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動,不是自殺

安進管轄的平安城地處安寧國南部一個小省,經濟嘛不算發達,百姓主要也就是種種田、養養魚、喂點雞鴨牛羊,再好點的就是做點小生意。

民風嘛,安進覺得确實挺淳樸的。他來了一個月,也就偶有小打小鬧,什麽殺人放火的一個沒有。小案子多半好解決,捕頭趙慶一聲呵斥,師爺再一頓苦口婆心的勸說,原被告愉快和解,沒他縣令什麽事。

這小地方百姓,還是挺尊重基層政府的,對安進也很愛戴。安進每次逛一趟街,總能收到不少商戶免費贈送的吃食,弄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也就不經常去瞎逛了。

“好無聊啊!”安進趴在桌子上,手裏握着快幹了的毛筆。不是他愛學習,他前世也就是個學渣水平,是他實在找不到任何娛樂方式打發時間了。

想打籃球?不好意思,古代沒有。想玩手機?想看小說?想刷劇?想看比賽?呵呵。

“大人,您要不要試試種田?”

“……”安進雖然跟他的下屬相處不算久,但他也看出了他們的幾個典型特征。捕頭趙慶嘛,是咋咋呼呼。至于這面前的師爺馮言嘛,那是極其沒有眼力勁!你看我白嫩的肌膚,看我的纖纖玉手,像是會種田的人嗎?

“算了,你自己種吧。”安進有氣無力地說道。

“小的不種。嘿嘿,我娘說,我這手是用來寫字的,不能碰那鋤頭。”馮言笑嘻嘻地說道,“不過上任縣令倒是很喜歡種田,咱衙門東面的幾畝田地和菜地,有一半就是他種的呢。”

“噢?那上任縣令現在去哪了?”安進随口問道。

“劉大人,他…他……”師爺撇了撇嘴,眼含悲傷地指了指天上。

“什麽?!死…死了?怎麽死的?”安進終于打起了些精神,噔地坐了起來。莫非…上任也是無聊死的?

“小的也不知,不過小的猜,劉大人許是…許是累死的……”師爺結結巴巴地說道,然後雙手合十拜了拜。

“……”

“種田把自己累死了?”無法想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勤勞的人。

“那倒不是,縣令每日審案無數,連續半月夜不能寐,最後就……”師爺說着說着有些傷感,然後又補充道,“不過,劉大人說了,他最幸福的時光就是種田的時候,種田令他精神,種田使他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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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玩笑吧,能說出“種田使他快樂的人”,他得累到啥程度了?

“審案無數?我怎麽沒看見案子,有案子我至于這麽無聊嘛……”安進顯然不信。

師爺邪魅一笑,鏡片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令他接下來說出的話有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加持。

“快了快了。”

“……”安進感受到一股不祥之氣。

算了,累死也比無聊死要好,他期待地搓了搓小手。讓狂風暴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安大人,咱們到了。”

安進還沉浸在對這一個月無趣生活的回憶中,趙慶雄渾地嗓音把他硬生生拽了回來。

“噢…到了?走,下去看看。”安進茫然地應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直面屍體,還是自缢的,坦白講,他心裏還有點小小的害怕。

下車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棟老舊的木制尖頂兩層小樓,房子不大,門前擱着幾捆稻草,房子周圍站着一大圈穿着粗布薄衫的男女老少。他們此刻正在熱烈地讨論着,有幾個孩子還試圖從洞開的大門往裏面偷瞄,身後的大人立馬把他們拉開了,怕孩子被吓着。

安進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辦案子,展現自己專業素養的時候到了。他從小受父親影響,酷愛看各種偵探小說、懸疑破案電影。這一回,他要一炮打響,讓這平安城的百姓看看,什麽叫福爾摩安。

上一屆縣令之所以會累死,是因為他不會破案,導致歹人的僥幸心理越來越嚴重,案子才會越來越多。只要有他安進在,他必定來一個破一個,來兩個破一雙,讓死者沉冤得雪,讓百姓安居樂業。

“小春、小夏,你們兩個過來。聽着,破案最關鍵的是什麽,就是保護現場。從今天起,你們倆記住,一旦發生案件,第一時間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移動屍體,不得在現場走動查看。一切都是線索,記住,一切都是。我不許你們碰任何東西,連現場的空氣都不許擾動。知道了嗎?”

兩個十六七歲的侍衛一臉懵逼地聽完這段慷慨激昂的教訓,茫然地點了點頭。

“還愣着幹嘛?去啊!”安進有些不耐煩,這些小侍衛還需要好好教啊。

“去…去哪?”小春壯着膽子問道。

“……”

“把圍觀群衆全部撤走,把房子用繩子圍起來,任何人,除了衙門的人,不準進入。懂了嗎?”

