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進屋時果然見到了嚴哲智,依舊是副斯文敗類的模樣,端坐在沙發上,見到她很是和善的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展凝裝模作樣的喚了聲叔叔。

今天嚴哲智是一個人來的,寒假一到,離過年也就不遠了,他要把程謹言接回程家住段時間。

這對展凝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反觀程謹言則沒有多開心的模樣。

程家家大業大,小公子的行頭要多少有多少,這要接回去也不用特意收拾什麽,本來早該走人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程謹言賴着有點起不來身的意思。

跟展銘揚一塊擠房間在搗鼓展淮楠新帶回來的游戲機,這話是聽李知心說的,展凝完全沒有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電梯事件後出于安全考慮李知心給展凝配了個手機,為了不影響學習,配的是個老年機,可憐見的只有接電話和發信息兩功能。

展凝就拿着那個巴掌大的老年機給孫婉發消息聊天,發了沒兩條,卧室門開了。

程謹言在那探頭探腦的走進來,頂着展凝辨別不清的目光,慢騰慢騰的蹭到床邊,叫了聲:“姐!”

“嗯,”展凝不冷不淡的應了聲,“怎麽?”

程謹言手指在被子上一下一下的戳:“我等會要回家了。”

展凝便又應了聲,她不知道這小子是單純進來彙報一下呢,還是怎麽個意思,轉了下手機,靜待下文。

程謹言:“我回家以後要等開學時候才回來了,家裏請了很多老師,每天得學很多東西。”

很正常,程謹言雖然暫住在平常人家裏生活,但不代表他就是個普通人。頂着程家的姓氏,他的人生注定動蕩起伏,他是未來程氏的接班人,是無數人的生計來源。他需要在成長之前就開始不斷接收各種知識,為他的未來打基礎。

挑多重的擔,就要成多重的壓力,這是成正比的。

不論你所在的階層是高是低,都有屬于你的責任,老天在這方面還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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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謹言扭扭捏捏的繼續說:“我得學幾門外語,還得聽阿婆說茶道,還要跟着嚴叔去高爾夫球場。”

展凝呦了聲:“真牛逼啊。”

語氣怎麽聽怎麽幸災樂禍。

程謹言抿了抿嘴,快速看了她一眼:“嗯……你和小揚要去我家玩嗎?我家那……”

“不去,忙着呢!”展凝總算知道他杵跟前拖拖拉拉是為哪般了,合着是想把他們展家姐弟弄去程家呆着。

展凝靈魂出竅都不可能答應這種糟心事。

程謹言噢了聲,明顯很失望,他低頭安靜了會,突然胸膛一鼓:“其實我家……”

“不去,”展凝眼神都沒溜過去一個,“別讓外面人等久了,出去時給我關上門。”

她大概知道程謹言為什麽老是扒着自己不放,主要還是兩人“同生共死”過了一次,被關電梯這種經歷也不是想碰到就能碰到的,小孩有此一遭對她産生濃烈的依賴感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

展凝只是有些後悔,當初不該心軟抱他那一下,自己挨了一口至今還沒徹底脫痂不說,“狗皮膏藥”也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程謹言被她堵得小臉皺了皺眉,最後又低低“噢”了聲,轉身走了。

過了半晌,展凝突然看向房門的方向,她突兀的想到一個假設,若那一世也有過跟程謹言共患難的經歷,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還沒有思考出什麽答案,展凝先一步搖了搖頭,沒意義。

程謹言走後展凝經常會帶着展銘揚去超市,這小子迷上了一款小魚餅,吃倒也沒多愛好,主要是包裝裏附贈的一款塑料機器人,沒大拇指大,能拿劍,還能動個胳膊什麽的,一共有12款,全部集齊後可以兌換一套更精美的機器人做收藏。

誘騙少兒小心靈的玩意,全給買齊了都不定能湊出一套,就是個騙錢法子,展凝将這殘酷真相說道了好幾遍,奈何展銘揚中毒頗深,自動将這一現實給屏蔽了。

“這樣的我都三個了,”展銘揚舉起一個綠色的機器人給展凝看,“這個我要留着給謹言,多的我都要送他。”

展凝雙手揣口袋裏,晃晃悠悠的在他身邊走,眼都沒斜一個:“你對這兄弟倒是真好,人稀不稀罕還是個問題。”

“我喜歡的謹言一定喜歡。”

“呦,”展凝拿手在他眼前一劃,“這自信,牛。”

展銘揚對她的調侃無動于衷,認真的說:“媽媽說了謹言沒兄弟,我是他唯一的兄弟,我得對他好。”

這洗腦洗的,展凝想:“本來就夠傻了,這一洗簡直傻出天際了,未來還能不能再解救一把?”

作為給他買小魚餅的交換,展銘揚這天要寫三頁作業。

一邊啃着個用熱水泡暖了的蘋果,一邊趴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寫着,做到某一題的時候他動作突然一頓,小鴨子一樣的昂起脖子:“謹言!!”

展凝“啪”一聲拍茶幾上:“又嚎?”

