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曹府。
隐忍了數日的曹玄聞聽刑部定案後, 再也忍不住怒火, 拂袖将所有東西掃到地上,一屋子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喘。
“巫鹹族長……哼, 好手段……”
曹铎和曹永曹青鳶僵直坐着, 一句話不敢多說。
長公主進來,看到滿室狼藉,眉頭一皺,“慌什麽,這不是還沒燒到我們嗎?”
“都讓人一鍋端了, 還沒燒到!”曹玄臉色鐵青,“朝中如今哪還有我們的人?”
“皇上剛登基那會不是也沒有嗎?”長公主肅容道:“曹家根基還在,豈能輕易倒下,有本宮坐鎮, 東山再起有很難!”
曹玄握着拳不說話。
長公主看向兩個兒子,“今日起, 曹家與雍武侯府不共戴天,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
曹永唯唯諾諾應是, 頭都不敢擡。
“至于那族長……不能為我所用, 還留着幹什麽……”
曹铎眼中閃過寒光, 起身回話,“兒子知道怎麽做了。”
這一場雪下了半個月, 太陽沖破雲層那日,洛蓉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在屋裏悶着無聊, 便去了花園小坐。
剛坐定沒多久,彭長老就跑來,瞧見她呵呵直樂,二話不說掏出一粒藥丸塞到她嘴裏。
“這是什麽?”洛蓉滿臉嫌棄,“味道好怪。”
“治你病的。”
Advertisement
“我不是都好了。”
“你中了毒不知道?”彭長老摸摸胡子,“這種毒是慢性毒,十到半個月發作一次,發作起來渾身如蟻啃噬,令人痛不欲生,是暗道上常用的,雖非少見,配解藥卻頗費功夫。”
洛蓉面現驚色,難怪雷大力如此放心地将自己送到曹府別院,也不怕事成後自己翻臉不認人,原來早留了一手,自己還真是想的太簡單。
“那這毒……”
“你放心,方才給你吃的就是解藥。”
洛蓉松了口氣,就聽他話音一轉,湊近問道:“你還生奚澤的氣呢?”
“沒有,”洛蓉矢口否認,“他又沒錯,只是不……”在意我。
“哎,你這丫頭,就嘴硬吧,”彭長老搖搖頭,嘿嘿一笑給她出主意,“不如我将他綁來,你打他一頓出出氣。”
洛蓉神色恹恹地側過身,“彭爺爺,你別尋我開心了,我還病着呢。”
“剛不是說好了。”
“現在又病了。”
彭長老無語,起身摸摸她頭發,“行了,那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外面風大,別坐太久。”
“知道了。”
“哦,對了,”他走開幾步又回過頭來,“那解藥是奚澤配的,你也曉得我一向是個誠實的人,不愛占人便宜,所以沒打算瞞你,你若心情好點了,就去跟他和解……”
“彭爺爺,你趕緊走吧,”洛蓉煩躁道,他當即閉上了嘴,嘆着氣離開了。
洛蓉獨自又坐了一陣,胸口實在憋得難受,大步朝府外而去,菱香和紫蘇亦步亦趨跟着她,問她要去哪,她一聲不吭走的飛快,直到天香樓才停下。
“去将齊俊叫來。”
“叫世子做什麽?”菱香弱弱問道。
“喝酒!”
齊俊來的時候,洛蓉已有六分醉,桌上東倒西歪了兩個酒瓶,紫蘇愁容站在一旁,見他進來忙請他相勸。
“哎呦表姐,你病才剛好,怎麽能這麽喝!”齊俊嚷着上前,奪她酒杯不成,反被拽着坐了下來。
“來,陪我喝一杯,”洛蓉給他滿上,“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表姐……”
“你閉嘴,我們從小一起吃喝玩樂長大,現在連你也要棄我而去嗎?”
齊俊一咬牙,“喝!”
“世子……”兩個丫鬟異口同聲急喚,齊俊朝她們招招手,等她們走近壓低聲音道:“你們叫我來有何用,去叫族長啊!”
兩人如醍醐灌頂,轉身要走,卻又苦着臉停住,“奴婢都不曉得族長在哪。”
“傻啊,彭長老曉得呀。”
“哦,對對對,那世子你看好姑娘,奴婢這就去,”紫蘇忙道。
“去吧去吧。”
洛蓉很久沒有喝過酒了,更沒有這樣不要命的喝過,齊俊來後,姐弟倆一個勁地對飲,最後幹脆換成大碗。
桌上一片狼藉,酒水灑的到處都是,洛蓉撐着下巴問齊俊,“你說……我那天好看嗎?”
“你每天都好看,”齊俊嘟嘟囔囔道。
“不是每天,是哪天。”
“哪天啊?”
“唔……曹家別院,我還跳舞了呢,可惜你沒看到……”
“噓,”齊俊趕忙示意她小聲,“現在不能提曹家。”
“為什麽?”