“是,是是!”兩個侍衛小跑着執行命令去了。

安進平複了一下心情,有些緊張地朝那扇開着大門走去,門裏面黑漆漆的,看起來有些可怕。

“進去啊!你倆怎麽不走?”安進對跟在自己身後捕頭和師爺喊道。

“當然是大人走前面,我們跟在後面。”趙慶恭敬地答道。

“你們開路。”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有點緊張。

安進跟着兩人走進了房間,迎面看到地上放着一具成年男子屍體。死者穿着黑色粗布麻衣,被臉朝上平放在灑了一些稻草的地上,臉被蓋上了一方白色的帕子。

捕頭趙慶介紹說,死者是這房子的主人,名叫趙大寶,年近四十歲,是個鳏夫,靠種田為生,唯一的兒子在一百多裏地的外縣給別人做長工,生活條件不算太差。死者應該是自缢身亡,被來借斧頭的鄰居從窗戶裏瞅到,趕緊破門而入,屍體也是他們解下來的。可惜已經晚了,解下來時,就已經死了。

“诶,現在就判斷是自殺有些為時過早。”安進對捕頭趙慶的結論有些不滿,這樣草草審案怎麽行,以他多年的…嗯…看小說經驗來說,這很有可能是場謀殺。

“仵作來了嗎?”安進問道。

“來了,白仵作來了,您看,他就是。”趙慶朝門外一指,安進順着他的手朝外望去。

只見門外的平地上一個白衣男子徐徐向這邊走來,他身材修長,看着至少有一米八五,單瘦單瘦的,似乎很文弱。皮膚白皙,烏發簡單束起,走起路來挺拔優雅。逆着光,安進看不清他的臉,但只這一身白衣就已經夠讓他震驚了。

他沒記錯吧?仵作是驗屍的吧?有穿成這樣的仵作嗎,他怎麽記得以前看的古裝電視劇裏,仵作都是年紀稍大,穿的邋裏邋遢的中年大叔呢。

正思忖着,仵作已經走了進來,安進這才看清他的臉。他的臉,怎麽說呢,安進覺得有些不像仵作,倒像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他眉毛濃黑微挑,眼睛不大卻很深邃,高挺的鼻子下是線條堅毅的嘴,嘴唇輕輕抿着,嘴邊微微有絲皺紋。他眼睛輕輕掃過屋內衆人,把目光停在了安進身上,安進被他那冷淡不羁的目光一盯,竟然覺得有些發抖。這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主。

“在下白古,見過縣令大人。”他站在一步之遙的空地上,雙手打恭,向安進行禮。聲音有些低沉,說話很簡潔,似乎不想多說一字。他的身體被一種淡淡的檀香氣味萦繞着,在這空氣凝重的小木屋裏聞起來很舒服。

“嗯…起…起來吧。”安進咽了咽口水,輕聲說道。怎麽回事,為什麽自己跟他說話會這麽緊張,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

白古起身之後,便自顧自地向屍體走去,将他的…嗯…應該是工具箱吧,放在了屍體旁邊。然後掀開了屍體的帕子,開始驗屍。他先是将屍體衣服掀開,逐個部位開始檢查,一邊看一邊到處摸揉。安進看了一會就不再看了,驗屍的這麽專業的東西他不懂,他還是利用自己的專長好好審視一下其他線索吧。

安進于是在屋子裏到處走動翻查了起來。他先是仔細地打量起了死者挂在房梁上的麻繩,接着把地上倒着的兩個小板凳研究了一番。然後又去廚房把這屋子裏的鍋碗瓢盆摸了一遍,順便瞅了幾眼米缸。他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偶爾看看白古的驗屍過程。

白古只是反複檢查着屍體的外部特征,并沒有拿出他的那套專業工具就地來個解剖。安進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解剖和後續驗屍是在義莊裏進行的,在現場只是初步判斷,只有死因可疑的情況下,才會進行解剖驗屍。

安進把屋子裏看了一遍,心下已經有了一些初步判斷,接着又繞出去,把死者的農田也瞄了兩眼,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咳…咳……”标志性咳嗽之後,安進大聲宣布道,“據本縣令初步判斷,死者應該不是自殺,這是一場蓄謀的兇手案。兇手應該是勒死死者後,再将其屍體用繩子套住,繞在房梁上,慢慢拉上去的。”

安進說完,頓了頓,等待着衆人的反應。果然,在場幾人均是一驚,連白古也放下了手上的工具,略帶驚訝地朝他看過來。

安進有一些得意,這就讓你們震驚了?還是好好聽聽我福爾摩安接下來的線索解析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全名是毛利·福爾摩安·小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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