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裏德爾當然不冷了。

他穿得少,可他魔咒好啊。

保暖咒簡直太簡單了,他看一眼就會了。

倒是坎蒂絲·貝爾這個笨蛋,還真是按部就班地跟着那群教授學着一年級的魔咒——她可是入學前就在父親的教導下學會了大部分,她完全可以現在就開始學習二年級的魔咒了,但是她沒有。

真是個好學生,乖乖女。

裏德爾心底嘲諷着坎蒂絲像個傻瓜,面上卻一點都顯露出來,甚至非常紳士地替她也施了一個保暖咒。

坎蒂絲感覺到身體逐漸溫暖起來,笑着哈了口白氣道:“謝謝,湯姆。”

裏德爾瞥了瞥周圍逐漸靠近的那些情侶,有些厭惡地偏了偏頭說:“我們到那邊去。”

坎蒂絲不疑有他,颔首之後跟着他離開這棵大樹。他們七拐八拐地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終于停下腳步的時候,附近已經沒有其他學生了。

要是弗利蒙在這兒的話,現在一定會超級緊張。

這裏什麽人都沒有了,只是坎蒂絲和裏德爾。

一個格蘭芬多的學生,一個斯萊特林的學生。

斯萊特林前陣子還剛剛因為這位格蘭芬多一年級生扣掉了五百分。

任誰看見這一幕,都會覺得坎蒂絲兇多吉少了吧。

她就站在黑湖邊,只要裏德爾稍微用了力,她就能掉下去,洗個冷水澡。

偏偏坎蒂絲還沒發現什麽危機,就那麽站在湖邊仰頭問道:“你怎麽找到這地方的?”她欣喜地看了看周圍,今天是她第一次有機會這麽近距離觀察黑湖,從裏德爾帶她來的這個方向可以看到大片黑湖,黑色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像在發光一樣,很美很美。

最關鍵的是,在這兒還沒有別人來打擾,他們完全不用感到尴尬!

“這裏真棒。”坎蒂絲轉過身背對着裏德爾,她蹲在湖邊,低頭凝視着黑湖的水面,這個時候如果裏德爾從後面推她一下的話……

夜晚的微風中,裏德爾黑色的發被吹得微微拂動。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點點靠近她。

在他彎下腰,靠近她的背時,她慢慢回過了頭。

一雙天空般蔚藍的眸子望着他,熟悉的悅耳女聲略顯激動道:“快看湯姆!水裏有東西!”

裏德爾嘴角勾了一下,轉開步伐走到了她身邊,和她并肩蹲了下來。

“你最好靠後一點。”裏德爾開口說話,低沉沙啞的聲音伴着微涼的夜風而來。

坎蒂絲納悶地望向他,正想問他為什麽,就已經不需要他回答了。

黑湖水底浮動的東西突然冒出了水面——是巨型烏賊的觸角。

帶着水的觸角高高揚起,然後重重落下,坎蒂絲驚恐地睜大眼睛,她自我保護地朝後閃躲,因為蹲着的姿勢直接仰躺到了草地上,裏德爾的手搭在她肩上,本來想拉着她站起來走開,但她這麽躺下,直接帶得他也跟着躺下了。

坎蒂絲回過神來,就發現裏德爾伏在她身上,背後是巨型烏賊靠近的觸角,黑湖的水順着觸角滴落下來,掉在他的身上和她的額頭上。

“小心!”坎蒂絲直接将裏德爾翻身壓在下面,擋在他面前閉起眼睛等待觸角的降臨。

裏德爾借着月光注視着毫不猶豫擋在他面前的女孩,眼神怪異地變了變,握在手中的魔杖尖端亮了亮,巨型烏賊的觸角便抖了抖,砰地一聲收回了水裏。

坎蒂絲聽見了重物入水的聲音,她睜開眼,微風拂動她金色的長發,發絲掠過裏德爾的面頰,裏德爾微微蹙眉躲開,發絲是躲開了,但那微癢的感覺已經造成,有些無法消退。

“黑湖……它非常危險。尤其是在晚上。”裏德爾仰躺在草地上低聲說着,“湖裏有巨型烏賊——就是你剛才見到的觸角的主人。以及人魚和格林迪洛……一種兇猛的小水鬼。”

