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去的時候兩人都沒什麽話可說, 但展凝又覺得不教育不行,便想起什麽了就念上幾句。
程謹言可有可無的應着,他也無法跟她很好的去解釋。
路口剛轉過彎, 迎面駛來一輛黑色的SUV, 大殼子龜爬一樣蹭過來到跟前停了,緩慢的降下車窗, 露出顧傾杯那張俊秀的臉。
“這麽巧,”他瞟了眼一個勁盯着自己瞧的大男孩, 似笑非笑的問了句:“大晚上需要送你們過去嗎?如果不介意我做電燈泡的話。”
“他是我弟。”展凝有氣無力的說了句。
顧傾杯:“我也沒說他不是呀!”
“……”這人老有種跟自身年紀不符的幼稚勁, 展凝在近段時間裏已經碰上過好幾次, 她忍不住說,“你這大晚上是不是喝酒醉得不輕?”
顧傾杯輕笑了聲,小虎牙又壞壞的閃了下:“開個玩笑罷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老師最近要回來了,你或許可以不用再摸貓了。”
展凝眼睛頓時亮了下。
顧傾杯:“呦,一下就精神了。”
展凝還要說什麽, 程謹言突然拽了她一下,低低的說:“姐,我們什麽時候走?”
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個小混蛋在, 展凝收斂了下情緒。
“先走了。”她沖顧傾杯說。
顧傾杯:“真不用送?”
展凝:“不用,路不遠。”
顧傾杯不再廢話,關上車窗利落的走了,程謹言等車屁股沒影後, 才轉向展凝,說:“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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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同事。”
展凝打工這事沒人知道,何況也是最近才開始,想說也沒有時間。
當下突然聽說,程謹言很震驚,但展凝有“前科”,想着初中那會就巴巴的往喬松鋪跑也就能理解了。
程謹言沉默下來,但想到剛才那個男人,以及她所謂的工作室中可能有很多的男人,他莫名的就升起了一股焦躁。
人都說大學是戀愛的天堂,年輕人情感最勃發四散的時候,不談個戀愛簡直是浪費生命。
程謹言對于這種言論沒有多深的感受,在展凝上大學的初期,夜深人靜時也會懵懂無知的愁上那麽一把,但是那會的感受并不深刻分明,可能是年齡受限,感情脈絡還不夠清晰。
後來無交集的三年,更是把這種理不清的情緒給幾乎扼殺掉。
萬物總有複蘇的時候,深埋地底的植被,也總有見光的那一刻。
跟展銘揚跑來S市,接連兩次噩夢後,原本萎靡到幾近腐爛的情感小苗再次萌芽,并在極短的時間裏風吹草盛鋪滿了大地,是連烽火燎原都消不滅的盎然生機。
展凝并不知道自己陰差陽錯又招惹上了瘟神,她只是覺得既然程謹言偷跑過來了,自己就算不待見也不能放着不管,萬一之後再多來個幾次,自己還不得折壽。
由此一路過去她自顧自的教育着人,卻沒顧得上觀察一下程謹言詭異的臉色。
“早點休息,明天盡量坐早車走。”展凝将房卡遞給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既然沒膽子,鬼片就少看,你說看個電影看到跑來S市說出去也不是長臉的事對吧?”
“……”程謹言将房卡接了過來,五味雜陳的“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展凝說。
程謹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應了聲。
到寝室時,網瘾少女還泡在游戲裏,見了她驚的跟見鬼一樣。
“居然回來了?”她說。
“我回來很奇怪?”展凝也驚着了,“我說過我很大可能會回來的啊。”
“不是,”她說,“你出去那會晚了呀,就算你那麽說了,我依舊當你不會回來了的。”
展凝:“時間來得及當然還是回來。”
“好吧。”話完,王梓一門心思又撲回了網游裏。
這個晚上程謹言幾乎一夜沒睡,一閉上眼就是亂七八糟的畫面攪的腦子疼,受不住的時候就起身走去窗口,他住的房間靠走廊北邊,窗外對出去可以看到展凝所在的校區。
那片龐然大物的漆黑裏,有展凝,想到這裏他能稍微踏實點。
程謹言看了會,突然扭身下樓,在前臺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
在小姑娘偷瞄的目光裏走出去,他走到角落拆了包裝,将煙抽出來叼上,朝着校區的方向點上了火。
然後嗆得死去活來。
程謹言活到這麽大,可謂是相當循規蹈矩,生活步驟按着規劃好的一步步走,他既沒長歪,也沒長偏,除了在面對展凝時出了點小意外。
擡手擦了下眼角因嗆咳滲出的水漬,他皺着眉又吸了口。
這個晚上,迎着肆意夜風,程謹言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目光只盯着校區的方向,等回過神時他已經自虐般的快抽完一包煙,而對于這一技能仍舊不熟練。
滿嘴苦澀中,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将煙掐了,連帶剩下的幾根一股腦丢進垃圾桶,轉身回去房間。
展凝第二天見到他的時候吓了一跳。
“你昨晚……是去幹嘛了?”她忍不住問了聲。
程謹言搖頭,抓了下頭發,啞着嗓子說:“就是沒睡好。”
臉色看過去像剛刷了一層□□,眼睛布了層血網,跟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活死人有一拼。
展凝心想:“這鬼片效果是不是太好了?”
