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行動還是無意識的,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找展凝的頻率突然高了起來。
她給自己的理由是“她就看看”,看看又不犯法, 看看也不妨礙展凝什麽, 人都有點私心,難不成還不能慰藉下自己不見天日的戀情?
只是可惜她的運氣不太好, 來個十次都不定有一次能見着顧傾杯。
是的,她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名字, 還是從展凝口中套出來的, 就這麽幾個再普通不過的文字都讓她心潮湧動的厲害。
對展凝的羨慕由此更攀升了些。
時間再長點程謹言的胳膊恢複的更好了, 展凝沒再下班又去他的公寓,阿姨電話偶爾還是會來,展凝實在避不過的時候就會敷衍的去一下, 呆的時間并不長。
程謹言自己也明白靠這個方式拖住展凝是不現實的,他只能默默的躲在暗處,伺機行動,忍的久了他都覺得自己像生存于陰暗幽深中的可怖生物, 露着一雙陰沉的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獵物,都沒個人樣。
因為是跟海外設計師合作, 顧傾杯後面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國外,他希望展凝能跟她一起去,可以提升自己的能力,同時假公濟私的可以在工作中适當約會。
他們沒有其他情侶熱戀中的那種如膠似漆, 但是要長時間分開卻也是舍不得。
展凝同意了,開始積極辦護照。
“什麽時候走?”孫婉平靜的問了聲。
展凝:“還有半個月。”
他們照例在一起吃飯,程謹言也在,他埋着頭沒什麽反應。
孫婉頓了一下,又問:“那準備在外面呆多久?”她笑着輕松說,“難得出個國,應該時間短不了吧,不然虧死。”
展凝沒心沒肺的點頭:“短則小半年,長起來就說不定了。”
孫婉笑容一滞,最後輕聲說:“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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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時運不濟還是什麽,程謹言的胳膊還沒徹底好透,右腿突然又被大面積滾水燙傷,感覺幾輩子的黴運都聚集在了這一年中。
而時間正巧是展凝即将離開的時候,不單程謹言慘,連她自己的護照都給丢了。
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将顧傾杯送到機場,登機前顧傾杯深深的看了眼展凝說:“你可別跟別人跑了。”
展凝笑不出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帥?”
“原來你只看中我的臉。”
展凝:“……”
顧傾杯想了想,朝她走近些,拉起展凝手捏着,猶猶豫豫的說:“看我這麽帥,你怎麽沒有見色起意一下。”
展凝對他突來的自信弄的懵了兩秒,說:“我畢竟還是矜持的,見個男人就撲實在說不過去。”
顧傾杯無奈的露了一下小虎牙,一心釣魚,魚不上鈎的焦躁。
他突然捧住展凝的臉,鼓足了所有勇氣一樣低聲說:“那我來吧!”
然後在展凝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湊過去,輕輕的在她嘴角親了一口。
展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親,差點激動的要橫屍機場,誰能想到活了兩世的老妖怪,別說被男人親了,特麽被男人正正經經滿懷心意抱一抱都是沒有的,當然除了她弟。
這個親吻持續的時間很短,并且屬于淺嘗辄止,但展凝還是聞到了顧傾杯身上清爽幹淨的味道,似乎是刮胡水,又好像是洗發露,又或者是他潔白的領子上散發出來的洗衣液的味道。
很好聞,好聞到讓展凝有些發暈。
展凝臉頰滾燙,雙眼卻亮亮的,雙手緊緊的拽着他腰側的外套。
“落地了我就給你打電話。”顧傾杯也有些不好意思,話說着,眼神一個勁朝別處看,飄忽了會最終又落到了展凝的臉上,大拇指輕輕在她臉上蹭了蹭,最終滿心局促被眼下的不舍給牢牢的蓋了過去,“到時我們可以視頻,一樣是見面。”
展凝說:“你會不會沒時間?”
