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租的是一套單身公寓,地方是小了些, 但是地段好, 加之離單位近, 交通非常方便。

孫婉将顧傾杯扶到卧室,給人脫了外套搬上床, 又拿了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脖子和手。

床頭燈亮着,暖暖的光暈落在他臉上, 安安靜靜的陷在棉被裏的俊美男人,像一款精美可口的糕點,令人垂涎欲滴。

孫婉受不得誘惑, 拿手背碰了碰他的臉, 随後捧住他的手捂着。

“如果你不認識展凝就好了。”她低低的說了句,表情想笑又想哭的矛盾。

早上八點左右,顧傾杯在一個陌生的小房間睜開了眼,他迷迷瞪瞪了好一會才迅速翻身下了床, 臉色非常難看, 發現衣服完好穿在身上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按了按宿醉後疼的要死的太陽穴, 開門走出去。

這天孫婉跟單位請假硬是調了半天, 特意給顧傾杯溫着一碗醒酒湯和蔬菜粥。

見人出來,她笑着說了句:“早上好,頭疼吧, 趕緊過來吃點東西,可以稍微舒服點。”

她胸前挂着粉色圍裙,長發松松綁在腦後, 素面朝天的臉上表情非常明媚。

顧傾杯并沒有表現的多放松,皺眉看着她:“這是你家?”

“對!”孫婉似察覺到他不甚愉快的心情,突然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搓了搓手,“昨晚你喝醉了,我、我也不知道你住哪,所以就……”

顧傾杯确實喝多了,但斷片前最後的記憶他記得是上了出租車,并告訴司機師傅地址,倒确實沒說具體單元樓號。

他又看了眼有些局促的孫婉,終是沒說什麽,畢竟人也是好意,說的太明顯反而懷疑別人什麽的。

“麻煩你了。”顧傾杯說。

孫婉擺手:“沒事,也沒什麽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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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杯往別處看了圈:“我的外套……”

“噢,在陽臺晾着呢,我怕有酒味所以放外面給你散散。”她說着便朝陽臺走去。

很快拎着一件黑色的男款短外套進來,遞給了他。

“謝謝。”顧傾杯套上衣服。

兩人面對面都尴尬了下,顧傾杯不自在的說:“那我先走了,下次找時間再請你吃飯道謝,麻煩了。”

孫婉一愣:“你不在這吃?”

“不了。”他朝大門走。

孫婉跟上去,努力試着挽留他:“我都做好了,吃點走吧,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顧傾杯搖頭,穿上鞋:“昨晚麻煩了,謝謝。”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門都關上了,孫婉站在那依舊有些回不過神。

好半晌胸膛在明顯起伏了下,苦笑着說:“躲什麽,我又不是瘟疫。”

是不是瘟疫不知道,就顧傾杯自身而言,是不太喜歡跟陌生女人有瓜葛的,在他的人生中女人幾乎是跟麻煩劃着等號,至于展凝那純粹是意外,可能也是緣分吧,撞上了,有好感,便自然而然的想要走到一起。

只是兩人的緣分實在太淺,都沒好好的深入交往過,橫插一腳的一個連着一個,連環腿一耍直接弄的要散架。

何止要散架,簡直要粉碎了。

顧傾杯去酒吧那邊拿了自己的車子,然後直接開回了家,這天沒去工作室。

他沒去,另外有人去了。

程謹言是踩着點走進來的工作室,因為早前來過,都知道這位是展凝的“弟弟”,因此進的相當從容又順暢。

甚至有個小姑娘還跟他打了聲招呼。

程謹言拿指關節輕輕蹭了下自己的嘴角,似笑非笑的上了二樓。

“前兩天剛下來的那份設計圖去哪了?”伊靜在還放着吃剩的泡面碗的辦公桌上一通找,整出一堆垃圾後,生無可戀的問展凝。

展凝:“你找黃色文件夾,夾在那邊的。”

“找過了,完全沒有。”伊靜有點要抓狂,生完孩子後發福嚴重的軀體都抖了抖。

展凝想了想說:“是不是你老公拿走了?”