到車站時還早,離開車還有一個多小時,展凝本想把人帶到就走,仔細想想又不太合适。
外面沒有可供休息的座椅,旁邊有超市也有早餐店。
展凝随口問了句:“早飯吃了嗎?”
“沒。”程謹言用力捏着高挺的鼻梁,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走吧,那去吃一點。”
展凝出來時其實已經吃了點了,因為經常犯懶,所以寝室裏被會備着點蛋糕面包什麽的臨時充饑。
她今天起的有點晚,加之心裏就想着早點将人打發,于是胡亂塞了一嘴,籠統的填完肚子就跑了出來,誰知時間沒拿捏好,以至于現在呆這大眼瞪小眼。
點了兩碗大馄饨,還有一屜小籠包。
展凝說:“吃吧,不夠再點。”
她向來口味偏重,最不忌酸辣。
程謹言見她在那不要命的放辣椒和陳醋,忍不住說了句:“姐,你胃不是不太好嗎?”
“對呀!”展凝說,“胃不好才要練呀!”
“……”程謹言被她的大言不慚噎的說不出話來,瞪眼看了會,又說:“這萬一要犯……”
“你還吃不吃?”展凝突然擡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要不吃現在就走。”
程謹言沉默幾秒,低頭繼續吃起來。
這邊的馄饨個頭很大,展凝呼嚕呼嚕吞了幾只就飽了。
她把調羹一放,撈出手機把玩。
大早上的,不算多的來往旅客也會零星進來幾個,點餐聲和朝後廚高喊的聲音時不時的飄蕩一下。
程謹言埋着頭,撥了幾下小包子,他本就是神經比較敏感的人,這種敏感在展凝身上更具放大效果。
他能察覺展凝的最細微的情緒變化,比如當下眼前胡亂在手機上亂按的人心情就不太美妙,至于為什麽不太美妙,他覺得很可能跟自己有關。
當然,這是正常的,畢竟展凝見着他有好臉色的幾次實在太少了,少到幾乎沒有。
程謹言也被她晾習慣了,但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樣,他還有話想說。
這些話放在當下展凝半炸不炸的狀态中,很難預測會有什麽後果。
“姐!”他放下筷子,終于不再折騰那只被戳破了皮的包子,鼓着一口氣說,“你每天大概什麽時候比較有空?”
展凝手指一頓:“怎麽了?”
“你空的時候我好找你聊聊天。”他說。
展凝頓時跟聽了個笑話似得:“找我聊天?”
憑她長期對這孩子愛答不理的狀态,“聊天”這項工程要施行起來似乎頗有難度,她也很難理解程謹言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程謹言卻非常堅定的點點頭:“我不會太打擾你的,就偶爾聊聊,你方便的時候回我一下就可以。”
覺得自己語氣太絕對,還不夠委婉,他最後又輕聲加了一句:“可以嗎?”
這種低姿态的交流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軟武器,用以退為進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要換了其他人,展凝可能心會軟一點,但就這個自己躲了三年,想要撇的一幹二淨的人,她絕對無法心軟。
哪怕不想承認,展凝心底其實依舊有了危機感,她有種感覺,之前毫無聯系的三年可能要悲催的打水漂了。
展凝低着頭繼續看手機,又是敷衍又是煩悶的應了聲。
這種勉強的情緒非常之明顯,程謹言完全不相信她的應允,有心想再确認一下,又覺得自己要再吭一聲,這人真得冒火。
他偷眼看了展凝一會,最終将心中的惶惑不安給吞進了肚子。
把時間硬挨完半小時,展凝讓程謹言去候車大廳。
程謹言有些猶豫,因為剩餘時間還很充足。
展凝說:“進去呀,我等會還有事,得走了。”
程謹言沒動。
展凝等了半晌,擰着眉又說了聲:“趕緊進去呀!”
活像攆豬進舍一般。
“少年豬”托了托書包,終于轉身走了,剛過安檢,程謹言轉頭朝後看,大門空蕩蕩,早沒了展凝的人影。
之後又過了兩天,孫婉過來找她,展凝正巧剛下課。
孫婉也不多說什麽,拽了人就上車往別處趕。
展凝看了眼窗外說:“你別是要把我給拐賣了吧?”
“有人要嗎?”孫婉無語的說,“早之前不是跟你提到娘娘了嘛。”
“對!”展凝正色了下,“他怎麽了?”
出租車上放着一首老歌,一邊的司機開揚聲在跟人打電話,車廂裏熱鬧的像是喧嚣街市。
孫婉在這樣的“街市”裏說:“我在S市看到他了。”
現在正學期中,宋陽報考的學校在C市,照理說沒特殊情況絕不會出現在這裏,畢竟路途遙遠,來回很費時間不說,也得花不少錢。
展凝有點懵:“什麽時候?”
“就上次發你消息那天。”孫婉似乎也懶得解釋,“算了,等會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迷行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