“因為他們倒了。”
“哦,”洛蓉似懂非懂地點頭,“奚哥哥的功勞。”
“對,是族長。”
“那我哪天美嗎?”洛蓉執着地問他。
齊俊點頭如搗蒜,“美,我表姐……嗝,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嘿嘿,”洛蓉捧着臉傻笑,轉瞬又換了哀容,“可是……他為什麽不看我呢?”
“他眼神不好,”齊俊頭一歪倒在桌上自說自話,“曹青鳶……非拉着我去賞景,還說……要請你……一起去,不過……沒……沒找到你,我不想去的,表姐,你說……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我好苦惱,她怎麽這麽快……就變心了呢?不是喜歡族長嘛,還好……還好我意志堅定,沒……沒跟曹家……扯上,不然就倒大黴了……”
洛蓉眯着眼撥弄他胳膊,“你喝醉了?”
“沒有,我沒醉。”
“那你怎麽倒下了?”
“我沒倒,是你倒了……”
洛蓉困惑地歪了歪頭,神情恍惚,目光中好像出現了一片紫色,她用力眨了眨眼,看清熟悉的面容,喃喃自語,“嗯,是我喝醉了。”
奚澤眉頭緊擰,盯着爛醉如泥的姐弟倆看了片刻,沉聲吩咐阿羅送世子回去,自己過去抱洛蓉。
“別碰我!”
未想她忽然一聲歷喝,如臨大敵般蜷了起來。
奚澤眸中閃過痛意,輕聲開口,“蓉兒,是我。”
“你是誰?”
“奚澤。”
“奚澤……奚哥哥,”洛蓉眼神迷離,望着那團模糊影子,短暫遺忘的悲傷卷土重來,瞬間覆蓋了她的心房。
“奚哥哥,真的是你,”她鼻子發酸,聲音微微顫抖,“我好怕,好怕,不敢睡覺,不敢說話,我怕他們打我,為什麽你不來救我,為什麽不管我……”
奚澤心中絞痛,悔意翻湧,伸手抱住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只此一次,以後我會在你身邊。”
洛蓉終于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來,整張臉埋在他懷裏,肩膀劇烈抖動,“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肯喜歡我,你告訴我啊,我只是想讓你喜歡我,為什麽這麽難……”
奚澤手臂不自覺收緊,聲音幽沉沙啞,“我……沒有不喜歡你。”
“我要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不是對小輩的喜歡,”洛蓉突然失控地奮力推開他,淚眼朦胧,“奚哥哥,我不為難你,我們退婚吧。”
奚澤眸光一晃,良久未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因用力而呈現青白色。
“我知道你有法子說服皇上的,”洛蓉擦了擦眼淚,孩子氣地道:“就當沒有賜婚過吧,聘禮我讓我爹還給你。”
“你喝多了。”
“是,是多了,”洛蓉搖搖晃晃摸索着朝門外走,“我要回去睡了,你也回去吧。”
奚澤不說話,緊跟在她身後,在她快跌倒時及時扶住,順勢打橫抱起。
洛蓉軟綿綿地推搡,嘴裏嚷着,“我們都要退婚了,男女授受不親,你放開我……”
“別鬧,”奚澤道:“有什麽話等你清醒再說。”
“醒了,就沒勇氣說了,”洛蓉垂下眼簾,“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那就不用說了,”奚澤摸摸她頭頂,“乖乖睡一覺,我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
“真的!”
洛蓉混沌的腦子裏湧現一股喜意,在他懷裏蹭了蹭,尋了個舒服位置閉上眼睛。
一覺睡到翌日清晨,洛蓉揉着額角坐起,昨日醉酒所發生之事已忘得七七八八。
菱香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瞧見她盈盈一笑,“姑娘,你醒了。”
洛蓉頭昏沉沉的,沒精打采地嗯了聲,瞅見她手上的東西,眉頭一皺,“那是什麽?”
“醒酒湯,快喝了吧,喝了就不難受了。”
洛蓉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來。
“昨日是俊弟送我回來的嗎?”腦中清晰些後,洛蓉随口問了菱香一句,她噙着笑搖頭,“是族長。”
洛蓉呆了,仔細回想,委實想不起來昨日見過奚澤,糾結許久才試探着發問,“我,我沒說什麽胡話吧?”
菱香神情古怪,尚未回答,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不會喝酒還學着人家喝,喝多了就撒酒瘋,丢不丢人啊!”
洛蓉循聲看去,驚訝地發現,居然是……青青!
“你……你怎麽找到這兒的?不對,你怎會曉得我是誰?”
她笑嘻嘻轉了轉辮子,“自然是族長帶我來的喽。”
“族長?”
“對啊,你不會不曉得我們族長是何人吧?”
洛蓉滿面不敢置信,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你竟是奚澤派去的,為何不早告訴我?”
她背着手,蹦蹦跳跳過來,“為何要告訴你?你那麽笨,萬一露餡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