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的孩子

第39章 我的孩子

這可能只是普通的一天。

男人們起床,吃早飯, 看新聞。

【陸垚确定康複出院, 預計今明兩日将會回到歐亞綜合學院繼續學業】

【人類政權共同體發言人麥坎·安德烈表示将盡全力幫助生命研究院的修複, 以減少此次空襲帶來的損失。】

【新聯盟主席施烨表示已經通過聯盟警署的幫助鎖定了歸璞基地的位置, 恐怖活動的組織者将無處遁形。】

【生命研究院拒絕對歸璞恐怖襲擊發表任何評價】

【有可靠消息标明希雅·羅德裏格茲在空襲期間已經蘇醒, 目前正在生命研究院某分部接受複健訓練。】

……等等!什麽情況?!

幾乎每個人都把這條快訊看了來回好幾遍,點開後只能看到寥寥幾句擴寫了标題的廢話和一張模糊的圖片。是一群人的背影,他們簇擁着一個稍微矮一點但高挑修長的人機場跑到上走,一頭淺金色的短發閃爍着,氣場驚人。

旁邊陪伴的是杜克, 他永遠是一身白大褂,微微垂着頭, 不知道在想什麽。

……主流論壇幾乎炸了。

聰明的人幾乎毫不猶豫的确定了希雅已經醒來,此時模棱兩可的報道只是為了給茫茫衆生脆弱的心髒一個緩沖的機會。

希雅·羅德裏格茲肯定已經醒來了,不僅醒來了,還做好了和世人見面的準備。

她走向這個世界的步伐必然無法阻擋, 其光芒甚至掩蓋了“陸垚的諾亞方舟”、

畢竟因為陸垚遲遲不拿出研究成果,她身上代表希望的光芒正在逐日減弱, 若不是她那“不勞軍”宣言造成的惡劣影響還在男人們心裏留有陰影, 此時她在某些男人們中的形象不知道會被造作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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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希雅·羅德裏格茲醒來了, 末日四騎士之一!那個在伊甸園戰争中光芒一度蓋過魁首芳芳的女性!

這種震撼可以用很多比喻去聯想,比如說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某元首,或者是更久前征服歐亞大陸的某可汗……

一個戰争狂人、軍事天才, 還是女性!

她本身的标簽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比陸垚要亮眼,畢竟女性作為學術研究人員并不那麽讓人驚奇,甚至陸垚在歐亞綜合學院裏的優秀表現也并沒有讓人震驚到不能理解的地步。

或許對一般人來說,優秀的女性本就該和智慧劃等號。但若有一個優秀的女性和武力劃上等號是,那完全就值得她們獵奇一番了。

這一天所有人都在埋頭刷新聞。

他們熱切的期待希雅醒來,讓她睜眼看看這個新世界,讓那個古代女将軍驚奇一下也好,然後看她會不會為伊甸園所造成的一切而感到悔恨。

可普通民衆怎麽會知道,此時的希雅和素意不僅沒感到悔恨,甚至正以道德批判的目光審視着面前的男性們。

議會長正經的坐在她倆對面,旁邊坐了一圈重量級的人物,都是那天希雅口述歷史時在場的人。他們表情很冷靜,隐約可以看到不自然的抽動。

大多數人,特別是杜克幾個,在眼神掃過她們時,甚至帶着點躲閃和心虛,只能低頭不說話。

“抱歉,對于你所說的那些……真相,我們暫時無法公布于衆。”議會長的聲音在一天時間裏幾乎蒼老了一輪,他的皺紋深深的嵌在臉上,而其實以現在的醫療保養技術,他的年齡完全不該是這種老态。

果然……素意對此沒有絲毫意外,她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如果男人們大大方方的将希雅所說的潘多拉的真相公布出去,那才讓她奇怪。

在這個已經搖搖欲墜的社會,穩定可能是這個上層階級最大的努力方向。他們痛恨歸璞,因為歸璞的訴求和行動都會讓人心惶惶,而此時希雅醒來了,她的話能推翻多少人一貫以來的價值觀,這簡直難以想象。

多少人,太多的人。在為獲得培育權,擁有自己的後代拼命奮鬥的時候,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伊甸園深通惡絕。

他們習慣将一切社會不穩定和自己的倒黴不順歸咎于伊甸園發動的那場“反人類”的瘋狂戰争,甚至有衆多尋找伊甸園“餘孽”和“陸垚的諾亞方舟”的民間組織打的旗號就是鞭屍……他們要讓伊甸園的女巫婆們死無全屍。

不會有人對“潘多拉的真相”喜聞樂見的,他們甚至有可能對現在的高層都産生質疑,認為他們在為他們的無能轉移大衆的注意力。

……并且借此機會将已經沒有用處的,唯一的女性陸垚,變成禁脔。

希雅的話可能成為一顆巨大的石頭,投入民衆這汪池子中,激起的萬千波瀾,每一道都是不同的可能——而且是壞的可能。

他們一點都不敢賭,不想賭。即使為此刷新做人的底線,讓兩個女性繼續扛着全世界的仇恨。

而且,顯然這兩人一點也不介意,并且對此喜聞樂見。

“這時候跟你們讨論道德問題沒什麽意思了。”素意的手指無意識的點着桌子,她指指希雅,“這是我上司,我聽她的。”

希雅擺正了表情,思索了一會兒,道:“你們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我頭上。前提是這樣做能保證陸垚的安全。”

“陸垚一直很安全。”議會長看着素意,“我想她應該能夠證明這一點。”

“哦,還行。”素意很敷衍的表示了一下肯定,“保護我的人還挺多的。”

“沒有任何其他不名譽的傷害?”希雅認真問。

素意愣了愣,失笑:“沒有,我覺得他們現在對着我們是硬不起來的。”

“……”桌前衆男。

“畢竟都是百來歲的老巫婆了是吧。”

希雅居然也笑了,很淺,笑意都在眼睛裏:“那大概以後也不會了。”

“其實我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摒棄之前的偏見,在這兒重新找到幸福的。”議會長居然道,“可能我們确實一時間無法擺正和你們相處的姿态,但想必你們會理解我們此時的心情。相比百年前那些可能給予你們不公待遇的男性,我們卑微多了。”

“……”想到無數次明裏暗裏感受到的狗狗一樣的目光,素意不得不否認這是真的,但同時卻也讓她哭笑不得,“我覺得現在并不适合讨論這個。”

“我的孩子要是活着……”希雅頓住了,她環視全場,看着那些屏息注意着自己的人,垂眸,不再說話。

希雅的孩子要是活着,大概都能上小學了。

她雖然從來不說,但芳芳他們都知道。

可現在已經是一百年後,一個女人又該怎麽形容自己那個死了一百多年的孩子呢?

素意的表情冷了一下,拍拍希雅的肩膀:“那大概現在你都有重外孫子了吧。”

希雅點點頭:“大概是的,但作為我的孩子,可能本來就無法活過戰後清算。”

“……”

她說得太冷靜了,一時間都讓別人辨別不出她是開玩笑還是在敘述。

唯有沉默,和剜心般的掙紮。

兩個女人自娛自樂般說着話,似乎是在給桌前的男人們自我寬解的時間,可更多的,卻仿佛是完全不在意他們,他們的心情,和他們的死活。

該怎麽辦?這該死的,解不開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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