“有可能,我去問問他。”伊靜興匆匆的要跑去另外的工作間。

剛到門口就沖展凝喊了句:“展凝,你家小帥哥來了!”

展凝還沒徹底回過神,程謹言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展凝:“……”

她直接砸了下鼠标,惱火程度可想而知。

今天降溫了,程謹言買了幾杯熱飲,還體貼的給展凝帶了一件外套過來。

拿着衣服往人身上披,展凝先一步腳撐地滑到了對面的辦公桌,冷眼盯着他。

程謹言無奈的嘆了口氣,将衣服放到邊上:“早晚溫差大,最近要格外注意保暖,免得感冒了。”

辦公室現在就他們兩,伊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對着犯渾的程謹言,展凝沒有什麽招架能力。

展凝防備的說:“你來這做什麽?”

“給你送東西啊,這些,這些。”他理所當然的指了指飲料和衣服,又恍然大悟的從口袋掏出一個信封,“噢,還有這個,這是重點,最重要了。”

程謹言靠在辦公桌上,長腿交疊,将信封放到桌上往展凝方向一推,表情帶着玩味和興奮。

這幅欠扁的模樣特別想讓展凝甩一巴掌過去。

她視線往那個薄薄的信封一溜,遲疑着沒動,因為知道裏面不會是什麽好東西,能他樂的,就肯定是會讓自己糟心的。

程謹言擡了擡下巴:“趕緊看看!或者我幫你拆?”

那還真是不用勞您大駕了!

展凝迅速伸手将東西拿了過來,左右翻轉着看了下,薄薄的一疊,不知道的估計以為是人民幣。

最後抽出來是十幾張照片,上面的人對展凝來說相當熟悉。

程謹言仔細關注着她的反應,發現只在最開始迅速皺了下眉後便再沒有什麽表情,他摸不準這人心裏的真正想法。

照片一共十八張,從顧傾杯離開工作室到進入酒吧,從酒吧被孫婉扶着出來到進入孫婉公寓,再到今晨從孫婉住所離開為止。

有頭有尾将整個事發過程拍的非常完整,可能是照片上的兩主角給展凝帶來的沖擊太大,她懵的還來不及産生其他負面情緒。

展凝平靜的将照片整了整重新裝進信封,往自己背後一塞,擡眼看向程謹言。

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派人跟蹤他們?”

程謹言大大方方的點了下頭:“總要知己知彼方能決定自己下一步要怎麽走。“

他閑閑的撈過一旁的臺歷随手撥弄着,翻了幾頁後動作驀地一頓。

臺歷最後會有下一年的縮小版日期,次年的七月二十一日這天被特意圈了出來,圈遲一點倒可以說是情人節做标記,這天壓根什麽日子都不是,這就有點讓人多想了。

上輩子那年的這天程謹言遭遇過一次綁架,那次綁架性質很惡劣,不單是他,連帶跟着特警來救援現場的展凝都受了點傷。

他至今都記得展凝捧着自己腦袋急的快要哭出來卻硬生生忍着的模樣,滿臉心疼令人為之動容。

從來沒有怕過什麽的他,在廢棄的倉庫囚禁五天後還是有些怕了,但他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居然怕會再見不到展凝。

那五天他很想她,盡管想念來的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明明之前還在避之不及的,為什麽後來會只剩了想要再見一見她的念頭。

可就算再想不通,他也無法再繼續騙自己說展凝是無關緊要的,展凝很重要,她的感情抽絲剝繭般的袒露在你眼前,細細的包圍在外側,在你無法覺察的時候慢慢的融進了你的身體。

融血入骨,想要再去試着分開,那就是單純的妄想。

那會想通以後再面對這個人不免就有些尴尬了,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要突然轉變态度又覺得太別扭。

