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曹铎盯着眼前狼狽之人, 聲音沉了下去, “我救你不是讓你去送死的，你別忘了, 你已經不是尚書公子了, 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擅自行事。”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突然一聲暴躁怒喝，坐在桌旁的人跳了起來，正是流放途中逃走的馮屹。
“如果不是你們曹家, 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曹铎，你別太過分了！”
“怎麽，你還想殺我不成？”曹铎冷哼, “将你害到如此地步的人是我嗎？如果我們曹家垮了，你以為你馮家能獨善其身？蠢貨, 到現在連自己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我費心冒險救你何用！”
“可你說過會救我爹, 人呢！人呢！”馮屹激動地抓住他, “奚澤我自然會去殺, 雍武侯府的人也一個都不會放過，但我爹……你必須盡快救出來, 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曹铎眼神收縮，一拳打在他臉上，馮屹痛嚎了聲, 捂着半邊臉準備沖上來還手，被曹铎輕松制服，整張臉按在了桌上。
“我知道你手上有什麽，想活命，就給我安分些。”
馮屹掙紮着叫罵，極不甘心，曹铎又道：“那東西能毀了我們曹家，也能毀了你，你不是喜歡苑兒嗎？如果此事暴露，你覺得她會不會恨你？”
馮屹聲音漸漸小下去，掙紮也停了。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遲早能東山再起，讓你堂堂正正重回金陵又有何難，”曹铎一字一句，松開了鉗制他的手，“我答應過救你爹，就絕不會食言，你放心，等鏟除一切障礙，我會成全你們的。”
“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
馮屹眸光閃爍，思索了一番，“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廣林苑一行回來後，洛蓉就被洛禾限制了自由，不許再私自出府，每日跟洛譽大眼瞪小眼，委實無趣，青青來看她時，她正無聊地坐在水池邊扔石子玩，聽見“族長來了”的聲，高興回頭，發現青青笑得前仰後合，并無奚澤身影，知道被戲耍了，悻悻地又轉了回去。
“喂，我可是好心來看你，你這什麽态度，”青青不滿地走近，“見色忘友，眼裏只有族長。”
洛蓉聳拉着臉，“我都三天沒看到奚哥哥了，都快忘了他長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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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吧，”青青揶揄她，“才三天就得了相思病，要不我讓族長來幫你治治？”
“好呀好呀，”洛蓉眉開眼笑，“你現在就去。”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青青眼神不屑，往旁邊挪了挪。
洛蓉輕哼，“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來找我有事？”
青青咽了下口水，臉上帶了讨好的笑，“那個……我想吃八寶飯。”
“沒空做。”
“你不是閑得發慌嘛。”
“誰說我閑了，我忙得很，忙着思念我的奚哥哥！”
青青語滞，眼神轉了轉，“你真不做？”
“都說了沒空。”
“族長可是讓我帶話給你……”
“那你不早說！”洛蓉騰地站起來，眨巴着眼睛看她，“什麽話？快告訴我。”
“那八寶……”
“說完我馬上做！”
青青得意地笑起來，“這還差不多，族長讓我告訴你，馮屹進京了，你小心着些。”
“就這個？”
“就？這個？這不重要嗎？”青青眼睛瞪得溜圓。
洛蓉嘿嘿一笑，讓她先別生氣，道：“我爹都禁了我的足了，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那馮屹再厲害，總不會來侯府吧。”
“那可不一定，他對你太熟了，找到你是輕而易舉，就看有沒有機會下手，”青青抱胸道：“所以啊，你還是多加小心，即便是府裏的人也不能盡信。”
“好好好，我知道了，”洛蓉道，“你先等着我，我多做一些，你給奚哥哥帶去。”
“不必了，”青青大大咧咧坐下，翹起一條腿，“族長讓我貼身保護你，以後我就住在侯府了，給我找個寬敞的地兒。”
“你說真的？”
“自然。”
洛蓉大喜，盯着她一個勁地笑，不知在打什麽主意，青青被她笑的發毛，道：“你又想做什麽？直接說，別這麽看着我。”
洛蓉呵呵呵樂了幾聲，“帶我去見奚哥哥。”
