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推心置腹

這幾日一連串的打擊險些讓楚逸軒焦頭爛額,不過好在他為人開朗,看事通透,想想以前出門跑業務一次次的被人拒之千裏,一次次的被罵得狗血淋頭,就差沒有通爹罵娘了,可他一次次不忘初心,總能找到突破口迎刃而解。

人都是有弱點的,然而權利卻不是人人都能操縱的,他沒有曹操這般“寧願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的豪情萬丈,不過為了保全自己和曉鑰他不得不這麽做。

聖旨下,鎮國大将軍馮炜被不日召回豐城。

這裏說到的鎮國大将軍馮炜便是那原宿主麗妃的親爹,景仁帝在位七年,曾經出現一個黑水國,據說那裏的人皮膚黝黑身形高大,骁勇善戰,卻落後于蠻夷番邦,戰場上被他們席卷之下無一不血流成後,而且不幸被俘虜去的人質被殘忍生剮人皮,那鮮血淋漓的屍身被橫穿在木樁之上,有的還未完全斷氣的在木樁上無力的掙紮扭動直到活活疼死,更甚者那些剝下來的人皮被那群野人曬幹做成軟甲穿在身上,因為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算徹底征服敵人,連他們的靈魂也要聽命于他永無翻身之日。

而這場持久戰斷斷續續打了三年之久,那幾年不僅害得國庫空虛,就連全國的百姓也跟着惶恐不安,生怕那群蠻人攻打進來,有錢有勢的無不攜家帶口準備逃離到安全的地方去,沒錢無靠的也如驚弓之鳥鬧得田地也不想種了,就連盡半的文官也都想告老還鄉,躲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這一鬧可把那孝景仁帝愁壞了,可他是皇上不能撤退啊,就在這個時候,馮炜卻自告奮勇願意為陛下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景仁帝聽了這話自然是很感動,便将當時還是翊麾校尉的他破格提升到寧遠将軍一職,這一躍之下從七品跳到了五品,馮炜自當發瘋圖強不成功便成仁之勢往前線而去。

朝中百官無不搖頭嘆息,這年輕人真是頭大無腦,只怕這回是有去無回了,看來東陵國已凋零成這般,竟無人可用之下認命一個從未指揮打仗的愣頭青去,只怕陛下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氣數已盡了罷。

那些平時高談闊論激昂雄辯的文官無一不是灰頭土臉,一副生無可戀……

一月……過去風平浪靜,沒有傳來邊城告急的消息,二月…………那些失去的城池也一并重歸主權,景仁帝終于和顏悅色心下大喜,仿佛重燃曙光。

三月……五月……馮炜的捷報有如喜鵲報春,終于在半年有餘,馮炜班師回朝黑水國人盡數殲滅,本來黑水國地少人貧,不過五萬餘人,卻殺得東陵國一片狼藉,死傷十五萬士兵,百姓不計其數,財物損失盡五百萬兩白銀,農作物土地被他們踐踏之處一片荒涼收場。

想想這一切無一不讓人大快人心,馮炜被景仁帝以最高大禮相迎,豐城上下百姓官員無一不拍手稱快,那十裏綿鋪兩旁圍得是水洩不通,百姓都來歡喝,有送花的送果的,甚至有好多未出閣的大姑娘都來一睹這位青年将軍的一時風采。

是以馮炜鯉魚跳龍門一躍之下封為鎮國大将軍,官階二品,年僅二十五便得如此殊榮實為後生可畏,直到後來國泰民安,近幾年由于年事已高,久經沙場立功無數,被提拔為大司馬一職,官階一品,掌管全國兵馬大元帥,每年的軍饷自然是交由他手,權利之大難怪楚瑜會娶馮妙歌,只是為了牽制馮炜的權利罷了。

禦書房內,馮炜雖然年近六十,卻一身戎裝,身材挺拔魁梧,看面相和身板不過五十出頭,國字臉皮膚黝黑,留着八字胡,那雙眼睛黝黑透亮,濃密的利刀眉,讓人瞧了氣場極強望而生畏。

不過楚逸軒卻佯裝鎮定,将他晾在一邊自顧自的喝起了茶,吃起了點心,渾然沒有将他這個挂名岳父放在眼裏,因為從剛才馮炜進來只是行了君臣之禮後,也沒有對明軒帝客氣,原來這老家夥杖着先帝殊榮,戰功無數竟自命功高倚老賣老起來,況且兵權在握更是有恃無恐。

想到這裏楚逸軒一陣冷笑,那聲音不大,卻讓坐在椅子上馮炜一驚,“陛下,不知這麽急召見老臣回來,所謂何事?還請陛下明示?”馮炜意識到今日的明軒帝有些不妥,心裏到有些隐隐不安了起來。

“馮卿家,你好大的膽子…………”楚逸軒劍眉一挑放下手中杯盞大喝道。

這一聲勢過大,驚得馮炜險些手一抖,将那奉好的茶差點摔落在地。

“微臣該死,不知所犯何罪,還望陛下明鑒?”馮炜此時臉色搵怒,依然不卑不亢的端坐在椅子上,只是抱拳以示禮節。

“好一個全然不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啪”的一聲脆響,一卷紙狀砸落馮炜腳邊,馮炜心中狐疑,便趕忙俯下身去撿起來一看。

