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洛蓉實在不敢相信, 那個懦弱的小女孩居然是奚澤所派, 當時因為她的袖手旁觀自己還有些心寒,誰知竟都是做戲!也是後來才知道, 便是她上公堂作證, 亦是所有人以為曹家收買奚澤的舞姬,多虧了她,奚澤才能一舉擊敗曹家。
“你可真能演,”洛蓉啧啧道:“如果我不沖動出手,你還真讓那淫*賊欺負了去?”
“你若真不幫忙, 那我就不承認你是族長夫人,”青青撇撇嘴,“我當然是為了試驗你,嗯, 表現還不錯,就是身手不怎麽樣。”
“你憑什麽試驗我, ”洛蓉不高興了, “成親是我跟奚澤的事, 你們族裏人怎麽回事, 一個個都想插一手!”
青青哼了聲, 雙手叉腰,“族長的事, 就是全族的事!再說他讓我保護你,我順便幫族人做件好事有何不可?”
“就你這小身板,”洛蓉拎起她袖子晃了晃, “還沒及笄呢吧,充什麽英雄!”
“你知道什麽呀,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她驕傲地昂着頭,“沒辦法,生來就是娃娃臉,不像你,顯老。”
洛蓉張嘴欲反擊,腦中驀地靈光一現,回味過來她方才的話,奚澤讓她保護自己,盡管沒起多大作用吧,但确确實實是關心自己的,他沒有不管自己。
有了此念,洛蓉多日陰霾心情瞬間轉晴,興奮地抓住青青的手,連聲發問,“奚澤呢?奚澤在哪?”
青青一臉驚詫,盯着她上下打量,“說你老竟這般高興,不會酒還沒醒吧?”
“哎呀,你快告訴我奚澤在哪?”洛蓉又問了聲,等不到她回答,心急地索性自個去找。
雪終于停了,陽光溫暖而明媚,輕柔地擁抱着世間萬物。
洛蓉本打算去彭長老那裏,經過小花廳時,不經意看到裏面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奚澤與父親在裏面不知說着什麽,神态和煦,似乎極為融洽,洛譽裝模作樣捧了本書坐在奚澤邊上,不時偷眼看他們。
“爹。”
洛蓉進去喚了聲,二人談話戛然而止,不約而同看向她,洛譽以書遮面,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樂不可支地朝她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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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兒,你來的正好,”洛禾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去,笑看向奚澤道:“先生答應教導譽兒,日後你便帶譽兒去帝師府。”
洛蓉愣愣看着滿面欣慰的父親,又看了眼雲淡風輕的奚澤,半晌沒有反應。
“蓉兒,爹跟你說話聽見沒有?”洛禾提高聲音道。
洛蓉眼露不滿,“爹,你前幾日不還很生氣,這才多久就被收買了……”
洛禾臉色一僵,清咳兩聲道:“誰說我生氣了,你這丫頭,為父豈會像你們女兒家那般小心眼。”
奚澤笑而不語。
洛蓉一臉耿直,“你前些時日提起他明明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還說什麽蓉兒是最重要的,誰要讓蓉兒受委屈就……”
“哎呀,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為父生來面相威嚴,處事公正,你可切莫胡言亂語,聽見沒有!”洛禾高聲打斷她。
洛蓉閉上了嘴,了然于心地一笑,就那樣靜靜看着他。
洛禾坐不住了,尋了個借口起身要走,臨出門給了洛譽一個眼神,洛譽大眼睛轉了轉,乖巧地朝奚澤揖了一禮,“奚哥哥,譽兒先行告退。”
奚澤微笑颔首。
洛蓉明白,父親這是故意給自己機會,讓她跟奚澤好好談談,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都清楚,知道雖然她有怨氣,但還是放不下奚澤。
自打帝師府吵架之後,他們似乎還是頭一次相見,當然昨夜醉酒那次不算,洛蓉壓根都不記得,因着青青,心底其實已經理解并原諒了他,本是存了和解的想法,可眼下看到他,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開口,又覺得自己前幾日着實矯情了些,他既未利用自己,亦沒有不顧及自己,只不過恰好自己卷了進去,照實來說,想要走的話是有機會的,也是自己想順便幫表哥挖出那條毒蔓才留下的,要說受苦,大多都是自個作的,與他何幹,若不是自己屢次與馮屹争鬥,怎會有這些事。
這般思量着,洛蓉是越發的慚愧,尴尬地坐下,端起茶杯假裝喝茶,擋住自己的臉。
“那個……我昨晚,沒說什麽渾話吧?”
奚澤神色平靜,輕飄飄道:“你說要退婚。”
洛蓉噗一聲,一口水噴了出來,菱香忙遞上手帕,她接過随便擦了擦,慌亂地看向他。
“真,真的?”
