在作何打算,城中百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三五時閉門抗敵的節奏,街上并沒有彌漫着惶恐不安的情緒,但對于要離開寧城的人來說,這場兵禍擋住了前行的腳步。

只能日日窩在寧城,眼巴巴地看着局勢變幻。

不由得不讓人感到惱怒。

知府大人最近很忙,忙得連接見上門拜訪的執香夫人的時間都沒有。

前段時間還恭敬有加,眨眼間,便是人走茶涼。

這茶,似乎涼得有些快。

執香夫人端起茶幾上的茶杯,看向窗外,不知那位常夢宮主如今又是如何情況?

總有一日,紫檀香要将雲夢宮摧毀掉!

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宮主先生一同為先夫陪葬!

執香夫人握緊手,指甲掐進掌心,微疼。

窗外是主街道,偶爾幾個人匆匆而過。

一位信差拿着信匆匆經過芙蓉樓,寧城關閉城門,這是最後一封送進城中的信,信差正要将其送到收信人手中。

寧城城西。

南紗坐在院中樹下,看着棋盤的黑白子分明,緊皺眉頭。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舉棋不定。

山明坐在另一側回廊上,手裏執着一壺酒。

異居的田老已經被知府大人釋放回來了,前幾日山明經過異居,見到掌櫃正站在櫃臺後,低頭算賬,田才和小田晖坐在門前臺階上玩着折紙,一切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但總有一些東西改變了。

異居為雲夢宮耳目,經此一事,怕是以後再也不能用了。

田德已經确定要重新設置一個雲夢宮據點。

冬青對此事的看法是,任憑田德折騰去,畢竟,寧城是田德的根據地。

山明擡手,灌了一口酒,确實是田德自家的事情,自當由其自己解決。

前一段回廊,與山明相隔甚遠處。

冬青正坐在山明對面。

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劍。

“嗖”的一聲,劍破風而出。

王羅瞪着大眼,劍從面前刮過,釘入王羅身旁的樹上,入木三分。

王羅惱怒地瞪向冬青。

冬青一臉笑意道:“抱歉,手滑了。”

話語如此,臉上卻絲毫沒有抱歉之意。

南紗淡然地看了冬青一眼,終于将棋子放在棋盤一個格子裏。

王羅看向南紗。

南紗手指敲着棋盤:“自己解決去。”

王羅撸起袖子,怒氣沖沖地朝冬青走去。

大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眼神犀利,一臉殺氣。

冬青站起來,扶着胳膊動了動筋骨,迎着王羅而去。

兩人赤膊空拳,扭打在一起。

山明擡頭看了兩人一眼,就移開了視線,看向那棵郁郁蔥蔥的大樹。

樹下,南紗突然站了起來,仰頭看着斑駁陽光,嘆了一口氣。

注意到山明的視線,南紗回過頭來,疑惑地看着山明。

山明隔着那兩個正在扭打的人,稍提高聲音問:“南紗姑娘以後有何打算?”

南紗低頭想了一會兒,方道:“以後太遙遠了,留待以後再考慮。”

山明又問:“你去了崇明城後呢?會一直呆在崇明城嗎?”

南紗搖頭,轉頭看向院中的花草,道:“有一個地方,倒是想去。”

山明追問:“哪裏?”

南紗盯着那株随風搖擺的花,道:“江南。”

山明:“哦?”

話語間意味不明。

南紗轉頭詢問地看向山明。

山明放下酒壺,仰頭看向回廊上方的雕飾。

南紗依舊盯着山明,等着他的後話,山明卻道:“我要北上。”

南紗皺眉:“為何?”

山明手指微動,卻不低頭:“子溫來信,北面似乎有宮主消息。”

南紗心下猛地一驚,問道:“宮主?宮主在北面?”

山明這才回頭,看向南紗,搖了搖頭。

南紗不解:“常夢宮主不是昏迷不醒嗎?”

山明扯了扯嘴角,淡然道:“宮主踏遍天下路,她的蹤跡,自然值得我們追随一番。”

南紗皺眉,不語。

王羅被冬青一拳打在肚子上,往後退了好幾步。

南紗看向王羅,王羅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又沖了上去,端的是英勇無比。

冬青身上也挂了彩,但無王羅這般慘烈。

若是不願意自己知道,自己又何必追問,南紗突然想到這裏,淡然扯了扯嘴角,思緒卻被敲門聲打斷。

山明也聽到了敲門聲,便放下酒壺站起來。

王羅與冬青依舊打得難分難解。

南紗站在原地看着院門,山明走去開門。

門外,信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将一封信交給山明。

山明低頭看着手中信,信差轉身就走了。

連茶水都不曾讨一杯,如此敬業。

山明疑惑地看着信封。

熟悉的四個字:南紗敬啓。

随即翻轉了一下信封,然後關上院門。

山明轉身走到南紗面前,将信交給南紗,自己再次走到回廊提起酒壺坐下。

南紗遲疑地看着信。

那是着墨的字跡。

南紗将信封撕開,掏出裏面的信件。

只有一張信紙,寥寥數字:

青旗在崇明城,已脫險境。

險……

南紗呼吸一窒,突然甚是想念遠在京師的師父。

已經多日未接到師父來信,不知近況如何……二師兄一事,終究讓人心有餘悸。

南紗将信折回,收進信封內。

山明目光追随着南紗舉動,見南紗滿臉憂色,正想詢問。

南紗卻突然回頭看過來:“師兄在崇明城。”

山明颔首。

南紗走回樹下的石凳前,看着棋盤上風雲變幻。

突然,伸手攪亂了棋盤上的黑白子。

山明詫異地看着南紗。

南紗将白子撿進陶罐中,撿到一半,手就停了下來。

山明就站在南紗身後:“究竟發生何事了?”

南紗繼續撿着白子:“無事,只是想起禍福相依,短短時間,便讓人經歷一遍天上人間罷了。”

“呃……”山明不解,不知該如何搭話。

南紗合起白子罐,看向山明:“崇明城中,雲夢宮可有據點?”

山明搖頭,一會兒方道:“青旗在崇明城有幾位至交好友。”

冬青一腳踹開王羅,轉頭看向南紗:“他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南北聚,那裏聚集了許多外出游歷的讀書人。”

南紗颔首。

王羅拖着一身傷轉身往後院走去。

冬青急了,忙追上去:“怎麽,不打了?”

王羅白了冬青一眼,抽動了眼角的傷,疼得直抽氣。

冬青一臉欠揍地補刀:“明明已經留了五分力了……”

王羅連眼神都不想給冬青,掉頭就走。

南紗将黑子棋罐也合上。

山明看着南紗:“你将在江南何處下榻?”

南紗狐疑地看向山明。

山明不語。

南紗想了想,方道:“雙星曾提過,要推薦我到江南的黑白居當棋師,我現在還在考慮。”

山明颔首。

南紗看向院門:“不知這次兵圍要何時才能解決……”

山明也随着南紗的視線看向院門:“雙星在寧城,他的暗衛軍部分在崇明城,這兵圍,圍不了多久。”

南紗突然看向山明:“紫檀香……紫檀香為何要為難雲夢宮?”

山明淡然道:“大概是為了很久之前的事吧。”

南紗皺眉:“只怕不是小事。”

山明不語。

兩人靜靜地站在當地。

風吹着衣角,衣衫動。

夏日的暑氣卻愈戰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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