坎蒂絲壓在他身上,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底下那顆撲通撲通跳動的心。

“巨型烏賊心情好的時候,會浮出水面曬太陽,那時它允許學生撓撓它的觸角。”裏德爾的手臂撐在草地上,時刻準備着起身,“但看起來它今天心情不太好。”他半開玩笑地說。

坎蒂絲有些入迷地聽着他的解釋,等兩人的臉離得非常近的時候,她終于意識到了此刻他們的姿勢多麽不妥,立刻爬了起來。

她低着頭拍了拍校袍上的草灰,臉頰燙得快燒起來了。

相較于她起身的速度,裏德爾的速度要慢得多。他幾乎是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漫不經心地給自己用了一個清理一新,然後他就又是那個風度翩翩儒雅紳士的霍格沃茨校草了。

坎蒂絲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看他沒介意自己的“無禮”,才稍稍松了口氣,談起了正事:“你今天約我到這兒來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她到現在還想不通他為什麽要不顧他的處境,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段裏約她出來。

他曾經為了防止她對別人說出他的出身甚至裝作不認識她,為什麽現在又願意無視兩個學院之間的糾葛,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約她呢?

他完全可以寫封信,悄悄地聯絡她。

那樣光明正大的邀請,雖然她感受到了那份重視,但那對他很不安全不是嗎?

他可是最看重那份“安全”的。

裏德爾只看坎蒂絲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在疑惑什麽。

這個姑娘從來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又或者她是不在他面前掩飾。

她的經歷讓她覺得那些情緒也沒什麽好掩飾的。

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大概沒什麽事是不能擺在臺面上來說的,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幹淨坦蕩得無可救藥。

而她本人,也像一張白紙一樣,上面甚至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黑。

真得好想随意塗抹這張白紙啊。

裏德爾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過了一會才說:“我約你到這兒來,只是想帶你看看風景而已。”

坎蒂絲驚訝地望向他,似乎不太相信。

裏德爾單手抄兜,閑适地站在那說:“這裏很美——不是嗎?”

坎蒂絲點頭:“是,但……”

“美就足夠了。你不需要想那麽多,坎蒂絲。”

他又叫她的名字了,他已經十三歲了,大約到了變聲期?嗓音有些沙啞并富有特別的磁性,怎麽說呢……比起那些變聲期公鴨嗓的男生來說,實在是太好聽了。

好聽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你不太好。”坎蒂絲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我剛剛和你們學院的女生發生過沖突,導致斯萊特林被扣了五百分,你在這個節骨眼上來約我,他們會怪你的——你不擔心嗎?”

裏德爾側目望過來:“你覺得我會怕嗎?”

……他看起來真的是沒有在怕的。

坎蒂絲抓了抓金色的長發,有些焦躁地說:“你不怕,可是我很怕。如果你因此出了什麽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裏德爾眼前莫名飄過了她剛才毫不猶豫擋在他面前的畫面。

他眼眸晦暗不明道:“我不會有事。”

坎蒂絲嘆了口氣,還想說什麽,就聽見他又開口了。

“我會處理好斯萊特林內部的問題,以後不會再有人來煩你。”他堪稱溫柔地低語道,“你不相信我能做到嗎?”

不相信嗎?當然不會。

湯姆·裏德爾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是輪不到坎蒂絲這種低年級的小姑娘去質疑的。

她專注地看了他一會,感受到了他的堅定之後,臉上慢慢浮現出幾絲笑意。

看得出來,免去憂愁之後,她開始因為不會再受到斯萊特林學院的排擠而感到高興了。

裏德爾空蕩蕩的心因為她那個笑容而漸漸變得滿足起來,他喟嘆一聲,用魔杖看了看時間,輕聲對她說:“今天是情人節。”

坎蒂絲沉默了一會才說:“我知道。”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他這樣說道。

坎蒂絲愣了愣,好半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他給她準備了禮物。

這應該是她第二次收到他的禮物了吧?

還是情人節禮物!

