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醋
沈盛見葉令荨進了店,微微驚訝:“葉姑娘,你什麽時候回彭城的?”
葉令荨原本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可瞧見沈盛,氣焰先滅了一半。
邱姚在門口緊張地看着裏邊的情況,卻看見氣勢洶洶沖進去的葉令荨在沈盛面前順便變了個樣子。
“我……我剛回來。”她悄悄看了眼沈盛旁邊的小娘子,見她一身豆紅色交領短襖,雲紋刺繡霜色褶裙,眉目俏麗,杏目櫻唇,瞧着便是副令人喜歡的模樣。
小娘子擡頭看着她的心上人,聲音如黃鹂般好聽:“沈師兄,你認識?”
葉令荨心中警鈴大作,眼前這人若就是唐家四娘子,又怎會和沈盛短短時日裏就成了師兄妹。
沈盛溫柔笑了笑,互相替二人介紹了一番。
葉令荨上下打量她,卻不知梁老如何會收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做徒弟。她見過梁老幾次,對方的脾氣古怪,性子又随意,難以捉摸。
唐念錦陪沈盛走了好幾家店鋪,這間布鋪的料子不錯,有幾種是北地特産的織錦。正巧樓上是家首飾閣,便進來替沈母買些東西。
先前在別的地方耗費了一些時間,沈盛便想早日買完東西,讓唐念錦回家休息,她答應了梁老,需得盡快畫完那幅畫。
“沈某還有些事,就不陪葉姑娘了。”他溫和道,“改日上葉府拜訪。”
葉令荨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心裏雖急,面上裝作無事:“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也就是路過,瞧見熟人,才進來打聲招呼。”
說完,急急出了店,拉着邱姚到了街邊巷口。
“荨姐姐,你在裏面就……就打了個招呼?”邱姚問她。
葉令荨也急的直跺腳:“我哪裏知道,這一肚子想說的,見了他便全忘光了!”
“不過……他真為了陪唐家娘子,連你也顧不上了?”
“我哪裏能讓他陪?不過是從前走镖的時候救過他一次罷了,又沒別的關系。如今人家身邊多了個小師妹,我總不能,總不能把她攆走吧?”
“葉姑娘,我覺得你還真可以試試看。”從旁側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葉令荨微微皺眉,看他面相便不似好人,便道:“你是誰?如何認得我?”
陸興察在這兒唐家門口盯了唐念錦好幾日,他因她輸了所有身家,先前大搖大擺花的陳主簿的錢,如今對方見自己沒了利用價值,翻臉無情,要他賠錢。
陸興察和兒子被趕了出來,又過上和以往一般慘淡的日子,還欠了一大筆債,他如何能不恨唐念錦和陸宴。
如今見葉家娘子回來,聽了幾句,知道葉令荨喜歡沈盛,而沈盛近日和唐念錦走的可太近了。
葉令荨不認得他,但他随便和路人打聽一二,便也知道這位大小姐的名氣。
他又把唐念錦與沈盛的關系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又說她不甘心于此,還勾着陸家的少主人。欺瞞着不懂事的小少爺,敗壞了陸家的家業,還趕走了一心對陸家好的他。
葉令荨驚訝于自家走了沒多少時日,彭城竟發生這般多的事情。
“如今我是沒臉回去見陸家的列祖列宗,可瞧見這小娘子禍害了陸家不說,還不放過沈盛,這我可看不下去了!”陸興察又道,“葉姑娘,你可別步了我的後塵……”
“到時候只能眼看着這人,搶走原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
唐念錦與沈盛上了二樓,果然見這彭城最大的首飾閣布置精巧,獨具一格。
“唐姑娘日後可還有什麽打算?”沈盛想替沈母買一對玉镯,兩人一邊挑着,一邊說着下個月彭城舉辦百瓷展之事。
“百瓷展彙集了北方各窯中精品,正是陸家可以大顯身手的好機會。這屆難得在彭城舉辦,若是能打出名氣,日後陸家在北地擴展生意也會更容易些。”唐念錦拿了對紅玉镯看了幾眼,又搖搖頭,覺得有些花哨。
首飾閣的布局奇特,利用木架櫃臺,将空間分成諸多隔間,每排櫃臺後有一人負責接待顧客。
因空間隔斷,便顯得更加清靜,原本這幾日來買首飾的人便不多,這一排只有唐念錦與沈盛二人。
“如此說來,你還是要再回陸家?”沈盛接過她遞過來的一盒白玉镯,點了點頭:“母親一向喜歡淡雅之色。”
“我爹娘可會同意我回陸家。”唐念錦見他定了這副手镯,便開始随便看看:“只是我答應了陸宴,要替他做出銀白如雪的白瓷來,做人總要言而有信。”
她一面說着,一面看着櫃臺裏擺放的首飾,不自覺走到了這排的盡頭。
她腳下一頓,看上裏面一件銀珠雕花石榴釵。
伸手想去拿銀釵,一面又擡頭問那夥計價格。
“這釵子多少錢?”