他原想着時間還長,他們可以慢慢來,可以磨合,慢慢把自己的感情也同樣層層剝開的展示在她的眼前。

但很可惜,或許是他浪費了太久,上天都不願再給他機會反省,那一世他最終失去了展凝。

撈着臺歷本的手神經質的一抽,程謹言異常痛苦的閉了閉眼。

“你說什麽?”他埋着頭,啞聲說,“不好意思,我剛才沒聽清。”

展凝:“我說沒別的事就趁早滾,我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已經過了半晌,腦子有點清醒過來了,孫婉跟顧傾杯那樣暧昧不清的畫面帶出的影響是巨大的。

展凝臉色越來越沉,看着程謹言的目光更是越來越不耐煩,說出來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程謹言這會卻突然變得好說話起來,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好,我走,你注意休息。”

将臺歷放到桌上,又深深的看了眼那個日子,轉身走了出去。

忙了大半天後,展凝将手邊的資料突然一扔:“我今天有事先走。”

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伊靜咬着餅幹扭頭望過去一眼:“幹啥去啊,約會啊?”

“談判!”展凝将包一拎,“走了!”

因為沒有提前說要碰面,孫婉正巧這天很忙,一時抽不出空。

展凝在電話裏說:“沒事,我等呗,你什麽時候下班了說一聲。”

孫婉在那邊笑道:“你這是有什麽好事等着我,非巴巴的要今天。”

展凝看着照常往西邊落下去的太陽,有心也想用輕松的語氣來面對她,但提了提氣,發現始終不行。

“是有點事。”她力持平靜的說,“見面聊吧,我就在你單位對面的甜品店等你。”

電話裏孫婉的聲音停頓了下,才應下。

甜品店是單間門面,直通到底,面積很小,但裝潢的不錯,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點單臺後面只有一個系着黑色圍裙的大男生在玩手機。

展凝敲了敲臺面,等人擡頭看過來時說:“芒果冰,謝謝。”

付了錢,展凝走到最裏面的位置坐下。

她茫然了會,将包裏的那只信封拿出來,說不出是什麽心情的拍了兩下後直接往桌上一扔。

芒果冰幾乎見底,全化為水後,孫婉踏着華燈初上的光景走了進來。

“你太能挑日子,上午休息了半天,下午忙的簡直要死過去。”孫婉笑嘻嘻的看着她,“等會吃什麽?”

展凝扯了下嘴角:“上午幹嘛去了?”

“家裏有點事,所以就休息了。”孫婉沒點飲品,她就打算出來直接去吃飯來着,“走不走?今天吃什麽随你挑。”

“倒是想走,”展凝轉了轉杯子裏的銀色小勺子,“就是有件事在心裏隔着總是不舒服,想問清楚了再說。”

她的表情看過去明顯有點不對勁,孫婉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盡管不知道原因,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孫婉的笑意也淡了些:“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

展凝沖那個信封擡了擡下巴:“喏,你看看那個。”

說話時也沒擡頭,非常随意的樣子。

孫婉遲疑了下,将信封拿過來,裏面的東西抽到一半,她的動作跟按定時按鈕似得頓住了,表情凝了兩秒,重新抽出來。

快速将全部照片看了一遍,她全部往桌上一扔,似乎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沉默下來,過了會略顯局促的抓了把頭發,看向展凝。

“然後呢?”孫婉說,“你想說什麽?”

一直低着頭逃避着什麽的展凝終于正眼看向她,輕微的蹙起眉:“我是在等你跟我說什麽,你要跟我解釋一下嗎?我就聽一下你的想法,你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就行。”

孫婉快速撇了下頭:“我沒什麽好說的。”

“什麽?”展凝明顯愣住了。

孫婉在一開始看到那些照片時是慌亂的,但慌亂過後被跟蹤偷拍的行徑更讓她覺得惡心,她忍了忍,最終沒忍住,突然率先發難:“就憑你派人跟蹤我拍這些照片,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展凝:“照片不是我讓人拍的,是別人故意送過來的,你覺得我是幹這種事的人?”