雖然身為普通朋友過情人節時他們也會互送巧克力,但……但……

她對他懷有的心是不同的,所以哪怕他只是出于禮貌準備了禮物,她也感到萬分開心。

“是什麽禮物?”她後知後覺地開始驚喜,跳到了他面前,“快給我看看。”

裏德爾神神秘秘地後撤了一步,他比她高一個頭,微擡下巴往後退,夜風吹起他的校袍,他稍稍提高音量,帶着些玩味道:“你能抓到我,我就給你看。”

坎蒂絲盯着他說:“這是個挑戰嗎?”

裏德爾側目笑着:“算是。”

坎蒂絲撸胳膊挽袖子,張開雙臂朝他追過去:“那我接受這個挑戰!”

于是,穿着格蘭芬多校袍的女孩就這樣跟穿着斯萊特林校袍的男孩在草地上追逐起來。

裏德爾對付坎蒂絲簡直是小菜一碟——她張開手臂朝他走,他就笑着往後倒退,那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氣人模樣,激得坎蒂絲什麽都顧不上了。

她加快腳步,咬牙沖上去,重重地撞進了他懷裏,險些把他撞倒。

少年發出一陣清朗的笑聲,抱着埋在他懷裏無比羞愧的女孩,笑得周圍的風都染上了這一刻的甜蜜與暧昧。

而坎蒂絲……她的臉貼着他的胸膛,感覺着他胸腔的震動,心又開始不要命地加速跳動了。

“這就是你的禮物。”

裏德爾從校袍口袋裏取出一張折疊的羊皮紙,在坎蒂絲離開他的懷抱之後遞給了她。

坎蒂絲接過來一看,發現這是……

“那是我的課表。”他站在夜幕之下,輕聲細語地說,“你以後可以随時來找我,不用顧忌學院的問題。我們可以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我會輔導你功課,保證你可以……拿到全校第一。”

坎蒂絲驚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想拿全校第一?”

裏德爾黑色的眸子裏萦繞着點點笑意:“你不是曾經誇下海口,等你到了霍格沃茨,一定可以趕上我嗎?”

坎蒂絲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裏德爾意味深長道:“那你就得從拿到全校第一開始了。”他微涼的手放在她肩膀上,輕柔地問她,“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坎蒂絲的臉依舊很紅,但還是努力皺着眉頭,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傻乎乎的。

她故作平靜道:“還可以。”

裏德爾一點點靠近她,在她耳邊問:“那我的禮物呢。”

……

坎蒂絲很想說,我才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但現實是,她準備了。

她磨磨唧唧地從口袋取出巧克力,塞給他說:“你送我的生日禮物——那顆糖,它一、一點都不好吃。你試試這個,它會讓你知道最好吃的巧克力夾心糖該是什麽樣子的。”

她找着借口讓這份巧克力看起來不那麽暧昧,說完話就頭也不回地跑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裏德爾立在風中,手中拿着她送他的巧克力,随意地翻轉了一下,揚起的嘴角一點點沉下來。

他将巧克力粗魯地塞進口袋——單單從表情上看,他可是一點都不在意她送的禮物。

但他心裏到底是不是也那樣想就不得而知了。

情人節過後,整個霍格沃茨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因為在暑假之前,學生們即将迎來他們的期末考試。

這是坎蒂絲參加的第一場考試,她非常在意自己的成績,不管是出于對父親和鄧布利多教授的負責,還是跟裏德爾的較勁,她都拿到一個好名次。

她一有空就泡在圖書館,雖然她拿到了裏德爾的課表,但也沒真的去斯萊特林那邊找過他。他們偶爾見面,還是在圖書館裏偶遇。

他看上去也不着急,她不去找他,他也不來找她,兩人在情人節的“約會”之後反而變得有點疏離了,外人看得雲裏霧裏,身為當事人的坎蒂絲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

好在她的期末考試成果不錯,從最後一門考場走出來時她就徹底放松下來——每個學科的考試都不難,比她想象中簡單多了,她覺得自己哪怕拿不到全校第一,至少也可以拿個全院第一吧?掃了掃其他垂頭喪氣的同學,坎蒂絲笑得很開心。

考完試,意味着馬上就要放暑假了,學生們心裏都長草了,恨不得立馬飛回家去,他們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都有點想家想爸媽了。

坎蒂絲也不例外。

她聖誕節就沒回家,算起來和貝爾先生都超過半年沒見了,雖然他們常常通信,但她還是很想他。想起自己把父親一個人丢在家裏過聖誕節,還出了那樣的意外,她就超級內疚。

她現在比任何人都想家。

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時候,坎蒂絲碰見了級長,她朝對方點點頭,想和弗利蒙他們一起找個包廂坐下,級長卻多說了一句——

“坎蒂絲,上次鄧布利多教授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你後來去了嗎?”