奚澤唇角微微勾起,不置可否。
“我真說了?”洛蓉急了,懊惱地以手遮面,“奚哥哥,我昨日喝多了,你能不能……”
奚澤驀地輕笑了聲,打斷了她的話,洛蓉手稍微往下挪了些,就聽他道:“沒有,騙你的。”
一屋子丫鬟都笑了。
洛蓉羞的滿面通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奚哥哥,你變壞了。”
奚澤眉毛輕挑,“近墨者黑。”
洛蓉,“……”
屋裏的偷笑聲更大了,洛蓉臉皮雖厚,卻也沒當着下人面被堵的說不出話過,好像病了一場後腦子都變得遲鈍了,半晌不知如何反擊,滿面窘色,偏奚澤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什麽都沒說過一樣。
洛蓉越看越不爽,猛地起身将他拽起,一句話不說拉着就往外走,菱香急忙問她去哪,被她喝令不許跟着,呆了片刻,與屋裏其他眼神一碰,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洛蓉也不知她們何時知道了奚澤的身份,似乎就在自己生病的這段時間,不過都是自己和爹娘跟前最親近的,口風一向很緊,加上父親特意叮囑,斷不會有人傳出去,只是偶爾打趣打趣她。
方才還暖陽和煦,這麽會功夫天氣又陰沉下來,還起了風,洛蓉拉着奚澤走的飛快,倒是不覺得冷,就是臉像刀刮一樣微微有些疼。
奚澤不聲不響跟着她,唇角不自覺揚起。
一直出了侯府,也不見她有停的意思,奚澤含笑開口,“你要送我回去嗎?”
洛蓉剎住步伐,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仍拉着他,趕緊松開,腦子裏忽然間如同被一道閃電劈過。
自己竟這樣将他拉了出來,難怪這一路上遇見的仆人臉色都怪怪的。
洛蓉整個人懵了片刻,不是因為逾矩之舉被背地議論,而是她不明白,怎麽現在一面對奚澤就方才大亂了呢?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她的機靈勁呢?為何簡單一句話都接不上了!
“想什麽呢?”奚澤注視着她,聲音低沉,将她思緒拉了回來。
洛蓉搖搖頭,嗫嚅道:“奚哥哥,你最近……很忙嗎?都沒來看過我。”
“你不是……不想見我嗎?”
“我那都是氣話,你還當真了,”洛蓉急道:“我要是不想見你,你連侯府大門都進不了,更不會喝你的藥。都說你智計過人,聰明蓋世,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我還等着你來哄我呢,可你一直不出現,你若哄我幾句,我早都不生氣了。”
小姑娘說話時噘着嘴,帶着委屈的語氣,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尤其是那一雙耳朵,像是滴血般,奚澤直勾勾盯着,不由自主緩緩伸手,摸上耳垂的瞬間,感覺她似乎渾身一顫。
洛蓉耳朵猶如火燒,目不轉睛望着他,呼吸幾乎都停了,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她咬緊牙,死都不開口。
奚澤輕輕摩挲了一陣,手掌移動,撫摸上她的臉頰,柔聲道:“蓉兒,聰明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
洛蓉眉眼彎下來,眸中噙了笑意,“好吧,我原諒你了,但是下次若我生氣,一定要早點來哄我。”
奚澤微笑,“好。”
“不管怪不怪你,都要你先認錯,”洛蓉蠻橫道。
奚澤不語,瞧見她露出不滿神色,輕輕将她擁入懷中,“只此一次,不會再有下回。”
自打奚澤當了洛譽的夫子,洛譽學習積極性顯著提高,每日天不亮就來鬧洛蓉,吵着要去帝師府,不起來就揪頭發,防不勝防。
洛蓉沒法子,只好迷迷糊糊任由菱香梳妝好,一爬上馬車便開始打瞌睡,到了帝師府,先睡上幾個時辰,等清醒過來,差不多也就快午時了。
這一日,外面又飄起了雪,洛蓉從被窩出來時就極不情願,架不住洛譽高漲的熱情,馬車裏一暖和,睡過去後就再沒醒來,什麽時候到的都不知道,睜開眼時,發覺自己躺在床上,屋裏一個人也沒有,正暗自困惑,外面傳來吵鬧聲,穿上鹿皮靴出去一看,竟見藤架下堆了個雪人。
奚澤跟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正往雪人身上拍雪,阿羅找了兩個樹枝,給雪人做眼睛,洛譽興奮地圍着大跳大叫,趁他們不防備,小肥手抓起一團雪迅速塞進了阿羅衣領裏。
阿羅渾身一激靈,叫了聲蹦起來,伸手打算将他撈過去“報仇”,洛譽見勢不妙,急忙蹲在奚澤背後,探頭探腦叫嚷,“是奚哥哥讓我做的,是奚哥哥讓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