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家後又過去快半小時程謹言腦子才從當機中恢複,終于從展凝身上給扒拉了下來,見到對方脖子上清晰的血牙印頓時吓呆了。
完了,他幹壞事了,又惹展凝不高興了!
他怯怯的叫了聲:“姐……”
“……”展凝都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來對着這人合适,最後煩躁的揮了揮手,“趕緊走!”
程謹言瞬間小嘴一癟,眼眶有點紅。
傷口咬的有點深,看着挺不是回事,李知心最後帶着展凝去了趟醫院。
給傷口做處理的是位老醫生,戴個老花眼鏡在那一個勁的瞅。
“這位同志牙口很好啊!”老醫院掰着展凝的頭轉了轉,邊消毒邊說,“咬的這位置也挺新奇。”
展凝忍着痛,說了句:“這是小孩咬的。”
醫生懶聲說:“大人牙印要這麽小就該回爐重造了。”
展凝被這位大爺的毒舌給驚到了,斜眼過去瞟了老頭一眼,保持沉默。
醫生:“我等會給你弄快紗布包着,傷口位置太高調,要不遮着點蓋着點,出門回頭率得爆表。”
中間老醫生跟李知心閑聊,這大爺口才極好從普通門診到各類科室,從下面拉的到上面吐的,從由外向內剖的,到由內向外戳出來的,無一不知,無一不說。
展凝深深懷疑這大爺平時肯定是給憋狠了,沒地方說道,今天難得碰到了捧他場的,簡直要把他幾十年的職業生涯都給複述一遍。
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用紗布包住了,展凝拿手輕輕碰了碰,倒也沒什麽痛感。
她擡頭盯着醫生辦公室內的白熾燈發呆,半晌後突然扭頭過來,傻眼的說:“你說要打什麽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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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醫生眼都不擡的開單子,邊說:“怎麽?不信啊!”
展凝:“被人咬怎麽還得打狂犬啊?”
老醫生:“人的嘴可不比狗的幹淨多少,這話聽了別難受,我可不是罵人也不是開玩笑,人的口腔菌類比你們想象的要多的多,主要也是以防萬一。”
老醫生将單子往桌上一拍:“成了,拿了去交錢吧,打完針就可以走了,隔幾天再來,得多打幾針。”
展凝有點懵,跟着李知心走出去。
晚上的醫院依舊熙熙攘攘,收費口就三個,都排起了隊。
展凝在牆邊的休息椅上坐了,回想起醫生說的話,依舊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擡手又碰了碰脖子。
來醫院的路上因為心裏不平,一直在心裏給自己暗示就當是被狗咬了。
誰能想到暗示着暗示着還能成了真,居然就真成給“狗”咬了,好奇妙。
李知心付款完過來:“走吧,去輸液大廳。”
出來時間太久,家裏就兩小孩,李知心不太放心,邊走邊掏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
“你們在家好好做作業,不準淘氣,也不要吵架……嗯,媽媽再過會就回去了……”李知心同志在面對十歲以下的兒童時還是很有母姓光芒的,那特意放柔的聲音怎麽聽着怎麽溫柔。
“嗯?”她話音突然一轉,“你姐?”
李知心瞟了展凝一眼:“好着呢,沒多大事……你在家多陪陪謹言……嗯,等着……”
說着把手機遞了過來:“你弟要跟你說話。”
展凝将手機舉到耳邊,裏面一聲接着一聲不帶喘的喊:“姐姐姐姐!”
“在呢在呢!”展凝說,“別喊了,嗓子不疼啊。”
“不疼,”展銘揚嘹亮的喊了聲,“姐,你脖子還疼不疼?”