坎蒂絲愣了愣:“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級長說:“情人節那天。鄧肯小姐沒告訴你嗎?”

坎蒂絲立刻望向走在前面的露易絲,露易絲冷笑着說:“我可沒義務給你傳話,是你自己出去約會錯過了院長的召喚,那可不關我的事。”

級長皺着眉說:“我不是說了,等坎蒂絲回寝室後把這件事告訴她嗎,鄧肯小姐?”

露易絲對級長叫她的姓卻叫坎蒂絲教名這件事感到很不高興。

她抿着嘴角說:“那我也沒義務那麽做——就算我說了又能怎麽樣,她已經錯過了召喚,再過去還有什麽用呢?”她哼了一聲說,“鄧布利多教授肯定是不想讓她去跟斯萊特林的學生約會,她都去了,回來之後還要不要去見院長又有什麽關系。”

坎蒂絲僵硬地站在火車車廂裏,有點想沖下火車回霍格沃茨的沖動。

“別搭理她,坎蒂絲。”弗利蒙抓住她的手腕說,“你可以暑假的時候到我家來作客,我們一起去見鄧布利多教授。”

波特家就在戈德裏克山谷,離鄧布利多教授家不遠,但坎蒂絲仍然有點猶豫。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她也不能一直堵在這裏,最後還是被弗利蒙和尤菲米娅拉走了。

露易絲·鄧肯走在她們後面,瞪了一眼被朋友維護的坎蒂絲,再看看她自己身邊,連個人都沒有,級長還時不時不悅地看她一眼——她到底是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讓他們都這樣對她?從小到大受盡寵愛的露易絲狠狠地咬着唇,随便找了個包廂坐了進去。

回家的路上,坎蒂絲一直因為鄧布利多教授找她,而她沒有過去這件事感到自責。

她忽然很讨厭此刻的自己,為了那種虛無缥缈、難以分辨的感情而耽誤了鄧布利多教授的召喚,這真不像她該做出來的事。

等暑假終于有機會拜訪波特家,和弗利蒙一起去看望鄧布利多教授的時候,坎蒂絲帶上了十二萬分的愧疚。

她站在鄧布利多教授家門外,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能犯那樣的錯誤了,鄧布利多教授對她那麽好,她甚至後來都沒去找他——他一定很傷心吧。

這次露易絲·鄧肯說的話也不完全是錯的。

她真壞!她是個格蘭芬多,她沒有在和裏德爾來往的過程中考慮過會給鄧布利多教授帶來什麽困擾,她真是個笨蛋!

鄧布利多打開門,迎接坎蒂絲和弗利蒙的時候,臉上依舊挂着他溫和可親的笑容。

坎蒂絲卻心虛地不敢看他,同手同腳地跟在弗利蒙背後走進了屋。

弗利蒙回頭發現她同手同腳,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你知道你剛才看起來有多傻嗎坎蒂絲?”弗利蒙捂着肚子道,“真的太傻了,只是到鄧布利多教授家來拜訪而已,你為什麽那麽緊張啊?”他說完又哈哈哈笑了一通。

坎蒂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懷裏抱着的禮物,壓低聲音威脅道:“弗利蒙,你再笑的話,我就把你暑假作業仍然打算抄襲別人的事告訴鄧布利多教授。”

弗利蒙的笑容戛然而止,嘴角抽了一下說:“你真狠。”

“彼此彼此。”坎蒂絲翻了個白眼,轉身面向正在親手為他們倒飲料的鄧布利多,鼓起勇氣道,“鄧布利多教授,這個暑假您過得好嗎?”

鄧布利多回過身,在家裏,他穿着很居家的淺紫色巫師袍,非常靓麗的顏色,有點誇張,但穿在他身上卻覺得異常和諧,讓坎蒂絲想起了他在情人節時穿的那件亮銀色的長袍。

哦謝特,又想到情人節了,又想到自己犯下的錯誤了,坎蒂絲羞愧地低下了頭。

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轉頭對弗利蒙道:“弗利蒙,你不是一直想跟福克斯玩嗎?”

