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程謹言成年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購入了兩只股票和一只基金。

從窗口退出來後程謹言從隔壁買了瓶礦泉水, 看着繁華的街景出了會神,就是這個時候收到了幾條信息。

今天展凝去參加了同事的婚禮,程謹言對這對新人有印象, 曾經去工作室時不管男女都招待過他。

展凝今天是伴娘, 穿着淡紫色的短款小禮服,并且有幸擔任伴娘, 而伴郎的對象則是顧傾杯。

對比新人,這兩人站一起看過去反而更登對。

刺目的陽光下, 程謹言低頭盯着手機屏幕, 機械般的一張張後翻, 自虐一樣的看完了全部。

他把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出去。

這兩年展凝跟顧傾杯在往什麽方向發展着他很清楚,但他沒有任何可阻止的辦法, 他到現在也不過剛成年,剛剛能開始為自己打基礎。

程謹言從最開始的暴跳如雷,到現在的不動聲色,只除了骨頭忍得發疼外, 已經看不出別的情緒。

上輩子沒有顧傾杯這個跟NPC比肩的生物存在,展凝也完全沒有感情生旁枝的意向,現在一出接着一出, 真是有種又新鮮,又想毀了一切的感覺。

小不忍則亂大謀。

等着吧!

他望着遠處,陰沉的眯了眯眼,該是他的永遠都跑不掉。

到家時碰到了一個人, 站在落地窗口,在那撥弄裝飾盆栽上的綠色枝葉。

傅一前段時間剛回國,程謹言确實有聽說,但一直就沒見着人,當然他也沒興趣跟人見上。

這人沒什麽大的變化,只是看過去更溫和文雅了些。

Advertisement

“小言!”傅一笑着叫了他一聲,“去哪玩了?”

程謹言懶得跟她廢話,轉頭就要走。

“聽白姨說你不想出國,為什麽?”傅一盯着少年冷漠的側影,“你的身份擺在那邊,不往高處走,未來又怎麽去服衆。”

她是看着程謹言長大的,而後來的兩人關系惡化至今她都無法理解,細細的去追尋原因,或許只能歸到展凝身上。

她對展凝的好感度依舊不高,甚至在面對現在的程謹言時,她對展凝的好感度正無法控制的直線下降。

程謹言難得賞了她一記正眼:“你以為我稀罕那個身份?”

說完,也不管傅一愕然的表情,徑自上了樓。

高考過後,這次展銘揚踩在了上輩子的線路上,被吸附在家所在的這個城市。

程謹言繼續跑偏,跟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來了S市。

這一結果他是怎麽跟家裏抗争後得到的展凝并不清楚,她也完全沒有想要了解的欲、望,她煩主要煩在這個人時不時的來黏着自己。

“你學校有課平時就不要老是跑出來找我,大中午的趕來回不累?”午飯時展凝終于受不了的說了一句,她已經連着跟這人吃了一周的午飯了,吃的她最近有點消化不良。

感覺本就不多的時間,還要想方設法的勻出來一點送給這小混蛋。

程謹言沖她笑了下:“我不累。”

“……”展凝捏了一下額頭,直截了當的說,“我累,我太忙啦,最近又有新的單子,之後實在沒什麽時間再跟你一起吃飯,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你就好好在學校呆着,跟你那些同學多處處。”

程謹言靜靜的看着她,那雙忽閃的大眼睛賣起乖來依舊威力十足,而此時搭配着那抿在那邊的小嘴,愣是有點可憐的意思。

可能是近期交鋒過多,程謹言很快摸到了展凝吃軟不吃硬的毛病,他也不跟你吵,基本就安安靜靜的在那裝可憐,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看他腦袋耷拉下來的時候展凝都沒什麽感覺,長大了反而就有點受不了了。

或許情緒的殺傷力也是跟着人的年齡增長的?

展凝看他在那慢騰騰的拿筷子戳碗裏的飯,表情看過去好似犯胃病一樣,前一秒還好好的胃口一下子就長翅膀飛了。

“你吃啊!”展凝無奈的說了句,她又想起展淮楠之前囑咐過的話音,說這孩子在S市沒認識的人,性格又孤僻,跟同學間也不一定處的好,要她多照顧着些。

想到這展凝忍不住問了聲:“你有沒有跟你同學吵架?”

程謹言拿個黑乎乎的腦袋頂對着她,搖了搖頭。

他們在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泰國料理解決午餐,這家的菜做的并不正宗,但展凝很喜歡這家的咖喱牛腩,所以來光顧的頻率還算高。

就在這時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展凝擡頭就看到了顧傾杯,對方環視一圈跟她目光撞上,很自然的朝她走了過來。

“我猜你就在這。”顧傾杯說。

展凝:“吃了嗎?”