“不會。”顧傾杯說着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她一口,有了前例後,這一次瞬間變得自然了很多,“我會把時間抽出來的。”
他們膩歪了有十分鐘,等到再也耽擱不起,顧傾杯才走了進去。
這是展凝第一次對分別産生了無法言說的抗拒。
她看着顧傾杯倒退着走遠,她明明還見着這個人,卻矛盾的開始想念了。
直到這時也才徹底明白,兩情相悅的愛情有多麽的動人。
展凝突然想起了上輩子糾纏不清的那些糟心事,有了對比才會看到差距,她開始理解程謹言當時的做法。
一切都是她上趕着,對方不過就是不喜歡她罷了。
認真說錯,那個人其實也沒錯到哪裏去。
感情的事畢竟不是牛喝水,按個頭就可以的。
是她沒有自知之明的強求了。
舊傷添新傷,阿姨留下照顧的時間瞬間被無限拉長。
這次程謹言作的程度不厲害,畢竟顧傾杯不在,他多少放了點心,但是偶爾想的實在狠了,就還是會想法把展凝騙過來。
展凝再過來也沒了上一次的不甘不願,情緒似乎好了很多。
她跟顧傾杯聯系時并不會刻意避着程謹言,多次撞上後程謹言心中的惱火便聚集到了一個破頂的程度。
那種尖刺卡在喉嚨裏的不爽感幾乎讓他想砸了能見到的一切東西,而展凝對此一無所知,她甚至在程謹言靠過去時會扔過來一個異常疏離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知你“沒事給我滾遠點”,鮮明的對比讓程謹言又是難過又是不甘。
“我腿疼。”程謹言啞着嗓子說。
周日下午兩人在客廳呆着,阿姨今天請假回家了。
展凝盤腿坐沙發上,跟前放着電腦在忙,這時看了他一眼:“上藥了嗎?”
他的燙傷有點嚴重,鬧不好會留下大片的傷疤。
程謹言搖頭:“還沒。”
阿姨要到傍晚才回來,還得等好幾個小時。
展凝說:“那我先給你上一輪,晚上睡覺時洗掉再讓阿姨重新給你上。”
那條腿被滾水燙過,至今都紅彤彤的,半生不熟的模樣,還頂着些水泡,怎麽看怎麽有點讓人反胃。
展凝将那新水泡用針給挑破,擦幹淨了,又耐着性子給他往上抹藥。
藥膏有鎮定作用,觸到皮膚一股涼意擴散開來,很快減輕了那股撓心的疼意。
程謹言目光靜靜的停在展凝臉上,看她專心只顧自己的模樣,依稀有了些以前的樣子,若一直這樣多好,這次他一定牢牢的顧着她,細心收起她的滿心愛意,再不敢浪費踐踏分毫。
手機鈴聲徹底打破了他的暢想,展凝給顧傾杯設置了專屬鈴聲,哪怕還沒接起來就知道來電的是誰,她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美好起來,将程謹言給打擊了個天翻地覆。
程謹言受了刺激,行動比腦子快,二話不說先一步将手機搶了過來,在展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忍無可忍的将手機給砸了。
他狂燒的嫉妒和憤怒一滴不漏的放在這一舉動上,發洩的很放肆,放肆完就比較難收場了。
展凝一時無話的盯着人愣了好半晌,最終也沒想出來這人突然抽風的理由。
“你這麽能耐怎麽不砸自己的?”展凝隐忍着火氣說完,起身去撿那邊角有點碎了的手機。
身後又是“砰”一聲響!
程謹言按着她的話把自己手機也給砸了,然後面無表情的跟她對視着。
這種挑釁的姿态讓展凝本就壓不住的火氣猛一下蹿了上來。
展凝順手将手中的藥膏給扔到了一邊,心想:“你直接去死吧!誰還管你!”
她拎了包氣沖沖的就要往外沖。
“你去哪裏!”程謹言喊了聲,表情突然變得慌亂,心底的委屈頃刻間泛濫成災。
他只是想讓展凝稍微放點心思在自己身上,在這點時間裏可以不被人打擾,可以讓他忘記還有一個對展凝具有影響的顧傾杯在。
他完全不想承認,自己或許連站在展凝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這會讓他失了活下去的目标。
展凝的腳步不停,連個頭都沒回。
眼看着人要跑出去了,程謹言顧不得別的站起身要去追她,受傷的右腿一個沒注意狠狠的磕在了茶幾上,身高超180公分的大男孩哐當一聲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的往地磚上一砸。
他那雙大大的漂亮眼睛卻依舊緊緊的鎖着展凝的身影。
展凝走不成了,可那股煩躁勁卻也是真的壓不下去。
“你能不能消停點?”展凝受不了的喊了聲。
“那你能不能看看我?!”程謹言被逼得也有些崩潰,雙手用力往地上一砸,“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呆着,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嗎?我哪裏做的不好,我都願意改啊!”