弗利蒙瞪大眼睛:“啊?什麽?——不,我是說,我可以嗎?”

鄧布利多溫和地笑了笑,輕輕揮動魔杖,福克斯從二樓飛下來,繞着弗利蒙轉了一圈,在弗利蒙的歡呼聲中朝窗外飛去。

“你可以用飛天掃帚和它一起玩。”鄧布利多取出一把兒童掃帚遞給他,看起來有些舊了,但很堅固的樣子。

弗利蒙怎麽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他接過掃帚興奮地謝過鄧布利多,轉眼就飛了出去。

這樣一來,屋子裏就只剩下鄧布利多和坎蒂絲了。

坎蒂絲瞬間緊張起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紅着臉道:“鄧布利多教授……”

“是的,我在。你似乎有心事,發生什麽事了嗎,坎蒂絲?”他擡擡手,示意坎蒂絲坐下來。兩人面對面坐下,他把飲料往前推了推,是坎蒂絲愛喝的蘋果汁。

坎蒂絲端起飲料,心情複雜地低着頭說:“暑假回家的時候,我在火車上聽級長說,您在情人節的傍晚曾經找過我。”她擠出所有的勇氣望向始終柔和注視着她的教授,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教授,我當時根本不知道……我在離校時才知道。我很抱歉,我沒能及時去找您。我讓您失望了。”

鄧布利多靠在沙發上,微微偏頭思索了一下,才低聲道:“原來你在困擾這個。”他放緩了語調,安撫地說,“你完全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問問你打算怎麽處理那顆星星而已,沒有什麽重要的事。”

那顆星星。

坎蒂絲記得。

她還随身帶着呢。

她獻寶般從口袋取出做成了魔法标本的星星——情人節從鄧布利多巫師袍上摘下來那顆。

“我把它做成了标本!”她笑吟吟地說,“是不是很漂亮?還可以用來做書簽。”

鄧布利多看着女孩掌心裏的那顆星星,在魔法的操縱下,它仍然保持着生動,好像剛摘下來時一樣,不停地轉着圈。

他欣慰地說:“你做得很棒,坎蒂——我是不是還沒告訴你你一年級的考試成績?”

一提到成績,哪怕心裏有數,她也免不得有些緊張。

她收起标本猶猶豫豫道:“我考得還行嗎?”

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不僅僅是還行。”他嘴角揚起,“你考了全校第一,坎蒂絲。”

坎蒂絲驚喜地站起來:“真的嗎?我真考了全校第一?”她睜大了藍色的眼眸,在看到教授點頭确認之後,情不自禁地繞過桌子抱了他一下,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

雖然之前犯了錯,但她考試成績那麽好,肯定也會給教授長臉吧?

坎蒂絲眼睛閃閃發光地望向鄧布利多,鄧布利多拍了拍她的手說:“你非常優秀,雖然今年的學院杯依舊與格蘭芬多無緣,但你的成績也令我面上有光。”

這下坎蒂絲心裏徹底踏實了,她抱起帶來的拜訪禮物,拆開包裝細數着都是些什麽好吃的。

等弗利蒙和福克斯玩完了回來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基本吃完了。

弗利蒙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糖紙道:“……沒了?”

坎蒂絲抹抹嘴角:“誰讓你就知道玩?福克斯剛才飛回來的時候都疲憊了,你比鳳凰都能飛,弗利蒙。”

弗利蒙噎住,過了一會才不甘心地說:“那還不是因為開學就能加入魁地奇院隊了嗎?我能不努力一點嗎?”

坎蒂絲笑着說:“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麽?”

弗利蒙不服氣道:“你是天賦型選手,天生就該飛行!可我差一點。”他坐下來,在桌上翻了翻,找到了漏網之魚。

鄧布利多用魔法為他們滿上飲料,笑吟吟道:“你的技術也非常好,弗利蒙。我相信你會成為非常優秀的追求手的。”

被院長誇,弗利蒙還有點害羞,直到走的時候,依舊臉紅紅的。

坎蒂絲新奇地盯着他看,看得他更臉紅了,懊惱地喊了一聲先跑了。

坎蒂絲站在那望着他的背影,須臾之後對鄧布利多道:“那我也先走了,教授。”

鄧布利多看了看天色道:“你打算怎麽回去?”

