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展凝呆了幾秒,瞬間卷大白兔奶糖一樣将被子往對方身上一裹,随即飛起一腿踹過去,棉被卷滾動兩下“哐當”掉到了地上。
被子裏的玩意蠕動了幾下,艱難的從裏面擠出一個腦袋,坐在一堆棉被裏,頂着狂轟過的發型看向展凝。
“你還有完沒完了?”展凝看清來人後,一臉的不可置信,“大晚上你腦子有病是不是?”
被攪了睡眠的濃郁起床氣,加上對象又是今天壓根還沒幹過人事的程謹言,展凝整個腦門都“突突突”跟機關槍掃射一樣的疼起來,恨不得将人掄圓了給丢出窗外。
程謹言縮在棉被裏低下了頭,好大一堆棉花散在那,就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格外明顯,簡直就跟棉花怪物似乎。
“我害怕!”他極小聲的說了句。
展凝:“你害怕滾我這來?我神仙啊?”
黑暗降臨後程謹言再次嘗到了困在電梯中時來自心底極深處的恐懼,帶着驅散不開的刺骨寒冷,極端情緒之下他唯一能浮木般抓住生機的就是記憶中那片淺淺的暖意和淡淡的血腥味。
只要他跑出去推開那扇門,就不用再接着害怕,不用再接着顫抖,可是他又想起展凝淡漠疏遠的眼神,想起展凝想掩蓋卻實在遮掩不住的反感,他并不想再跟這個人繼續交惡,可想要去親近她的欲、望卻又怎麽都壓制不住。
不斷矛盾,不斷碰撞,瘋狂撕裂又合攏的重複過程中,最終想要抱一抱展凝讓自己不再害怕的渴望戰勝了一切。
所以他硬着頭皮跑了過來,他想要展凝能像下午時候那樣托抱着自己,在那單薄瘦弱的懷抱裏汲取僅有的溫暖。
但很可惜,預料之中的沒有得到這個懷抱,還被人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
程謹言坐在地上,手抓着棉被,越想越很難過,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現下自己的心情,只剩眼眶一個勁發熱發漲。
展凝突然手一指:“我說你哭什麽哭?你還好意思哭?”
程謹言哽咽的說:“我害怕!”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又嗆咳的重重吐出口氣,可以明顯看到他是想努力将眼淚憋回去的,但可能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眼眶一濕就好像開了閘的水庫,再想憋回去就成了一個高難度技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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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眼淚無聲的不斷掉落,伴随着強忍的哽咽,怎麽看怎麽可憐。
展凝盯了他一會,卻非人類的無知無覺。
她有些想不明白,記憶中程謹言對人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讓他給個正眼都跟求爺爺告奶奶有一拼,現在跟強力萬能膠匹敵的黏糊勁又是怎麽個情況,一個重生難不成還基因突變了?
程謹言死活想睡在這,展凝又不是腦子有坑。
最後将李知心給鬧過來了,一頓上天入地的哄過後,給出了一個折中的選項。
展凝的床反正打死都不給分享,能用的就只有隔壁的小床鋪。
小床鋪程謹言也不是沒睡過,最後點點腦袋同意了。
李知心給搬來了床鋪,将小孩抱上床。
一個半大的卧室,跟程謹言獨處,展凝摸了摸脖子還有點發憷,她有心想把展銘揚給弄過來。
李知心背着程謹言小聲說:“要把你弟給扛過來,這張床你覺得還能保得住?謹言使吃奶的勁都得往上爬信不信?”