赫然映入眼簾的一紙罪狀驚得他險些站立不穩昏倒在地,方才還一臉鎮靜,神色自若的老臉,突的一陣紅一陣白,神情緊張之下那卷紙狀不由得加緊了力度,似有些隐隐發皺了。

“噗通”一聲,剛才還一臉不可一世的馮炜跪倒在地,臉色慘白,聲音略顯顫抖:“老臣糊塗,還望皇上看在麗妃娘娘的份上,饒了老臣一命,老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贖罪……”說着還不住的磕着響頭。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馮卿家啊馮卿家,枉先帝在位時如此器重你,朕也一直敬你德高望重,沒想到你如此讓朕失望,朕很是心痛………可是此貪污腐敗之罪已經觸犯朝綱底線,你要朕如何原諒你?”楚逸軒一臉痛心疾首的說道。

“微臣………微臣……”一時之間馮炜驚得一聲冷汗,背後已然濕透,吓得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這貪污腐敗之罪在東陵國雖然不是大罪,但奈何他為老不節近年野心越來越大,将貪念落在了軍饷上面,這筆數目足以讓他人頭落地,搞不好還禍連家族。

“馮卿家,如若想活命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對朕到底有多麽衷心了?”楚逸軒轉而語氣一緩,态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此時的馮炜早已吓得六神無主,只得拼命點頭,道:“微臣愚昧還請陛下明示?”

楚逸軒見馮炜此時眼神渙散有如扯線木偶,心裏暗暗好笑了起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此時不将主權拿下更待何時?

頓了頓轉而沉吟道:“朕限你明日早朝前便将髒款盡數上繳,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如若辦不到的話,就提頭來見朕。”

“微臣……微臣……這就去辦,謝陛下隆恩。”馮炜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幸好平日自己沒有鋪張浪費的毛病,才躲過今日一劫,正待起身去辦之際。

楚逸軒突然眉頭一皺,一臉冷然的說道:“馮卿家,且慢,朕一向是賞罰分明的人,雖然你貴為兩朝元老,戰功無數,可朕曾對先帝發誓,要做一個明君,朕不可食言,适才朕所說的只是其一,為了彌補你的過錯,朕要罰你上繳國庫二十萬兩文銀,以儆效尤。”說到這裏楚逸軒頓了頓,這明擺着是□□裸的敲詐,簡直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微臣………微臣…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銀子?還請陛下明查?”馮炜只覺得肉疼心也在疼,這好不容易到口的肥肉被逼着吐了出來,現在還要掏空他的老底,這個真讓他心有不甘,心裏簡直在滴血。

“大膽馮炜………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朕談條件,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欺君之罪與貪污腐敗你自己選一個吧?”楚逸軒言辭堅決一點也沒有回旋的餘地,這不管選哪個都是一個死字,只不過欺君之罪死得更慘而已。

“微臣……微臣……一定照辦……望陛下息怒。”馮炜被這麽一吓,只得再次妥協,錢是好東西,可沒有命在要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

“很好,其三就是為了聊表你衷君的決心,朕命你交出兵馬大元帥的兵符,不知馮卿家可有異議?”楚逸軒壓抑着內心的激動故意反問道。

“微臣…并無異議,一切聽憑陛下安排。”馮炜見大勢已去,此時如被抽了筋骨,渾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明軒帝果然厲害,趁他病要他命。

“很好,希望馮卿家謹記今日之錯,下次在犯朕絕不姑息。”楚逸軒還不忘補充一句,下次,只怕你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這場心理戰楚逸軒是賭贏了。

“微臣自當謹記陛下聖恩,如若在犯,微臣定當口舌生瘡腸穿肚爛不得好死。”馮炜恭聲道。

楚逸軒聽他說得如此誠懇,便站起身來繞過檀木桌,踱步來到馮炜身前,臉色也平和了許多,早已沒有之前的威懾“馮卿家請起,你舊疾在身不宜久跪,起來說話吧!”

他這把老骨頭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麽折騰了,青年得志便意氣風發,幾時受過這等委屈,自是酸疼腫脹,兩腿發麻,要不是明軒帝将他攙扶起來,只怕腿早就廢了。

明軒帝賜座給他,他婉言推脫,要不是明軒帝堅持,他也不好意思安心坐下,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今日被這麽一吓,多年的雄心壯志早就頃刻傾塌,原來人老了是這麽的怕死。

“馮卿家,朕也絕非冷血無情之人,你可知這次是誰彈劾了你?”

“微臣不知?還望陛下明示。”本以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卻露了這麽大一個窟窿,馮炜本是一個粗人,心思當然沒有那麽缜密。

“便是那吏部尚書韓昌莆。”楚逸軒不動聲色一字一句的說道。

“哼…原來是那個老匹夫。”馮炜此時氣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明軒帝在場,他恨不得拿桌子出氣,卻被楚逸軒一個冷冷的眼神一瞪給憋了回去。

“馮卿家,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對妙歌的情意,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招來嫉妒,想必你也明白了為何吏部尚書會參你一本,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朕希望從今以後你能安守本分,而朕能對你承諾的就是護妙歌一世周全。”

原來如此,自己的貪念險些害了自己的女兒,想到此處馮炜突然悔及恨及,更是無地自容,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道:“微臣慚愧,愧對先皇,愧對陛下,愧對東陵國百姓,更是愧對麗妃娘娘…求陛下恩準,微臣今日決定辭官歸田,再也不問朝廷世事,望陛下成全。”

“馮卿家,萬萬不可,朕能跟馮卿家推心置腹,證明朕已經把你當做自家人,何況如今朝政動蕩,狼子野心的鄙人大有人在,朕不可少你這等忠義之士,所以為了東陵國,為了妙歌,你必須留下與朕一起比肩作戰,可能這場仗會很艱難,或許會萬劫不複,不知道馮卿家是否願意?”

馮炜被明軒帝再次拉起,心已經柔軟成一片汪洋。

“微臣定當竭盡所能報效陛下,萬死不辭。”如果說之前怕死,現在為了情,那至善至柔的血親之情,他已經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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