坎蒂絲說:“我到弗利蒙家等我爸爸,他會來接我。”

鄧布利多微微點頭,目送坎蒂絲離開。

坎蒂絲走出幾步,終于還是放不下心裏那件事,轉回頭說:“阿不思。”

這還是她今天第一次叫他的教名,鄧布利多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坎蒂絲天人交戰了一會,問他:“我和湯姆交朋友——我是說,我和一個斯萊特林來往,引起那麽多麻煩,會讓您覺得困擾嗎?”

她到底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鄧布利多原以為她不會說了。

但坎蒂絲沒有讓他失望。

她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鄧布利多站在門口,注視着自己看着長大的姑娘,過了一會才說:“如果我會覺得困擾,你會不再和裏德爾先生來往嗎?”

坎蒂絲咬了咬唇,她看上去非常為難,但僅僅是少頃之後她便重重點了點頭,有些局促地說:“如果您覺得困擾,我會停止和湯姆來往。”盡管她很矛盾,大概也會感到難過,但她想,她能做到的。

她會盡量避免在學校裏和湯姆來往,當然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能繼續做朋友,他們可以寫信,或者其他別的什麽,總之——總之只要不公開交際,應該就沒事了吧。

坎蒂絲在心裏苦惱着未來該如何跟裏德爾相處,但事實上,鄧布利多并不忍心讓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他這邊的女孩為難。

湯姆·裏德爾也不過才十三歲,開學才只是上三年級,上次談話的時候他因為生氣而把話說得很重,但那個孩子,他也許并沒有目前看上去那麽無可救藥。

作為教授,他還有四年多時間可以去試着矯正那個孩子的思想,讓對方變得更好一些。

雖然他不可否認地有些偏心坎蒂絲,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個少年。

他總該給他一個機會,不是嗎?

也許坎蒂絲的存在可以扭轉他那顆偏移的心呢?

只要坎蒂絲可以健康快樂地學習和生活,其他的,哪怕最後結果不甚好,他也會解決的。

“我沒有什麽困擾,坎蒂絲。”鄧布利多走上前,站定在坎蒂絲面前,低頭望着這個還很矮的姑娘,輕柔地說,“你可以自由交友,不用因為別人說了什麽而懷疑自己。”他輕撫過她金色的長發,說了他一直想對阿利安娜說,卻再也沒有機會說的話,“你可以勇敢地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不管你想做的是什麽,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坎蒂絲懵懵懂懂地聽着,認真而慎重地點了點頭。

這之後,她的暑假過得輕松了許多。

沒有了壓在心上的重擔,她就開始給同學們準備禮物。

開學之間,尤菲米娅和安妮塔都要過生日,她為她們準備了生日禮物。

放假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裏德爾,兩人也沒有通信。

有時坎蒂絲會站在窗前朝孤兒院看看,按理說放假之後他會回到那裏的,但他好像沒回去。

至少她幾次觀察,都沒見到他半個影子。

坎蒂絲搞不清楚他去了哪裏。

她再次遇見他的時候,是去對角巷購置新書的時候。

坎蒂絲是和貝爾先生一起去的,她在麗痕書店碰見了裏德爾,他穿着黑色巫師袍,頭發比在學校的時候長了一點,臉頰瘦削,不過這一切都很襯他,讓他顯得比以前更英俊了。

坎蒂絲多看了他幾眼,貝爾先生就發現了,他掃了裏德爾一眼,裏德爾也朝他們望過來。

他看上去氣質更冷冽了一起,黑色的眼底有一種篤定了什麽的自負,連與貝爾先生對視,也沒有多少退讓和謙遜。

“那小子看起來是個斯萊特林。”貝爾先生低聲道,“他就是那個湯姆·裏德爾?”