展銘揚眨巴眨巴眼,又咬了口蘋果咀嚼着吞下,頭一低:“我給忘了。”

程謹言已經回去快一周,這一周裏展銘揚時不時就會那麽毫無預兆的嚎上一聲,有時是碰到好玩的了,想要跟人分享,有時是碰到不會做的題了,想要人幫忙解決的。

李知心走出來,笑着說道:“你這是想那小子了是吧?”

展銘揚說:“謹言什麽時候回來呀。”

李知心:“你們快開學的時候吧。”

展凝插嘴說:“說不定人家裏過的爽快了就不回來了呢,咱家又沒什麽好的,哪來精力天天供着那麽個小少爺。”

李知心:“這話可就不對了,雖是小少爺,可絕不是金貴的小少爺,人聽話的很,你這就是偏見,還是莫須有的偏見。”

展銘揚不太理解他們後面說的,但展凝最前面說的那句他聽懂了,嚷嚷着說:“謹言會回來的,他還說要給我帶好吃的呢。”

展凝:“就知道吃,祝你胖成球。”

又過了沒幾天便是小年,孫婉打來電話說一起去看電影,展凝往上查了下影院排片,倒是有個自己喜歡的,就過去了。

深冬的早晨只屬于周公,兩人時間約在下午。

影院在都會那邊,樓下是一串的小吃和飲品店,展凝到的時候看見孫婉捧着杯奶茶在奶茶店門口的休息椅上坐着,南北相通的過道,西北風嘩啦啦的吹的跟要翻天似得。

“抗凍能力漸長啊,居然在這蹲着。”展凝縮着脖子越過孫婉直接往樓上跑。

“坐這還不是為了讓你大小姐能一眼見着我啊!”話還沒完展凝連個人影都沒了,孫婉連忙拿過桌上放的另一杯奶茶追上去,嘴裏喊着,“就這麽把我給棄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嘿!”

二樓門口對出來暖氣還沒鋪設到,依舊凍的慌。

展凝吸了吸凍紅了的鼻子:“你這智商最近真跟養魚一樣。”

孫婉遞奶茶過去的動作頓住:“一見面就找死是不是?皮癢啊你這是。”

展凝劈手從她手裏奪了過來,捏了捏杯子:“冷了嘿!”

“活該!”

展凝對着垃圾桶手一伸:“我扔了信不信?”

孫婉話音一滞:“哎不是我說啊,你這人未來還能嫁的出去?啊?”

展凝樂了:“沒招了是吧?這話都出來了,小小年紀操心的倒是多。”

孫婉懶得再搭理她,這鳥人就是越搭理越來勁,一掀簾子率先進去取票。

看的是部文藝片,展凝是沖着題材去的,講的是一種民間藝術的衰敗過程,從無可取代到可有可無,排片很少,也沒做任何宣傳,不是知名演員,也不是知名導演,可想而知電影開始時影廳裏的蕭條現象。

孫婉看的幾乎要打瞌睡的時候手機響了,又恰好是影片空白期,刺耳的DJ音效突然響起,成功引起了本就不多的觀衆的視線。

展凝:“真低調啊,姐姐!”

“記性不好,怪我咯。”孫婉掏出手機還沒看眼來電就接通了,“喂?”

“喂喂?怎麽沒聲?”孫婉狐疑的皺了皺眉,正要挂斷電話,态度倏地720度大轉變,“哎呦……媽啊……沒亂跑,我就出門看個電影,馬上回了……是是是……音效太響聽不太見,馬上回啊馬上回!”

電話一挂,孫婉慫裏慫氣的準備馬上走人,展凝這才知道這混蛋玩意因着期末成績感人還在關禁閉,今天壓根是私自叛逃出來的。

孫婉:“寶貝,年後約,年後約,到時姐姐給你電話。”

展凝都不知道該沖她說什麽好,最後無奈的擺了擺手。

孫婉賤兮兮的給了她一個飛吻,在黑暗中腳底着火的跑走了。

電影還在繼續,已經浪費了一張,不能浪費第二張,展凝獨自繼續往下看。

老少輩的技藝傳承已經結束,劇情開始走入高、潮,主角也開始走向死亡。

展凝看了時間,還剩十分鐘。

十分鐘後她從影院出來,冷風兜頭一吹立馬噴出一個噴嚏。

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還凍的半死不活,神他媽遭罪來的。

展凝轉了幾圈,很快轉去公交車站準備回家。

進門後發現李知心居然盤腿坐地上在打游戲,手邊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明顯之前是在陪展銘揚玩。

李知心跟她這個年齡段的人還是有很大的不一樣,生活中并不是只充斥着抱怨和瑣碎,該市儈的時候市儈,八卦的時候八卦,該天真的時候也還是天真,會站在孩子的角度的看待事情,而不是一味的站在成人角度來指點江山。

李知心驚訝的看着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以為你會玩的忘記時間是何物。”

“這話說的,我哪是不着家的人。”

展銘揚正在接電話,見到展凝走進來大叫了聲:“姐!”

展凝點了下頭,繼續朝李知心那邊走。

電話另一頭的程謹言則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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