展凝蠢蠢欲動的心思止住了。
之前已經睡過一覺,躺上床後一時也沒什麽睡意。展凝往常沒有留燈的習慣,但今晚過的有點動蕩,她自己都放心不下,特意亮了盞床頭燈。
她側身睡着,拿背對着程謹言的方向,同個姿勢睡久了其實挺累的,但她也沒興趣去對着那張臉,忍着全身骨骼的抗議,展凝就這麽咬牙硬生生的撐着,最後可能是撐累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人睡着後的呼吸綿長,姿态極為柔軟。
程謹言透過小床鋪的欄杆縫隙,一直盯着展凝的背影瞧,一只手又在自己背上輕輕的拍撫。
那個晚上展凝照顧展銘揚入眠的畫面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時不時就會蹦跶出來晃悠一圈,程謹言便會在羨慕又新奇的感受中通過自給自足的感同身受一下。
而當下這份羨慕又攀上了一個高度,程謹言忍不住想,未來的某一天在跟展凝關系融洽時,有沒有可能也來拍拍自己的背。
第二天,展凝剛跑進教室,孫婉就猴子一樣挂到她身上,歪頭瞅着那塊顯眼的白紗布。
“呦,闊別一晚你怎麽還光榮負傷啦,還是這麽個牛逼位置。”孫婉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
展凝頓時“嗷”了一聲,轉身将人給甩了下來,疼是不疼,主要是給吓得,當然受了傷也比較敏感。
孫婉:“德行,我都沒用力。”
“別手賤。”展凝将書包扔進抽屜,便趴在了桌上閉目養神。後半夜一直睡睡醒醒愣是沒睡踏實,現在累的慌。
孫婉湊她跟前,絮絮叨叨的:“怎麽弄的這個?自個抓的?還是撞的?确定真是傷口不,我怎麽看着不像啊,要傷在這的難度忒高了些。”
展凝:“你十萬個為什麽啊,哪來那麽多問題。”
“說說呗。”孫婉不罷休的在那撞她,“姐,給點信息,滿足一下小的好奇心,趕緊。”
展凝被纏的沒辦法,最後将昨天的經過簡要說了通。
孫婉:“那孩子有病吧?我看着他感覺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還是小羊羊可愛多了。”
宋陽扶了把眼鏡,插嘴說:“那個小孩特別聰明。”
“聰明也改不了他變态的事實。”孫婉說,“老展,別手軟,那孩子也就一張臉特別了點而已,你別給誘惑了,我看你家還是趁早把他給送走。”
話越說越沒個正行,展凝受不了的說:“變态不至于,也就獨了點,再說這也不是我說送走就能送走的。”
孫婉:“他到底為什麽住你家?”
這個問題就不好細答了,展凝敷衍的随口說了句,随後轉了話題:“學委,昨天放學我見着你跟隔壁班班長湊一塊呢,你兩在幹嘛?”
“隔壁班長?”孫婉立馬嚎了聲,“女的?娘娘,真假的?”
宋陽想不明白怎麽話題一溜直接往自己身上蹿了,他愣了兩秒,紅着臉連連擺手:“沒、沒有,人就問我下作業。”
孫婉:“可拉倒吧,每一份早戀的開始都由問作業開始。”
宋陽繼續擺手,手都快晃斷了:“真沒有,真沒有……”
好幾個“真沒有”之後鈴聲響了,話題就此終結。
之後很多天展凝都頂着那塊顯眼的紗布招搖過市,擦肩而過的各路人員都不約而同的往她身上遞幾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連帶任課老師都不例外。
展凝感覺挺鬧心,為了不被當猴子圍觀,之後不管多熱都沒拿下過圍巾。
孫婉幸災樂禍的笑她被捂的通紅的雙頰:“哎哎,還記得小佳烘焙坊新出的那款蛋糕嗎?紅的跟姨媽一樣那個,現在你這臉跟那蛋糕也有一拼。”
展凝:“別笑人蛋糕是姨媽,畢竟你天天都在念叨姨媽好吃。”
孫婉:“……”
不知道是電梯事件給程謹言留下的陰影太大還是什麽,之後依舊強烈要求住在展凝卧室,怎麽都趕不走,關鍵是展銘揚過了這幾個月似乎成長了,一個人睡覺都不害怕了,居然也沒吵着要過來一起擠。
由此展凝每晚都沒睡好,日子過的非常的不爽快。
頂了半個月熊貓眼之後寒假終于來臨了,小學放的比較早,不用再接送孩子之後展凝的自由度提高了很多,加上展家家長一向開明,只要孩子平時自己自覺點,成績又不至于太難看,便不會多做限制。
展凝每天都跟孫婉胡混,順帶好學生宋陽一起,這位同學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天天在兩人身後亦步亦趨跟着,有時候被人嘲笑也不在意,埋個頭就當沒聽見。
不過他倒不是胡混來的,這孩子可能天生有老媽子屬性,是盯着這兩人複習來的。
孫婉簡直被他煩的想揍人,可每次一擡手對方就縮着脖子皺着五官怕的要死要活就又下不去手。
雞飛狗跳中,她們居然真被宋陽盯着複習完了大部分功課,同時期末考如約而至。
最後一門結束後時間還很早,展凝盡管平時不愛做作業,但聽課一直很認真,對考試這門技術活一直以來就沒什麽壓力。
“完了完了,我要慘。”孫婉一出來就在那嘟囔,“最後幾大題都沒做完,三十多分呢,我估計會被我媽給打殘。”
展凝好奇:“學委不是給你複習了嗎?”
“別提了,他說話我壓根當他念經。”孫婉哀怨的瞅了眼碧藍的天空,下一秒又活了過來,“對了,去不去吃小面,最近有點想念。”
“……”展凝搖頭,“不了,今天得回家,我爸在。”
展淮楠長期跟着老板外出,回家就跟走親戚似得,因此他在的日子一個不漏都得趁早到齊了。
展凝回去的時候又見到了那輛低調奢華象征着某些貴客的小轎車。
“嘶!”她臉色不怎麽好的撫了撫下巴,“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