室內瞬間沉寂了下去,像重工業地區突然被掐了電,陷入一片死寂。
展凝瞬間傻在當場。
而程謹言後知後覺自己說出了什麽不要命的內容來,這本來沒什麽,但放在展凝一心奔在撲向顧傾杯的道路上,并且對自己避之不及的狀态下,這些話就好比一把巨鎖,沉甸甸的挂在了兩人之間豎起的大鐵門上。
他盯着眼前地磚上的紋路,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被疼的,還是被吓的。
“是我理解能力出問題了,還是你表達能力出問題了?”展凝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盯着還趴在地上的大男生。
程謹言手撐地自己慢慢坐了起來,半個身子靠在沙發上,擡頭看向展凝。
他下意識的就想去否認,想說“是他自己表達能力出問題了”,但是看着展凝被冰霜潑了一身的模樣,他知道再自欺欺人下去已經沒多大意義。
所以程謹言沉默下來,他不承認,也不否決。
而事實上,沉默不就是某些猜測的默認嗎?
展凝心中說不震驚那是不可能的,但程謹言打小就黏她,由此從來沒往其他方面想過,她實在不理解這人怎麽會有這個心思。
想想上輩子,這不是很可笑嗎?
難道重生一次就是讓兩人感情對調一下,把前世她受過的罪讓他全還回來?
沒必要呀!兩不相幹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依着現在的情況來看,要完全互不牽扯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展凝懵了,她的腦容量使她無法很好的應對現下的狀況。
展凝突然又想到顧傾杯,又想到程謹言方才的失态,所以這人是吃醋了?
這醋吃的也真心有點貴啊,她這手機才買了兩個月。
展凝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目光又重新落回他那慘不忍睹的腿上。
她忍不住提了句:“你先起來,自己把那藥給上了。”
鬧騰歸鬧騰,讓自己傷上加傷就沒意思了。
程謹言看着她,因為是坐在地上,加之臉色很差,整個人看過去像霜打的茄子,大眼睛甚至還有些潮乎乎的,看過去十分的可憐。
他低聲說:“你還要走?”
展凝心想:“留着幹嘛?拿尴尬當飯吃嗎?”
因為程謹言那見鬼的心思現下還屬于半遮半掩的狀态,也不算徹底捅破,所以她有心想回絕,或者徹底教育教育,也沒有很好的理由。
呆站了會,她說:“我另外有點事要忙,你自個呆會吧,阿姨也快回來了。”
程謹言垂着腦袋,像被扔入荒野,徹底被人抛棄了似得無望。
展凝只看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說:“腿好的差不多了就回學校吧,跟你的那些同學多處處,平時多出去玩一下。”
展凝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硬着頭皮繼續說:“大學裏漂亮的女孩子不少,就憑你高中時那泛濫的桃花,想來現在的威力只會翻倍,我……”
“那為什麽對你沒有作用?”程謹言近乎于控訴的扭頭望向她,滿臉的痛苦,“你怎麽就看不上我了?我很醜嗎,你到底看不上我哪裏你說啊!”
表白來的如此毫無預兆,展凝瞬間就後悔了,廢那些話幹嘛,本來還能半遮半掩的裝傻下,現在倒好,直接剖開讓你看了,你還能裝眼瞎啊!
她當然沒法裝眼瞎,但是看着程謹言一副“我就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你也應該喜歡我”的幼稚表現,她也真心是好氣又好笑。
但最終也是笑不出來。
展凝嘆了口氣,終是走過去,在他跟前蹲了下來,前所未來的溫和道:“程謹言,如果非要把我跟你的關系有個定義,真的只有姐弟了。”
她直直的望進程謹言的大眼中,那些過往在他的傷心欲絕下突然就那麽散了,展凝說:“我戀愛了,我的戀愛對象是顧傾杯,我想跟他在一起。”
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很喜歡他,你要祝福姐……”
“你做夢!”程謹言的表情因着她的一字一句變得猙獰而扭曲,他崩潰的吼道:“你做夢,我死都不會讓你跟別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