“你不是被禁足了嘛，再說現在多危險啊。”
“不是有你保護麽。”
青青，“……”
我怎麽覺得被族長利用了，是我理解錯了嗎？
半個時辰前，奚澤吩咐完青青，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書許久沒有翻動，茶湯滾了幾回亦未理會。
她在侯府應該很安全，何必多此一舉讓青青前去，腦子裏這樣想着，眼睛卻誠實地時不時看看門外，而他自己毫無所覺，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時，神思才好像瞬間歸位，眼神迅速移回到了書上。
進來的卻是阿羅，表情嚴肅，快步上前。
“族長，有件事……”他擡眼看着奚澤，“聽說過幾日宮裏要為太後做法事，太常寺定了雲清觀的人。”
奚澤不語，手中的書緩緩放下。
“族長，你說方老道他想幹什麽！”
“入宮……”奚澤若有所思，眉峰驀地一跳，起身大步朝外走，“跟我去雲清觀。”
阿羅忙跟了上去。
臨近年關，來觀裏祈福還願的人多了起來，奚澤到那時，等待拜見方慕天的人排了長長一列，道童請他明日再來，奚澤不發一語，直接推門而入，道童見攔不住，便進去禀告。
餘光裏閃過一個影子，消失在櫃子後面，是個年輕男人，奚澤腳步頓住，方慕天聽到聲響，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奚澤，你怎麽來了？”
道童見他們認識，只好掩上門退了出去。
奚澤沒回答，緩步入內，打量了一圈屋子，視線落在他臉上。
“方慕天，之前跟你說的話看來是都沒記住啊！”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奚澤冷聲道：“我再提醒你一次，安分點，不該做的事別做，不該碰的人也給我離遠點，我不想跟你動手，你也別自絕後路。”
“呵呵，威脅我，”方慕天目光一沉，臉上有了怒氣，“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态度嗎？別以為當了個狗屁族長我就得聽你的，我可不是你們族人！”
“你既然知道，有何臉霸着聖物，”奚澤道：“活到現在還不滿足嗎？”
一提聖物，方慕天臉色大變，後退幾步厲喝，“聖物乃我家傳之物，當初是你爹不中用，自個看不住寶貝，落到我們方家便是我的，誰也別想拿走！”
“我爹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說，”奚澤面向他，眸中猶如結了冰，“給你十日時間，見不到聖物，就自求多福吧。”
“你死心吧，我絕不會給你，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就找……”
“那你就試試，”奚澤不想聽到那個名字，冷冰冰打斷他，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靜了下來，宋昂從櫃子後走出，看向一臉陰郁的方慕天，小心開口，“師父，方才那人……可是巫鹹族長？”
“嗯。”
“師父怎會認識他？”宋昂想到第一次見他時，被他琴藝所折服，一度想要結交，只是正好碰到洛蓉與曹青苑打架，這才作罷，那時候并不知曉他是誰，亦不知洛蓉就是因為他鐵了心要與自己退婚。
方慕天面色不善，半晌沒有回答，宋昂自以為是的君子做派又端了出來，盡管心裏好奇的緊，面上卻一派溫和淡然，半句未曾追問，輕聲退了出去。
外面還有很多香客等着，宋昂從旁一一觀察，他喜歡看他們虔誠的樣子，喜歡被奉若神明的感覺，雖然現在師父回來了，但被人篤信不疑，恭敬跪謝所帶來的成就感至今未曾散去。
走到最後，視野中闖入一個不和諧的身影。
洛蓉束發戴冠，一身男裝打扮，風風火火朝這邊而來，後面還跟了個女護衛似的人物。
宋昂面上笑容消失，本能地掉頭躲避，不想被她眼尖看到，沒走幾步，便聽到一聲大喝，“宋昂！”
他不得不轉過身來面對，彬彬有禮打招呼，“洛姑娘，真巧，你也來上香。”
“巧什麽巧，我可不是來上香的，我來找……”洛蓉朝他翻了個白眼，說到一半回頭問了問旁邊青青，這才接着道：“哦，方老道，他在哪你知道嗎？”
找師父？宋昂心中奇怪，一時忘了回答，愣神的功夫，不遠處□□來一個聲音。
“蓉兒。”
洛蓉聞聲，瞬間換了笑顏，高興地看過去，“奚哥哥，你真的在這。”
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宋昂不解，待他走近時行了個禮，他卻是仿若未見，只望着洛蓉，“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府裏嗎。”
“我想見你嘛，”洛蓉毫無顧忌，環着他胳膊撒嬌，直看得一衆人瞠目結舌，尤其是宋昂，身為女子，大庭廣衆之下豈可如此言行不忌，簡直不知羞恥！
他想看在相識一場的情分上提醒一下，瞧見奚澤面上帶着笑，寵溺地點了下她的額頭，已經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