展凝:“疼啊,疼的都沒法扭了。”
展銘揚輕輕的啊了聲,明顯擔心了:“真的嗎?會疼很久嗎?都怪程謹言,他為什麽要咬你,我都不要跟他說話了。”
展凝看着上方的指路牌,想起那只小瘋狗,也不知道是同情他多點,還是同情自己多點。
她似乎現在還能感受到對方散發出來的恐懼,在那樣一個狹小封閉不見五指的環境裏,所能依靠的東西實在太有限,情緒被緊緊的勒在一個角落,最後又聲嘶力竭的掙紮噴湧出來。
連她一個裝着成熟靈魂的軀殼都被驚的摸不清南北,更別說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還是一個往常在跟人交流時甚至說得上是有點問題的孩子,越是孤僻,喜歡獨的小孩,所持有的情緒就更是偏激的。
展凝在極短的時間裏分析了一下程謹言的情況,盡量排除上輩子他幹過的缺德事之後,她最終還是保持住了理性,她覺得自己還是挺偉大的。
展凝:“跟你開玩笑呢,要真這麽慘哪還能在這跟你說話。”
展銘揚:“真的?”
“嗯,”展凝,“真的,鑒于你那個兄弟也是受驚後的下意識舉動,勉強還是原諒他了,你們別吵架,姐先去打針了。”
等護士裝好藥水,招呼她坐凳子上時,展凝臉色微變。
護士舉着針劑,聲音冷淡的說:“沒什麽好怕的,把褲子脫了。”
“……”展凝慢騰騰在那解褲子。
護士又說:“被狗咬了?”
“不是,被人咬的。”展凝坐到凳子上,一胳膊放在邊上的木板上,将腦門靠了上去,她還真有點怕。
護士稀奇古怪的也見多了,并沒有感到驚訝,只說:“上次也來過一個被人咬傷的,兩夫妻打架,男的被女的咬了好幾口,口口見血。”
說着便将藥劑推了進去,展凝抖了抖,五官有點扭曲。
護士:“放松,別緊張。”
“沒、沒緊張。”
護士沒好氣的說:“屁股肉都硬了還沒緊張。”
“……”展凝想,這位姐姐說話還真不含蓄。
不知道是那護士手法問題還是什麽,展凝到了家門口時那個屁股還疼的厲害,一手捂一邊,走路都不敢邁大步。
李知心看着她那半身不遂的狀态,忍不住說:“你這是裝的還是真的?”
展凝受不了的說:“有你這麽當親媽的嗎?”
李知心:“沒辦法,你打小就愛裝可憐,論這技能你要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展凝:“不騙人,是真疼。”
“行吧,忍着!”說完,開門走了進去。
“……”
兩孩子在客廳做作業,聽到動靜,展銘揚小炮彈似的沖了過來,盯着展凝一個勁的瞅。
展凝在他腦門上彈了下:“看什麽?”
展銘揚擡手一指:“脖子貼了白白的。”
“嗯,上藥了。”展凝換了鞋,帶着人往裏走,想了下,又加了句,“不疼。”
程謹言在桌子旁站着,眼珠子巴巴的釘在展凝身上,相比往日顯得更拘謹,有話不敢說的模樣。
展凝沒興趣去探究那小子的心思,拍了拍展銘揚的背,轉而直接回了房。
時間有點不上不下,睡覺有點太早,不睡又沒事幹,展凝躺床上看天花板發呆,偶爾動下、身子牽扯到脖子就帶出輕微的刺痛。
隔着一扇門隐約能聽到李知心跟兩小孩說話,在囑咐他們收拾文具,準備洗漱上床。
等外面沒聲了,展凝嘆了口氣,爬起來也去拾掇自己。
再回來後稍微嘗出了點疲憊感,掀被上床,輪着換了幾個姿勢後閉上了眼。
展凝往常的覺淺的想薄膜,一捅就破。今天估計連驚帶吓被折騰的夠嗆,由此一覺睡下去難得的沉到了湖底,還是驚天動地的湖底。
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展凝卧室的門被緩慢推開了,借着昏暗的光線可以一個嬌小的輪廓,濃重的一片陰影沒有絲毫停頓的突然奔過來,直直的撲到了展凝床上。
展凝一個鯉魚打挺驚醒,轉手拍亮了床頭燈,還來不及去體會脖子劇烈扭動産出的疼痛。
一個小人就手腳利落的爬上了她的床,撲上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