坎蒂絲抓着父親的手讓他轉開視線別再看裏德爾,她自己也有點不太好意思地避開了視線,她總覺得父親用那種審視的眼神盯着別人很不禮貌,希望裏德爾不介意。

“爸爸,我的書買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坎蒂絲有點焦急地說。

貝爾先生卻不急着走,他依舊看着裏德爾的方向道:“你們不是朋友嗎?過去打個招呼吧。”

坎蒂絲面如死灰地望着父親擡腳朝裏德爾走過去,貝爾先生在魔法部身居要職,也是當久了領導了,身上難免會有上位者的氣息。

對于這個悄悄和自己女兒當上朋友的孤兒——貝爾先生覺得他有必要親自認識一下。

只是通過鄧布利多那封信的描述,并不能讓他對這個少年有完全的認識。

坎蒂絲在貝爾先生背後不斷地朝裏德爾眨眼,希望他能離開,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被貝爾先生逮到的話,裏德爾肯定要面對一番“審問”,她的眼神充滿歉意又飽含哀求,裏德爾挑起嘴角看了一會,他肯定看出她的意思了,可他壓根就沒照做。

他就站在那,在貝爾先生站定在他面前之後,不卑不亢地說了句:“您好,貝爾先生。”

坎蒂絲直接捂住臉,恨不得直接暈過去算了。

貝爾先生打量着眼前堪稱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點點頭說:“你就是裏德爾先生?”

裏德爾阖了阖眼說:“是的,如您所見,我就是。”他語氣禮貌地說,“畢竟坎蒂絲應該沒有第二個斯萊特林的朋友了,對吧。”

貝爾先生說不出來眼前的少年帶給他的感受如何。

他看似很有禮貌,客客氣氣,但他身為長輩,就是感覺不到任何尊重。

他皺着眉,女兒不斷拽着他的巫師袍,他無奈之下只好道:“很高興認識你,那麽先不打擾了,我們要走了。”

坎蒂絲聽見父親這麽說大大地松了口氣,有點怨念地看了看裏德爾,在父親握住她的手之後,和他一起幻影移形離開了這裏。

裏德爾斜靠在麗痕書店的書架邊,想起自己在暑假裏找到的身世真相,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他現在可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了。

他已經确定了——他就是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裔。

雖然他一直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發現他的父親老裏德爾的确從未進入過霍格沃茨。

他用所有的空閑時間找遍了霍格沃茨的獎品室,在學校的所有級長名單記錄中,甚至是魔法史書裏,都沒查到關于任何裏德爾這個姓氏的信息。

在那之後,他就開始從剩下的唯一線索——來自于外祖父的“馬沃羅”這個中間名入手了。

經過他的不懈努力,他在舊書和一些交好的斯萊特林學生那了解到了斯萊特林家族殘存的一脈。

岡特。

馬沃羅·岡特,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裔。

雖然他還沒有機會前往岡特家族查探虛實,但他百分百确定他的外祖父就是他。

其實裏德爾一開始并不屑于相信自己的母親是個女巫。

畢竟如果她真的是個女巫,怎麽可能懦弱到在麻瓜孤兒院門口生下他,然後就慘死了呢?

她應該有力量保護自己的,甚至只要為自己熬一劑魔藥,一切就可以搞定了。

但是她沒有。

不知到底是怎樣愚蠢無知的思緒占據在了她的大腦,讓她那樣無趣地結束了她的人生。

每次想起這些,他就感到由內而外的不悅與憎惡。

他不想再使用湯姆·裏德爾這個名字了。

那會讓他想起他那個麻瓜父親。

他要想一個更加适合他的名字。

裏德爾緩緩合上面前的書,離開了麗痕書店。

九月一日,霍格沃茨準時開學,霍格沃茨特快在明媚的陽光中駛向學校。

但這風和日麗的天氣卻沒感染到斯萊特林貴族包廂裏的學生們。

裏德爾單獨坐在那,周身圍滿了那些來自純血世家的少爺和小姐們。

“一個……孤兒院出身的巫師?”沃爾布加坐在他對面,挑起音調說,“是這樣嗎?裏德爾先生?”

裏德爾坐在那,面無表情地望着她,絲毫不驚訝他們終于知道了那些他曾經試圖掩蓋的真相。

而沃爾布加,她身為布萊克家的小姐,顯然對他真正的身世感到嫌棄。但她似乎又在忌憚什麽,雖然言語尖銳,但并沒有說什麽難聽話。

阿布拉克薩斯就立在一邊,安靜地做一個圍觀者,埃弗裏、萊斯特蘭奇和羅齊爾也一樣。

外圍還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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