“這支我要了。”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唐念錦驚訝轉頭,正對上陸宴好看的眸子。
唐念錦愣了愣,想着陸宴一個大男人,買釵子定然是送姑娘的。沒想到自己才離開沒多久,他就拿着錢出來讨姑娘歡心了?
沈盛取了包好的手镯,走了過來,笑着打了招呼:“小陸爺,好巧。”
陸宴看看沈盛,又看看唐念錦。
青年淡青羅衫,嘴角含笑。姑娘短襖褶裙,眼含星光。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幕有些紮眼。
說不上哪裏不對,就是覺得不大喜歡。心裏悶悶的,甚至想那站在她身邊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夥計跑了過來,瞧見唐念錦指着的釵子,笑着道:“兩貫錢。”
唐念錦撇撇嘴,暗道等自己日後能賺錢了,再來買喜歡的釵子,這只就且……讓給陸宴去讨好他家小娘子吧!
“你要是喜歡,就讓給你。”她退後幾步,眼睛還是不住瞥了眼釵子。
是真的好看,也真的貴。
陸宴卻挑了挑眉,也後退一步:“我不要了。”
唐念錦疑惑看他:“你要是讓我,也沒有這個必要,這個價格我是買不起的。”
沈盛見他二人氣氛奇怪,便上前道:“師妹要是真的喜歡,我買來送你就是。”
唐念錦連忙拒絕:“我真不要了。”
沈盛啞然失笑:“你不必和我客氣。”
陸宴瞧他們一人一句,好似自己沒在場似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轉身下了二樓。
唐念錦瞧他走了,心裏多少還有些氣。想來那日她勸也勸了,說也說了,這幾日更是為陸家将來的生意盡心盡力,陸宴可還好,還有心思跑來買姑娘用的首飾。
如今遇見了,也不問問她在唐家過的好不好,冷着臉就走了。
她原本就知道陸宴脾氣不定,但往日都覺得無礙。今日卻沒意識到,自己也失了平常心,見他來不知是為誰買東西,心裏多少也堆了些氣。
“他方才是不是有些……不太高興?”沈盛微微皺眉,問了句。
唐念錦只道:“誰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麽,反正不關我的事。”
兩人出了首飾閣,已到了晚間,卻聽見對面酒鋪裏傳來一陣喧鬧聲。
“哪裏來的爛酒鬼?我告訴你,喝了酒不給錢?沒那麽好的事!”
酒鋪的夥計一腳踢出來一個滿臉通紅的醉漢,站在街邊大聲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讓你今日長些教訓!”
被打的酒鬼抱着頭,哎喲哎喲叫喚,嘴裏口齒不清地說着一些碎話。
夥計又招呼幾個壯漢繼續拳打腳踢:“給我把他帶到後面去,幹不完活不準走!”
那酒鬼被架起來,正晃晃悠悠地。他擡頭一看見唐念錦,便掙脫了扶着他的人,朝這邊踉跄幾步,又撲在了地上。
在擡頭,嘴裏嘟囔着:“還愣着幹什麽!難道看我被他們打死?嗝……你這個沒良心的,白養你這麽大了!快,快給錢。”
正是唐家大郎唐浦。
見唐念錦沒有動作,他站起來,指着唐念錦回頭向夥計道:“這是我妹,你,你要錢,就……就和她要!”
夥計半信半疑:“你真是他妹妹?”
唐念錦點點頭。
“你看,我,我就說吧?我不會欠你錢的,這不是沒帶嗎!再,再給我拿一壇酒來,你還愣着幹什麽,給錢啊!”唐浦又看着唐念錦,嘴裏碎碎叨叨:“你在陸家呆了那麽久,人家沒給你錢?再說了,不是還勾搭上那個老頭子了嗎?”
他這話一出,四周看熱鬧的頓時議論起來。
唐念錦走到他面前,諷笑一聲:“我拜梁老為師,憑的是自己的本事。”
“你欠下酒錢,憑的也是自己的本事。別說我沒有銀錢,即便有,也不會拿來付你的爛賬,任由你在做這種敗壞別人營生的賴賬事!若是人人都和你這樣無賴,這彭城的店還要不要開了?”
“你說,說什麽!”
“所以,你自己憑本事欠下的賬,還是自己還吧。”說罷,再也不看那地上的爛酒鬼,面不改色地走了。
只留唐浦在原地瘋子般地亂罵,最後還是被夥計扔到後面柴房關了一夜,酒醒後又讓他做了一日活,直到唐至文上門去把人領回來,這事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