顧傾杯笑着搖頭。

展凝:“那……一起吧。”

旁邊有服務員跟着,顧傾杯添了兩個菜,在展凝邊上坐下。

這幾年顧傾杯很忙,幾乎成了半個飛人,每次瞿刑有新系列産出,他就要過去幫忙,或者自己攜作品參加海外的重要時裝周,時尚界跟娛樂圈區別不大,甚至更殘酷,你需要不斷的用創意,用更新穎的作品,來加深別人對你的印象,人的記憶是淺層的,太容易被遺忘。

由此這幾年展凝跟顧傾杯的關系并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好感彼此都有,就是蒙在那層暧昧中彼此都沒有戳破。

展凝已經沒了那個奮不顧身的熊膽,而顧傾杯可能是想着更穩定點了再來表達什麽。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很快把對面的程謹言當成了隐形。

程謹言如同嚼蠟的吃着碗裏的海鮮飯,目光随着他們的話音而發直,兩人的談笑風生跟他與展凝形同陌路的交流形成鮮明對比。

正巧是兩個極端,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這一世不管自己怎麽做都得不到展凝一個好臉,而對着這麽一個外人她卻可以笑的那麽的開心。

程謹言做夢都希望展凝能對着自己再笑一笑,可到現在為止都是妄想。

他的妄想眼下卻又一股腦的奉送給了顧傾杯,這個男人到底好在哪?程謹言想不出來。

“我送他回去吧。”從餐廳出來顧傾杯說。

展凝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程謹言:“你下午不是還有事要忙?”

顧傾杯:“不差這點時間,而且總要勞逸結合一下,就當放松了。”

程謹言緩慢的擡頭,冰冷冷的看向他:“辛苦吧。”

顧傾杯沖他笑了下:“還好,走吧!”

車子放在隔壁的那條街,展凝跟顧傾杯走前面,程謹言落後幾步,他死死的盯着前方兩人的背影,眼風如刀近乎要将顧傾杯給削片。

手指突然抽動了下,他猛地握成拳,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明天要沒什麽事就別過來了,路遠來回也不方便。”展凝糟心的看着悶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程謹言,“要真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可以過去。”

靜了半晌展凝說:“聽到沒有?”

程謹言敷衍的點了下頭。

這邊車子過去,加上堵車的時間,實際要比坐地鐵慢很多。

“你對我很有意見。”等紅燈的檔口顧傾杯說了句。

程謹言沒反應。

顧傾杯:“我很喜歡展凝的性格,未來會争取跟她在一起,我……”

“你想的有點多。”程謹言先一步打斷他,指尖緩慢的在車窗上滑動,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動作,想說就算他死都不會給別人這個機會,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停住,打草驚蛇這事不能幹,忍了這麽多年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篑。

程謹言說:“她心裏有人。”

顧傾杯意外的挑了下眉:“是嗎?從沒聽她說過。”

程謹言收回手:“藏的越深,便越不會說。”

這話真假不知道,顧傾杯更不會找展凝去确認什麽,每個人都有過去,他能理解,努力成為對方未來不就行了?

隔了一段時間,程謹言抛售了手中其中一支股票,大量購入了另外一只,這只股正處于盤軟期,因為盤大已經疲軟的幾乎要斷氣,低迷時間持續了很久,落魄成了角落蒙塵的角色。

但他記得就是這一年,新政出來後,這家夥就又活了,漲勢非常喜人,并且在往後的多年裏總體呈穩步上漲的趨勢。

程謹言手上還有餘款,這些錢來自他這幾年給程斯明創收的部分獲利,還有程斯博和白思怡定期彙入的生活費,數字非常漂亮。

他去找了一個人,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睛,頂着油膩不知多久沒洗的頭發,眼皮耷拉跟綴着千斤鐵塊似得,襯着那張面黃肌瘦的臉,典型長期熬夜的形象。

程謹言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你們研發了一個新的科技項目,現在正缺投資人,我投錢,但我要占股,五五分。”

男人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對程謹言的大言不慚表示不屑,眯着眼跟沒聽懂似得看着他。

“你幾歲?”他說。

程謹言:“我以為你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沒想到除了錢你們還考慮別的,給你們投錢的難道必須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他輕笑了聲:“你們真有遠見。”

原本迷瞪瞪的男人被他笑的愣了下,聽出他話中的諷刺後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并不是憤怒,而是醍醐灌頂。

他跟幾個朋友合夥鑽研這個項目已經整兩年,這個時間對比其他項目而言不算長,當然也不短,現在通過不斷測試有了很不錯的成果,然而因為沒有市場數據,而無法得到投資人的認可。

別人的錢也不是風刮過來的,誰都不願做小白鼠做高風險投資,原本上一個投資人已經有了意向,結果合同拟定時卻又突然反悔,他們為這事已經幾天沒睡過覺,若一直這麽持續下去,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放棄了。

眼看着程謹言轉身就要走,男人頓時醒過了神,立馬起身叫住他。

“抱歉,是我怠慢了,請您再坐會。”

程謹言斜過去一眼,他身量高,這樣看人時很有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對方在他的目光中讀出一絲譏诮,他也不敢說什麽,只讨好的笑了笑:“您坐!”