“這誰知道!”孫婉脫口而出,說完又立時反應過來自己說的過分了,然而話都已經扔了出去,也沒有就此收回的道理。

她抿緊了唇,表情很矛盾。

“……”展凝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孫婉,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孫婉:“他怎麽說的?”

展凝重重的吐了口氣,有些激動的說:“我只要知道真相啊,你管他怎麽說,你把真實情況告訴我不就行了?我信你啊,你說什麽我都信,從小玩到大的感情不是用來當擺設的,你為什麽要有這麽多顧忌?”

她們打小一起長大,雖然沒一起經歷過什麽大是大非,但任何小摩擦兩人都是穿同一條褲子怼回去的,一個往東,另一個就沒有往西的,展凝甚至覺得哪怕以後結婚跟另一半能離了,她跟孫婉都是分不了的情誼。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她另一半還沒找穩呢,結果孫婉這邊就要起火了。

“老孫!”展凝又叫了她一聲。

“昨天在酒吧無意間碰上他,後來他喝醉了,我就把他帶回了家,我們什麽都沒幹。”孫婉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話內容就像從嘴裏硬擠出來的,“早上一醒來他就走了,連早餐都沒吃,就這樣,信不信随你。”

表面看這好像沒什麽問題,展凝也相信他們什麽都沒幹,但她知道孫婉沒說實話。

孫婉是個怕麻煩的人,并且是個很畏懼人際關系的人,她特別害怕誤會這個東西,因為一旦起了,就總歸會有些不一樣。

上輩子展凝有那麽一段時間是準備跟其他男性嘗試交往看看的,那個人的名字她已經忘了,但是她記得帶那人跟孫婉見過幾次,孫婉別說跟人交換聯系方式,話都沒說幾句,坐的時候更是離的遠遠的。

後來有聊起過這事,孫婉給出的解釋是:“你的男人,我還不得避的遠遠的啊,萬一最後看上我了,你不得哭死。”

那麽現在呢?

展凝回憶着跟孫婉的過往,在她人生中能留下印記的男人寥寥無幾,要說非有一個是特別的,那麽就是……

“救過你的人是顧傾杯吧。”展凝說。

孫婉沒吭聲,徑自在那把玩着勺子。

過去很久才擡眼跟展凝的視線一撞,很多事不用說,這一撞裏就什麽都在了。

展凝反而松懈下來,畢竟這樣就說得通了。

“難為你了。”展凝說,“之前幾次碰面看的要心梗了吧。”

孫婉忍了忍,沒忍住還是自嘲般的笑了下:“心梗到快死。”

展凝點點頭:“理解。”

将照片一收,兩人前後走出甜品店,周邊燈火全亮了,沿街商鋪店門大開,琳琅滿目。

“還一起吃飯嗎?”孫婉轉頭過來淡淡的問了句。

展凝看着這跟往日沒什麽區別的繁華街道,同樣行色匆匆的行人,排列整齊的小車,還有一眼看不到半點星光的夜。

看在眼裏都一樣的東西,在這一天有了不同的感受。

“算了吧,”展凝撥弄了下自己的手指,“有機會下次再看。”

“嗯。”孫婉并無意外的點了下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之前被人故意刷屏等原因,所以沒逛評論區,但看上一章的評論數,可以想見這浪頭打的多高。

沒選擇棄文,追下來的朋友現下: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後面峰回路轉的劇情還會有,咱們就看看有多少人能堅持到最後,設想好的結局我很滿意,也很期待。

我希望通過這個故事塑造一種“人生就是大夢一場”的空洞感,希望我能成功。

PS:為了不影響寫文狀态,評論區我就接着避過了,大家留言随意,但希望不要有争吵,盡量平和些,這只是小說,一個很普通的故事而已,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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