程謹言重新坐下,這一坐便坐了快兩小時。

一周後在對方吞了蒼蠅一般的表情中簽訂了合同,錢投出去的同時,也拿到了對半的股份,這些股份就現在來看不值一提,但再一個兩年後卻會成為他一大籌碼。

有段時間沒見着展凝了,出來後程謹言坐車去工作室附近逛了圈,那幢複古的大型住宅包裹着他這輩子最大的渴求。

他讓車停在樹下,靜靜的望着窗外,算他運氣好,呆了沒幾分鐘就見到了展凝,現在時間是下午兩點多,她跟顧傾杯并肩朝外走,不知道說了什麽,把顧傾杯逗笑了,甚至開心的伸手撸了把她的腦袋。

他們沒開車,在路口轉了個彎,很大可能是一起去買下午茶點心。

“走!”程謹言沉沉的說了一句。

傍晚展凝剛回完一封郵件便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的是個大男生,跟程謹言同個寝室。

展凝不可思議的說:“手怎麽斷了?”

“可能滑倒時磕到了吧,有點嚴重。”

那邊有點吵的,信號也不太好,一句話哆哆嗦嗦的愣是分了好幾句。

展凝敲了下空格,蓋上電腦:“行,那我現在過來,去的是哪家醫院?”

對方支吾了下,說:“沒去醫院呢!他不讓去。”

展凝:“……”

電話挂斷後,伊靜頂着個即将要撐爆的大肚子說:“怎麽了?”

“我弟手斷了。”展凝拎上外套,“先走了啊,有事打我電話。”

學校宿舍包括程謹言在內今天有三個人在,因為程謹言性子比較冷,跟其他人處的很一般,跟還有一個因着打不倒的自來熟而相對好一些。

彰桀将自己用了好幾年的老爺機塞進口袋,擰着眉轉向發愣出神的程謹言。

“其實我們可以先去醫院,讓你姐直接到醫院去,不然這麽耽擱着不好。”他說。

程謹言只搖了搖頭,手扭的有些厲害,不單如此胳膊上還劃開不少口子,血還在往外淌,彰桀本是拿了毛巾要給他捂一下的,程謹言也給拒絕了。

就要這樣,越慘越好,拿碎玻璃往身上滾一滾算什麽,他恨不得拿刀直接往自己身上捅,他就要讓展凝看看,看看這些觸目驚心的鮮血,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告知展凝這鮮紅的血液是為她而流的,但能用這個方法将她牢牢的看在自己身邊。

展凝緊趕慢趕到達了學校,吭哧吭哧跑進了宿舍樓,穿過一堆堆青蔥向上笑容燦爛的少年們,走進了程謹言所在的宿舍。

程謹言坐在椅子上,左手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上面布着不少刺目的傷口,另外有兩個男生站在他身邊在說着什麽。

聽見聲音,統統扭頭望過來。

彰桀先一步禮貌的開口:“是剛才通電話的姐姐嗎?”

展凝沖他點頭,邊走進來:“你好!”

彰桀:“謹言傷的好像有點嚴重,你沒來他也不敢先去醫院。”

展凝無法理解這見鬼的邏輯,。

她俯身湊近往傷處看了下:“感覺怎麽樣?”

程謹言灼灼的盯着展凝白淨的側臉,啞聲說:“很疼!”

展凝:“馬上去醫院,同學麻煩幫我一下。”

彰桀:“好!”

剩下一個呆了呆:“那、那我……”

彰桀說:“沒事,你留着吧,老孫出去的時候沒帶鑰匙。”

一路到了醫院,拍完片子後發現傷的位置并不刁鑽,無需手術治療,但恢複期自己也一定要多注意。

“我不想回學校。”出來後程謹言看着展凝說。

手上打了石膏,之前因劇痛又出了不少冷汗,程謹言的臉色看過去非常差。

他往常也不是天天住校的人,對此說法展凝也不意外。

“那回公寓吧。”展凝攔了輛車子,“到時請個阿姨照顧你。”

程謹言快速看了她一眼:“你不留下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